当天晚上，在市某处往日人满为患的空地上难得门可罗雀。有些照旧来这边吃夜宵的人穿着背心裤衩兜里揣着零钱，兴致冲冲的跑了过来，结果失望而归。

    有些不信邪的还围着周围转了一圈，结果愣是连一点烧烤味都没闻着才不得不正视这个“今天老板不开张”的日子。

    后来的人看烧烤摊不在，但是有几个零零碎碎的人还在这边，走过去问了一下：“诶，兄弟，这老板呢？今天不出摊吗？”

    “我们也疑惑着呢，一点消息都没！我前段时间不在z市，今天刚回来晚上就过来光顾老板生意了，哪想老板竟然不在！这是天要亡我啊！”

    有一个穿着清凉，身材略微臃肿的女人道：“你哪有我惨我。我怀孕十个月，又坐了月子，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吃烧烤了，结果老板不在！我家就在这附近，我闻了十一个月的烧烤味，每天都用‘忍一忍，再过几天你就能吃了’安慰自己，结果……”

    “唉，你一我想起来了，这个烧烤摊老板好像无论刮风下雨，天天都出摊吧？你他们无缘无故的不出摊，昨天看着还好好的，会不会是临时有事过来家里有点急事，以后或者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来了啊！”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我等了十一个月，要是老板不出摊，那我岂不是得亏死！”

    原本还觉得自己是最惨的人发现原来竟然有比自己更惨的，瞬间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毕竟我们最多也就几天没吃烧烤，怎么也比不上这大妹子馋了快一年，天天闻着这味道却吃不到好啊！

    有些不吃饭烧烤誓不罢休的在这地方继续等着，可是从晚上七点多等到八点多还是吃不到，最后只能换个地方点了一些烧烤回去吃，但是再怎么吃，都觉得没有那个烧烤摊好吃？

    雷行军夫妇不知道自家风雨无阻的开了好几年的烧烤摊突然决定不开后给其他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们今天下午忙完店里的活儿，临时关掉烧烤摊，把女儿寄放在邻居家里，两夫妇便一起过来找白亦了。

    这次他们带了三道菜，除了之前的羊肉煲和卤猪蹄外，还有一道酸汤肥牛。

    白亦王初院和他们在餐厅见面，等白亦每一道尝过后给出评价，剩下的菜大多进了王初院的肚子。

    对了，王初院为了更好的享用食物，还不忘找服务员要了一份汤和米饭。

    雷行军老婆王美华平日里嘴皮子要比自己丈夫要溜得多，所以她在和白亦聊了几句，挑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她了他们慎重考虑后的想法：“妞妞，我和我爱人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重新换个地方开始。只是你也知道我们两口子文化不高，虽有几分手艺但是技术也就那么回事，家里又有老人需要养着，对钱，生活的地方要求都比较高。如果我们真的去了g市，你确定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吗？”

    吸引王美华的不止是他们女儿将来高考相对宽松的环境，g市更大的人流量，而是他们换个地方能挣更多钱！

    白亦：“王阿姨，我能保证的是，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农家乐合作，我们给你们提供蔬菜肉类，给你们启动资金入股你们的烧烤店，支持你都开分店，而你们的精力和做法都和现在没有差别，始终把顾客和质量放在第一位，那你们一定会挣得比现在多。”

    王美华雷行军觉得这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他们就听不懂了呢？

    白亦见状言简意赅的和他们算了一笔账：“我举个例子吧。比如你们无论在在市还是g市每天都能卖出一万串烧烤，每一串平均利润一分钱，那你们一天就能挣十块钱。”

    “可是因为你们和我们农家乐合作，所以第一，我们给你们提供的蔬菜肉类不仅比你们菜市场买的那些没有经过质检的要好，安全也更有保证。第二，因为我们农家乐自己投入钱财帮助你们开店，你们前期的店铺租金，厨房器具之类的成本不需要掏钱，能减少你们的经济压力。第三，一开始你们两夫妻人手不够，可能只能经营一家，但是等你们经营上手了，你们就可以开分店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在背后当老板，聘请人帮你们照看店铺，不用起早贪黑的。”

    王美华听完后都觉得十分心动了，只是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店铺，深谙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所以和雷行军用z市方言商讨了一下，确定白亦的事情并没有坑后，便问她：“您有什么条件吗？”

    白亦不急不慢的道：“第一，以后你们无论开多少家店铺，食材都只能从我们农家乐的产业基地购买。当然，我们给你们的价格肯定是同质量商家中价格最低的，如果你们能找到同质量价格比我们低的，这一个条件可以不作数。如果我们给的东西质量出现了问题，你们可以随时叫停采购。”

    白亦顿了顿，给了雷行军夫妇充分思考商量的功夫，等他们商谈完后一起看向白亦，用“你继续”的眼神示意白亦继续，白亦才接着往下道：“第二，你们开的店铺因为前期我砸了装修购买家具的资金，所以你们开的所有店铺我们农家乐都需要占股，并且总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年终也按照这个比例进行分红。前期在你们资金不够的情况下我们出资，要这个比例看起来是亏了些，但是再过几年你们再多开几家分店，或者经营超过三四年，那我们就能回本并且挣钱了。”

    白亦的都是大实话，雷行军冷不丁听到这大实话还觉得有些不同寻常：“那我们要是倒闭了，或者生意不好，你就得亏损了吧？”

    白亦心想，我这不是为了让您女儿以后能回来继承家业，把这个餐饮行业做大做强，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吗？

    白亦公事公办的道：“那你也要想着，无论你们每年挣多少钱，我都要拿走十分之一。而且我只负责前期的店铺装修之类的工作，后续店铺的支出我就不管了。”

    这么一想，百分之十好像看起来很少，但是刚好卡在雷行军他们觉得不多也不少的范围内。

    他们自己也开店也摆摊，他们店铺厨房装修和买餐桌椅之类的，大概不到半年收入就收回本了。如果只算净利润，确实是不到一年就能回本。

    只要雷行军夫妇在一年内经营好这家店铺再开一家，或者人流量翻倍，他们一年就可以把在g市的生意做得和z市一样。

    王美华点点头，表示同意。

    白亦看到后接着道：“第三……”

    竟然还有？

    也不知道是白亦解释得太为详细耗费了太多时间，让他们有一种条件真多的感觉。

    不过好在白亦最后一个条件对他们影响几乎肯忽略不计，相反的，如果白亦不，他们也会这么做的一条：“第三，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店铺算转手，那我拥有优先购买权利。”

    雷行军点点头，王美华道：“这是肯定的。哪怕你不提，将来有一天我们要把店面盘出去的时候，肯定也会优先找你的。”

    谈妥了条件，甚至这个条件让大家都实现了共赢，初步达成合作就这么完成了。

    谈妥了条件，接下来就是具体搬家时间了。

    王美华问白亦什么时候搬去g市方便，白亦反过来问她：“你们从把店面盘出去，不需要的厨具转手出去，给你们女儿办理转学之类的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王美华估算了下：“大概得大半个月。转学和安置老人那些都比较简单，复杂的是我们店面还没到期，要是提前关店还得赔钱。而且厨具转手也费时间，得看运气才能成功转手。”

    白亦了然的点点头，“行，那你们从明天开始就可以着手这件事了。我明天把合同印出来，明天晚上拿给你们。你们可以找个识字，稍微懂点法的帮你们把把关，看看合同上是否还遗漏或者写错了什么，或者你们临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出来，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协商。”

    王美华除了学读几年书的时候拿过笔，往后几十年第一次拿笔就是当年他们租下那家店铺要开餐馆的时候。而且那时候签的也是特别简单的谁谁谁，租了谁的店铺，押金租金多少之类的，简单粗暴到王美华不需要找人，自己和她女人半猜半蒙就能把写的东西都猜到。

    王美华刚想着他们能找谁帮忙确认啊？他们认识的又没有大学生……

    白亦看出了他们的困惑，给他们提议道：“每天中午去你们那店铺吃饭的很多都是附件政府大楼里的公职人员，他们识字的不少，或许你们可以问问。”

    白亦没有直接给他们提议找雷行军的大领导亲戚，因为一来大领导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但是未必有这经济去帮他们琢磨这么一件事；二来是雷行军看着也不像是会找大领导的，毕竟之前大领导去他们店铺吃饭，雷行军和大领导只是冷淡的了招呼，给他的卤面里面多点肉和一个鸡蛋外便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她一时把握不好他们的关系是远还是近。

    第二天十点多，白亦就把拟好的合同拿给了雷行军，准备在z市多呆一天，给雷行军他们多一天的时间再思考思考。

    当天中午，王美华挑了一桌看起来扮干净，看着像是公职人员的一桌子人，问他们帮忙看下合同。

    殊不知，这些人就专门在这等着呢！

    昨天晚上，杜浩强等人回去后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今天中午他们就又跑来这边吃饭，想着今天白亦他们就走了，如果雷行军夫妇还在没跑路，或者没有跑路的意思，那就应该比较稳妥不会离开了。

    结果他们中午一来，点餐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探消息，愣是一点眉头都没看出来老板要举家搬迁的意思。

    可是等他们开开心心吃饭的时候，老板娘冷不丁的问他们是否识字，能否帮忙看一眼合同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不对劲了：白亦那妞恐怕已经下手了，而且还“被动”下手！

    狠，真是太狠了！

    为什么这么精明的姑娘不是我们市（省）的人呢？！

    等到十来年后，当他们知道雷行军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造了一个餐饮帝国，这个餐饮分店遍布全国但是这个业绩愣是半点没有他们的份，只有一个籍贯让他们悔不当初的时候更是觉得心痛！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如今这些人看了白亦拟订的合同，和王美华的并无区别，而且也没有什么坑的地方，所以几人传阅过后就递给王美华了：“我们看着没什么问题。”

    王美华一听高兴的把合同宝贝的收了起来，那几个同志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再三和他们确定是不是真要离开有市。

    如果不是白亦给的合同太厚道，厚道到让他们想找借口挑拨离间下都没机会，他们一定不会只是运用这种薄弱的心理层面挽留发了。

    王美华笑着一直重复着：“是啊，不过也没那么快，还得过段时间才能走呢。”

    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雷行军也跟着念叨了两句“没那么快。”

    当天晚上雷行军夫妇又出了烧烤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众人见到以后一个个都十分激动，一晚上点的分量都是平日里的两三倍。

    雷行军夫妇带过来的食材很快不够用了，中途王美华还和她女儿回去了两趟。

    昨天晚上没吃到烧烤，刚出月子的妇人闻着熟悉的香味又来了。她像是为了补足自己前十一个月的烧烤分量似的，一下子就点了上百串。

    在点菜的功夫，她还不忘把昨天她和几个同志在这等了一个多时，最后等不到雷行军夫妇后才不得已换了个地方吃烧烤的事情了出来。

    到最后，这妇人十分后怕的拍拍胸脯：“幸好你们没有算就这样关了烧烤摊，否则我都不知道以后吃饭有什么乐趣了！”

    妇人又夸了雷行军夫妇很多好话，等到最后她发觉王美华一直没给反馈后，突然停了下来：“你们这做的烧烤就是比其他地方做的味道好，又辣又甜……嘎？”

    妇人突然一个变音，僵硬着转动眼珠子问王美华：“大姐，你们该不会真的不开烧烤摊了吧！”

    妇人惊讶之下话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在这空旷的地方尤为突兀。话音刚落，刚才还聚众吃烧烤喝啤酒吹牛皮划拳的人突然安静了一瞬间，然后突然炸开了：

    “哇操！咋回事？？老板，你们真的以后不开烧烤摊了？”

    “真的吗？为什么？我看你们生意不错啊！如果你们因为生意原因觉得挣得少了，可以涨价啊！我之前就在想你们这烧烤摊几年如一日的价格确实亏了些！”

    “老妹，真的假的？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吓人干嘛？我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你不知道我一天不吃老板做的烧烤就活不下去吗？”

    “你可闭嘴吧。昨天烧烤摊没开，也没见你缺块肉少一句话，还活不下去！老板。你看看我，我因为你们昨天烧烤摊没开，我晚上都睡不好！今天黑眼圈都快比熊猫严重了！”

    ……

    周围一群人开始咋咋呼呼的挽留老板，无论是逗比的还是煽情的。或者是含蓄的强烈的，一个个都开始真情实意的流露出来。

    妇人对自己突然提高音量把这件事一下子暴露出来也有点不好意思，她降低音量问王美华：“大姐，真的啊？那你们啥时候有？对了，你们有没有考虑把这些厨具和手艺传给其他人？这样子即使你们真走了，我们还可以继续过来吃，你们也可以多收点钱。”

    妇人这个想法确实很有道理，相当于他们是把手艺卖出去，厨具转手本来没几个钱，但是有手艺傍身，加上这些客人本身就会经常来，如果真的有人要转手的话，不仅不亏，还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当然，前提是对方真的上进好学，而不是没把手艺学到家就出来毁招牌。

    王美华当场就和所有人道：“我们两口子也没那么快就离开，至少还得等把这些厨具，还有现在在开的饭馆出手出去才会走呢。当然了，如果你们有认识的熟人想做这么生意，那么可以盘下我们的店铺，我们到时候会把手艺交给他，保证不让他吃亏。”

    “哎，这个可以诶！我有一个远方亲戚这两年东一棒槌西一啷当的，虽然混了很多行业，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做不好亏得不行。如果有老板的客人和手艺在，以他那股勤奋劲儿，我估计过不了两年估计就能开始挣钱了！”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们一走，我们以后就没有烧烤吃了呢。我会帮你们留意的，到时候真有合适的，老板你们可别藏私啊！不求味道百分之百，但是至少也得像个**分吧，否则就和其他地方的烧烤摊差不多了。”

    “老板，你们还有店面呢？什么店面？卖什么的？”

    王美华对一些不了解情况的新客详细解释了一下情况，众人听后情绪倒不如之前激动了，一个个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找人来继承烧烤摊。

    第二天一早，王美华送她女儿去上课的时候顺带去了一趟酒店找白亦，把合同给她时还和她了一下她算把店面和厨具家具转手出去的时候，顺带把厨艺也转手出去的事情。

    白亦听后了然的点点头，得知这是她被周围人启发后想到的，不禁想到“遗传基因”这四个字：难道王美华的女儿将来能把事业做得那么好，父母的基因和言传身教果然很重要啊！

    白亦当天拿到合同后就和王初院离开了，而因为王美华那边的计划有所变化，可能去G市的时间会有所变化，白亦还特意了电话和在G市的爸妈了一声，也留了王美华的电话，让她确定去之前先给白亦爸妈个电话，好让她爸妈估摸着火车的时间，到时候去火车站接他们。

    当然，这是白亦来不及赶回G市，而王美华他们又提前离开的情况。正常情况下白亦回到G市的时间应该会比他们要早一些的。

    而另一边，大领导听到自家亲戚要搬走的消息，感慨之余还特意组织他们省里的同志们开了一场大会，用“为什么留不住人才？如何留住人才？我们省都有什么样的人才？”为主题讨论了许久。

    也正因为是这一场讨论，以及因为白亦挖走的这么一对夫妻，这场议题在接下来的好几年，乃至几十年都影响了这一波中年的、年轻的领导，让大家都逐渐重视起人才。

    从Z省到S省S市因为高速路的原因，所以白亦他们当天就到了。在他们到酒店下榻的当天晚上，徐晔一伙儿就悄悄的到了S省S市。

    因为前一天晚上徐晔特意交代让白亦一到酒店记得先睡觉修正下，别急着和他保平安的事情，所以她并未先电话，自然也不知道此时A市徐晔他们那套房子里压根没有人在。

    而裴应和豆丁因为有保姆看着，再加上裴应此时也是个大人了，又正值期末考试，所以徐晔并未把他们带过来。

    徐晔几人到前台登记的时候，报上了王初院的名号，想和他们选在同一楼层。但是前台姐姐为了客人的安全着想，并未透露白亦在哪个楼层。

    徐晔看着前台官方礼貌的回答，最后还是让前台给王初院房间拨去内线电话，他自己和他来证明他们确实是熟人的问题。

    王初院在房间里接到电话的时候还觉得十分诧异，等听完前台的话后，替徐晔做了证明后忍不住牙口一酸：现在的年轻啊，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