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超越梦想

    父亲结束了在武陵市的行程，庄若龙却没有时间送行。第二天上午，他在训练场看到从头顶飞过的飞时，心里竟然想起了父亲，心想：父亲此时应该在飞向天安市的飞上吧。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居然涌起一股久违的伤感。一连串带着情绪的子弹射向远处的标靶，颗颗子弹全部命中靶心。他盯着被自己射得千疮百孔的标靶，心底猛地升起一股烈焰。

    在双人徒搏击训练中，他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对身上，当他最后一拳挥出去时，在离对鼻梁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住了，他的拳风让对感到了一股冰冷的愤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变得如此浮躁，这次与父亲进行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谈话，使他内心憋闷，一种不清的感觉搅动着他的神经。

    “庄若龙，你傻了！”当肖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庄若龙才回过神来。

    中间休息时，他仰身躺在地上，望着苍白的天空，那个无垠的世界使他黯然神伤。

    在下午的潜水训练中，庄若龙潜入到了近十米的水底，当他在水中看到晃动的水流时，居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直到跟他同一组的士兵潜回水面时才发现他失踪了。

    “快，看看庄若龙怎么了。”一声吆喝响起，所有士兵重新潜回水中，此时见庄若龙像一条鱼似的仰面躺在水中，一幅随波逐流的样子。大家忙把他揪了起来。

    “庄若龙，你子疯了。”曹俊杰在庄若龙露出水面的第一时间冲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把他摔倒在地，庄若龙眼里却流露出一缕平淡的笑容。

    大赛在即，庄若龙的这种状态令沈志钢很担心，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当大家都感到郁闷和恼火时，庄若龙却又活了过来，变得生龙活虎一般，恢复了往日的朝气。

    庄若龙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心事，虽然大家都想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他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他曾想努力找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却把自己推进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中，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口，但是他现在明白了，很多事并非会随着自己的意愿发展。

    “顺其自然吧，我想当我无路可走的时候，老天会帮我选择的。”他在给左冉的信中这样写道，“假如命运真的能替我安排未来，我不会强求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在这一刻，他懂得了什么该拥有，什么该放弃。

    在最后的训练阶段，庄若龙似乎放下了一切思想包袱，他的训练成绩突飞猛进，一天一个筋斗，连沈志钢对他的成绩都不敢相信，不知道这子究竟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吃饭吗？你们这些兵王，拳头怎么像娘们一样，加油！”

    “你们眼里只有敌人，没有标靶，给我狠狠地打，狠狠地打。”

    庄若龙耳边不断传来沈志钢的怒吼，但他却显得异常平静。此时，站在对面的，和他身穿同样服装的人在他眼里似乎都成了一座座碉堡，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那一座座碉堡拔掉，毫不犹豫地拔掉。

    当他的拳头带着浑身的气力冲向自己对面的那张脸时，竟然像没看见对方的拳头似的。但就在那一瞬间，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惊恐的表情，当他的拳头狠狠落在对方脸上时，一声哀号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中。当他收拳立正时，沈志钢那张脸出现在他的瞳孔中，他们足足对峙了三十秒钟。

    他终于感觉对方的重重地落在了他肩膀上。他缓缓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但是那些眼睛好像都在盯着自己看着。

    “一起上，给我打。”

    突然，他耳边又传来一声吆喝，他刚一愣神，眼中那些呆愣的面孔已经向着他冲了过来。

    “啊？”他的双拳如风似的在空中疯狂地舞蹈，但同时也感觉那些软绵绵的拳头像豆腐一样落在自己身上。

    他受伤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浸在冰窟窿中，一种极度冰冷的痛楚瞬间袭遍全身。当他睁开眼睛，看见那些被自己伤着的人时，他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一缕阳光般的笑容。

    “若龙，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好多人都在传言，庄若龙疯了，邵帅见他一副平静如水的面孔，也差点相信了那些传言。

    庄若龙微微一笑，问道：“我们马上就到退伍时间了，你有什么打算？”

    邵帅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你呢？”

    庄若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正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士兵们，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当他转身望着邵帅时，眼里像浮现着一层淡淡的云，继而道：“我想成为最好的士兵。”

    “最好的士兵？”邵帅疑惑地反问了一句，笑了笑，道，“你已经是这里最好的士兵了，大家有目共睹。”

    “不，我要成为兵王，成为中国大兵。”庄若龙突然非常激动，“你知道吗？我爸希望我退伍，但是我不想，我的梦想还没实现。如果是你，你会走吗？你想走吗？”他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邵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他能明白战友的心情吗？

    “美国大兵！”庄若龙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我现在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我要超越美国的大兵，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中国大兵是什么样子。”

    邵帅的嘴唇此时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什么，庄若龙伸出去按在他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兄弟，这是哥们儿的梦想，我爸想我退伍，但也不会反对我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你知道我这些日子为什么突然变了吗？”

    邵帅摇头道：“龙哥，你变得太快，太厉害了。”

    庄若龙笑了起来，但笑得很凄凉，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又睁开眼睛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留下还是离开。”

    “不，你不能放弃。”邵帅一听这话，突然急了起来，“你是这里最厉害的，如果你离开了，就等于放弃了最后的梦想。”

    “对，我不会放弃，更不会离开，我要参加完这次比赛，以最好的状态进入比赛，我过，我要让全世界的军人见识见识中国军人的厉害。”

    思绪回到了现实。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顿下来，冥冥中有个声音传来：“庄若龙，你是中国军人的骄傲，是中国特种军人的楷模。”

    那双刚毅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战斗力，像一只猛虎似的横扫而来

    茂密的丛林中，此时升腾出一缕淡淡的烟尘，犹如仙境天宫一样迤逦的景色。

    突然，一阵疾风仿佛从地狱深处旋转着冲上天空，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

    “快抓住他，别让那子跑了，快！”

    庄若龙此时悬挂在树枝上，耳边风生水起，一阵阵怪叫的声音充斥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命悬一线，此时处在非常紧急的时刻，只要对方的人追上来，他就将成为中国代表队的最后一个俘虏，他们这些天创造的神话会在瞬间被撕得粉碎！

    “庄若龙，你是军人，是中国大兵，你不能“牺牲”，只要能闯过最后一道关口，你就将为国家赢得荣誉，成就“中国大兵”的无限光荣。”

    他在树枝上来回摇动，脑海中此时传来一个空旷的声音，心里顿时一紧，正想鼓足一口气冲向对岸，但还没等他缓过气来，“敌人”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

    拼了！他猛地一提气，身体前后一晃荡，便像荡秋千似的向对岸飞了过去，只要越过这条河流，他便踏上了胜利的归途。

    就在此时，突然一串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钻入水中，激起阵阵水花，他庆幸自己躲了过去。但就在岸边的一切景物在自己眼里越来越近时，他突然感觉一松，身体缓缓飘落下去。

    “糟糕。”他来不及多想，在最后的时刻，在胜利的边缘，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也就在这一瞬间，当他的身体缓缓落下时，他的双突然在空中狂乱地抓狂。

    “哗！”他跌落进了水中，他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又不敢浮出水面，因为那里有等待他出现的“敌人”和子弹，他像鱼一样在水中潜伏了几秒钟，向着对岸游去。

    疼痛已经被他压在心底，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脱“敌人”的追捕。

    这时，岸上的“敌人”正在搜寻他的身影，有几个人已经准备下水抓人。

    庄若龙在水中潜伏了一会儿，当他看准时从水中突然钻出来时，岸上又传来一阵疯狂的叫嚷声。但他丝毫不理会“敌人”的嚎叫，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岸，一瘸一拐地往终点方向跑去。

    “敌人”停止了一切行动，他们站在岸上看着从自己中逃脱的俘虏，一个个眼中夹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天哪，这是中国军人吗？”

    庄若龙没听见这样深沉的赞叹，他此时已经从“敌人”中顺利逃脱，但他的右腿却在跌落进水中的时候剧烈撞击在石头上，造成严重骨折

    硝烟渐渐远去，以往美丽的风景似乎变得满目疮痍。

    在“国际侦察兵比赛”结束颁奖时，庄若龙感觉自己像一具只剩下躯壳的灵魂，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东西，只等大会一结束，他就一瘸一拐地直奔沈志钢办公室。

    此时，沈志钢刚从会场回来，正要给谁打电话，见他进来，只得又放下了电话。

    庄若龙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才走过去，沈志钢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从办公桌前走出来，一把扶住庄若龙，想让他坐下，但被庄若龙轻轻闪开了。沈志钢沉沉地低下头去，又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无从开口。庄若龙知道自己为什么贸然闯进来，沈志钢也知道他为什么来找他，但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沉默代表着对抗，两个军人之间的对抗，是力量和精神的较量，似乎谁都不会妥协。

    “我很抱歉。”过了好久，沈志钢妥协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会有什么作用。

    庄若龙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在强迫自己鼓起勇气来表达自己的真实思想，但却无法开口。此时，当他终于听见从沈志钢嘴里出这几个字时，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声色俱厉地道：“我不能不能放弃为什么他们不能等待？”

    沈志钢头脑里浮现出曹俊杰的话，曹俊杰曾经确实想要庄若龙，但是庄若龙现在受伤了，而且必须经过三个月的修养才能基本恢复。

    当他告诉庄若龙这一切时，庄若龙大脑里像被埋下了一颗炸弹，顿时失去了呼吸。

    “若龙，这是现实，你是军人，你必须正视和面对这一切，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

    “为什么？难道我为了赢得比赛受伤，为了国家赢得荣誉受伤，最后却成了被遗弃的孤儿？”庄若龙紧咬着牙关，痛诉着这一切，泪水在心里缓缓滑落！

    沈志钢无从起，但这一切都是部队的规定，庄若龙到了退伍的时候，本来可以以这次比赛为契继续留下来，但是他刚刚接到了新的命令

    庄若龙在接到新的命令时，心里顿时像被掏空了似的，他足足瞪了沈志钢一分钟，像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到最后，庄若龙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终于明白，原来对他来，这一切就像一个梦，终究会有醒来的时刻。

    “不，我不相信，更不会接受，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这个房门。

    沈志钢盯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无奈地神情！

    夜色黯然，浩瀚的长空犹如一面黑色的幕布，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坐在训练场的一个角落里，望着长长的跑道和漆黑的夜空，庄若龙突然有种想要号啕大哭的感觉，他此时一只紧紧地抓住右腿，恨不得一把捏碎。

    他恨啊，恨这只腿毁灭了自己的梦想，也许他的一生就因为这条腿而永远褪色。

    三个月时间，短短的三个月，我能做什么呢？回家去等死，还是永远地瘫痪下去？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训练场上放马驰骋时的情景，居然后悔当初对教官的敌对态度，如果此时能再让他去放纵奔跑，他一定会高兴得大喊大叫。可是，一切都晚了，过完这个夜晚，他就得离开，永远地离开军营。

    回家吗？继续读完大学，还是选择走出校门？这是摆在他面前最需要急切解决的问题之一。

    他俯下身去，整个脸都埋在膝盖之间，一阵身心疲惫的感觉像锋利的针一样刺激着他的感观。他微微闭上的眼睛，永远也不想再睁开。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所做的一切会令父亲开心，也会令左冉开心很多人都会开心，而只有他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一个军人的梦想，在被无情摧毁的时候，他的生命和灵魂，也许都已经从身体中逃离出去。

    突然，一种熟悉的味道钻入鼻孔。他知道是谁，他非常熟悉这种味道，所以连头都没抬，他甚至在心里想，如果有人来安慰他，他一定会发怒，无论是谁。

    “还能跑吗？还想跑吗？”过了很久，坐在身边的人才发出声音，庄若龙愣住了，他缓缓抬头，望着笼罩在夜色下的训练场，却无动于衷。

    “兄弟，路是自己的，我们都必须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肖凡的声音很低沉，庄若龙心底却微微一颤。

    “走，跟我跑，如果你真的不行了，我背你！”肖凡着便起身一把抓住了庄若龙的胳膊，向着训练场走去。

    庄若龙感到了无尽的痛楚，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地跟在肖凡身后走向跑道。

    两个黑色的身影站在跑道中央，没入夜色的跑道像永远也没有终点，一直延伸。

    “你看见没有，这里就是你曾经创造辉煌的地方，我们曾经在这里挥汗如雨，但是从来就没想过要放弃。你现在却不敢面对了吗？”肖凡双目炯炯地盯着从脚底延伸出去的跑道，胸中燃烧起熊熊烈火。

    庄若龙强忍住身体的疼痛，眼神一直延伸到了跑道的尽头。

    这里就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吗？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感到胆怯？庄若龙沉重地呼吸着夜色的迷茫，突然想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肖凡一把抓住他，厉声呵斥道，“你还是军人吗？还是大家心目中最厉害的中国大兵吗？你不是一直想要成就这样的荣誉吗？那为什么不敢挺胸抬头继续走下去？”

    肖凡的话刺激着庄若龙的胸口，本来憋着一口气，此时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顿时一把甩开肖凡的，怒吼道：“我不用你管，你以为自己是谁，班长吗？滚吧，这里没你的事。”他喘了口气，火气似乎压低了些，“肖大班长，我现在成这样了，再也不能跑，不能跳了，我能怪谁？怪我自己？对，怪我自己，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什么狗屁大兵，什么他妈的为国争光，全他妈屁话，狗屁不值！”

    肖凡安静地听着庄若龙的咆哮，心底有一股潮水在放纵奔流，他怎能不懂战友的心？那是一颗被伤透的心，如果他遇到这种事，他又能如何？坦然面对吗？

    他沉沉地把放在庄若龙肩膀上，却感觉有千斤之重。

    “兄弟，这些话，咱们都不了，好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拖不垮，打不烂！’还记得我们老k的口号吗？‘敌人’没有打垮你，更无法拖死你，你赢了，站着回来了。这一切都明，你是最棒的，最优秀的中国军人，最厉害的中国大兵，你完成了自己梦想，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我相信你，就像咱们在战场上互相信任一样，谁也不会丢下谁，无论我们去哪里，都永远是好兄弟、好战友！”

    “对，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好战友！”突然，一阵狂吼声从背后传来，他们回头一看，见所有战友都站在了身后。

    这一刻，庄若龙的灵魂受到了煎熬，他似乎突然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

    “兄弟们都到齐了。”此时，沈志钢突然从队伍后面走出来，“今天晚上，此时此刻，我们老k特种大队的所有队员在此集结，但这次集结不是以军号为令，而是以兄弟情，我们为最好的兄弟——庄若龙送行，祝福他一路走好，一路顺风！”

    沈志钢慷慨激扬的话语在庄若龙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以至于过了多少年后，他依然还能清楚地记得。

    “庄若龙，你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军人，在我带的兵中，你是最有潜力的士兵之一。实话，我舍不得你走，大家也都舍不得，如果你能留下来，肯定会成为中国军人的骄傲！但是，你现在却不得不离开，这不是由我一个人了算，如果我沈志钢了算话，老子二话不”沈志钢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全场所有士兵都在看着他，但是他却再也不下去，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庄若龙的肩膀，出了最后一句话，“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所有关注你的人失望！”

    当沈志钢踏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时，庄若龙的心顿时如飘浮在夜色中的一朵云，被风一吹，慢慢散开，散落在宇宙的各个角落。

    “龙哥，你是我的偶像，永远都是最棒的，在天安等我，等我回来后，咱们一起在天安创造另一个辉煌。”邵帅紧紧抱着这个宽阔的肩膀，却再也不出话来。

    庄若龙的目光掠过战友的头顶，落在一片空旷的地上，他轻轻推开邵帅，一瘸一拐地走到战士们面前，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脸上突然流露出明亮的笑容。

    “兄弟们，谢谢你们！”他伸出掌和战友们的掌紧紧贴在一起，一股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谢谢你们，真的，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过得非常非常好。”他强忍住内心的痛苦，转身朝向了不远处空地上的射击训练场。

    “若龙，若龙！”肖凡连叫了两声，庄若龙才回过神来，肖凡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冲士兵们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他完，就和庄若龙肩并肩地走向靶场，但是士兵们依然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从面前慢慢离开。

    站在空旷的靶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标靶，庄若龙眼里浮出一层薄薄的雾水。

    当年，他就是为了能站在这里，能拿着枪向着那些标靶瞄准，也正是因为这个梦想，他选择了当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虽然在当兵这条路上走得很艰难，但他从来都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但是，今晚过后，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就要被自己追逐的梦想所抛弃，也许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有会再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充满梦想的地方了。

    在夜色深处朦朦胧胧的标靶，此时像一双双眼睛正在和庄若龙遥相对望，他眼里滚落出一丝平淡的笑容，平淡得连他自己都感觉充满了失落。

    “哥们儿，明天就要走了，当了这么多年兵，有什么想法？”肖凡本不想再提关于当兵的人和事，但他还是提了，他了解面前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他们都是军人，都是铁血男儿，彼此之间不需要掩饰任何东西。

    庄若龙收回目光，回身望向训练场另外一边房屋的轮廓，淡然笑道：“玩够了，该回家了！”

    肖凡听见这个声音时，感觉大脑神经像被猛地刺激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也笑了起来。

    “哈哈”

    “哈哈”

    两个大男人的狂笑声随着夜风慢慢飘散，穿透了无边无际的夜色。

    武陵军区，这个让自己成长起来的地方，此时却慢慢消失在眼前。庄若龙回过头去，那些已经被他刻在脑海中的熟悉的风景，此时虽然只隔着一道车窗，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送他去火车站的是肖凡和邵帅，两人表情冷峻地坐在车里，直到庄若龙终于收回视线，慢慢回过头来。

    “看吧，看吧，毕竟朝夕相伴了这么多年。”肖凡长叹了一声，然后便没了言语。

    邵帅没有回头，他坐在副驾驶室，目光扫过窗外的风景。他曾经和庄若龙多次从这里走过，但是这次却是最后一次了。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高塔，想起庄若龙曾经问他的问题：“帅哥，你如果将来发生战争，你会选择爬上那座高塔吗？”

    “当然不会，我可不想只身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不，我不这样认为，我会选择爬上高塔，因为那里是这周围最高的位置，在那里我可以俯视所有的环境，然后可以用里的枪射击所有可视的敌人，而且，还能打下敌人的飞。”庄若龙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这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却印在了邵帅的心里。

    邵帅此时回头看着庄若龙，问道：“还记得面对那座高塔时过的话吗？”

    庄若龙知道他想什么，他的目光此时正停留在那座高塔上，他一直想找会上去看看这个城市，这个在他生命中刻下深刻印记的坐标，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会。他没有回答邵帅的话，但却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回答，于是冲邵帅微微笑了起来。

    邵帅心里也笑了起来，为了这个好兄弟，为了他们共同的理想和梦想。

    火车站人头攒动，来往的旅游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似的，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而奔波，也都在为理想和梦想在城市之间穿梭。

    庄若龙背着一个橄榄色的背包，身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火车突然发出一声悠扬的长笛，喇叭里传来登车的通知。

    肖凡此时突然走上前去，为庄若龙整理了一下衣帽，饱含深情地道：“兄弟，后会有期。”

    庄若龙感觉喉咙里涌起一股酸涩的味道，就在此时，三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在人海中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保重，兄弟！”

    “回去后好好混，等兄弟退伍时就来找你。”

    再长的拥抱也有分离的时候，当喇叭里再次传来开车通告时，他们不得不彼此松开。庄若龙想哭，但脸上却挤出了一丝笑容。像当初离开家，告别亲人时一样，他心里突然一横，毅然转身走向检票口。肖凡和邵帅像两只标靶似的笔直地站在那里，目送着战友的身影慢慢从眼前消失。突然，庄若龙转过身来，猛地举起右，冲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敬礼！”肖凡一声令下，两人同时举起了右，用军人的方式为战友作最后的送别。

    放下右，泪水从心底沉重地划过，然后飘落。

    又一列火车到站了，车站的人突然像泄洪了似的蜂拥而出，两个明亮的身影瞬间被潮水淹没。

    庄若龙靠在座位上，紧闭着双眼，他不敢睁眼，担心泪水忍不住掉下来，当他感觉到火车缓缓离开车站时，这才紧紧捂住胸口，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不再思索，不再回忆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及熟悉的风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