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身高腿长, 跑几步便追上了他爸。

    父子俩进门，狸花带着一众弟蹲坐在诊所前的院子里迎接自己的“衣食父母”。

    尚晖看了看便宜儿子，“给人家开饭吧。”

    莫黎从塑料袋里找出刚买的宠物罐头和猫粮，一一开倒到院墙角落的几个食盆里。

    他在甜腻的“咪咪咪”和“汪汪汪”欢送声里心满意足地回了屋。

    父子俩在家, 也不能次次都外卖, 肯定是他来做饭。

    不过他爸不挑食, 所以冰箱里还有便利店买来的成品半成品熟菜热一热, 他再炒俩素材，弄个汤，就是一顿挺顺口的家常便饭。

    莫黎端菜上桌, 安顿好自家弟的狸花刚好回来。

    狸花自觉主动地蹲坐在饭桌边上的第三把椅子的椅背上, 先冲尚晖一通“咪咪咪”, 阴阳顿挫的咪咪声之中满是讨好, 它扭过头再对莫黎“喵”了一声。

    莫黎莫名听得懂：它在快点开饭！

    在这狸花眼里他就是个铲屎的, 属于奴仆, 而他爸才是主人……算了, 奴仆就奴仆吧, 反正给摸毛就行。

    吃过饭，莫黎收拾完碗筷, 就让狸花瘫在他面前, 琢磨着剧本, 时不时地揉揉狸花的肚皮。

    尚晖就靠在沙发上给许琛电话, 寒暄几句后，他问，“莫家找没找你牵线？”特地按了免提。

    他展示了实力, 那些人家自然懂规矩，想预约就先通过许家。而许琛多了这么个“活计”, 十分乐在其中。

    许琛回答道：“找了。”他完全敢有话直，“早就提前给你听到了。不管怎么，你儿子也是莫家老爷子的曾外孙。不过他家破事数不胜数，你别趟浑水，我看着都觉得眼晕。老爷子都快彻底糊涂了，股份还牢牢捏在手里，这老爷子真不是一般人。”

    这个时候莫黎已经支起耳朵听了。

    尚晖笑了笑，“股份一分这个家就散了。”

    “是啊。老爷子三个儿子，儿子是你儿子外公，是个文艺人。大儿子二儿子为了继承权折腾了好几十年。莫老爷子也是让两个儿子气着了，这些年才每况愈下。”

    有一一，莫黎他外公固然一言难尽，但是非要迎娶一个家里不认可的老婆然后等女儿二十来岁就移民离开，某种程度上也是明智地避祸了。

    莫黎忽然插话道：“我偶尔听外婆念叨过，是家里钱花得差不多。”

    许琛听见直截了当道：“所以你就觉得家底掏干了，你外婆你妈一哭，你就辍学回来出道赚钱了？你大概不知道莫老爷子是扒了儿子的继承权，但给儿子一年……不算零花钱，就是基金收益就有多少。”这些难听的话老杨不好明，老秦又出国培训去了，所以这个恶人就由他这个叔叔来当了，“你妈自己没当成交际花，就让你代劳了！”

    这还是挺有保留的法呢。

    尚晖端着手机走过来，顺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莫黎高中是毕业了的，拿到了大学通知书却没能去读。这在许琛看来，就叫辍学。当然，尚晖以及莫黎自己也这么觉得。

    莫黎让他爸安抚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心情没有特别糟糕，但他还是闷声道，“我知道。”狸花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就学起了尚晖，用毛绒绒的脑门和侧脸一个劲儿地蹭他。

    莫黎终于笑了。

    尚晖就道：“我记得莫家大儿子对他爸还有几分真心？告诉他要治病，就自己上门。”

    莫黎可怜巴巴地对他爸道：“不用给我出气。”

    尚晖点了点头，“那就是必须得给你出气讨个法了。”

    莫黎轻轻地“嘤”了一声。

    许琛闻言也笑了起来，“我跟他们一起过来，老杨再给我看看。”

    备选男主值得温柔对待，尚晖道，“行。种药材的地方你帮我上点心。”

    “嗯，已经派人出去调研了，尽快给你答复。”

    第二天，莫家人就在许琛的引路下赶到了……上午就来了，这群人正好跟出门倒垃圾的莫黎了个照面。

    莫老爷子的长子，也就是莫黎外公的大哥，提前做过功课，第一眼就把这个侄外孙给认出来了。

    莫黎的大姥爷给跟着一起过来的大孙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明摆着：表兄弟两个好好攀攀交情。

    莫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衣冠楚楚的大表哥快步跑过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垃圾袋，穿过没车通过的马路，把垃圾丢在了大垃圾桶里。

    莫黎瞥了眼正憋笑的许叔，才对莫家一行人了招呼，平静道，“请跟我来。”

    从院门外到诊所里，一路都是无障碍通道，莫老爷子让大儿子推着，孝子贤孙们簇拥着，双目无神地进了诊室。

    尚晖懒得跟莫家人寒暄，要来检查报告翻了翻，再亲自切脉，然后他都没什么，扭过头就招呼莫黎和许琛一起……给他下手。

    于是莫家人眼睁睁地看着尚晖从药柜里拿了若干种药材，分批丢进破壁机里粉碎，再倒出来放在烤盘上煎一煎，再加水放到炖锅里煮……

    诊室面积不太大，于是香味四溢，莫黎大表哥都嘀咕了一声，“怪好闻的。”

    等炖锅里的药汁已然粘稠的时候，尚晖让莫黎把红外线治疗仪推到莫老爷子脑后，尚晖端着锅，用玻璃棒沾着粘稠的药汁轻点在莫老爷子额头以及脑袋的相应穴位上。

    这次的治疗方法和之前大同异，都是通过精妙的药材配比，激发出微弱的伪灵气，单就这点伪灵气不能让莫老爷子返老还童，却也足够莫老爷子恢复大部分神智。

    尚晖也想“一了百了”，然后跟老爷子本人讨价还价，毕竟老爷子的儿孙们了又不算。不过他怕麻烦又不等于心急，上药之后就坐回自己的宝座，悠然地翻起线装的医书来。

    此时莫老爷子歪在舒适的靠背椅上，昏昏欲睡。

    杨大夫的药基本都立竿见影，莫家人此时在忐忑之余难免激动。莫黎起身去卫生间，从隔间出来正要洗手，就撞见了他的大表哥……

    诊室的隔音效果不错，卫生间又刚好和诊室分列走廊两端，趁着左右无人，莫黎大表哥就问，“我们能加塞儿……因为杨大夫看在你的面子上？”

    道理不错，但这话得好生别扭。

    莫黎怎么想都觉得眼前的大表哥是在劝他清醒一点，不要徒劳地谋求莫家的家产。

    回到亲爸身边，见到了以前完全不敢想的世家子弟，眼界随之提升后，他对生母以及生母那边的亲戚有怨又有怒，而且逐渐积累……

    莫家大表哥再来“火上浇油”，他立时爆发了，“许叔和洛大哥要送我爸股份，我爸都推了，能看得上你莫家的那点家底？”他越想越委屈，想起他爸给他的安排，对莫家人就更不屑了，“杨家的东西我这辈子享用不尽！”完他手都没洗，抬脚就走。

    大表哥一脸懵逼：他记得这个表弟文化水平不高，所以话得直白……怎么好像他凭白做人了！

    莫家虽然经常被人后继无人，但真没这么不堪：生意人利大利总还分得清，用点股份把独一无二的神医绑上自家的大船，何乐而不为？

    大表哥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他和爷爷大概都被莫黎亲妈和外婆给骗了！这母女俩……回过味儿来的大表哥气得想跺脚，脸色也黑了下来。

    莫家人都来了，没道理之前不跟身在米国的亲人联系一下。莫黎亲妈暂时没动静，还是谨慎起见，先让莫家这边先接洽一下。

    感慨过便宜儿子骂人都不会，尚晖就问世界意志，“莫黎亲妈把我描述成了负心汉？我看原主的意思，她当时明明弄不清孩子的爸爸是谁。”

    世界意志道：“杨骁本人都飞升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瞒得过他，只要他想知道。”

    尚晖把手里的医书合上，看见脸色一个赛一个精彩前后脚进门的表兄弟俩，他对翻着书的许琛道，“一会儿我要跟莫老爷子好好道道。”

    许琛也把书合上了，“这证人我当定了。”

    莫家人在大表哥回来耳语几句之后也脸色微变。

    尚晖冲着儿子招了招手，“又气饱了？”

    莫黎坐到他爸身边，“你不让我受委屈的，咱爷俩过日子最省心了，谁看得上他们那点钱？”

    尚晖就笑，软语哄了会儿越发恃宠而骄的儿子，“你跟他生气有什么用？莫老爷子醒了你直接找他。”

    话音刚落，一直都歪在椅子上的莫老爷子忽地坐直身子，自己摸了摸脑袋，摸到了一手黑乎乎的药膏，对着又惊又喜还带着泪的子孙摆了摆手，“你们不用急着表孝心，我刚才都听见了。”

    老爷子跟洛东砚不一样，在短暂的失智期间他没有相应的记忆。但人老成精的老爷子纵然缺失那么一点点记忆，也能把前因后果在短时间内想个差不离。

    老爷子恢复神智，立即当着尚晖他们数落起了自己的儿孙，“你们又让那个搅家精骗了！他们为什么移民，你们以为是我赶走他的？因为他们那个闺女傍上了个贵族公子！想仗肚成婚，没成功！”

    莫黎很淡定，感受到他爸搭到他肩上的胳膊，“爸我没事，我好庆幸我是你儿子。”

    老爷子听见这话深吸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在你外婆和你妈想待价而沽的时候找到了你爸。”

    莫黎反问：“她让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找我爸……”

    老爷子坦然道：“这是你爸厉害，不然她有胆量连你和你爸一起待价而沽。儿子一直都傻，他带着妻跑了，我能不安排几个人盯着点？你运气好也不好，回国赚钱的时候刚好我开始发病，根本顾不到你。”扭过头他对自己的曾孙，也就是莫黎的大表哥道，“这才叫实话实，你比你三叔还傻。”

    大表哥直接垂下了头。

    而老爷子的长子一点都不气，“爸，你好了正可以慢慢教他……”迎着老爷子犀利的目光，他嗫嚅道，“和我。”

    莫黎瞬间就不太郁闷了。

    尚晖摇头笑了笑，儿子还是单纯了点儿。其实刚刚老爷子那番话他听了都有点好奇，问世界意志，“原本是什么套路来着？”

    世界意志道：“你还能猜不到？想卖人结果自己翻车了呗。她以为那个圈子是那群闹少爷们的圈子能比的。”

    莫黎的手机忽然“嘀嘀嘀”一通响，他看过便复述，“爸，洛哥他从杜若楠得来的技术挺有意思，想跟你和许叔聊一聊。”

    许家旗下有个高科技巨头公司。

    尚晖看了看手底下有个游戏公司的莫老爷子，“让他赶紧来。”

    作者有话要：

    短暂回访一下射雕的世界，就是两个比较短的故事，工具人庶长子，和拦路虎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