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虚构之春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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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约定之日重叠的夜晚,巨大的谎言笼罩了世界。

    那些谎言与即将成为谎言的事物,被名为遗憾与不甘的力量铸造了躯体。

    驱使着它产生行动的约定,从古久的过去,跨越了漫长的时间。

    那便是令它诞生的根源。

    -

    渊绚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声音带着疑惑,“太宰先生?”

    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对方就是太宰先生。只是不清楚对方是从哪个世界抵达这里的太宰先生。

    然而青年却歪了歪脑袋,露出不解的神色,“太宰先生是谁?你出去旅行时遇到的人吗?”

    渊绚不明白他在些什么,她记得自己是来这里旅行才对。

    但是在她面前露出一副温和宠溺的姿态的青年,却故意板起了脸。

    “一声不吭地跑出去玩,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接下来是不是连我们之间的婚约也要忘记了呢?”

    比起指责,他的语气反而更像是在撒娇一样,轮廓柔和的面容即便故作严肃也没法让人感到害怕。

    眼前的青年和太宰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仿佛是剔除了冷酷可怕之类要素的太宰治,剩下的只有棉花一样的柔软。

    就好像是一切美好的事物的集合,有种虚幻的不真实的感觉。

    “婚约?”

    渊绚从来不记得自己和任何人产生过如此沉重的联系。

    就算是那个一直和她住在一起的人,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诞生过这样的约定。

    但面前的青年却似乎对此非常笃定,他的眼神太过真挚,甚至让渊绚怀疑起自己是否遗忘了什么东西。

    想到“婚约”,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和那个白色的身影有过婚约,但很自然的,她想到了对方。

    或许是因为她对那个人有着这样的想法吧。

    但是渊绚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

    她的指被黑发的青年紧紧地交握着,指缝间触碰到的指节纤细消瘦,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朦胧的气息。

    那股气息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像是藤蔓一样纠缠着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被扭曲、被编织,被铺展成陌生的样子。

    “婚约。”渊绚又重复了一遍,意识像是被牵引着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现在觉得自己似乎确实与人有过婚约。

    是眼前的青年吗?

    渊绚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脸,她好像的确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熟悉的轮廓。

    她感觉自己忘记了好多东西。

    -

    青年的名字是“津岛修治”。

    津岛家是在津轻当地非常富有的大家族,他们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津岛修治是津岛家最的孩子,但他的身体很不好,需要常年卧床休养,所以大部分时候不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住在一起。

    他住在母亲留下来的房子里——他的母亲在很多年前的时候,和他的父亲离婚了。虽然没有改姓,但那之后他一直跟随母亲生活。

    这是宅邸中的佣人告诉她的。

    房子里有许多佣人,因为它足够宽敞,传统的日式建筑,庭院里栽种着大株的紫藤花。

    渊绚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光,她好像踏进了“过去”。

    “那我呢?”

    就像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因为故事中根本没有她的存在,一丁点儿也没有。

    佣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是被寄养在这里长大的孩子。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父母的身份也会被用来作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人们将这称之为“出身”。

    渊绚的出身非常低微。

    因为她缺少来自父母的身份基础。

    没有人见过她的母亲,也没有人知晓她的来历,她是被修治少爷的母亲视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着长大的。

    她是个非常可怜的孩子,但她和修治少爷相恋了。

    不是单方面的倾慕,而是彼此互相倾心。她爱着修治少爷的同时,也获得了对方的“爱”。

    “这真是一件好事。”

    佣人用一点也听不出高兴意味的语气,“如果夫人知道的话,一定也会非常欣慰的。”

    “如果?”

    渊绚跪坐在榻榻米上,她的面前放着一张矮桌,她的衣服也在进门后换成了浅色的亚麻和服。

    佣人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地解释道,“夫人已经在前几年过世了。”

    渊绚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应该的问题。

    她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孩子。

    忘记了抚养自己长大的人,也忘记了与自己相恋的人。遗忘是一件过于可怕的事情,甚至会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她应该牢牢地记住他们的恩情才对,他们分明是拯救了她,让她微不足道的人生获得了“价值”的恩人。

    佣人谴责一样的眼神让她感到非常愧疚。

    但这时候,津岛修治从门外走了进来。原本还在和渊绚话的佣人低下了脑袋,像是毫无存在感一样,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房间。

    看着对方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的样子,渊绚恍惚地想,她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指触碰到了带着凉意的柔软,渊绚回过神来,她看到津岛修治握住了她的指。

    “在想什么?”他问。

    渊绚,“我忘记了好多事情。”

    关于这里、关于他,也关于她自己。

    津岛修治安慰她,“就算忘记了也没有关系。”

    但渊绚并不这样认为,她觉得,相恋的两个人,倘若其中的一方忘却了有关另一方的所有记忆,连带着那份爱意都想不起来,这对另一方来实在太不公平了。

    她问津岛修治,“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津岛修治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

    但即便听见他诉着对她的爱意,渊绚的内心也非常平静,她感受不到自己心底里对他抱有同等的感情。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红色的眼睛,还有一些破碎的画面。

    在她发怔的时候,津岛修治将她抱在怀里,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植物一样的味道。

    渊绚感到自己要彻底沉入这样的气息之中了。

    津岛修治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在帮助她回忆起他们的过去。

    在他还很的时候,他们就生活在一起了,她过,等到双方都变成大人,他们就要结为夫妻,成为真正的家人。

    他模仿着孩子的口吻,用那样天真的语气诉着可爱的话语,在渊绚的脑海中仿佛也浮现出了画面。

    浮现出了,她要成为对方的“妻子”的画面。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津岛修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声音爬进她的耳朵里,钻进她的大脑中。

    她怔怔地重复了一遍,“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从古久的过去开始,人们便发现了,蕴含在语言中的那股强大的力量。

    “我要和你,结为夫妻,成为家人”

    出这样的话语时,渊绚睁大了眼睛,她的视野仿佛出现故障的电视屏幕一样,眼前的事物有那么一瞬间被暂停、扭曲,她看到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的少女用悲伤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又是什么?

    当她想要看清楚一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恢复了正常。障门外的阳光恰到好处,连每一丝光影都像是被精心设计好的一样。

    津岛修治的指仍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

    “通讯连接上了!”

    异能特务科的联络人员一瞬间几乎喜极而泣,他从未觉得有任何一个夜晚是如此漫长,他们已经高强度地连续工作了十几个时,就是为了找出将横滨制造成特异点的罪魁祸首。

    异常的能量波动最为强烈的地点是一个已经废弃的火车站台,铁路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再没有火车行驶,所以里面也没有留下监控摄像。

    但他们有充分的数据表明,特异点的根源此刻正处于那里。

    最后还是通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留下的通讯路线,他们才重新窥测到里面的景象。

    阿加莎克里斯蒂已经抵达了那里,比异能特务科更加迅速,但比她更加迅速的是涩泽龙彦。

    当她抵达那处的时候,涩泽龙彦已经在尝试着踏入更深的领域了。

    更深处的领域,不是普通异能者可以踏足的范围,因为他们连入口都没法找到。

    在横滨制造出如此之大的特异点的犯人,也是非常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

    他的精神力盘踞着废弃的火车站台,在那个领域中的一切都被他所操控,黑夜、白天随他的想法而变化。

    此刻横滨还未天亮,但在那里面却是一副日光明媚的景象,幻境覆盖了现实,视线内几乎所有事物都是虚构的。

    涩泽龙彦并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能力,但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见到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时候,他就完全明白了。

    在这个夜晚,在这个地方,先后出现了两个阿加莎克里斯蒂。

    一个是认识渊绚的,另一个是不认识渊绚的。

    她们的容貌存在着细微的差别,正如抵达了这个世界的“涩泽龙彦”,和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涩泽龙彦一样。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于是涩泽龙彦明白了,这次的特异点,与渊绚有着无法割舍的关联。

    她被拉入了怎样的幻境中呢?

    她遇到了一些什么样的人呢?

    她能够应付那样的局面吗?

    一想到从来没有脱离过他的视线范围,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被他规划好的空间内的渊绚,现在竟要独自一人面对超出他意料的状况,涩泽龙彦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起来。

    他半垂着脑袋,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指缝中渗出来破碎的声音。

    ——全都是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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