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杨曲(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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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瑶枂呆住了,眼泪像下雨似的一滴接着一滴不见停却仍然红着眼死盯着瑺菱不放。

    “林姐既然知道我看出了你的想法,也该信我是真心要帮你才是。”

    “你真心要帮我?”

    瑺菱笑了笑,“你仔细想想,从头至尾我可有对你一丝不善之意?”

    林瑶枂又不话了。卫瑺菱待她确实友善,倒是她一门心思的要让卫瑺菱吃瘪。

    她憋了半晌,最后干巴巴的反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实不相瞒,林姐你的到来解了我心中之惑帮我了大忙,我理应好好谢你一番才是,可这最重要的缘由,是林姐的野心。”瑺菱对上她发红的双眼,将她眼底掩藏的星点野心看了个透。

    “我听不懂你在些什么。”林瑶枂心中的那股劲有了松动之意,整个人也松懈下来,紧绷绷的戒备变成了柔软的丝线缠成一团,扰得她心乱如麻。

    她那点心思哪里称得上野心,至多是有逃离家族控制的贼心没那个贼胆的棋子罢了。

    “你究竟是怎么断定我不愿嫁给姜扇?”林瑶枂顿了顿,“也是,你的软肋是姜扇,自然是不愿他与别人成婚的,重重戒备之下自然能瞧得出来。”

    瑺菱心头一颤,而后笑着回答道:“林姐得对,帮你确是有我的私心。既然涉及私心,如此一来你更该信我是真心要帮你才是。”

    “你这人真是不好琢磨,一时坦荡至极毫不遮掩,直白的令人心生畏惧,一时又仗着自己伶牙俐齿,挖了坑哄人心甘心愿地往下跳。”

    林瑶枂的是眼前这人明明看透了她的心思却反推了她一把,等着她自己现原形的段。卫瑺菱一直暗中不动,等的就是她被太子和楚王两面夹击,兜不住自己的老底了她自然也就现了原形。

    “那么依林姐看来,我待你是哪一种?”

    “像是前者又恐怕是后者。指挥使聪慧绝佳,毫不费力就逼得我不得不实话。”

    瑺菱晓得她的意思,解释道:“林姐,我所为的确像是在背后推了你一把。你在姜扇那碰的壁受的委屈都是为了林家,也都是因为林家,你以林家的意愿为己愿,我这么一推,眼下你可不就是看清了自己的意愿?我会救你出火坑,破了这死局。”

    瑺菱已将话到如此地步,犹如定海神针将林瑶枂离崩溃仅剩一步之遥的心神牢牢稳住。她松了口气,眼泪却像决了堤似的再也止不住的流,她抽噎着,气息不稳之下话停停顿顿,“我这次便豁出去了,左不过是个死字,有,有什么大,大不了的,起码命攥在你里,总,总比被太子捏着楚王掐着要好上许多。”

    “你不用把命押在我这儿,自己好好攥紧了才是。”见她摆出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瑺菱笑眯眯的回道。

    林瑶枂被自己紊乱的呼吸噎住,她仰着头身子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一旁的梳妆台上生了绣的铜镜在烛光的映照下竟也显得格外清晰,林瑶枂不自觉的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在瞧见此刻自己狼狈的样子后哭得更厉害了。

    镜中人发髻散落,两腮的胭脂飞上了眼角染的脸颊脏兮兮一片,鼻子哭得通红,双眼更是夸张,只怕明日起来会肿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再看看对面笑眯眯的卫瑺菱,林瑶枂气道:“你这薄情人,看我这幅狼狈的面貌,如今连帕子也不递了。”

    怎的一眨眼之前她还在真心实意想救她出苦海火坑,这会儿就成了薄情人了?林瑶枂突如其来的指责令瑺菱哭笑不得,她低头寻了好一会儿都未找见帕子,只好将自己方才洗过一遍的汗巾拿了出来,“只好委屈林姐用我的汗巾擦眼泪了。”

    汗巾比不得绸缎制成的帕子,林瑶枂捏着汗巾不过轻轻在脸上擦了两三下双颊就在略显粗糙的布料摩擦之下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她委屈巴巴的把汗巾递回给卫瑺菱干脆用背抹去眼角的泪珠子,哭了半晌力气被抽干了口也觉得渴了,她眼神在桌上那碗方才草草喝了两口的桂花酿上流连着,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明明刚才露了正面目将自己的老底掏了个干净,可这会儿林瑶枂又放不下面子了,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房里连杯茶都没有,也不知是看不起我这不起眼的傀儡姐还是特意怠慢你这个指挥使。”

    见她又恢复成心口不一的别扭样,瑺菱将那碗桂花酿向她面前推了推,接着她的话往下:“快些喝了吧,天气热一会儿馊了可就白白浪费了。”

    林瑶枂接过碗,问了句:“这桂花酿是人人都有份的吗?”

    瑺菱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摇了摇头。

    闻言,林瑶枂重新拾起羹匙,慢条斯理地细细品尝面前的桂花酿,直到见了碗底瑺菱才问道:“林姐,今日晌午林中那蒙面人究竟和你了些什么?”

    林瑶枂放下羹匙,犹豫之下还是拿起方才那条擦红了她脸颊的汗巾,她轻轻擦了擦嘴又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起身走到紧闭的房门前。

    生怕隔墙有耳,她开了门左右廊边都细细瞧上一瞧后才折身回房。

    “那人声称自己是詹事府的少詹士梁齐,那满地的蛇就是他捉来害人的。听他报了姓名我原以为自己已是死路一条,谁知那人收了刀剑,只他是来替太子殿下传话的。”

    “看来东宫那位谋划已久,对林家是志在必得。”瑺菱“那蒙面人可有林家转投东宫后楚王定不会放过你,即使未争取到林家,只怕你也是命不久矣?”

    林瑶枂点了点,满脸的忧心忡忡。“他定是看你毫无进展又对楚王没什么忠心,些半真半假的话吓唬吓唬你,好让你心生退意,你若是被吓得不敢所有动作正好帮了他们。”

    “那人还特意提点了我两句,若是我一直无所进展,楚王殿下便会在暗地里使些强硬段。”

    有意思。瑺菱挑了挑眉梢。莫非,楚王的亲兵当中真有太子的人?

    “他是怕倘若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林家那里不好交代,亦或是怕林家以你的安危做由头,向太子狮子大开口。”瑺菱顿了顿,又:“若是他再出现与你些什么,你只管告诉我便是。”

    林瑶枂稍稍安心了些,正舒出一口气便听卫瑺菱道:“眼下有四条路可走。”

    她眨了眨眼睛,问:“哪四条?”

    瑺菱伸出四根指,一一数道:“第一,林家若真的转投东宫句难听话,林姐便成了弃子,到时楚王定会拿你撒气,重则丢了性命轻则要受好些皮肉之苦,运气好些被林家接回都城,只怕也是要被送进东宫的。第二,若林家依旧留在楚王门下林姐又不愿嫁进姜家,到时楚王与林家一样不会放过你。第三,你顺利嫁进姜家,林家是楚王党一事便会朝野皆知,楚王得了姜家相助,太子将你杀害于姜家屋宅之中以泄怨愤,姜林两家亲家变仇家,楚王也失去了姜家的势力。”

    林瑶枂脸色惨白,刚刚镇定下来的心神再次慌乱起来。她本就被梁齐的话吓得不轻,谁曾想卫瑺菱比那梁齐更可恶,得哪里是破局之路,分明就是她的几种死法。得如此详细渗人便也罢了,偏偏她语气冷静,毫无起伏,令林瑶枂更加慌乱。

    她焦虑又慌张,直冲冲道:“你了这么多,统统都是一个死字。”

    “林姐别急,还有第四条路。这是最后一条路,也是我唯一能帮到你的办法了。”着瑺菱从怀中取出一物双递到林瑶枂中。

    见卫瑺菱如此郑重其事,林瑶枂也不敢马虎,她心翼翼的双接过那物件,朝着烛光明亮的方向照了照。

    她接过的是一块巴掌大的木牌,就着光她看清了木牌上写的字。

    林瑶枂。

    她愣了愣,翻了一面。

    弓弩营。

    牌子上写了她的名字以及卫瑺菱下的兵营。

    林瑶枂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有所反应。

    她中的是一块军牌。

    她这是入了军籍了?眼下她已经是卫家军的人了?

    林瑶枂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未出口。

    瑺菱望向她,解释道:“这第四条路,就是披戎装入军籍。”

    林瑶枂从前虽对卫瑺菱诸多微词,表面上记恨她又嫌弃她,可心中却也和其他女子一样,羡慕她可以驰骋万里沙场可以自由无拘,不用墨守成规一辈子只瞧得见一片天空。

    如今,她也能像卫瑺菱那般自由了。

    瑺菱料到她的反应,有如又给她颗定心丸般道:“平漓国的百姓一旦入了军籍便只听君命从将令,父母宗亲,王侯权贵无权再干涉与你,更何况是直隶文枢院的卫家军。只有你成了卫家军我才护得住你。有了这块军牌你便不再是林家的附属品,也不会成为党争的牺牲品,你只是你。”

    将那块写了自己名字的军牌紧紧握着,林瑶枂轻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过,我看得懂你的野心。”瑺菱笑了笑,“你想要自由。”

    曾经她以为是痴心妄想的事如今在她眼前成了真,林瑶枂讶异的不话来。心头无法表达的情绪来回颤动着,她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泪珠子左右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样容易掉泪的软弱情绪却是令她感到有些难堪,林瑶枂哑着嗓子实在不晓得该些什么,房内被静默充斥着,安静的过分,令二人都有些尴尬。

    想起林瑶枂每每望向自己的眼神,瑺菱心头涌现出一个猜想,“林姐,我还有一个疑问。”瑺菱托着腮,好奇道:“你该不会因为一碗桂花酿,记恨了我十年吧?”

    林瑶枂彻底呆住了,心里错愕无比,面上露出的慌张神情更甚方才。

    “谁谁,谁,谁记恨你了。不过一碗桂花酿罢了,值得我记挂十年吗?”她梗着脖子死不承认,答案不言而喻。

    瑺菱笑了笑,只觉得心头轻快了些。

    “一碗桂花酿而已,你至于吗?”

    秦颂拉着姜扇的胳膊,奈何力气不够大制不住姜扇,只好扭头去向宋时铜求救。

    姜扇一道眼风扫过,“你懂个屁。”

    秦颂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好啊,姜扇这子才当了几天的兵就学会用这种话来堵他的嘴了。

    他撒开双,姜扇顺利的从他与宋时铜的钳制之下逃脱。

    “你去就是了,你可别忘了你林姐也在房中,旁人若是传成什么闲话来,到时候你有八张嘴也不清楚。”

    可是,那碗桂花酿分明就该是他的。姜扇撇了撇嘴,背对着众人独自在大通铺上盘腿而坐,背影好不可怜。

    孔清捂着嘴偷笑,其余几人也不去触他的霉头,都各自着话,谁也不理睬姜扇一句。

    宋时铜上盘弄着瑺菱留下的钱袋,左右来回盘弄着,颠来倒去的换着抛弄着玩。钱袋子里铜钱互相碰撞的声音吵得姜扇心烦意乱,想到瑺菱的钱袋子在宋时铜中后他更是烦躁。

    猛地起身走到桌旁,趁着钱袋子被抛起他右一伸,下一瞬瑺菱的黑色钱袋就出现在了姜扇中。

    宋时铜反应不及,张了张握空的,一抬头他便对上姜扇得意的眼神。

    就在姜扇自鸣得意之时,宋时铜大一伸又将钱袋子拿了回来。

    姜扇吃起醋来谁也拦不住,非要将瑺菱的钱袋子抢回来不可,而宋时铜又是个认死理的木头脑袋,认为既然是瑺菱的钱袋子又是她亲交到自己中的他必然要好好保管,物归原主才是。

    二人各自有理你争我夺,几招之下,可怜的钱袋子自然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众人忙打着烛火摸索着掉落一地的铜钱,此时房门突的从外被推开,刺耳的一声吱呀后众人皆向着房门望去。

    心虚的将被撕了个大洞的钱袋子藏在身后,姜扇擦了擦额间的汗,在发现门外空无一后长舒一口气。

    幸好不是瑺菱回来了,不然他又该被揪耳朵了。

    他起身去关房门却在木门槛处发现了一封书信。

    信封上赫然写着卫指挥使亲启。

    姜扇忙折回廊中,试图找出送信之人。

    这周忙着交接一直没更新,新书的封面画了一半也被搁置了,后面会努力补上的!

    剧情开始大推动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