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黑
掌柜的开了门,满脸惨白的对着福子挤眉弄眼的使眼色,谁知福子同样面如菜色皱着鼻子冲他直眨眼。
“你个懒东西,叫你酉时把东西送来怎么这时辰才到。快送进来吧。”
蒙面人一左一右躲在门后,福子抱着木盒进了门,心里的惊恐使得他脚下不稳,被门槛狠狠绊了一跤。
当铺掌柜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拽了起来,忙关上门接过那保命的木盒,“心着点,东西摔坏了半条命都不够赔的。”
一蒙面人抢过木盒将掌柜的踹倒,他晃了晃盒子有些迟疑的僵在原处遂后还是将其打开。
盒中空无一物。
“里面的东西呢?”
面对蒙面人的质问福子心虚的不敢开口,那蒙面人气急竟拔了刀抵在福子脖颈再次逼问道:“盒子里的东西到底在哪?”
福子冷汗淋漓,磕磕绊绊的解释道:“我,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跑腿的伙计,连盒子里装的,装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更没见过,哪里晓得在何处。”
蒙面人眼生冷厉,几多不满,持刀的又近了几分。
眼看刀面贴近,掌柜的抱住那蒙面人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劝着:“有话好有话好,我那库里有几十个这样的木盒,定是这混蛋取错了盒子。”他转过头来,语气凶煞的对福子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做不好,我看你是皮痒痒想挨打了!还不再跑一趟将东西送过来。”
一旁站着的另一蒙面人伸拦住当铺掌柜,问道:“库房在何处?我亲自去取。”
“库房就在”
哐的一声,院门被砸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院落四周亮起火光,顷刻间,数十身着甲衣的士兵翻入院内。院门从外被撞开,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不用去取了,漆考在我这儿。”
院中四人寻声望去,只见姜扇摇着扇子背而立,语气漫不经心眼中却尽是阴戾,“想来二位都知道我是谁,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了。既然拿了卫家军的东西,总得从你们身上留下些什么作纪念。”他收了扇子,做苦恼状,“不如就跺了你们偷东西的那只好了。”
蒙面人的眼神在姜扇身后打转,卫家军的宋时铜距他只有几步之遥,一副随时准备兵刃相见的煞气模样,始终不见卫瑺菱身影其中一人试探道:“凭如此的微薄兵力就想活捉我剁了我的,姜公子太瞧我了吧。”
“谁要活捉了?”姜扇冷笑道:“杀了你再大卸八块岂不更妙哉?”
那蒙面人一把抓过想要逃跑的当铺掌柜,另一只持着刀的仍旧指向福子,“姜公子尽管一试,有这二人做我的陪葬,倒也划算。”
姜扇与那蒙面人你一言我一语,字字血腥,两人对峙着,一旁盗取漆考的蒙面人却听不下去了,他声与同伴劝阻道:“我能偷漆考第一回便能到第二回,眼下情景还是走为上策。”
“万万不可,不见到卫瑺菱我们哪儿也不能去。”狠狠地剜了一眼同伴,那人冲姜扇喊道:“卫瑺菱何在?一炷香之内她若不出现我便杀了这伙计。”
“假若一个时辰后她还未出现,杀光了人质,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姜扇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挥了挥衣袖继续道:“请自便。不过是耗费些时辰罢了,当铺掌柜伙同盗贼盗走漆考,收监问斩也是个死,伙计窝藏赃物是从犯无疑,难逃拶刑,你杀了他们倒也省的他们受罪了。不过最好不要胡乱磨蹭,我还急着回去吃桂花酿呢。”
对面做主的那人不光没有救自己的意思,竟然还让蒙面人快点动?眼看情况不妙当铺掌柜冒了火,“这位官爷的什么话,难不成我们还要谢他?”
“当然要谢,不光要谢谢他还要跪下来磕两个响头,你若是有命活着,到了大牢怕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宋时铜走近,院中的亮光突然强烈起来,他身后跟着三四个士兵每人中都举着两个火把,“卫指挥使不在做主的也该是我,即使是从犯也不应如此轻怠,姜公子还是不要肆意妄为的好。”宋时铜的语气算不上生气,脸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这般呵斥的话时该有的表情。
那蒙面人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道:“二位不必在我面前扮戏,速速叫卫瑺菱来,不然就等着替他们收尸吧。”
姜扇失望地啧了一声,“你倒是不笨。”
“去驿站请卫指挥使来。”
宋时铜随点了一人,指派他去请瑺菱。姜扇将方才拿回的漆考递了过去,“多带些人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耍的什么把戏。把漆考带上,想必卫指挥使这会儿定想它想得紧。”
他虽语气戏谑但仍双并用,生怕它磕着碰着。
兵得了令便往驿站赶,他脚力不比谢满又带着漆考弓,一路上担惊受怕,回到驿站时已是一身冷汗脸色煞白。
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驿站便涌出几十名带甲兵士,其中楚王亲兵更是倾巢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无影。
街对面的住家睡得浅,老人家被这阵仗惊醒后点了灯披着外衫出门一探究竟。他眯着眼往有亮光的地方看去,虽年岁已大远不从前看得清楚却能看个大概。只瞧见一与他孙女年纪相仿的姑娘被带甲兵士团团围住,他原以为是这姑娘被士兵欺压,可一眨眼的功夫那姑娘成了领兵的头头,她臂微摆便号令那几十名士兵列成三队,肃立严整。前头领路的男人面上好似有伤,队列中只有他一人举着火把,暗橘色的火光照在脸上显得那道伤疤格外瘆人。
那姑娘站在光亮微弱的队列中间,她从兵中接过一物背在身后。乌云遮月,老人家铆足了劲地瞪眼望去,只能借着灰蒙蒙的月光隐约看见一把弓的轮廓。
他来不及细想,身后便传来老伴的声音,“死老头子夜里不睡觉,外头有什么稀奇的还跑出门来看热闹?”老妇人睡眼惺忪语气却冲得很,显然是被半夜突然空了的床榻吓了一跳。
老人家咧嘴笑了笑,为她执灯,“有个女娃娃背着把弓带着一群兵,不知道要去哪里办差。”
老妇人明显不信,拉着他的胳膊不肯走,“老糊涂,哪有让女娃娃带兵的。你可别诓我,到底什么事?”
老伴向来为人古板,既然无法解释他也只好换个法,“没什么,驿站里有人搬运东西弄出不的动静,我就出来瞧瞧。”
“下次可别这样了,万一磕到哪伤了怎么办。”
老人家笑着点头答应,合上了门。
街尾的柳树下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戴着草帽神情难辨,马车的主人微微掀起左侧的车帘,透过那缝隙打量不远处的情景。直到打驿站出来的卫家军与楚王亲兵的背影完全消失,他方才收回。
车夫拾起马鞭,驾着马车从驿站门前缓缓经过,恢复宁静的夜晚马蹄声清脆可闻,渐渐远去。
马车绕了一圈,最终在驿站的偏门前停下。车夫四处张望了一番,遂后爬上马车顶,跳上墙头翻进驿站偏院中,自院内打开偏门。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怠,未发丝毫声响。
马车上坐着的那人此时才掀了帘子,露出真容来。他着了一身绛紫色衣袍,虽生了一双阴柔勾人的眼却毫不折损眉宇间的英气,大片大片的乌云流转之间泄出些许月光,衬得他头上的玉冠色泽润如秋水。
进了院中,他低声向车夫嘱咐道:“将马车赶回街口,若卫家军有异动,随时来报。”
车夫默不作声地离开,在院外将门重新合上,牵着马街口走去。
驿站中还剩下名巡夜的卫家军,神情皆无懈怠仍旧处于警备状态。面对此等险境,他丝毫不担心暴露被捉反倒暂时换得一片安心。一路躲躲藏藏之下他总算找到关押周识彰的偏院,虽算不上顺当却也有惊无险。
不过,在去解决麻烦之前还要先与故友告别一番。他脚步一转,进了另一间屋。
周识彰悠悠转醒,脑海中一片空白似是记忆都被抽空了似的。他躺在榻上连动动指的力气都没有,他亦是没有起身的想法,屋子里的昏暗的烛光将他的身影印在墙上,他盯着那被扭曲的影子眼中泪花纵横。周识彰神志清明了些,背上久久不散的灼热痛感使得他突感大事不妙。
仿佛是惊悚的预感让他又有了力气,他从榻上爬了起来想要找卫家军坦白一切,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指控那位的措辞,可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便叫他全身冰凉如坠深渊。
那人不知何时进的屋中,端坐在简陋积灰的木凳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周识彰惧怕此人已久,尽管已有些时日未见却仍像是老鼠见了猫,“梁齐。”
梁齐轻笑一声,好声好气的纠正道:“唐突了不是,你应当称我梁少詹才对。”
“藏春楼事发了对不对?”周识彰浑身发软,连滚带爬脚并用地挪到桌边,桌上还摆着馊掉的饭菜味道实在令人作呕难忍,偏偏梁齐还能面不改色的坐在桌边,好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周识彰将桌上的碗碟甩落在地,愤愤难平道:“不可能,太子向来做事谨慎,怎会如此轻易败露。”他陡然瞪大了眼,激动的着:“难不成殿下怀疑此事是我捅出去的?所以,所以才叫卫家军的人捉我回去?”
梁齐笑出了声,周识彰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太子的心思却不知梁齐是在笑他自作聪明。
前一瞬还满面笑意春风和睦,眨眼间梁齐就换了脸色,笑意被收敛的一干二净,他正色道:“把这件事捅出去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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