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五湖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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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蓉随手荡桨,也唱起歌来: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蒿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唱到后来,声音渐转凄切,显是被歌中的情绪感染。这是一首《水龙吟》词,抒写水上泛舟的情怀。她唱了上半阕,歇得一歇,还待再唱。忽然湖上飘来一阵苍凉的歌声,曲调和黄蓉所唱的一模一样,正是这首《水龙吟》的下半阕: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复国,可怜无用,尘昏白扇。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远远望去,见唱歌的正是那个垂钓的渔父。歌声激昂排宕,甚有气概。

    王道一沉浸其中,不禁出声赞道:“上阕凄婉,下阕悲壮,和得好!”

    黄蓉听着这歌声,却呆呆出神。王道一问道:“怎么了?”

    黄蓉道:“这是我爹爹平日常唱的曲子,想不到湖上的一个渔翁竟也会唱。咱们瞧瞧去。”

    王道一也感奇怪,两人划桨过去,只见那渔人也收了钓竿,将船划来。两船相距数丈时,那渔人隔空作揖道:“湖上喜遇佳客,请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黄蓉听他谈吐风雅,更是暗暗称奇。王道一站起身来,也隔空作了个满揖,答道:“只怕扰长者。”

    那渔人笑道:“嘉宾难逢,太湖之上萍水邂逅,更足畅人胸怀,快请过来。”桨一扳,两船已经靠近。

    王道一与黄蓉将船系在渔舟船尾,然后跨上渔舟船头,又与那渔人作揖见礼。那渔人坐着还礼,道:“请坐。在下腿上有病,不能起立,请两位怨罪。”

    王道一与黄蓉齐道:“不必客气。”两人在渔舟中坐下,量那渔翁,见他四十左右年纪,脸色枯瘦,身材甚高,坐着比王黄二人都高出了一个头。船尾一个童在煽炉煮酒。

    黄蓉道:“这位道长姓王。晚辈姓黄,一时兴起,在湖中放肆高歌,未免有扰长者雅兴了。”

    那渔人笑道:“得聆清音,胸间尘俗顿消。在下姓陆。两位哥今日可是初次来太湖游览吗?”

    王道一道:“正是。”那渔人命童取出下酒菜肴,斟酒劝客。几碟菜虽不及黄蓉所制,味道却也不俗,酒杯菜碟并皆精洁,宛然是豪门大家之器物。

    三人对饮两杯。那渔人道:“适才这位哥所歌的那首《水龙吟》情致深远,实是绝妙好词。哥年纪轻轻,居然能领会词中深意,也真难得。”

    黄蓉微微一笑,道:“宋室南渡之后,词人墨客,无一不有家国之怀。《六洲歌头》中言道:‘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也正是这个意思呢。”

    那渔人点头称是,对黄蓉所言大有感怀,拍几高唱起来:“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唱罢连饮三大杯。

    那渔人和黄蓉两人谈起诗词,甚是投机。黄蓉年纪虽,但从前常听父亲起这些家国之事,耳濡目染,自然受到熏陶影响,这时阐述出来,言语中见解精到,颇具雅量高致,那渔人不住击桌赞赏。

    王道一在一旁听着,也不禁暗叹黄蓉的博闻强识。她自己倒是于诗词一类涉猎不多,以前在全真教时也只闲时读读《李太白全集》、《杜工部全集》之类的,再就是时下流行的辛弃疾的《稼轩长短句》、唐宋八大家也只是粗粗读过,平日里权当解闷之用,并未精研。此时听黄蓉和那渔翁谈话妙语连珠,句句珠玑,她细细听来也是暗赞不已,收益良多,又见那渔人也甚是佩服黄蓉,心下自是喜欢。

    又谈了一会,眼见暮霭苍苍,湖上烟雾更浓。那渔人道:“舍下就在附近,不揣冒昧,想请两位去盘桓数日。”

    黄蓉转头问王道一:“道长,怎么样?”为了不暴露王道一的身份,有外人在时,黄蓉便只叫她道长,不叫名字。

    王道一还未回答,那渔人又道:“寒舍附近颇有峰峦之胜,两位反正是游山玩水,务请勿却。”

    王道一见他得诚恳,看样子是太想留下黄蓉了,便道:“那便扰陆先生了。”渔人大喜,命仆僮划船回去。

    在湖中行了数里,来到一个水洲之前。上得岸来,只见前面楼阁纡连,竟是好大一座庄院,过了一道石桥,来到庄前。王、黄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想不到这渔人所居竟是这般宏伟的巨宅。

    两人未到门口,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过来相迎,身后跟着五六名从仆。那后生先向渔翁行礼,又向王黄二人作揖,听他话便知他是这渔翁的儿子。

    郭、黄二人拱手谦谢,王道一道:“请教陆兄高名。”

    那后生道:“侄贱字冠英,请两位直斥名字就是。”

    黄蓉道:“这哪里敢当?”

    王道一心中一凛,暗想:“陆冠英?这名字有点熟悉,莫不是陆乘风的儿子?那渔人难道就是陆乘风?那……这里就是归云庄了?”

    陆乘风是黄药师的徒弟,当年梅超风背叛师门之后,黄药师将门下所有弟子都挑断脚筋赶出桃花岛,其中一个徒弟陆乘风便在归云庄安顿下来。那渔翁又是腿上有疾,不能起立,王道一联想一番,心中更确定了七八分。

    几人一面话,一面往里走。那渔翁先行一步进去换衣服,请王黄二人稍等片刻。

    王道一与黄蓉见庄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比起北方质朴雄大的庄院另是一番气象。二人一路看着庄中的道路布置,脸上均微现诧异,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见到相同表情。原来这庄园的布置用了些奇门八卦之术,可见这庄主不是一般人。

    过了庭院,来到后厅,只听那渔人隔着屏风叫道:“快请进,快请进。”

    陆冠英道:“家父腿上不便,在书房内恭候。”三人转过屏风,只见书房门大开,那渔人坐在房内榻上。这时他已不作渔人扮,而是穿着儒生衣巾,手里拿着一柄羽扇,笑吟吟的拱手。王、黄二人入内坐下,陆冠英侍立一旁。

    黄蓉见书房中琳琅满目,全是诗书典籍,几上桌上摆着许多铜器玉器,看来尽是古物,壁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个中年书生在月明之夜伫立中庭,手按剑柄,神情寂寞。左上角题着一首词: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词黄蓉曾由父亲教过,知道是岳飞所作的《重山》,又见下款写着“五湖废人病中涂鸦”八字,想来这“五湖废人”必是那庄主的别号了。但见书法与图画中的笔致力透纸背,如剑如戟,直欲破纸飞出一般。

    陆庄主见黄蓉细观图画,便问道:“老弟,这幅画怎样,请你品题品题。”

    黄蓉道:“可斗胆乱,庄主别怪。”

    陆庄主道:“老弟但无妨。”

    黄蓉道:“庄主这幅图画,画出了岳武穆作这首《重山》词时壮志难伸、彷徨无计之情。只不过岳武穆雄心壮志,乃是为国为民,‘白首为功名’这一句话,或许是避嫌养晦之意。当年朝中君臣都想与金人议和,岳飞力持不可,只可惜无人听他的。‘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这两句,据是指此事而言,那当是一番无可奈何的心情,却不是公然要和朝廷作对。

    庄主作画之时,却似是一腔愤激,满腔委曲,笔力固然雄健之极,但是锋芒太露,只恐与岳武穆忧国伤时的原意略有不合。可曾听人,书画笔墨若是过求有力,少了圆浑蕴藉之意,似乎尚未能是极高的境界。”

    陆庄主听了这番话,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长叹一声,神色凄然,半晌不语。

    黄蓉见他神情有异,心想:“我这番话可得直率了,只怕已得罪了他。但爹爹教这首《重山》和书画之道时,确是这般解的。”便道:“可年幼无知,胡言乱道,尚请庄主恕罪。”

    陆庄主一怔,随即脸露和色,摇了摇头,欣然道:“黄老弟哪里话来?我这番心情,今日才被你来看破,老弟真可得是我生平第一知己。至于笔墨过于剑拔弩张,更是我改不过来的大毛病。承老弟指教,甚是甚是。”回头对儿子道:“快命人整治酒席,迎接贵客。”

    王道一与黄蓉连忙辞谢,道:“不必费神。”陆冠英却早出房去了。

    陆庄主道:“老弟鉴赏如此之精,想是家学渊源,令尊必是名宿大儒了,不知名讳如何称呼?”

    黄蓉道:“可懂得什么,蒙庄主如此称许。家父在乡村设帐授徒,没没无名。”

    陆庄主叹道:“才人不遇,古今同慨。”

    酒筵过后,三人回到书房坐,又谈片刻,陆庄主道:“这里张公、善卷二洞,乃天下奇景,二位不妨在敝处住数日,慢慢观赏。天已不早,两位要休息了吧?”

    王道一与黄蓉站起身来告辞。黄蓉正要出房,猛一抬头,忽见书房门楣上钉着八片铁片,形作八卦。她心下一惊,却不动声色,随着庄丁来到客房之中。客房中陈设精雅,两床相对,枕衾雅洁。庄丁送上香茗后,道:“二位爷要什么,一拉床边这绳铃,我们就会过来。二位晚上千万别出去。”罢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黄蓉低声问道:“你瞧这庄子有什么蹊跷?他干吗叫咱们晚上千万别出去?”

    王道一坐在床边,淡笑道:“许是怕咱们迷路,我看这庄主也是会些八卦五行之人。”

    黄蓉也来到床边,挨着她坐下,微笑道:“这庄子可造得古怪。你瞧这陆庄主是何等样人物?”

    王道一道:“退隐之人吧。”

    黄蓉点头道:“这人必定会武,而且还是高手。”

    王道一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黄蓉道:“你见到他书房中的铁八卦吗?”

    王道一道:“铁八卦?那是什么?”

    黄蓉道:“那是用来练劈空掌的家伙。爹爹教过我这套掌法,我嫌闷,练不到一个月便搁下了,真想不到又会在这里见到。”

    桃花岛武功向来不外传,王道一听她这么一,便百分百确定那陆庄主必是陆乘风无疑了。

    王道一想了想,道:“我瞧他并无歹意,他既不,咱们只当不知就是。”

    黄蓉点头一笑,挥掌向着烛台虚劈,嗤的一声,烛火应手而灭。王道一低赞一声:“好掌法!”问道:“这就是劈空掌吗?”

    黄蓉笑道:“我就只练到这种程度,闹着玩儿还可以,要人可全无用处。”

    王道一也笑道:“谁全无用处了,夜里用来熄灯不是就挺方便?省的我起身下床了。”

    黄蓉被她这话逗得咯咯直笑。两人又闲谈一会儿,便相继睡下了。

    睡到半夜,忽然远处传来呜呜之声,王道一和黄蓉都被惊醒,侧耳听去,似是有人在湖上吹海螺,只听呜呜之声此起彼和,并非一人,显然是在招呼应答,传递讯号。

    黄蓉低声道:“咱们瞧瞧去。”

    王道一正困得紧,了个哈欠,倦倦道:“还是别出去惹事了吧。”

    黄蓉却不依不饶,摇着她袖子道:“谁惹事了?我是瞧瞧去。”

    王道一见她一副不出去不罢休的样子,无奈一笑,只得和她一起起身。两人轻轻推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庭院中许多人着灯笼向庄外走,黄蓉好奇心起,拉着王道一轻跃出窗。

    两人反向后行,庄中道路东转西绕,曲曲折折,尤其奇的是转弯处的栏干亭榭全然一模一样,布置得甚是精巧,王道一心中算着八卦方位,和黄蓉一起走着,可是黄蓉显然比她算得快的多,简直就如同到了自己家里一般,熟练之极,毫不迟疑的抬步疾走。王道一刚刚只算出一步来,黄蓉却已拉着她走出了十余步。

    王道一在心底挫败的低叹一声,索性不再算了,放心的跟着黄蓉走。两人一路绕行,有时眼前明明无路,在假山里一钻,花丛旁一绕,便又转到了回廊之中。有时似已到了尽头,哪知屏风背面、大树后边却是另有幽境。当路大开的月洞门她们偏偏不走,却去推开墙上一扇全无形迹可寻的门户。这便是奇门八卦之术的妙处了,不懂行的人铁定迷路。

    又转了七八个弯,来到后院的围墙边。黄蓉稍稍停步,察看地势,扳着手指默默算了几遍,在地下踏着脚步数步子,王道一听她低声念着:“震一、屯三、颐五、复七、坤……”黄蓉边数边行,数到一处停了脚步,道:“只有这里可出去,另外地方全有机关。”

    王道一知她于这五行八卦一道,尚在自己之上,对她全然放心,也不再检查,点点头,两人一同跃出墙去。

    出得庄外,王道一道:“这庄子是按着伏羲六十四卦方位造的,布置的倒也精巧。”

    黄蓉却笑道:“这些奇门八卦之术,我爹爹最是拿手。这等庄子算什么,这庄园构筑虽奇,但其实也平常的很,哪及得上桃花岛中阴阳变化、乾坤倒置的奥妙?以后我带你去桃花岛看看,那岛上部署才叫精巧绝伦呢。”言下甚是得意。

    王道一也笑道:“好,一定去。”又赞道:“你这奇门之术掌握的倒是深湛,看来深得家传了。”

    黄蓉却摇头道:“就我这两下子,还不及爹爹五成呢。”

    王道一愕然,心想自己对这些奇门八卦之术自认也算掌握的不错,黄蓉在这方面要比她高出一筹来,哪知就这等水平,却还不及黄药师五成?原著里黄药师的奇门之术天下无敌,还果真是名不虚传!

    黄蓉见她惊讶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哪天带你去岛上,我让爹爹教你。”

    两人不再笑,继续前行,攀上庄后丘,展开轻功追上众人,只见湖上泊着一排渔船,众人络绎上船。两人待最后一批人上了船,才悄悄跃出,落在一艘最大的篷船上,轻跃上篷顶,在竹篷隙孔中向下望去。只见舱内一人居中而坐,赫然便是少庄主陆冠英。

    两人听了一阵船中人的对话,这才明白,原来这陆冠英是太湖盗首的总首领,今晚聚集群盗准备劫金国特使。只见陆冠英一抱拳,道:“这些民脂民膏,不义之财,从太湖里来,不取有违天道。咱们尽数取来,一半散给湖滨贫民,另一半各寨分了。”

    众人轰然叫好,齐声道:“愿听少庄主号令。”

    王道一与黄蓉暗暗称奇,适才与他共席时见他斯文有礼,谈吐儒雅,宛然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哪知竟能领袖群盗。

    在这之后船里一阵忙碌,又过一会,官船起火,烈焰冲天,王黄二人知道群盗已经得手,不仅劫得财物,还擒了金国特使。王道一想:“那金国钦使或许便是完颜康了,不知他如何应付。”

    待得船队回庄,王、黄二人便乘人不觉,飞身上岸。群盗大胜之余,个个兴高采烈,哪想得到桅杆上一直有人偷窥。黄蓉看准了位置,仍与王道一从庄后围墙跳进,回到卧房。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王道一开房门,两名庄丁上前请安,送上早点,道:“庄主在书房相候,请两位用过早点,过去坐坐。”

    两人吃过早点,随着庄丁来到书房。陆庄主笑道:“在下收藏了一些书画,想请两位老弟鉴定一二。”

    黄蓉道:“当得拜观。”陆庄主令书僮取出书画,黄蓉一件件的赏玩。

    陆庄主与黄蓉一幅幅的谈论山水布局、人物神态如何,花卉瓜果又是如何。王道一在一旁默默听着,也受益良多。中饭过后,陆庄主命两名庄丁陪同他们去游览张公、善卷二洞,那是天下胜景,洞中奇幻莫名,两人游到天色全黑,这才尽兴而返。

    晚上两人回到房中歇息,房中有两张床,可她二人每晚都是睡在一起的,黄蓉游玩一天,精疲力尽,很快便睡着了,王道一却脑中思绪纷纷,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在脑中回忆着那已经模糊了的情节,“既然杨康已经被抓到了庄子上,那梅超风是不是也快来了?在书里,是穆念慈替杨康将梅超风叫来救他的,现下穆念慈与郭靖在一处,和杨康没有半分情义,自然不会再有这一段情节了,可是杨康为人狡猾,不定会想出什么点子,买通庄子里的人去替他通风报信也不定,将他师父梅超风叫来。

    ……梅超风要是来了,那就有些麻烦了,陆乘风本就怨恨梅超风连累同门被逐出桃花岛之事,两人见面肯定又是一场大斗。”王道一想着,这乱七八糟的纷争本与她们二人无关,可别殃及池鱼了她们才好,看来这归云庄不是久留之地。

    她侧过头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注视着黄蓉恬静柔美的睡颜。枕边的姑娘睡的很香甜,嘴角还噙着一抹微笑,在月光的笼罩下,朦胧美好的像是一个易碎的梦,王道一看了许久,低声喃喃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的。”

    第二日上午,王道一心里不愿多呆,黄蓉也玩儿够了,两人便向陆庄主辞行,陆庄主也不勉强,道:“在下与两位姑娘萍水相逢,极是投缘,本盼多聚几日,奈何两位执意要走,在下也不便多留。既如此,还请两位给个薄面,待吃过本庄的送别宴再走。”

    王黄二人见庄主如此热情,便不再推辞,答应下来。黄蓉心道:“这人眼光好厉害,原来早已看出了我们是女子了。”

    陆庄主见她们答应了,甚是喜慰,忙招呼儿子去置办送别宴,又命人拿来一个瓷瓶,从中倒出数十颗朱红药丸,用绵纸包了,道:“在下别无他长,昔日曾由恩师授得一些医药道理,这几颗药丸配制倒花了一点功夫,服后延年益寿。咱们相识一番,算是在下一点微末的敬意。”

    药丸倒出来时一股清香沁人心脾,黄蓉一闻到气息,就知是“九花玉露丸”。她曾帮父亲搜集九种花瓣上清的露水,知道调配这药丸要凑天时季节,极费功夫,至于所用药材多属珍异,更不用,这数十颗药丸的人情可就大了,便道:“九花玉露丸调制不易,我们每人拜受两颗,已是极感盛情。”

    陆庄主微微一惊,问道:“姑娘怎识得这药丸的名字?”

    黄蓉不愿透漏身份,便道:“妹幼时身子单弱,曾由一位高僧赐过三颗,服了很是见效,因是得知。”

    陆庄主笑道:“原来如此,这药丸的名字很少有人知晓,在下和姑娘还真是投缘啊。姑娘就不必推辞了,都收下就是。与二位相交数日,快意之至,在下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到此处,脸上竟显出一丝惆怅来。黄蓉知他心意坚决,也不再多,当即收下。

    到得晚间,归云庄大厅中点起数十支巨烛,将厅中照耀得与白昼一般,陆庄主为王、黄二人置办了一桌送别宴。

    此时气氛正好,陆庄主正待招呼开宴,却来了一位拜庄的不速之客。王道一坐在席上听清了壮丁所报此人的名号之后,心里一惊,暗叫一声“不好!”

    作者有话要:

    谁来了呢?

    话蓉儿实在是太有才了,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道长压力山大啊~

    ps:这张大致是撸剧情,情节和原著差不多,下一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