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划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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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胡!”我忍不住厉声呵斥起来。

    上官诚元和我哥都被我的呵斥声吓了一跳,双双向我投来奇怪的眼神。上官诚元终于闭了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我想起我最后见木盈华时的情景。她那天求了我一件事,让我服皇上不要取缔烟花场所,可我那日回到宫中,我话都未跟皇上完便昏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三个月。我食言了,那是她临终遗愿,我竟未能帮她实现。我忍不住便泪流满面。

    “鱼,”我哥轻咳了一声,“无论是何缘由,毕竟人已经死了,你切莫过于悲伤。”

    上官诚元也被我的眼泪吓住了,连声道:“学生该死,惹先生伤心了。学生保证,决不对他人提及木姑娘之死因。”

    “是我的错。我竟未猜到她那时便已生了必死之心。”我喃喃着,想起上次木盈华跟我的话。“她她不想毁了儿子的清誉,故而不认木朱林做儿子;又她如今真正是了无牵挂,便是走也可走得安心;临别时还她自己走,无需我送。原来她竟是在与我告别,而我竟未曾想到。”

    上官诚元感叹道:“原来她竟是一个如此懂得取舍的烈性女子,实在让我敬佩。先生,学生刚刚所言过于片面,是学生学识浅薄,孤陋寡闻。先生定要保重身体,若心中有气要出,学生任打任罚。”

    “罢了,你也是无心之过。”我忽然生出一股倦意,“有道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我们在评价他人之时,定要存善良之心,莫要带入自己的主观想法。人微才言轻,官高却一言千金。上官诚元,你一直居于高位,北翌王爷、誉王、工部尚书,每一种官职都令得你不可逞口舌之快。每当你想要批评他人时,你要记得,这世上并非每人都拥有你的优渥条件。”

    “先生教训得是,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我乏了。你若无其它事,便请先回吧。”如今知道木盈华已死,我竟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悲,一生都在男人的世界里摸爬滚打,而我唯一的女性朋友就这样离开了。

    “那学生走了,先生保重身体。”上官诚元悻悻然告别而去。

    我哥见上官诚元走远了,才低声道:“鱼,这个誉王平日里可嚣张得很。他是皇上唯一的弟弟,又有战功在身,一般人都不敢惹他,想不到在你面前却如此谦恭有礼。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在北翌时他可不是这样的。谁知到了这里,竟像是改了性子一般。哥,你帮我打听打听,木姑娘葬于何处?我想去祭奠祭奠。”

    “也好。我去打探清楚了,明日便备了马车来送你去。你对外只我接你回府聚,遣掉些下人,你便不会觉得烦了。”我哥轻叹一声,“鱼这一病,也像是改了性子一般。”

    ******

    次日,唐婉儿果真应邀来了农庄。她的年纪比我足足了五岁,长着一副可人模样,却处处透着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气质,话文雅,举止得体。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暗喜,我哥娶到这样一位可人儿,不知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天上掉馅饼。

    我带着唐婉儿逛了一回农庄,赏了半天油菜花,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我终究不是大家闺秀,跟她起话来总是要咬文嚼字,提心吊胆,唯恐言语有失,辱了我哥脸面。幸好唐婉儿久居闺中,体力有限,逛了半日后便显出疲态来。我趁便拉她进到屋中午膳,又劝她在客房憩。

    我哥大约还是想见唐婉儿的,午膳过后不约而至。

    为免我哥和唐婉儿尴尬,我令人备了茶水点心,我们三人开始吟诗作对、弹琴作画。唐婉儿精通茶道,琴艺高超,我会作诗作画(所谓的作诗也就是把梦境中读过的诗背出来罢了),而我哥会就着唐婉儿的琴音舞剑、唱歌,他的歌声浑厚高亢、荡气回肠。

    一个下午,我们的茶房里充满了欢笑声,让我感觉我们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

    这一日,我祭奠完木盈华,回到农庄后便开始筹划学堂的事情。

    我将农庄的一角划出来,安排人建几间屋子,对着外面开了个门,一个简单的学堂便算规划出来了。

    为了让学堂显得没那么死板,我亲自做了设计,还在墙上设计了一块黑板,无非就是用木板打底,刷很多遍黑漆,又让人用石灰石和石膏制作些粉笔出来。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我便开始聘请教书先生。

    我并不拘泥于先生曾师从何人,教过什么样的学生。我认为一个教书先生最需要具备的品质便是德行兼备,真心喜欢孩子,有责任心和耐心,愿意浇灌知识。我的学堂本来就是无偿的,故而能够给教书先生的工钱也不高,但是我想如果有规划,逐渐扩大规模,从乡试教到殿试,总能培养出一些对朝廷有用的孩子来。

    几日工夫下来,学堂的事情算是都安排妥当了。我就等着屋子建成,教书先生到位,我再请个祭酒来落实我的办学宗旨,一切便可水到渠成。

    ******

    这日下午,皇上来了。他清瘦了不少,显得身姿更加修长挺拔。脸上早已脱去了稚气与清润,剑眉微挑,墨玉般的瞳仁深邃而睿智,俊美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全身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与威震天下的王者风范。

    “皇上日理万,怎的偷闲跑来此处?这下天下百姓又要骂我祸国殃民了。”我微笑着打趣。

    “那这次百姓们可算是骂对了。若非这几日事务繁忙,我早就来了,而且日日都来。”皇上拉着我的走在农庄径上,“我瞧着你气色倒真好了不少,看来你确实不宜待在宫中,此处一派田园风光,不拘着你,你反倒活脱了。”

    “褐樟的医术确实增进了不少,我这几日精神气确实一日好过一日。我都想骑马了,可身边之人总是阻止我,他们是皇上你交待的。”我撅起嘴,装出委曲的模样来。

    皇上轻轻一笑,上稍稍用力,我便觉得一股暖流瞬间从我的指传遍全身,热得我直冒汗。

    “皇上?”我惊问道。

    “我一传真气你便出汗了,明你经络不通,体内余毒尚未彻底清除,还不宜骑马。”

    “怎的你也懂医理了?”

    “我自然不懂,不过是法师生前跟我提过几句罢了。”

    “皇上,如今朝局日趋稳定,皇上该与葛姐完婚了。”我再次催促。皇上和葛若兰的婚事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答应过世子会让葛若兰做正妻,我不想食言。

    我本以为皇上会不乐意,或者趁又催我陪葛若兰一同嫁给他,没想到他竟然:“我自然会娶她,只是朝中众臣并不赞成这桩婚事。我明日便再跟朝臣们商议一下。”

    “想不到皇上贵为一国之君,竟然左右不了自己的婚事。”

    “古往今来,向来如此。即便是帝王也有诸多无奈。”皇上紧紧握着我的,站在原地不动,“鱼儿,如若你病好全了,你有何打算?”

    我有些讶异。他为何会这样问我?以前他都是要我陪着他,嫁给他,千般的深情。可如今他却如此平淡地问了这样的话,难道是他想放我走?

    “皇上此话何意?”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鱼儿,”皇上的眸中蒙上了一层雾霭,“无论如何,你要记住,我只要你活着,活着便好。”

    我似乎明白了,他想放开我。如果我是那关在笼中便养不活的金丝雀,他便要放我回到空中。

    但我想怎样呢?我又能怎样?我出走半生,已经回不了渔村了。

    我看向皇上,微笑着道:“那我便做个游侠儿,但常常回来此处看看,让皇上看到我好好活着。”

    “谢谢你!”皇上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捧起我的放到唇边深情地亲吻,“鱼儿,谢谢你!”

    这时,绿采走过来问道:“姑娘,陆大人来了,奴婢让他在大厅等候,您见吗?”

    “哪位陆大人?”皇上惊讶地问道。

    “他他叫陆世学,是姑娘的义父。”

    “我义父?”我笑了,“想不到我这老古董义父居然会来找我。”

    “便是那个奏请我给兄长和他孙侄女赐婚的前任掌故陆世学?我倒确实想见见。”

    “他可是一肚子腐朽,不过对我却是极好的。皇上见了他可不许笑话他。”

    “怎会?他既是你义父,我便会尊着他。”皇上一边一边转头吩咐绿采,“请陆大人过来。”

    “皇上,”我笑着道,“我义父年迈体衰,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此处已经不易,就莫再劳他走来此处了。”

    皇上哈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还真像个做女儿的,很是体贴。也罢,我们便去厅中见他。”

    我义父陆世学正在厅中喝着茶,满头的白发,精神却异常矍铄,见到我们进来,立刻放下茶盏,毕恭毕敬地给皇上跪拜行礼。

    我赶紧扶起义父,又看了看一身便服的皇上,笑道:“我尚未给义父介绍呢,义父怎知这就是当今皇上?”

    “皇上气宇不凡,自带王者之气,草民虽老,眼神却还好使,无需雨儿介绍,自是认得皇上。”

    “哈哈哈!”皇上朗声大笑起来,“鱼儿,我看陆大人头脑灵活、能会道,一点儿都不迂腐。”

    “那是在皇上面前,以前他可是老训斥我的。”我笑着扶着义父坐回座位,他却死活不肯。

    “皇上都站着,我一介草民,怎敢据座?”

    “陆大人客气了。”皇上帮忙扶着义父坐下,“陆大人为朝廷效力多年,乃本朝德高望重之长辈,朕自当礼让前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