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个塞皇后
“我的病?”我顿悟,原来这一切竟是跟我的病有关,难怪玉竹会用那种瘆人的眼神看我,那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盯着褐樟问道:“对了,软筋草之毒非得西岭秦山的百年老参不可。当年医巫紫罗沙调制软筋丸的解药时,缺的就是百年老参。无净法师给了她一株老参,她才送了几颗解药给法师做回报。你难道要告诉我,你帮我化去了体内余毒,竟未用到西岭秦山的百年老参?”
“用了。主子,用了。”褐樟紧张地回道,“的唯恐糟蹋了那株老参,才不得已以身试毒,再以身试药。”
“哪来的?”
“皇上给的。主子那日从的住处回到宫中后便昏睡了三月,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束无策,皇上唯恐主子一睡不醒,派了使臣去跟西岭国王讨要百年老参。”
我捏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一股撕裂般的痛楚:“我过要他不要去找西岭国王。”
“主子,皇上那时候除了上朝,便是日日守在主子房中,经常不吃不喝。的入宫时,皇上已经形容憔悴。的担心主子若真不能醒来,皇上也会跟着去的。”
“西岭国王那老匹夫提了何要求?”
“使臣回来西岭不要城池,要和尚赫永世交好,愿将明珠公主嫁与皇上为妻。皇上需得承诺立明珠公主为皇后,由两人所生嫡子继承皇位。”
“皇上为了救我便答应了?”
“主子”褐樟泪如雨下,哽咽良久,“皇上并未立刻答应。他问的,若拿来了百年老参,是否有把握治好主子的病。当时的头的药或可将主子体内的毒逼出一些来,却会使主子吐血不止,继而血尽而亡,非得百年老参方能续命。”
我只觉得血气郁结,恨不得再吐上几口血才能缓解:“你便是如此跟皇上的?”
“主子,的跟皇上都只想要主子活着。”
我终于明白了皇上为何会那么爽快地答应我出宫住到农庄来,为何他会同意我可以连农庄都不住去浪迹天涯,为何他对我忽远忽近,为何会我属于大海,属于天空,属于广袤山河,却不属于皇宫,为何会反复不断地他只要你活着,活着便好。
我一直知道拥有皇权富贵不见得就能拥有幸福,却从不知道原来皇权富贵中的生存法则远比普通百姓更为残酷。南川国王塞了十个美女给皇上,西岭国王干脆塞了个皇后。
我努力忍住正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问道:“皇上何时与西岭达成了联姻契约?”
“主子醒后那日,西岭使臣也刚好到达,他们随身带着百年老参,但要求皇上签契约,择吉日迎娶明珠公主,并昭告天下。”
我想起我昏睡三月后刚醒来那日,皇上如一阵风、一道光似的闪到我身边,却没待多久便被程公公的几句耳语叫走了,想必那时候西岭使臣已到了。
褐樟又道:“皇上当时尚在犹豫,并未即刻签契约。青松和翠柏擅自谋划去暗杀西岭使臣,逼迫他们交出老参。谁知那帮人狡诈得很,竟将老参藏在隐蔽之处,宁死不愿出2实情。”
“此举极损大国之风。”
“那些人被青松和翠柏威胁后,即刻便发出话老参已着人带回西岭,皇上须得先签了契约,择了吉日,昭告天下后,他们才会将人参送回。”
“西岭人多年来一直与尚赫争抢土地,如今既不要城池也不索金银,却要与皇上联姻,怕还是忌惮尚赫的国力,想要永久停战。”
“正是。皇上就私下发怒取得老参后,他定要增强兵力,造出大炮,杀得西岭军片甲不留。”
“皇上不过是一时气话。他既已签了契约,昭告了天下,取得老参后又出兵攻打西岭便是理屈一方,必将引起公愤。再者,前几日睦邻关传来消息,西岭人也有了榴弹、攻城车和猛火油,在靠近睦邻关之地练兵数日。真要比国力,怕是两国不差上下,开战必定两败俱伤。更何况,尚赫刚刚经历了三年内战,已经不住更多的战争。”
“主子猜到皇上签了契约?”
“不然你如何得到的百年老参?皇上将此事昭告了天下,却只瞒着我和葛姐。”我只觉得喉间又苦又涩。
“皇上其实并未昭告天下,不过是在都城贴了几张通告给西岭使臣看,又令广言司印了几分报纸发往睦邻关和临西关,让关口的将士们将报纸散发到西岭去。”
“也无甚不同,横竖皇上下月廿六迎娶的是西岭明珠公主。皇上本想在大婚次日与葛姐完婚?”
“是。”
“封她为妃?”
“是。皇上欲封她为淑妃。”
“空置贵妃之位?”我忽然明白了玉竹那句话——贵妃又如何?横竖不过是个妃位。她认为皇上空置贵妃之位,是留给我的。我冷笑一声,不等褐樟答我,继续问道:“皇上要封她为妃,却未实言相告?”
褐樟沉默不语,看来我猜得没错了。
我又问:“偏偏葛姐却在御书房看到了皇上安排婚事的文书,一时接受不了,撞柱而亡?”
“主子,这个的真不知。”
我只觉得心痛如绞。我,确实欠了葛若兰一条命。皇上为了救我,竟要娶敌国公主为后。玉竹的没错,我用葛若兰的命换了自己的命。我段鱼再次被命运捉弄了一回。
我看着额头满是汗珠的褐樟,忽然没了责备他的心。
我问道:“你和皇上打算瞒我多久?你们真以为瞒得了我?”
“主子,皇上只要等主子病好了就可实言相告。的今日未得会告知主子详情。”
我欲哭无泪,冷冷问道:“明珠公主现在何处?”
“的听闻皇上月初已派出迎亲队伍,此时大约已在路上了。”褐樟到此处,忽然眼前一亮,“主子,您如若明珠公主死在了来时的路上,这契约是否便做不得数?”
“西岭国王的目的是要和亲,不是要嫁明珠公主。死了明珠公主,还有暗珠公主。”
褐樟颓然地站着,不再言语。
我叹道:“褐樟,你想让我活着,却让皇上娶敌人的女儿。你可曾想过,尚赫和西岭就算不联姻也可相安无事多年?如今两国要联姻了,却让葛若兰香消玉殒,皇上郁郁一生。”
“主子可以不走。皇上空置贵妃之位,谁都知道那是留给主子的。主子陪在皇上身边,皇上定会欢喜。”
“褐樟,别忘了贵妃也只是妃,上面还有皇后呢。我当初答应过世子,葛姐永远都是皇上的正妻,我会敬她,助她。我答应过的便不能反悔,我尊她为后,心甘情愿。可如今却让我尊一个敌国公主为后,我怎能甘心?褐樟,就算是贵为一国之君,怕是也有诸多不得已。皇上今日被逼娶西岭公主为后,明日便可能迫不得已纳他人为妃。我不屑于日日在争风吃醋、强颜欢笑中度过,便只能放。”
褐樟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出去吧,我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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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我哥将唐婉儿娶进了将军府。我哥年近二十五,终于有了自己的府邸、官职和妻子,我终是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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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堂也开学了。来上学的全是穷人家的孩子,有些人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赤着脚空着就来了。我义兄陆恒当日就着人买了纸笔,每个孩子发了一些。我觉得用毛笔写字终归费时费墨,便开始安排墨坊大批量制作铅笔,又请皇上派使臣出访南川,劝他们从橡胶树上的割取胶乳制作橡皮。
我想只需学堂走上正轨,一切都按我的规划进行,我便可离开农庄,安心做个游侠儿,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下来,或也可修炼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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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兰黛让鸽子带了封信给我。
兰黛玉竹整日躲在葛若兰生前住过的寝宫不出来,双眼老是红肿着,形容憔悴,看着像是病了。
皇上要把玉竹许给臣子做妾,问玉竹想从哪位臣子,玉竹却死活不愿选,只终生不嫁。皇上又可在宫外给她置办宅院,赐她奴仆,让她在宫外安养余生,玉竹仍旧不愿。她她是宇宁王府的婢女,愿意伺候兰黛和岚楚,请皇上让她做兰黛或岚楚的婢女。
岚楚觉得她年纪太大,又老哭哭啼啼的,不愿要她;兰黛玉竹时不时两眼空洞无神得唤她“姐”,她听着就觉瘆人,总感觉玉竹是在唤她姑姑而不是唤她,所以她也不想要玉竹伺候。
我想了想,觉得玉竹若继续待在宫中,怕是也会像葛若兰生前一样得癔症,于是回了封信给兰黛,要她问问玉竹可愿意回宇宁。
后来兰黛回信给我,是玉竹同意回去宇宁为王爷和公主看守陵墓,皇上也欣然应允。我总算松了口气,默默祈求玉竹慢慢能放开一切,有朝一日能遇上自己的良人,结百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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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大婚之期慢慢临近,上官诚元却在这个时候不期而至。
“我以为你定然要过个一年半载方会回来。”我道,“你该不会是也怕染了瘟疫偷溜了吧?”
“我上官诚元何许人也?会怕瘟疫?瘟神见到我都得躲得远远的。”上官诚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殷施的情况究竟如何?你到底有无用上我教你的那些法子?”
“先生交待之事,学生哪敢懈怠?其实学生到了那里后发现情形并无传的严重,不过是听到有瘟疫便人人自危,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你是染病之人并不多?”
“呃——也不算少,但学生到时,已经死了许多人。活着的人不敢去搬动尸体,到处挖坑填埋,还有许多尸体被扔在荒郊野外。学生便令人挖了个大坑,穿上防护服,戴上套头套,抬着担架,将那些荒野中的尸体全扔进了坑里,还有那些埋得浅的尸体也挖出来扔进去,浇上猛火油,全烧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