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A+A-

    宴一睁开眼。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她的身体虽然好了不少,但晚上却很贪睡。

    黑暗中,明亮如星辰的双眸存在感尤为强。

    木格子的窗外悬着一轮圆月,银盘四周泛着淡淡的血色星云,正在往月亮中心蔓延。

    是血月。

    用近代科学来解释的话,血月是一种天文奇观,在月食时出现,因为浓厚的大气层将紫蓝绿黄光都吸收掉了,只剩下红色光可以穿透过来,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但在修士眼中,血月乃大凶之兆。

    月若变色,将有灾殃。

    青为饥而忧,黄为德与喜,白为旱与丧,黑为水,人病且死,而赤,则是为争与兵,鬼物阴邪出没。

    这村子,果真有古怪!

    突然,刺耳高昂的尖叫声划破夜空,急促绵长,吓的人心跳一止。

    清美被吓醒,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哆嗦着开灯:“……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屋外此时又陷入了寂静,仿佛刚才那道尖叫只是她们的错觉。

    宴一坐直身体,微微侧首闭目,避开突如其来的灯光,随后睁开眼,眼神平静,红唇轻启:“等等看!”

    阴邪之气微弱,想来离的远。

    这档《恐怖逃生》是直播模式。

    除开嘉宾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皆在直播之下。

    清美开灯的那一瞬间,直播间就自动开启了。

    现在晚上10点半。

    对偏远的红云村来,已经是深夜,但对喧嚣的城市而言,不过是夜生活刚刚开始而已。

    除了蹲守在直播间的粉丝们,没有人知道断掉的直播又开始了。

    清美清了清嗓子,试图些什么,转移莫名其妙的心慌。

    “宴一姐,你刚才有听到吗?有人……闹鬼!”最后两个字,她声音压的很低,边边往格子窗外瞄了一眼。

    这一瞄,当即吓了个半死,呆若木鸡。

    一个黑色,像人又像怪物的影子浮现在薄薄的窗纸上……

    照理来,灯下黑,灯下黑,她不应该看到这一幕,但就是……突然出现了。

    而黑影似乎张大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在对她……笑?

    清美惊恐的张大嘴。

    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发不出声音,五官扭曲成一团,惊惧的喘着粗气。

    不要害怕,一定是节目组的安排。

    对,没错,一定是节目组故意的。

    第一季不是经常安排恐怖整蛊桥段吗?不过是为了博收视率和热度而已,不要慌。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努力平复下来,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着哈哈:“……呵……呵呵,宴一姐,节目组还挺有创意……比第一季吓人多了,呵呵呵。”

    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了。

    屏幕上飞快闪过弹幕。

    -“……无实物表演?卧槽,清美演技这么好?”

    -“应该是节目组上道具了,想想第一季的鬼屋游乐场历险记,工作人员的扮鬼妆也超级恐怖,我当时也被吓到了”

    -“为什么不给道具镜头啊?今晚直播间亮起就好奇怪”

    -“隔壁白姣姣好像被吓晕了,有工作人员进去了……秦凤申的直播间依然关着的”

    -“演这么大?”

    -“不对!白姣姣是真晕了,卧槽,她倒下的瞬间,裙子散开,露点了,就一秒不到时间!!!不信0点后看回放,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偷窥。白姣姣可是完美女神,绝对不可能为了一档不温不火的综艺往自己身上抹黑……”

    -“细思极恐[惊悚]真遇上不干净的了?”

    -“清美粉表示,我家美美这会儿真的被吓到了,声音各种颤音,不知道镜头外到底是什么,又怕又好奇”

    -“如果是真的,同一个屋的宴一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会不会那玩意儿出现在宴一背后,只有清美看到了……”

    ……

    宴一掀开被子,极轻的“嗯”了一声。

    的房间里一下静了下来。

    心跳声清晰可听。

    宴一面色平淡,对窗外的鬼物视而不见。她取过床头的背包,慢吞吞的开一个十公分长短的盒子。

    她的动作很慢,一举一动皆暗生雅致,有一种看不见的韵律感和仪式感,将一切躁动不安压了下去。

    清美不敢眨眼的盯着格子窗,慢慢靠近宴一,声音依然发着颤:“一……一一姐,你要做什么?”

    宴一掀了掀唇,冷声:“试试这鬼厉害不厉害。”

    鬼——??

    只见清美脸色当即煞白,双唇微颤,不死心的低声问:“……宴一姐,你是不是……拿了隐藏剧本?”

    不然怎么会这么淡定呢?

    一定事先知道这是节目组设计好的恐怖桥段。

    综艺有台本是行业默认的不可明言的规则。

    《恐怖逃生》号称没有台本,但第一季所有嘉宾最后表现出来的状态,却十分明显,其中定是有一两人拿到内幕消息的,这样才可以在保证了最大的可看性的情况下,塑造出带领大家走出阴暗恐怖环境的“救世主”形象。

    宴一略一思索,便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没有。”

    她取出天雷符跟御火符。

    将一张渡厄符递过去:“拿着!这张符可以保你平安。”

    清美愣住。

    瞪大眼,看着被强塞过来的符目瞪口呆。

    演这么真?

    都事先准备好道具了,还没拿到剧本?虚伪。

    看来宴一这次要立的是玄学大师的人设。

    再这样无作为下去,她一定被衬托的一无是处,不行,她得想想办法,不能被宴一比的黯淡无光。

    宴一是玄学大师的话,她要如何另辟蹊径,才能在节目中出头呢?

    “宴一姐,我们……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其他人?”

    知道宴一有台本后,清美顿时不慌了,就算那道黑影依然张牙舞爪试图破窗而入,她也不当回事。

    当务之急,是赶紧给自己立热血善良美少女的形象。

    正好,宴一的性格偏冷漠,不好接近,这样的人在人际交往中,想必是十分不讨喜的。

    一个热情善良,一个冷漠有距离,观众们喜欢的一定是她。

    宴一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余光瞥到窗户上的鬼物,闷闷的“哼”了一声,“安心呆着就是。”

    清美撇嘴,不情不愿:“哦,好的,宴一姐,我听你的。”

    宴一看她不以为然,冷漠的收回视线,没有多话。

    今晚,只是这个村子对他们这批外来者的试探而已,只要明天一早离开便好。

    她能做的都做了,信不信,便不由她来决定了。

    若真出了事,也合该命中有此劫。

    宴一漠然的想。

    她掏出一只普通的檀香色毛笔,手指轻轻在笔身上划了两道,只有宴一自己看到,灵光没入笔身之中,刹那结成阵法。

    光点散开,随着手指挥舞间洒向房间外,随后凝结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将整个吊脚楼笼罩着,所有潜伏的鬼物们,似乎遇上了天敌,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挣扎声,被阵法抹杀。

    清美目露不满,在镜头捕捉不到的视角冷嗤了一声。

    装神弄鬼!

    她做了两年多恐怖直播,大大的鬼屋去过不少,还能不清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吗?一切不过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恐怖环境罢了。

    在阵法生成的瞬间。

    暗夜里舞动的虚影倏地消失了。

    宴一眼底闪过满意,真是多亏了微博上的转发留言!将她的灵脉修复了七七八八,否则岂能有余力催动十方网罗阵。

    若是在刚醒来时,就贸贸然参加这档节目,她恐怖要殒身在这些低阶的鬼物手里。

    啧,那可真是要丢了丹墨宗的脸!

    “睡吧,明天有的忙呢。”

    清美瞪着躺下去的某人,咬了咬牙,暗暗揣测她到底是什么背景,今晚这一场神神鬼鬼的戏码,难不成是节目组安排来专门捧她的吗?

    这一晚,无事发生。

    翌日清。

    “你什么?离开,换地方?为什么要离开。”副导演大发雷霆,指着宴一骂道:“红云村风景漂亮,人文悠久,后山还有一个悬棺墓葬群,我们的拍摄重点是夜探悬棺,你倒好,刚来一天还没开始吃苦就受不了了,要不是轻语帮你情,你以为节目轮得到你上?”

    宴一表情未变,但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似乎只要跟江轻语有关,她就很难保持平和,但这是不对的,她太过在意这个女人了,总有一种被“原主”支配的感觉。

    她微微蹙眉。

    宴一不是藏藏掖掖,话半截的人,既然定主意劝他们离开,便也没有些似是而非的理由。

    直言道:“昨晚,有鬼物踩点来了!我相信,你们之中一定也有人看见,如果不离开,今天入夜后一定会出大乱子……”

    其他人面面相觑。

    少数人表情僵了僵。

    制片不耐烦的断宴一的话,讥诮道:“你以为你是谁?港城的大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我昨晚睡的很好,根本没有你的状况。你知道,重新换地拍摄,这一耽搁节目组损失多少吗?你的片酬赔不起!”

    宴一不可置信:“钱比人命重要?”

    “你的根本不会发生,当然是按计划拍摄更重要。”

    清美暗暗跟老搭档尚光使了个眼神,道:“宴一姐,不定你看错了呢?老话不是,鬼怪属阴,最怕阳气吗?咱们几十号人呢,就算来了妖魔鬼怪,也一定奈何不了我们。”

    尚光紧跟其后:“是啊,宴一姐!”

    白姣姣罕见的低头,没话。

    两个素人只私下嘀咕,不敢出声呛宴一,毕竟素人跟明星争论永远处于劣势。

    秦凤申摆出前辈模样,出来圆场:“宴一啊,还是不影响节目组工作了吧,咱们晚上就在悬棺那儿露营,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虽然这里环境艰苦了些,但拍戏时不也经常这样吗?我相信你可以克服的。”

    “对啊,娇里娇气”

    “演技不咋地,还挺能耍大牌”

    “……但是昨晚我真的……”

    “……就算有鬼,那也不是宴一这样的丫头片子能看出来的,我也是见过大师的人,你看我的佛牌,就是港城有名的程蓉程大师……”

    “这种明星是真的耽误事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

    导演看大家低声议论,心中的厌恶也跟着无限堆积,没有制止。

    而是愈发看不惯宴一,不客气的:“爱拍拍,不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