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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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怒斥完。

    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所有村民就见他们的“神”面容扭曲,表情狰狞,浑浊的双眼睁的大大的,似乎看见了令他恐惧的东西。

    身体里好像还有一个人被不断拉扯着,似乎要将魂魄从身体里撕扯剥离。

    他又惊又怒,自言自语出声:“怎么回事?”

    到底是谁来了。

    那股气息似浩渺正气般灼热,又似九幽之下镇压的煞气那样凛冽。

    这样的气息……

    他捏紧拳,缠绕在四周的鬼气,开始被某种神秘的气息吸引攫夺,不断流失。

    他惊惧的看着屋外晃得越来越厉害的灯笼,努力控制着快要被剥离的躯壳,突然,再也支撑不住,双腿突然像是被强压着,跪在地上。

    “大人!!”其他人紧张的看着村长。

    供养了近百年的“神”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呈现在大家眼前,突然之间,信仰坍塌了。

    信仰坍塌之余,他们眼中除了茫然,还有一丝丝复杂。

    这个欺压了他们近百年的魔鬼啊,似乎遇到了克星。但若是他没有拿到今年的祭品,他们整个村子岂非从此停留在无间地狱?

    越想越怆然。

    越想越找不到归路,大家只能匍匐在地,疯狂的磕头,嘴里不停像从前那样祈祷:大人会保佑红云村的,大人是最厉害的神,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在嫁衣女鬼领着宴一往祠堂后门一步步到堂屋走来,那些黑气散的愈来愈远,宴一眼睑低垂,闹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面色淡然,不让身边这女鬼看见她的不解。

    否则若她临时倒戈,平添麻烦。

    “大……大师,到了。”女鬼害怕的躲在宴一后面。

    大大的灯笼照的院子里亮堂堂的。

    从祠堂正屋里到院子,五人一排,几十人跪的整整齐齐,他们全部匍匐在地上,哀哀哭泣,声声“大人”,却不敢抬头。

    一阵阴风吹过。

    宴一抬眸,视线正对上同样跪在地上的村长!

    眼中闪过疑惑。

    这是……某种仪式?

    这附在村长身上的厉鬼,怎会向这些普通人行跪拜大礼?

    或者,这是一出迷惑她的戏码?

    宴一闹不明白,感觉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看不清,却又隐隐有所感。

    仿佛突然之间,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从青铜变成了王者。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她抬起脚步,慢吞吞的踏上台阶,所到之处,阴气退散,正气涌入。

    “……尊者饶命……”

    宴一脚步微顿,目光直直的射向发出声音的老者:“尊者?”

    “嗯?”她轻轻的哼了一声,就见村长干瘦的脸一阵抽搐,而后整个人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一个人影从他身体里慢慢出现,由虚影变的凝实,体型不高,形状像盘踞成一团的蛇,身下有足,插在地面下,这是患鬼。

    他往外一滚,在宴一脚下几步远,趴下,浑身抖着,不敢造次:“……不知尊者驾临,的有罪,求尊者饶我……”

    村民们大气不敢出,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但看“大人”毕恭毕敬,如此害怕,他们也跟着害怕起来。

    怕的是头顶有一个魔鬼,再来另一个更厉害的,继续压榨他们。

    此时大家都瑟瑟发抖,恨不能刨开地面,钻进去,藏起来。

    嫁衣女鬼见欺压了她几十年的老鬼如今跪地求饶,想到她起初还想着利用大师,脸色也跟着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宴一脚下。

    宴一很懵,只是伪装得当,无人看出来。

    她环视四周。

    所有人都跪服在她脚下。

    黑层层的阴气想亲近她,却又不敢,只能缩在外围。

    包括她以为难对付的BOSS,没想到却是个招呼不用,就弃械投降的喽啰。

    这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做好了种种准备,却发现根本用不上,反而牵出了其他的谜团。

    宴一舔了舔唇,心绪复杂,视线扫到供桌上的一尊泥像。

    源源不断的煞气从泥像中传来……

    在宴一眼中,泥像是个看不见的黑洞,而黑洞另一端,才是真正的阴间黄泉,这个泥像便是将红云村拖入鬼道的媒介。

    她迈步向前。

    患鬼忍受着正气跟煞气的双重威亚,想躲,却不能躲,就连怨恨都不能,没人能对这位生起怨恨之心,他们的臣服和恐惧早在成为鬼的那一刻就印在了骨子里。他目露乞求,只希望这位看在他识时务的份上,饶他一命。

    毕竟,她向来不管事的不是吗?

    按理,他的罪责应由阴律司来判!

    宴一并未被他的求饶蛊惑,甚至没有理会他。

    她不能对作为帮凶的村民私自惩戒,但对于主导者,她可以处理,至于背后是否还有人或鬼设局,宴一并不太在意,若有朝一日被她遇上,她就杀,遇不到便是天命如此。

    她不会主动探查,阴阳之事,牵扯的方方面面不会少,她若穷追猛赶,是越界之举。

    挥手间,诛杀阵成,患鬼瞪大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咕噜的啸音,魂魄消融,直到彻底湮灭前也不敢相信她为何多管闲事。

    宴一嫌弃的啧了一声。

    看着沾染着怨气的毛笔。

    脏了。

    她走到供桌前,拿过泥像,凉凉的笑着:“真是个可爱的娃娃。”

    然后一脸无辜,将它捏了个稀巴烂。

    女鬼看着这一幕,心中寒意更胜,连忙表明心迹:“大师!我只想找到自己的骸骨,不会为祸人间的,求大师帮我。”

    宴一:“答应你的,不会变。”

    宴一回头,看着这充斥着罪孽的祠堂,沉默,转身离开。

    此时,时间倒转,血月消失,晴空万里,碧海如洗。

    在泥像被毁,患鬼诛灭后,整个红云村从鬼道回到人间。

    宴一从祠堂出来,就见吴导一行人围坐在一团,一动不敢动,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看着祠堂大门。

    看到宴一出来,他们眼前一亮,不少人喜极而泣。

    “大师,你终于出来了。”

    “那……鬼已经没了对不对?”

    宴一眼中闪过无奈,抬头看了看天,再看被害怕折磨了几时,心力交瘁的这些人,淡淡道:“是!”

    听她这样,有好些人痛哭出声,仿佛要将这一天受到的惊吓和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宴一摇了摇头,掌心摩挲着一枚细碎的玉珏。

    尊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患鬼为什么怕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作者给这个炮灰人设弄了一条隐线?

    但不对啊,一点玄学都没提及,又怎么可能给一个炮灰开金手指呢。

    想不通啊,真是想不通!

    还有这从泥像中得来的碎玉,冥冥之中,有熟悉之感,仿佛……这是她的东西一样!

    她现在满脑子疑问。

    宴一有点后悔,杀患鬼太过干净利落,没有从他口中套话。

    但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

    作为一个电视儿童,看多了各种反派死于话多、临终遗言从来没有人完、好事毁于磨叽的桥段,宴一深有感悟,能动手就不哔哔,否则万一反转,那就不是脸不好看的事,而是丢命了。

    一行人刚走到村子口,就见好几辆警车驶来。

    警笛声“乌拉乌拉”响着。

    宴一走在人群之后,突然眼前一黑,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她面前,眉心微皱:“你有没有事?”

    宴一抬头,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容宿冷着脸,坏脾气的:“我能不来吗??你就上个节目,都能跟导演吵架吵到电视台。”

    其实是看了那段直播,再想到她的身份本就存疑,心里对她的担心就怎么也停不下来。

    忍不住想她会不会被同类给伤了或者抓了。

    鬼跟鬼的关系,可不比人类世界宽容。

    大鬼吃鬼,厉鬼杀善鬼的传,只多不少。

    在容宿眼里,宴一只是一个会耍手段,其实又笨又怂的鬼。

    他将宴一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冷冷道:“下次叫我帮忙,就不是一声三哥能搞定的了。”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宴一笑眯眯的,目光停留在容宿身上,微微一愣,而后乖巧的点头,“嗯嗯嗯。”

    她视线再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又是一怔。

    灰的白的暖黄色的……还有空白……

    而容宿身上的光,是唯一一道粉色!

    宴一眨了眨眼,一团团颜色依然在,她又用力揉了揉,还是这般。

    “眼睛不舒服?”容宿看她又是眨眼又是揉眼睛,眸色不由深了深。

    宴一摇头:“我没事。”

    她好像产生幻觉了。

    病情还挺严重的,回头得去医院看看才行。

    节目组一行人并未直接离开,而是集体做了笔录,宴一将这里发生的事,粗略的跟迦若和尚讲了一遍,涉及到鬼魂作恶,那些失踪被做了祭品的人不是普通警察能查出来的,差不多一个多时后,就来了另一批人接手这个案子。

    嫁衣女鬼的骸骨被埋在村口的杨槐树下。

    而挖出来的骸骨不只一具。

    除嫁衣女鬼当日在宴一身后,逃过一劫,最后躲到那只毛笔中,其他隐藏在红云村暗处的鬼们随着患鬼的灰飞烟灭,均重新回到鬼道阴间了。

    至于红云村的村民,相信法律会给他们公正的判决。

    “宴大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这位是……?”吴导跟迷弟似的看着宴一,恨不能将宴一直接拽到他们的大巴上。

    甭管事情解决没有。

    只有大师才能给他安全感。

    宴一瞥了一眼矜贵的男人,淡淡:“一个朋友,他来接我,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容宿声的嗤了一下。

    吴导一步三回头,就盼着宴一改变主意。

    “等等,吴导……”

    吴导惊喜的转头,乐呵呵的看着她,“宴大师,是……”要跟大家一起吗?

    宴一:“灵符一张10万,一共160万,记得付款。”

    笑容渐渐凝固。

    吴导:“……哦。”

    作者有话:  11:不支持分期,不许赖账~~

    吴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