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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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花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大人, 而是容先生这个煞神。

    理智上清楚容先生看在大人的面上, 不会对她做什么, 但她胆儿, 稍微离容先生近一点,就浑身难受,感觉自己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

    她就是害怕嘛。

    荷花很郁闷,但她怂,只敢在背后嘀咕,不敢发表意见。

    只能暗戳戳试探:“……大人最近在忙别的事吗?”

    容宿斜了她一眼,声音冰冷, “她有孕在身,最近不许烦她,不然……”

    荷花了个激灵,当即竖起手发誓,保证绝对不会拿这些事烦宴一,而后想到这几天,已连续失踪了不少人就感到忧心。

    “容、容先生,那这里怎么办?”

    其他的鬼魂不往前, 她和水鬼A也不敢动, 生怕当了那出头鸟。

    以至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所有的孤魂野鬼还飘在海上。

    荷花越越气愤, “那些人真是有病,都了不许靠近,还有人偷偷拍摄, 哎,为了救他们,好些警察也失踪了,听还有一支玄学队伍跟着消失,真是害人害己!”

    猎奇的新闻真的比性命还重要吗?

    荷花想不通。

    在她活着的年代,白姓是苦的,饿死的不少,被战火席卷到其中,死在炮火中的也很多。在一个无序的社会里,人人都想活着,渴望生存。

    但在如今这个和平的年代,大家对生命的敬畏感反倒消失了,作死的人前赴后继,不仅把自个儿给赔进去,还牵连旁人。

    她没什么文化,也没那么多圣母心。

    她只是为那些奉公守法,尽职尽责的人民警察感到不平。

    水鬼B也愤然点头,连“是”。

    两鬼义愤填膺,容宿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只是望着远处的浮岛。

    幽深的眼眸光芒汇聚,逐渐形成一条直线,再次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海面上的鬼群开始瑟瑟发抖。

    一个靠着一个,晃动起伏,浮浮沉沉。

    海岸上围着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他们吵吵闹闹,既害怕,又感到惊奇。

    人类似乎很难战胜心底的好奇心,不管是Z·F,还是当地居民无数次过此地危险。但还是有不少背包客从全国各地来到这儿,其中还包括了不少对玄学有兴趣的网友。

    他们存着某种侥幸心理。

    总以为自己对老天来是不一样的,自带幸运buff。可惜人是得陇望蜀的。当远距离围观了浮岛,胆大的人便想靠近些,再看清楚一点。

    再然后,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对老天而言,人和花鸟虫鱼其实并没什么两样。

    荷花咬着牙,跟水鬼AB相互搀扶着,三鬼瞳孔缩成了一个圆点,惊惧使他们彻底臣服。

    “在这儿守着。”

    容宿抛下这句话,缓缓飞到半空,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掐了个法诀,刹那间消失在三鬼眼前。

    只见一道泛着血色的金光往浮岛掠去。

    荷花瞪大眼,不敢相信他如此不管不顾。

    她慌张的四处张望,却发现根本没有人见到这一幕,游客们依然举着手机,兴奋的对着海面,叽叽喳喳。

    水鬼AB异口同声:“……厉害啊!”

    电视剧里的仙人们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吧。

    两人好奇的看着荷花,八卦兮兮的问道:“荷花妹子,咱们大人厉害,还是这位厉害啊?”

    以后若是两人起来,他们站谁那边呢?

    荷花傲娇的昂起头,斩钉截铁:“当然是大人厉害!”

    不管,在她心里,大人最厉害!

    再了,容先生又不会对大人动手,就算容先生更厉害,那还不得让着大人吗?

    两鬼没见识过宴一的手段,心想荷花跟在两人身边的时间比较长,一定比他们了解得更清楚。

    听见此话后,对宴一的崇拜如同滔滔江水,奔流不绝。

    比容先生更厉害啊……

    那一定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了。

    ****

    浮岛并不是一座岛。

    映入容宿眼帘的是一座倒悬着的白骨塔。

    阴森的白骨一块连接一块,拼凑成一座巨大的十二层高塔,塔尖沉在海水之下,发出莹绿色的幽光。

    容宿脚踩在白骨塔一层。

    脚下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声,仿佛要裂开一般,里面很暗,没有光,没有时间,除了这一堆堆不知年月的白骨,什么也没有。

    每一层塔的大门上都镇着一道符。

    二层以上,皆在水下。

    容宿伸手触碰一层大门上的紫符,指尖微烫,紫符的力量已经减弱,所以才镇不住这座塔。

    他绕到二层,海水像被一层薄膜隔绝着,没有沾到他上,二层的符又有所不同。

    直到第十二层,竟是一道金符。

    上面残存着某种熟悉的气息。

    容宿微微眯眼,瞳孔里的血色渐浓,周身上下的戾气越发凶猛,他所在的位置,周围的海水被神秘的力量震荡着,几秒内迅速形成旋涡状,推动着海底的暗流往海岸涌去。

    “哇,涨潮了!!”

    “怎么回事,天气预报没有啊,快躲远一点~~”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澎湃。

    宴一啊。

    一啊。

    这便是她当初为他铸造的牢笼!

    此物不属于人间,没想到竟出现在此地,看来她不在的这数千年,地府乱了呢。

    容宿垂下眼帘,嘴角缓缓上翘着。

    婆娑塔半毁,他并没有感到痛快,反而隐隐担心。他心中仍有怨愤,仍恨着那个宁愿将自己身体一部分炼铸成关押他监狱的女人,但几经轮转,一年复一年,那些恨更抵不过他心中的渴望。

    他渴望得到她至死不渝的爱。

    想看到她后悔的样子。

    想问她,当初到底是真心爱过他,还是,一切都是为了设局捉他。

    可是,她却不记得了。

    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记起过往前,再一次爱上她。

    而现在,他一样清醒。

    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容宿自嘲的笑了。

    “你真没出息!”

    他轻轻地抚摸着灵力低微的金符,这是他用心头血所画,是为了给她防身的,没想到最后这道符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女人狠,但他就是爱她。

    容宿的舌尖抵着后槽牙,半晌,声音微凉,自言自语道:“这次千万别让我失望了,否则……”

    ****

    “如何?容先生,海下是什么情况?有那些人的踪迹吗?”荷花忙不迭的问道。

    容宿面容冷凝,勾了勾唇,“死了。”

    被婆娑塔吞噬的人早就化为了塔的一部分,没得救了。

    “……怎,怎会?那座岛难不成会吃人吗?”

    容宿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再扫视了一圈海面上,茫然的游魂们,“不仅吃人,还吃鬼!”

    三鬼吓得赶紧飘远。

    荷花拍着胸口,“……那,能解决吗?”

    容宿摇头,解决不了。

    婆娑塔不能毁。

    这世间除了他,也没人有那个本事将它毁掉。

    但他不会毁掉它。

    因为毁了它,宴一便会变成普通人,普通人的寿命有数,而宴一身为黄泉之主,再也不能投胎。

    容宿没旁的,单独联系了迦若。

    迦若听到他的话,震惊得翻了最心爱的茶具。

    “什么?不是岛,而是一座倒悬的塔,你也奈它不了?”

    他踉跄了两步,整个研究会的人,无一人看破浮岛的真相,再听他,消失的人都回不来了。

    慈悲的迦若不自觉留下两行泪。

    能找到记录的便有200多号人,这么多人全没了啊。

    “……你可有别的法子?”

    容宿沉默了一会,道,“必须由塔的主人亲手处理,我能做到的,只有将它的位置挪远一点,防止更多人好奇心盛,把自己害死。”

    迦若连连好,心中好奇这塔的主人是谁,但容宿让他忌惮,百般思索下,只能叹一句,这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晚,在海市停留了8天的浮岛消失了。

    而游魂感受不到婆娑塔的吸引,渐渐散去,阴律司没有逮到鬼贩子身后的BOSS,但抓了不少二线三线头目。

    此时地府已乱成了一团。

    镇压在黄泉尽头的婆娑塔不见了。

    “婆娑塔毁,里面关押着的魔神可是会把人间地府都搅个天翻地覆,如果有人私心作祟,我奉劝一句,迷途知返。”

    “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怀疑我等做了手脚?”

    “阴阳通道为谁而开,劳役贩卖又是谁开了便利通道,大家心知肚明。但婆娑塔与阎君一体,万万不可儿戏。”

    “阎君已消失千年,便是毁了又如何?人间帝王更迭数代,明月依然是那弯明月。”

    话之人是十殿阎罗最末位。

    “住口!你可知地府何为地府?”

    地府起初是一片混沌之地,天地开时,有了人间道,相应的,便有了人死后的归属地。而阎君应运而生,从黄泉之中诞生,有了阎君,才渐渐形成地府。

    可以,阎君本身就是地府的化身,她更是黄泉之力的源头。

    取出一骨建造婆娑塔,为的是镇守地府安稳。

    十殿阎罗只余八人,而真正知道地府由来的也不过两人,余下六人皆是为了管理地府选拔上任。

    他们没有经历地府最早的岁月,哪能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即使面色平静如一,但某些人心底已经开始慌了。

    “……眼下如何是好。”

    “迅速找到婆娑塔,等阎君归来吧。”

    宴一最近越来越爱犯困,春天还没来临,她已经开始春困了。

    每天睡到中午,吃完饭后刷刷玄门网,了解海市最新消息,到了下午3点又开始犯困。

    总之她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

    “别闹我,不想睁眼。”睡得正美,唇被偷袭了。

    宴一闭着眼睛耍赖,脑袋晃来晃去躲开容宿作乱的嘴巴。

    “周婶又睡了一天,不头晕吗?”

    宴一睁开眼,眼睛亮晶晶的,哪里有睡意,她哼哼唧唧道:“……都怪你女儿,我怀疑睡神转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