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请长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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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斜照,琉璃瓦上映照着金黄的余晖。

    洛颜在一阵头昏脑涨中醒来,嘶,后脑勺隐隐作痛,好似撞击过一般。

    待她睁开眼睛,景致已经大有不同,这是,新世界了。

    上个世界,她也算是深入贯彻落实原主的心愿。

    一名合格的演员,演员,她从十七岁接原身,直到垂垂老矣,始终没有停下演员之路。

    即使后期也许两年,三年,才接上一部戏,演上一个角色,这么多年的角色加在一起,也是不少了。

    每个角色,又何尝不是如同现在一般,就像是进入一个新世界,体验一场新的人生呢?

    可作为演员,结束一场戏,可以抽离其中回归自己的生活。

    而作为一名任务者,她呢?

    不间断的穿梭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是真实的,经历是真实的,亲人,朋友,感情也是真实的。

    经历了三个世界,如今她的心态,也在慢慢的转变,也许是好,也许是坏,谁知道呢。

    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暂时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洛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明显是又来到了古代,只是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期,是历史上存在的朝代,还是架空的世界。

    不过眼下来看,身上这一袭短衫长裤,这次的委托人是女人,家境应当不错,也不知道,有什么心愿。女子生在古代多有不便,若是言情戏,所托非人报仇改嫁,她就欲哭无泪了。

    等洛颜接受完原身的记忆与要求,直接愣住。

    喂,喂,系统在吗,出错了吧?

    这个时间点,明显不对啊!

    委托人的心愿是全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查清上辈子家人死亡的真相,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眼下洛颜接受的记忆里,整个镇北侯府,如今已经死的只剩下她一个独苗苗了。

    你让她怎么全家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招魂吗???

    还是让原主干脆自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地府相会?

    呼叫了半天系统没有回应,洛颜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真是令人欲哭无泪。

    眼下这镇北侯府中也是一团乱麻,镇北侯府满门忠烈,镇北侯洛云鸿,镇北侯夫人廖弓婉以身殉国,战死平阳坡,世子洛湛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如今的镇北城,只余下六千残兵老将,还有大量妇孺平民。

    噩耗传来,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紧接着又是一道圣旨传来,镇北侯战死沙场,圣上悲悯,怜镇北侯女洛颜年龄尚,年少失怙,欲接洛颜进宫,由太后代为抚养,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还特地将洛颜原本县主的品级再次拔擢,升为郡主。

    偌大的边关之城,曾经凶名赫赫,抵御无数来犯之敌的镇北之城,如今,竟是连个能够主事的人都没有,为抵挡匈奴人来犯,镇北侯一家几乎带走了所有顶事的主官,全体出动,只留了尚未成年的女儿在家。

    如今还在镇北城的官员,除了值守的将士,就是一些吏,当不了家,做不得主。现在虽然仍有兵士值守,还没大乱,但若是一直没有人出来,那一天也不远了。

    洛颜揉了揉太阳穴,眼下的形势,真是令她头秃。

    根据原主的记忆,上一世,也是这样发展的,原主十三岁,匈奴三十万大军来犯,镇北侯临危受命,可下兵马虽精,却只有十万人。

    匈奴大军三十万。

    镇北军十万。

    悬殊多么巨大的数字,纵使镇北军的将士们个个都是武林高,精兵强将,也抵不过人海战术。

    两军僵持,迟迟不下。

    镇北侯的请求朝廷增兵支援,请求批复粮草的千里加急兵书一封一封的送。

    可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京中久久无信,边关的局势早已十分紧张。

    粮草消耗殆尽,将士们的士气也不如以往。

    匈奴大军来袭,天门关外,平阳坡一役,镇北军伤亡惨重,主帅,少帅,副将皆战死,兵士们杀红了眼要为将军报仇,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朝廷援军,击退来犯的匈奴大军。

    想到这里,洛颜只觉得可笑至极,荒谬至极。

    这大魏朝廷的援军,来的可真是时候。

    就差等到镇北军就的一个人都不剩了,过来捡了现成的守卫天门关,胜敌平阳坡的功劳。

    上辈子,原主一直在暗中调查,可在家人死后,她被接入大魏宫中,是怜她孤身一人,皇家亲自照顾,更不如是一种监视,想做什么步步维艰。

    洛颜在宫里呆了两三年,十五岁及笄,十六岁一张圣旨直接赐了婚,给她选了郡马,特赐永宁郡主府。

    从此之后,拘于京城之中。

    那个在西北草原上,策马奔腾,大口吃肉,与将士们比武的少女,似乎变成了京城里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一举一动,挑不出一丝的毛病来。

    而所谓为了她精挑细选的世家子弟郡马,实则是个游好闲的纨绔子,既没有正经爵位,也没能混个差事,仅仅够养活这个门楣罢了。

    原身虽为郡主,又经太后抚养,圣上赐婚,看似光鲜,看似深受恩宠,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没有自己真正的家人,没有实实在在的靠山,与郡马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和混日子而已。

    婚后原身居于内宅,一切多有不便,好在还有默娘。

    默娘是原身的贴身侍女,从一起长大,又有武功傍身,从北疆到京城,始终在原身的身边,除了她,原身无人可以信任。

    很多原身不方便出面的事,就由默娘辗转去办。

    可是仅凭她们的力量,实在是杯水车薪,想要查明真相,难如登天。

    原身试着联络父亲的旧部,镇北城的军士,慢慢的查啊,找啊,拨云见雾,可那雾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大。

    直到,默娘一次平日的上街,成了永别。

    原身知道,这是警告。

    她心里很明白,这事情与头顶的天脱不了干系,可谁是主谋?谁参与其中?野心勃勃盯着军权的二皇子?多次提出削弱边境军力的左丞相?带着大军救援而来的平西侯?

    原身仍过着以往的生活,与郡马不咸不淡的过日子,为了郡马不来烦她,主动替郡马纳了妾。

    原身去参加一些各家主母举办的宴会,替辈做个媒,给郡马上下打点,试图在差事上挪个位置,她做着一个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事,万般心事,隐忍心中。

    直到那一天,她亲放了一把火。

    熊熊大火,烈焰滔天整整烧了一整夜,那漆黑的天空,也被映得通红。

    那场火,烧死了许多人,也包括原身自己。

    也许其中有无辜的人,但原身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已经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的会,唯一的办法。

    接受完原身的记忆,洛颜轻轻叹了口气。

    原身的做法,她不予置评,也无权评论。

    人死不能复生。

    其他的委托,她会尽全力去完成。

    人固有一死,但镇北侯府满门忠烈,可以为战而死,却不能为某些人的阴谋算计而死。

    如此惨死,是为不公,是为不值。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之中。

    眼下,她该去收拾收拾如今整个镇北城的烂摊子了。

    默娘此时站在门外踱步,六神无主,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自从知道了那个消息,姐先是直接晕了过去,待醒过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房门锁住,不许任何人打扰。

    两个时辰了,姐一个人在卧房里,水米未进,一点动静都没有。

    默娘心中担忧更甚,姐脾气向来执拗,眼下如此噩耗传来,若是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就不好了,她咬了咬牙,准备喊人开门进去看看姐。

    却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姐,你可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洛颜从房门内走出,怀着还抱着一个锦盒,她看了默娘一眼,心中一抽一抽的痛着。

    “去书房。”

    默娘有些愣住,姐好端端怎么要去书房,从到大,姐惯来是不爱去书房的,那些劳什子书籍什么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姐通通看不进去,只晓得和家里的父亲兄长舞刀弄枪。

    见姐自顾自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默娘紧紧跟上洛颜的脚步。

    “默娘,磨墨。”

    她挥毫书写,言语朴实直白,字字泣血。

    “平阳坡一战,我父身中十六箭,硬斩敌帅头颅,母亲遍身刃伤,刀刀见骨,大兄至今生死不知。如若边关城破,必定血光滔天,尸横遍野,洛家满门,如今只剩洛颜一人,女不才,自幼习武,不爱诗词歌赋,只善舞刀弄棒,而今之际,匈奴未灭,耶律齐亡我大魏之心不死,昔年将天门关交于洛家之,殷殷嘱托,犹然在耳,父兄自幼教诲,谨记于心,国仇家恨,背负在身,莫不敢忘,故洛颜在此请战,接父兄之责,护一方百姓,誓守天门关,还请陛下允准。”

    作者有话要:  要上班了,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