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请长缨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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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胆,罪臣洛颜,还不住口。”

    连棋尖利地一声厉喝,却止不住洛颜。

    “敢问陛下,这五年来,午夜梦回之时,您可曾看见过那倒于血泊之中的十万将士,可曾听过他们泣血的呼喊?可曾问心有愧?”

    洛颜的语调高昂,直击人心。

    大魏帝周昱脸色早已变了,他颤抖着双指向殿外,“来人,把罪臣洛颜给朕拖下去,关进刑部大牢。”

    殿内的卫士走到洛颜身边,面露不忍之色,她一个人孤立在这大殿之内,与这掌控天下之人对决。

    满堂静默,众人皆惊。

    这样的女子,如此胆大而妄为,如此魄力,也是如此的,不惜命。

    铮铮傲骨,一身孤勇。

    在这些人看来,她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但洛颜却觉得,今日之时在殿上的质问,是她必须去为原主,为五年前枉死的镇北军人们,为父为母,为那些兵士的家人,亲自去问上一问的。

    两名卫士也是奉命行事,洛颜直视着龙椅之上的大魏帝周昱。

    “洛颜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完这最后一句话,她转身,眼神扫过这朝堂之上的一位位大臣们,目光凌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洛颜昂首阔步地殿外走去,两名卫士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恰好一抹初晨的阳光射入殿门口,洒在洛颜的身上,金黄而耀眼。

    而大殿之内,大魏帝周昱拂袖离去,朝臣们面面相觑。

    真是一场闹剧。

    真是一场好戏。

    这京中,早已是暗潮涌动。

    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幕拉开,**即将上演。

    刑部大牢中,洛颜坐在干草之上,闭目养神。

    今日殿上一行,虽把她关进了刑部大牢,但经此一役,她的罪名想要落实却不容易了,相信此刻,今日金銮殿之上发生的一切,已经应当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如今把她下入刑部大狱的罪名是“忤逆君上,殿上大不敬”之罪,可不是那一连串的通敌叛国。

    这明大魏帝周昱还爱惜自己的羽毛,无法撕直接破脸皮,不由分的判她的刑。

    若真是个不在乎自己名声的暴虐昏君,洛颜怕是已经被架上囚车,送往刑场了。

    当然,她是不会让自己落到那一步的。

    自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在平西侯等人到达之前,洛颜就已经预见了事后的多种可能性。

    如果大魏帝周昱这次来真的了,忍不了她掌控兵权,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收回兵权的话,那么再度产生几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假若罪名板上钉钉,证据确凿,无法反驳,镇北军的兵权被收回,然而洛家世代忠良,当初跟随开国皇帝打天下,获丹书铁券一道,可凭此得留性命,回归庶人之身,再行筹谋。

    第二种选择,在前期要素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即使洛颜拿出丹书铁券,大魏帝周昱仍然要致她以死地,灭了洛家满门,那干脆什么也不用,挑起大旗,直接反了这天便是。

    其三,当所谓的罪名根本无法成立,证据不足,但仍惹了众多猜疑之时,将洛颜困于京城,收回兵权,留待调查,得之后便给洛颜一个不轻不重的罪名,大概率只留个郡主的虚名,中无权,也没有家世荫庇,当曾经高高在上之人沦落至此,怕是有不少人想要痛打这失去支撑的落水之人。

    其四

    而洛颜自身目前的境遇,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因此并没有多么惶恐,身陷囹圄之中,反倒是很新奇地打量这刑部的大牢,毕竟寻常人哪里有会进到这里呢?

    进宫之前她已经给默娘做好了嘱托,只是他们在府里想必还是免不了担心。

    当卫士带着洛颜来到刑部大狱之时,掌管大牢的典狱长也是一脸懵逼。

    眼前的女子,他未曾见过,可当两名卫士介绍了身份,他瞠目结舌,镇北将军,现任镇北侯,永宁郡主洛颜,居然被下了刑部大狱,这位主儿,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尽管皇亲贵胄被关押在此并不少,但如眼前这位如此传奇的人物,却不多见。

    这刑部大狱中的犯人呐,有的在这里一呆,就是一辈子,永无天日,有的则不知何时便翻身了,因此典狱长对于洛颜,既没有过分恭谨,也没有看轻之意。

    典狱官安排了一处相对较好的牢房,只是在洛颜看来,都是一样的,几辈子加在一起,这坐牢底的经历也是头一回。

    这刑部大狱建在地底,秣陵气候湿冷,牢房之中也是阴暗潮湿,明明是密不透风的地方,总觉得有股子冷意。

    烛火暗淡,洛颜借着些微的光亮看着斜对面的牢房,那犯人姿态怪异,松松垮垮地躺着地上,时不时发出哼声。

    黑暗之中,一切都静悄悄,不时有期期艾艾地哭声,阵阵鼾声。

    身为习武之人,耳力太好,有时也是一种烦恼,想听的,不想听的都一股子劲钻进了耳朵里。

    先是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走路带起钥匙响动的声音,接着是一脚深一脚浅,似乎拎着重物,这是,三个人?

    应当是典狱长,与何人?

    嘎吱,牢房门被打开,典狱长离去。

    “颜姐姐,你没事吧。”

    语气焦急,来人正是景阳公主周佳,她身后是新婚不久的驸马叶瑾。

    她拎着个三层的食盒,看着很是沉重的样子,来到洛颜身前细细打量一番,发现她精神状态良好,似乎松了一口气。

    叶瑾没有进去,将中的两个包袱抵放过去。

    景阳半嘴都没有提今日金銮殿上之事,今日她的驸马叶瑾下值归来,已是将同僚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一面是自己的父皇,一面是与自己宛如亲生姊妹的颜姐姐,孰对孰错,她无法评判。

    只是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之上,谁也不见,她不好去触这个霉头,又不知颜姐姐在这监牢之中会怎么样,与驸马细细商议一番,准备了些东西便过来了。

    在刑部外边还碰上了袁媛与颜姐姐的贴身侍女默娘,两人准备了吃的和衣服,却碍于身份进不来,使了银子也没用,恰好景阳来了,便托她带了进来。

    景阳并没有呆太久,这里也不是话的地方,她何曾来过这样的地方,洛颜安抚了她两句便急忙催促景阳离开。

    在景阳与洛颜耳语之时,叶瑾也在打量这位自己只是见过寥寥数次的永宁郡主,夫人的闺中密友。

    今日朝会之上,那些出来大的有些吓人的罪名,实在不像是眼前这位郡主能干出来的。

    即使待在这狭的监牢之中,洛颜目光清正,身子板挺直,光风霁月,清气十足。

    待在监牢里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难过,当然,这也有一众人等关照打点的缘故,景阳隔几日便来一次,府上准备的东西也一并送了进来,甚至四皇子也出现了两次,倒是令洛颜有些意外。

    每日的餐食已经打点好狱卒,同他们吃相同的,也不必外边特意送进来,糕点食不断,也分给了看守的狱卒与周边的几位“牢友”,能够一同蹲大牢,住在隔壁,也是缘分不是。

    凭借着这些吃食,洛颜也与几位牢友熟悉起来,这些人最短的也在牢里呆了近三年,最初家人自然是喊冤,时不时进来送衣送食,可时间长了,打点也需要银子,每一次前来也是不的开销,况且进了大狱的人,旁人恨不得划清界限,久而久之,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到这里了,而那掺杂着沙砾的牢饭,他们也吃惯了。

    眼下难得来了个新人,是个年轻女子不,吃了人家的馈赠,也总得给点好处,于是那陈年烂谷子的旧事,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洛颜化身吃瓜群众,听的不亦乐乎。

    “话当年,咱们这位陛下还不是陛下的时候”

    有些事情,早已掩埋在时光之中,出去可是要死人的。

    至于他们?嗯,早就已经是死人了。

    又隔了几天,洛颜估摸着,景阳今日当过来了,可直到等到了晚上,景阳还是没有过来,不禁有些忧心,佳儿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被绊住了脚步?

    见洛颜今晚很是沉默,其他几位“牢友”们主动提问,

    “郡主,怎么没声了,给我们讲讲你在北疆打匈奴人的故事吧。”

    “我妹妹今日没来看我,有点担心。”

    “咳,你那妹妹来的频率我等都记住了,要么是被绊住脚没来,要么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着的功夫,脚步声传来,只是洛颜不禁皱眉,不是景阳,又是谁呢?

    “袁媛,默娘,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两人,她有些错愕。

    一位陌生的狱卒在旁看着,两人没有话,把东西放下就离开,只是从两人的表情之中可以看出,外边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待人都走了之后,她才打开包裹,找到一封信,细细读完,原来如此,真是天赐良。

    自一月前她在金銮殿内冲撞大魏帝周昱之后,当夜,其数次入眠之后惊醒,接连多日,夜不能寐。

    饶是太医院会诊,也只是诊出个思虑过多产生梦魇,开了安神汤剂,最初几日还起了些微的作用,之后就像反噬一般,愈演愈烈,甚至有宫人听见其在梦中大喊,“不是朕要害你们,莫要怪朕”,“阿和,阿和,饶了朕吧。”

    连续半月有余,如今大魏帝周昱已是卧床不起,数日不理朝政,太子,二皇子争相侍奉身前,景阳也是在宫中呆了数日没有出宫,遣人出宫告知袁媛。

    本来大魏帝周昱的身子骨看着还不错,可这突然的倒下,也是吓坏了众人。

    太子有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份在先,二皇子不甘其后,衣不解带侍奉床边,两人孝心简直感天动地。

    眼下,还在刑部大牢里被关押的洛颜,似乎被一众人等忘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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