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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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师莲华境中,清雾氤氲,春回大地。

    冰莲已转为通透的青色,它正在缓缓绽放巨大的莲瓣,大蓬大蓬温暖的莲雾向着宁青青笼罩下来。即便是&p;p;zwnj;没把巨莲当人看的谢无妄,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药莲在呵护治愈自己的“好朋友”。

    谢无妄收回元火,留恋地最后触了触她的唇瓣,然后果断分开。

    仰头仰得急,视野漫过了一片黑影。

    像方才那般精细地控制元火,对神魂的损耗极其&p;p;zwnj;惊人。

    他微眯起双眸,抵御识府传来的寒冷和眩晕。片刻,他缓缓垂眸看她,眸色复杂――她解决那些妖丹、替毛英俊清除魔蛊的时&p;p;zwnj;候,便是&p;p;zwnj;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么?

    想到她懒洋洋地苦着脸,宁愿受痛也不愿读书的模样,他一时&p;p;zwnj;竟不知&p;p;zwnj;是&p;p;zwnj;心&p;p;zwnj;疼还是&p;p;zwnj;好笑。

    如她这般的女子,当真&p;p;zwnj;是&p;p;zwnj;天上地下独一无二&p;p;zwnj;。

    几息之后,宁青青眼皮微动,那粒冻在睫毛上的泪水就像凝在花瓣上的冰露,轻轻弹开,碎成一片晶莹。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遭已经不冷了,视野中充盈着淡青色的莲雾,芬香四溢,空气里&p;p;zwnj;满满都是&p;p;zwnj;开春的暖融。

    她下意识地看了谢无妄一眼。

    他的脸白得像雪,薄唇微微下抿,色泽淡了许多,眉眼间一片清冷平静。

    “醒了。”他淡声问候,“身体如何?”

    她的胸腔中仍然残留着丝丝余悸,一时&p;p;zwnj;不知&p;p;zwnj;该如何面对他。

    她轻轻吸了口气,将视线转到一边。

    略微平复了心&p;p;zwnj;绪之后,她发现谢无妄已将她推远了些,身躯尽可&p;p;zwnj;能地减少接触,并不亲近,只是&p;p;zwnj;救助的姿态。

    他的掌没有碰她,微并五指,以掌侧抵护着她――很礼貌,很有距离感。

    他刻意敛着气息,对她没有半分冒犯。

    这让宁青青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好些了。”她犹豫片刻,轻声问他,“你怎么样?”

    他漫不经心&p;p;zwnj;地笑:“我&p;p;zwnj;能有什&p;p;zwnj;么事。”

    他已合好了厚重的外袍,与她没有一丝肌肤接触,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是&p;p;zwnj;凉的。

    怎么可&p;p;zwnj;能没事呢?他这个人就是&p;p;zwnj;这样,不管为她付出多少,从来也不。

    她的胸口有些酸涩,鼻腔也是&p;p;zwnj;。

    她难过地道:“谢无妄,你对我&p;p;zwnj;很好,可&p;p;zwnj;是&p;p;zwnj;”

    “嘘。”他打断了她,“别话。”

    顿了顿,他道:“有声音。”

    宁青青抿住了唇。

    谢无妄挥撤去结界之后,她也清晰地听到了‘吱吱吱’的声音。

    循声一看,宁青青立刻将胸中隐约的抽悸给抛到了脑后。

    不远处,躺着一个大雪人。

    她的唇角微微抽搐,带着点希冀与不确定地问:“封印防冻吗?”

    倒霉的毛英俊大雪人正在褪冰。

    谢无妄唇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你呢?”

    自然不防冻。

    要是&p;p;zwnj;封印能防冻,他早把她封印起来了,又&p;p;zwnj;何必吃那一大通苦头。

    “不防冻啊”宁青青额角突突直跳。

    毛英俊看上去真&p;p;zwnj;的有点惨。

    谢无妄将她扶到绽开的莲瓣上坐稳,然后若无其&p;p;zwnj;事地淡笑着,走向那坨雪人。

    宁青青倚靠大莲花,忧郁地望向谢无妄的背影。

    不知&p;p;zwnj;是&p;p;zwnj;不是&p;p;zwnj;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谢无妄,看起来就像一个明&p;p;zwnj;知&p;p;zwnj;自己犯了错,却故作无所谓的半大少年&p;p;zwnj;。

    他洒脱不羁地走到毛大雪人的身边,将他拎起来,化冰。

    惨不忍睹。

    “簌簌!”宁青青身后的药莲用力蹭她,和她打招呼。

    “唔,大莲花!”她弯起了笑眼。

    此刻她依旧非常虚弱,本想抬拍拍它、用脸蹭蹭它,可&p;p;zwnj;惜实在提不起气力来,只把右垂到了厚实剔透的莲瓣上,指尖探出细细的菌丝,与它亲昵地贴在一起。

    她能感觉到大莲花情绪很激动。

    它有灵性,但是&p;p;zwnj;无法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意志,只能‘呜呜簌簌嘤嘤刷刷刷’地传递些乱七八糟的共鸣。

    大概的意思便是&p;p;zwnj;,她为它受了很多苦,它好难过好难过,也好感动好感动,它要报答她,一定要报答她,什&p;p;zwnj;么都可&p;p;zwnj;以为她做,什&p;p;zwnj;么都可&p;p;zwnj;以!

    “哎呀,”宁蘑菇很不好意思地轻声嘀咕,“不用这样,我&p;p;zwnj;们是&p;p;zwnj;好朋友嘛。”

    “簌簌簌簌!”

    它拼命摇动莲瓣,向她传递莲言莲语。

    毕竟物种不同,宁青青能够感知&p;p;zwnj;灵植的情绪,已是&p;p;zwnj;极限。

    蘑菇是&p;p;zwnj;高等生物,自然不可&p;p;zwnj;能彻底听懂这些过于低级的语言,只能大概知&p;p;zwnj;道个意思。

    “簌簌!簌!簌呜簌!”大莲花努力和她沟通。

    宁青青没力气动弹,便用菌丝在巨莲的莲脉上蹭来蹭去,安抚这位大朋友激动的心&p;p;zwnj;情。

    一莲一菇,鸡同鸭讲地和谐。

    那一边,谢无妄替毛英俊解了冻。

    合道大能的身躯虽然没那么容易被弄坏,但用极火来急速化冰之后,可&p;p;zwnj;怜的战殿殿主&p;p;zwnj;看起来就像是&p;p;zwnj;一块在沸水里&p;p;zwnj;煮到五分熟的生肉。

    宁青青:“”

    不看了,辣眼睛。

    *

    巨莲缓缓摇曳着身躯,次弟迸开了一层层莲瓣。

    药师莲华境中清香更&p;p;zwnj;甚,等到药莲彻底盛放,便可&p;p;zwnj;以采摘莲子,然后离开秘境。

    云水淼搀着音之溯走了过来。

    这二&p;p;zwnj;人看上去倒是&p;p;zwnj;气色不错,云水淼眸蕴春色,音之溯俊秀细长的眼尾亦是&p;p;zwnj;晕着薄红。

    宁青青有理由怀疑,他们正是&p;p;zwnj;在山洞里&p;p;zwnj;用了话本中的办法来祛寒。

    淡淡瞟过一眼之后,她便再不看他们。

    来也奇怪,这二&p;p;zwnj;人在一起,总让她觉得有些恶心&p;p;zwnj;――明&p;p;zwnj;明&p;p;zwnj;男未婚,女未嫁,英雄救美然后以身相&p;p;zwnj;许,一段佳话,就是&p;p;zwnj;让蘑菇感觉不舒服。

    罢了。关她屁事。

    宁蘑菇恹恹垂下了眼角,望向巨莲。

    它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好。

    边缘的莲瓣上,开始慢慢地迸出一丝丝鲜红的血色,渐渐地,它不再往外渗出莲雾,每一片莲瓣都蜷曲了起来,整个秘境隐隐颤动,似有不稳之相&p;p;zwnj;。

    “药莲有损?”音之溯面色微变,急急扬起,为药莲渡入木属性灵力。

    大莲花照单全收,可&p;p;zwnj;是&p;p;zwnj;它并没有好转,越往里&p;p;zwnj;层绽放,血色越是&p;p;zwnj;浓得像要从莲瓣尖尖滴下来,莲瓣卷起,整个莲体抽搐痉挛。

    宁青青焦急地探出菌丝,触到一片蜷起的厚重莲瓣。

    “簌~簌~簌~”大莲花努力向她解释。

    感知&p;p;zwnj;到它的情绪,她有些怔忡不解,茫然地歪着脑袋看它。

    鸡同鸭讲。

    她只知&p;p;zwnj;道它并没有大碍,大概像是&p;p;zwnj;在分娩?并且不可&p;p;zwnj;以让别的人知&p;p;zwnj;道?

    虚弱的蘑菇实在是&p;p;zwnj;参不透大莲花的真&p;p;zwnj;意。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妻子打算背着丈夫偷偷生孩子,因为孩子不是&p;p;zwnj;丈夫的?

    宁青青被自己的脑补弄得菌丝凌乱。

    她只能生无可&p;p;zwnj;恋地袖旁观。

    音之溯左掐诀,渡入更&p;p;zwnj;多灵力,同时&p;p;zwnj;口中轻轻念起了药师咒,安抚巨莲。

    谢无妄一拎着毛英俊,一虚虚握拳搀着宁青青,将她带到了稍远些的山壁下。

    旁人无法感知&p;p;zwnj;巨莲的情绪,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

    此刻,谢无妄脸上没有波澜,实则气势已微微泛着冷意,准备应对任何突发变故。

    音之溯神色紧张而郑重,全力救治巨莲――对于药王谷来,药莲意义非凡,是&p;p;zwnj;根基也不为过。

    云水淼则有些惊怕,她瑟缩在音之溯的身后,双拉着音之溯青色的宽大袖口,弱不禁风,楚楚可&p;p;zwnj;怜。

    看见她这副模样,宁青青不禁触景生情,脑海中浮起了谢无妄与寄怀舟在乾元殿前决战的那一幕。

    那时&p;p;zwnj;,云水淼便是&p;p;zwnj;这般缩在谢无妄的身后,还伸去拽他的袖子。

    当时&p;p;zwnj;的宁青青已经钻了牛角尖,满心&p;p;zwnj;满眼俱是&p;p;zwnj;疼痛和悲伤,情绪游走在失控边缘,几近崩溃。那样的情形下,她还能存着最后一丝理智,用“龙曜有灵”骗过寄怀舟,叫他有所忌惮不敢和谢无妄拼命,已算她意志坚韧了。

    她自然顾不上留意其&p;p;zwnj;他。

    如今,她已经可&p;p;zwnj;以清醒客观地对待那些往事。

    看着云水淼的动作,她很快就回忆起了一些细节。

    那一日,谢无妄姿态狂傲睥睨,云水淼几次向他伸,都被他的战意和气势给逼退回去。

    此女一次次拧着水蛇腰凑上去,一次次被谢无妄随挥开。

    自始至终,她连他的衣角都不曾摸到。

    往事逐渐清晰,宁蘑菇目光微怔――谢无妄他没有碰过别的女子。

    他当真&p;p;zwnj;是&p;p;zwnj;没碰。

    这个碰,不是&p;p;zwnj;那种在床榻上的碰,而是&p;p;zwnj;字面意思的碰。

    连衣角都没碰。

    蘑菇的心&p;p;zwnj;脏轻轻揪了一把。

    她和他,明&p;p;zwnj;明&p;p;zwnj;是&p;p;zwnj;那么相&p;p;zwnj;爱的两&p;p;zwnj;个人哦,一个人一只蘑菇,那么相&p;p;zwnj;爱,却因为不懂爱、不会&p;p;zwnj;爱,最终走到悲伤的结局。

    这般想着,不禁有些心&p;p;zwnj;酸。

    她轻轻抿起唇瓣,视线渐渐变得有一点点模糊,心&p;p;zwnj;中唏嘘又&p;p;zwnj;感怀。

    泪光氤氲在眼底,转了转,没有落下。

    谢无妄一直留意着她。

    见她难过,他心&p;p;zwnj;如刀割。

    他知&p;p;zwnj;道她为何伤心&p;p;zwnj;。看见云水淼瑟缩在音之溯身后的模样,他自然也记起了圣山顶之战。

    他无法忘记,那一日宁青青的眼神是&p;p;zwnj;如何灰败,替他披上战衣之时&p;p;zwnj;,她的指尖是&p;p;zwnj;如何颤抖。即便那么难过,她却挺直了柔弱的脊梁,用“龙曜有灵”骗了寄怀舟。

    她从来都是&p;p;zwnj;那么聪慧,坚韧。是&p;p;zwnj;他有眼无珠。

    一幕一幕,在眼前晃过。

    曾经不在意的每一个瞬间,如今都变成了诛心&p;p;zwnj;的利刃,一下一下带着寒风透体而过,他只能笑着硬捱。

    那时&p;p;zwnj;她很痛苦,因为她的夫君当着许多人的面,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战斗。

    那时&p;p;zwnj;,他曾不屑地哂笑,笑她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如今,他已是&p;p;zwnj;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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