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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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睿川把五个媒婆分开, 依次问询过, 得出一个结论, 去找这五个媒婆的人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魁伟, 话声音很沙哑, 而且明显不是京都本地口音, 不过,让人很遗憾的是, 他是蒙着面的。

    五个媒婆里就有一个媒婆信誓旦旦地, 那人是个单眼皮,而且右眼眼皮上有一道不易觉察的疤痕。

    温睿川问她为何看得如此仔细。

    她的老脸蓦地就红了, 还貌似羞怯怯地问道,“大人, 我若是把实情都了, 有赏吗?”

    有赏?

    这俩字, 把知慕太子都逗笑了。

    他微微点头,道,“成,本太子就答应你,若是你出来的实情对于破案有功,那就赏赐你!”

    “真的吗?太子殿下,您可真是太宽宏了,您长得也好,玉树临风, 风流倜傥,傲娇多姿,令奴家看了真是……是……”

    她一句话没完,猛然脸颊上就挨了一巴掌。

    她的是太子妃蕙雅身边的侍婢,那侍婢厉声呵斥,“好你个大胆刁妇,当你在跟谁话吗?”

    温七瞥了一眼蕙雅,果见她眉心紧蹙,很显然她的侍婢这是从主子的表情里看出主子的心思,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教训了这老妇。

    其实,也不能怨太子妃心眼,着实是这民妇太过大胆孟浪了,竟敢对当今太子殿下评头论足,她真当自己是国色天香的妙龄女郎吗?

    “哎呀,姐姐,你……你怎么人呢?”

    那媒婆竟浑然不觉似的,问道。

    “姐姐?就你这张老脸还好意思叫我是姐姐?”

    那侍婢险些被老妇气乐了 ,不过,也是当仁不让地又伸手甩了她两耳光,继而掉头对一旁站着的另一个丫鬟,“春枝,这老刁妇的脸颊太硬,得我手疼,你接着来!”

    春枝应声,就要往前去。

    被蕙雅喝住,“春丽,这里有太子,有诸位大人,有你们什么事儿,还不退下?”

    她话是埋怨的,但声音却柔婉,没有一丝埋怨的意思。

    “是。”春丽跟春枝应声退回到蕙雅身边。

    蕙雅又温婉地笑了笑,道:“温大人,你继续吧,是我的侍婢唐突了,不好意思!”

    “太子妃您不用在意,就是这老妪嘴碎的很!”

    温睿川完,直斥老妪,“你还不快点出来?若是有半句谎言,我就命人把你那满嘴的牙一颗一颗拔掉!”

    媒婆像是被吓着了,身子一颤,嘴巴迅疾闭紧。

    “爹,您不用费那劲儿,直接把她送去西北大沙漠,让她一个人在那里,那里百里之内荒无人烟,她嘴碎又能烦着谁呢?”

    温七淡淡地道。

    “啊?别,别把我丢没人的地方,我受不了啊!”

    那媒婆被吓得顿时面呈恐惧。

    温七冷笑,“既然知道害怕,那就快!”

    “是,我,我,其实是我……我早年丧夫,一直一个人过活,这日子久了,心里就烦闷,所以有时候我……我……就忍不住跟一些男人来往,我当媒婆能养活自己,也不劳他们钱银,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他们能满、足我就成!”

    这老妪完,还腆着脸呵呵笑道,“大人,不信您就查问,我真的没有要他们任何一人钱银的,遇上那些个手头短了的汉子,若是让我舒坦了,我还倒贴银子给他们呢!”

    这话完,有些未出阁的姑娘就羞红了脸,个个捂住了耳朵。

    就连在场的妇人也忍不住骂一句,你这个老货,实在是阴邪得很!

    “那日,我见那来相邀的男子身材魁伟,身子骨结实,我就……我就对他施展了我的……他就从了,事后,那五十两银子我留下一半,那另外一半儿我就给了他了!”

    媒婆这一,在场女人没有不骂她的。

    但媒婆貌似不在乎,兀自辩解道,“我一个独居的妇人,我不求财,只为发寂寥的漫漫长夜,我也不会去缠着谁要与他成亲之类的,他们来了便住一夜,有的甚至是提、上、裤子就走,我也不拦着,我……我如此又有什么错?总好过你们,这些看似风光无两的贵妇,住在豪宅大户之中,当家的主子爷身边莺莺燕燕的许多,你们虽挂着正室的名头,但却跟一些妾,外室争风吃醋,闹得人人皆知,你们又比我高尚到哪里了?”

    “太子妃殿下,臣妇实在是听不得这老妇的胡言乱语了!”

    忽然,一个高个子,衣着华丽的妇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几步就到了那媒婆跟前,扬手就了媒婆几耳光,媒婆的嘴角瞬间就溢出血来,可见这贵妇下手之狠。

    接着就又有几个扮同样富贵的妇人近前来,大家你一巴掌,我一巴掌,直把那媒婆得一张脸都红肿得变了形。

    奇怪的是,那媒婆竟没有丝毫求饶或者是喊疼的样子,反倒是一直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些疯狂发癫的妇人。

    良久,那第一个冲过去她的妇人终于注意到了她表情里的这种诡异的笑,厉声骂道:“你这老货,还笑得出来,是不是你得轻了?”

    “呵呵……你们我,就是因我揭穿了你们所谓贵妇人的遮掩,你们出入奢华,貌似风光,谁又知道你们心中的苦楚?终身为一个男人牵肠挂肚,醋海兴波,哪儿赶得上我这样潇洒随意?你们我,皆是因羡慕于我,在场的男人里就有你们的汉子吧?你们敢问他们一句,若是他们肯为了你们放弃后宅内的莺莺燕燕吗?你们这番凶煞,别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得到男人的雨、露、滋养了吧?哪儿如我,来之前还跟东街的屠户在一起快、活呢!”

    着,那媒婆竟就旁若无人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嘴巴伤得太厉害,这笑发出来的声音也是怪异的很,像极了那种被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来的鸭子,实在是瑟耳难听。

    原本在场的男人们还都默不作声,都看着自家女人骂这个媒婆。

    万没想到,事情到了这里,还牵扯上了自己?

    他们哪一个敢扪心自问,自己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吗?

    就是常年在外征战的杜成坤,家中竟也是一房正室,六房妾,这还不算他在边疆那里养的四五个外室。

    这算起来,他的女人能拿上台面数的,也有十几个了。

    离开这十几个女人,他能成?

    还有知慕太子的舅舅赵家麟,他本就不是正室夫人所生,是被国丈赵建山最宠的一个妾生的,正室夫人只生了当今皇后一个闺女,赵建山顺理成章地就把赵家麟过继到了正室夫人的名下,做了赵家的嫡长子。

    同样如今的赵家麟身边那也是一妻四妾,成日里忙得很呢!

    “这位婶子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爹我娘就是一夫一妻的,还有……咳咳,我家侯爷目前也是只我一个夫人,这世间万物万人,哪儿能一样?你一耙子死一船人,只能你自己目光短浅,或者,你被男人骗得很了,所以才会放纵自己肆意妄为,倒还能腆着脸,把这种肆意乱来成是自由自在的象征,岂不知,这些夫人们她们虽然还要跟府中各色女子争宠,但她们终究是正室,妾再能嘚瑟,又能嘚瑟过正室去吗?这诸位大人再宠那个妾,也断断做不出那宠妾灭妻的举动来的,因为律法不许,那是要重罚的!至于你,处处狡辩,无非是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一点笑资罢了!”

    温七着,目光懒懒的,声音也缓缓,“你可能不知,有一种品性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世间没谁是离不了谁的,真到了那种田地,悄然离开,未尝不是一种洒脱,总好过你作践自己,还沾沾自喜,实在是无知者无畏得可笑!”

    大厅里竟一时陷入了沉默。

    可能谁都没想到,如此高深莫测的话,竟出自一个被人常年传的傻子嘴里。

    媒婆也愣在那里,良久,她没有看温七,竟看向温睿川,继而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道,“大人,您品质高雅,实在是老奴见识短浅,不知道世上还有您这样的品德高尚人存在!”

    温睿川被她聒噪得头疼,蹙蹙眉,命温弘武把她给拽了下去。

    这会儿衙门那边也来人了,接手了之前的尖脸猴腮以及这五名媒婆,其他几个媒婆的家人就都被放了,她们所收受的银子收缴充公。

    “温大人,这案子怎么查?”

    一阵沉默后,杜成坤又话了,言语间带着挑衅。

    温睿川还没话,廖景城了,他道:“岳丈大人,这案子不难查,命人把媒婆所的那人的画像画出来,他个子高大,身量魁伟,最主要的是单眼皮,右眼眼皮处有一块疤痕,只要把全城四门把守住了,严查外出的人,必然能找到!实在是不留神被他溜出城去,那也无妨,我掐指一算,他会忘西北方向去,大体位置就在东马镇附近……”

    这话一,旁人都讶异,怎么廖侯爷还会算命?

    但杜成坤却恶狠狠地盯了廖景城一眼,不屑道:“廖侯爷,常走夜路,可要心,千万别遇上鬼!”

    “鬼?将军的鬼,是人扮的那种吧?没事儿,我这个人本就是个病秧子,不知道哪天就死翘翘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倒是很潇洒地笑了。

    这笑容还没在脸上消失,外头就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是守门的厮,他,“禀侯爷,二皇子着人送来了贺礼,二皇子身体染恙,不能亲自来为老夫人贺寿,这才命人送来薄礼。来人还在外头候着……”

    “哎呀,我……我的胸口疼,怎么会这样疼……”

    忽然,廖景城身子一歪,身子趔趄着就往温七那边倒去。

    温七愕然地伸手扶住了他,然后就从他眼底看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来,她瞄了一眼闻讯变色的知慕太子,马上就明白了廖景城这个病秧子又旧疾发作的原因了。

    当下也施展了演技,悲戚戚地扶着廖景城,“哎呦呦,侯爷啊,您身子骨一直不好,可不能操心劳力啊,还是我扶着您去后院歇着吧!婆婆,不好意思,这前头的事儿,就只能撂给您了,侯爷身体要紧,太子殿下,请恕侯爷跟臣妇失礼了。”

    她着,人就已经半是踉跄,半是咬牙地扶着廖景城出了大厅了。

    廖杜氏一阵的磨牙嚯嚯。

    可是,又无计可施。

    眼见着一对戏精夫妻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极快地跟杜成坤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不得不站起来,给太子太子妃施礼道,“太子殿下,请容老身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嗯。”

    知慕太子脸色不好看,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傻子也明白?

    他就是来搅局的,不让自己拉拢廖景城。

    前面是对温家下手,后头这就直接明目张胆地来宣战了,他怎么能不怒?

    但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太子妃蕙雅低低地一声,“殿下,您不用太过烦心,正主儿不是已经走了吗?剩下的这些个人,本来就不在您的视野之中……”

    她指的正主儿自然就是廖景城了。

    知慕太子略略思忖后,忽然就跟她对视一笑,紧接着握住了蕙雅的手,温和道,“本太子有蕙雅在,真是幸事儿一桩啊!”

    “那殿下会为了蕙雅放弃一整片森林吗?”

    蕙雅忽然正色问道。

    “……”

    知慕太子怔住,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蕙雅又再次笑起来,她,“殿下宽恕,蕙雅又顽皮了,蕙雅知道您虽然心有旁系,但都是为了北岭国的天下安定,百姓们安居乐业,您放心,蕙雅非是那种不开眼的醋坛子,杜箐箐那边,蕙雅已经让吴嬷嬷悄悄去问了,她也已经回来了,带回了对方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