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回 程俊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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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连年用兵,军费冗重,便不得不增加赋税徭役,自然给百姓增加了负担,长此以往,百姓便会民不聊生,产生社会不安定因素。陛下身为英明君主,不会看不到这一隐患。

    因此,陛下对于继承人的选择,应是对外能施仁政,让百姓休养生息;对内能怀博爱之心,让兄弟和睦共处,不再发生足相残的祸事。”

    蒋晴一口气了许多,最后敲桌总结道:“据此,一位宽容博爱的守成之君,才是大唐下一任继承人的最佳选择。而反观魏王,天资聪颖野心昭昭,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段。一旦继承大统,必不甘心做个无功无业的守成之君,而是会开疆拓土搞事情,继续增加百姓负担。故而,他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程咬金思索了半天才彻底消化,看蒋晴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老夫先前只觉得,你这女娃子颇有几分聪明,今日听你一番论势,倒是老夫看了你。不过若如你所,魏王并非陛下的最佳人选,那么还会是谁?吴王李恪?或是齐王李佑?”

    蒋晴暗叹一口气:李治啊李治,你这熊孩子存在感是有多弱?面上却不好点明,只得到:“父亲如今揣测也是过早,毕竟陛下正值壮年、福泽绵长,今日出众的皇子明日未必出众,而如今尚且年幼的皇子们,也终有长大的一天。”

    蒋晴话至此,已算是尽到了警示提醒的责任,于是告辞离去,留下独自思考的魔王一只。

    蒋晴本以为,那日对李泰的拒绝之意,表达的虽然委婉却很明确。熟料不过几日之后,程府突然接到吏部委任文书,任命程俊为正六品龙武军飞骑营郎将,即日赴任。

    突然被安排了工作的程俊一脸懵圈,转头便拿着一纸委任文书去找他爹。程魔王倒是一脸淡定:“此事我已有所耳闻,乃是魏王向陛下进言,你世家子弟武艺精湛,兼之曾舍命护卫晋王,可见是个忠勇之辈、可造之材。”

    程魔王这些话的时候,望着程俊的眼神却明显带着嫌弃,显然对魏王这通昧良心的夸赞,连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故而陛下亲自下令,将你编入龙武军飞骑营,专事戍守皇宫之职。你子日后也是有功名有差事的人了,务须踏实勤勉,在宫中谨言慎行,莫要给老子惹麻烦,不然抽死你!”

    听他爹的意思,倒是完全不反对。程俊更加郁闷了,垂首嘀咕道:“可我不想去宫里当侍卫啊!”

    “不想当侍卫?”程咬金睨他一眼,冷笑道,“成啊,那就一刀剁了给我当公公去!还是那句话,我程家不少你一个儿子,却少个宫里的眼线!”

    亲爹赤裸裸威胁至此,程俊再不敢吱声,回到岁勉阁却是撒泼蹬腿地一通发脾气:“那胖子有病吧!爷又没求他,他凭什么自作主张给爷安排个官职啊?吃饱了撑的啊?!”

    蒋晴对此也颇为无奈:那日他以“出嫁从夫”为借口,拖程俊出来当挡箭牌,熟料李泰不依不饶,果然先从程俊下,名义上替程俊谋了份好差事,实则向蒋晴示好。

    然听程魔王的意思,对魏王这份莫名的热心也没打算拒绝,估计对蒋晴的那番话倒是听进去了,不会跟魏王太过交好,但也没打算结仇,毕竟这胖子依然是下任皇帝的潜力股。

    再则,程俊今年已二十年纪,却依旧无所事事地在家晃荡,想必程魔王也是闹心。如今有人愿意替他提携儿子,程魔王也是乐见其成。

    可怜程纨绔原本无所事事岁月静好着,熟料人在家中坐,工作天上来,也是很无辜了。

    蒋晴只得劝他道:“龙武军飞骑营乃是陛下亲卫,非世家子弟不能征召,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光鲜差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我不愿意去当差啊!”程俊躺在床榻上望天哀嚎,“我还想跟着你经商赚钱呢!”

    蒋晴失笑道:“经商赚钱那是我的营生,跟你有何相干?”

    程俊一时无语:“我若不是爷我以程府少郎君的身份替你镇场子平事儿,你能赚钱赚得这般畅快?”

    “你的身份是个好东西。”蒋晴索性在他身边坐下,很是苦口婆心,“但你还打算顶着程府少郎君的名号,无所事事混迹一辈子?”

    “爷我哪有无所事事了?!”程俊不满,掰着指头抗议,“我每日打球、蹴鞠、赛马、练武,外加行侠仗义管不平事,繁忙得很呢!”

    蒋晴毫不避讳地翻个白眼:“就你做得这些事,年轻时叫做‘风流少年郎’,老了就叫‘猥琐老流氓’。试想,你已七老八十的时候,拎着个鸟笼子颤颤巍巍逛西市,看见个良家女被浮浪少年调戏,你便张开没牙的嘴喝道‘放开那个女孩’!熟料良家女不但不感激,还要瞪你一眼,啐一句‘老流氓少管闲事’!你可能忍?”

    程俊肩膀抖了抖,显然被这场景给恶心到了,果断摇头:“不能忍!”

    “但倘若你有官职在身,就不一样了。试想你年少时挣下功名,年长后已混到你爹那样的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地路过西市,看见良家女被调戏,你在马背上大喝一句‘大胆狂徒!给本侯放开那个女孩!’少女定然当街拜谢将军救命之恩,满面崇拜之情恨不能叫你一声‘爸爸’!”

    她描述的两种场景差别太大,惹得程纨绔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第二日便乖乖往飞骑营报道去了。

    飞骑营虽光鲜却也辛苦,程俊每日往太极宫应差点卯、巡防站岗,有天子出行还要充当仪仗队,日日忙得不可开交。

    他自幼闲散管了的,骤然过上了996的生活很是不习惯。头几日下了差事回家,累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倒头睡下,翌日天不亮又要起床去上差。蒋晴看得颇有些心疼,便令下人在书房外置了个灶,将参鸡汤、燕窝粥等补品时时煨着,无论程俊多晚回来,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食。

    早春新柳初绿的时节,长安城里来了一帮特殊的客人。

    他们个个身形壮硕、膀大腰圆,高鼻深目,皮肤呈现如同风吹日晒之后的古铜色。身着怪模怪样油腻腻的皮袄,顶着同样怪模怪样油腻腻的发辫,在朱雀大街上大摇大摆地穿行而过。

    值得寻味的是,无论是长安城的官员商贾还是平民百姓,皆对这群打扮独特的家伙视若无睹,丝毫不感兴趣。倘若有人多看了两眼,还要被嗤笑少见多怪。

    吐蕃人嘛,常来常往的西域猢狲哦,邻邦。吐蕃马球队与我大唐马球队多次交屡战屡败,一直在模仿,始终未超越,实在没什么可称道的。

    行走在吐蕃人队伍中间的,是个身穿红袍、满面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上去颇为和气,边走边将路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不禁叹道:“果然大国风范,丰饶富庶,百姓皆有教化。”

    在他身旁,一个高瘦黄面皮的吐蕃人嗤道:“大相您有所不知,唐人皆自恃清高,看不上我们吐蕃人而已!”

    被唤作“大相”的禄东赞不过捻须一笑,不再言语。

    吐蕃大相禄东赞作为吐蕃使团的正使,乃是第一次到长安。他此番除了觐见大唐皇帝、天可汗李世民,还肩负一项重要的使命,便是与大唐皇室议亲,代表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求娶大唐公主为妻。

    吐蕃使团沿着朱雀大街行至含光门附近,便有礼部鸿胪寺的官员相迎,将他们安顿在专事招待外宾的四方馆住下。

    是夜,大相禄东赞房内便传来男子的“呜呜”悲泣之声,听起来很是不可描述。

    “舅父要替我做主啊!”

    禄东赞颇不耐烦地望着正跪在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家伙,“安东禄,你有姨母阴妃娘娘提携,如今已官至龙武军郎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胡子安东禄抽抽噎噎,委屈得像个二百来斤的孩子:“舅父有所不知,长安官场歧视我异邦之人甚矣!尤其是那些世家子弟,仗着父辈的军功肆意妄为、横行霸道,从来不把我吐蕃人放在眼里!譬如卢国公府的庶子程四郎,就曾无端将甥儿殴打!害得甥儿险些就断子绝孙了啊!”

    禄东赞思忖一下:“卢国公程知节?他儿子为何无端打你?”

    安东禄更大声恸哭道:“不过是为了教坊司的一个清倌人!甥儿本已将那女子赢下,那程四郎明明来晚了,却二话不就要明抢!甥儿自然不依,便欲跟他理论,熟料那厮突然就动打人!且下极为阴毒,将甥儿打得当场昏厥过去!”

    安东禄着偷眼看舅父,见他不为所动,只得继续放狠话:“那程四郎根本不将我吐蕃贵族放在眼里,还大言不惭地放话打得就是吐蕃人!舅父,我吐蕃也是泱泱西域大国,岂容贼子这般挑衅侮辱?舅父要替我做主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