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伪种田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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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种田文(二)

    如果可以的话,安然恨不得晕到伤完全好了再醒,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在睁开眼睛之前,唯一的感受依然是疼。

    一个容貌秀美、衣着素雅的丫鬟正在给他用温水擦脸,见他睁眼,笑道:“公子您醒了?大夫也您该这会儿醒奴婢这就去禀告爷一声。”

    不等安然话,快步出门。

    她走的不慢,但脚下无声,迈步时膝盖压的很低,衣襟仅微微晃动,正是后世多少影后视后苦练而不得的娴雅步态——救他的人非富即贵。

    他身上的伤被很好的处理过,所在的房间整洁大方,床很软,帐幔精致安然道:系统。

    好一阵,脑海里才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在宿主你怎么知道我在的?

    怎么知道的?它难道以为,他什么都不做,它自己就能醒?

    他为何要打草惊蛇,央人在城门贴告示,让害他的人知道他没死?还不是为了叫醒它——凶害人不成多多少少总会郁闷一把,随便给个十分八分的,某只可不就醒了。

    只是懒得同它解释,淡淡道:任务面板。

    然后安然发现,他进来的,竟然是一篇种田文的世界!

    神特马种田文!

    任务世界:农家有泉

    任务目标:一、剥离女主安允儿的不正当外挂,消除世界怨念。

    二、回报安家二老的养育之恩,揭穿安允儿的真面目,消除委托人怨念。

    安然无语:剧情导入,记忆导入。

    不出意外的狗血喷头。

    这是一篇挂着种田之名的宅斗、官斗、宫斗爽文。

    现代女安允儿,因车祸穿越到一篇古言文,成了里面和她同名的路人女配,并一次性获得全套种田女主标配:老实窝囊的受气包父母、偏心到没边的爷爷奶奶,还有一群自私自利,只知道压榨他们一家的奇葩亲戚当然最重要的是金指——一泉、田、空间。

    靠着后世的经验、空间的灵泉灵果还有对剧本的熟悉,女主一路打怪升级,无往而不利,收获男主男配膝盖无数,最后终于找到真爱,打败他身边的丫头、妾、表妹等生物,生下活泼可爱包子,荣登皇后宝座——e。

    而原主安然,算是前期b一枚,属于女主“奇葩亲戚”中的一员,也是女主爷爷奶奶偏心的对象,女主的亲四叔——虽然他比女主还半岁。

    对于原主,安家二老疼的跟珠子似的,捧在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他们心里,只怕三个大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个的。

    之所以如此偏疼,一是因为原主是老来子,二是因为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书人。

    年纪,辈分大,长辈偏疼,于是有钱原主先花,有肉原主先吃,有衣服原主先穿,有书原主一个人念

    全家人都在地里累死累活的时候,就他可以悠闲坐着,等着人回来做好饭端到桌上叫他吃,吃完帮着捡下碗都会被“呵斥”——这是读书人该做的的事吗?还不去念书?

    这种事,不仅他自己心安理得,其他人也都觉得理所当然,并且引以为傲——咱们家老四(四叔)是读书人!

    但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女主最烦的就是他:读书人?谁没读过书似的!根本就是好吃懒做,躺在一家人身上吸血的水蛭!

    这其实也算是事实,读书的开销不,若不是为了供养他,安家也不会这么穷。

    只是除了女主安允儿,所有安家人都心甘情愿的供养他:十四岁的童生啊,连夫子都称为神童,往大了不敢,当个秀才老爷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这十里八乡的,一共才几个秀才?

    所以得供啊!倾家荡产也得供!

    对此女主不屑一顾:就算安然考中,也风光他一个人罢了,和他们有一毛钱关系?

    原主在安家越是地位超然,女主对他就越是看不顺眼,而后终于找到会,带着三房一家人,先分家后发家,搬到府城生活。

    安允儿以为终于摆脱了这群奇葩亲戚,可惜好景不长,不久后原主去府城参加院试,看见她和男人同骑进城,顿时大为恼怒,到女主家,对自家三哥一顿指责,连为他准备好的房间都不住,跑去住了客栈。

    虽然分了家,但这个读书人弟弟在女主爹心里的地位还是极高的,于是女主晚上一到家,迎接她的就是父亲的数落。

    因为生财有道,女主如今在家几乎一不二,哪会甘心被骂,没几句就和他爹争执起来,言语中对原主诸多鄙夷,甚至还牵扯到老爷子老太太身上,她爹一怒之下一巴掌扇了上去。

    扇完他就后悔了,几番周折之后,父女两个重归于好,一家人感情更甚从前,但女主对指画脚,离间她父女感情的原主却腻味到了极点,加上之前长久酝酿的不满,决心给他个的教训。

    于是找到男配金文耀,金文耀正因为之前同骑之事被女主迁怒,对原主恨得牙根发痒,闻言欣然答应,找人设局将原主以科举舞弊的罪名抓进了大牢。

    于金文耀而言,不过是举之劳,对安家来,却是泼天大祸。

    消息一传回去,安家的天都要塌了,安老爷子借了高利贷,带着安家老大连夜进城打听,到了府城却处处碰壁,钱花的精光,却连原主的人都没见到。

    安老爷子心力交瘁、走投无路之后,才得“高人”指点,知道女主对某某大人物有恩,于是苦苦央求女主,女主“为难”的答应。

    几经周折,安老爷子终于带着挨了板子、落下病根,且永远不得参加科考的原主回了家。

    一家子的希望没了,还欠下大笔的高利贷,人心彻底散了,安老大、安老二也闹着分了家,只剩下年事已高的安家二老背着巨额债务,辛苦养着废物儿子。

    在女主爹的恳求下,女主不计前嫌、“倾家荡产”帮安家还了高利贷,从此不仅安老爷子对她彻底改观,她爹也感动不已,觉得女儿太不容易了,对她更加百依百顺,和老宅这边渐渐疏远。

    半年之后,原主偶然得知真相,这半年来他几乎是心如死灰,得知真相后哪里按捺的住,收拾东西进城和女主理论,并声称哪怕是告到京城,也要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要让金文耀恶有恶报。

    可惜还没走到府城,就遭遇劫匪,不幸身亡,不久安家二老因承受不住连番打击,相继过世。

    看完剧情,安然简直想笑,因为先前的惨状,他还以为原主和人结了多大的仇,招致这样的报复,追根究底,却原来不过是多了几句嘴。

    多了几句嘴,就要人前途尽毁,多了几句嘴,就要人受尽折磨而死,多了几句嘴,就要人家破人亡这位女主还真是,恩怨分明。

    放眼整个剧情,有这种遭遇的何止原主一个?

    救了一辈子人的老大夫,因为质疑女主的医术,被狠狠羞辱一通后,被逼退出杏林,今生不得行医,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在男主身边侍候了十几年的丫头,因为在女主面前秀了一把优越感,被指给一个人面兽心的管事,受尽折磨而死

    喜欢女主的,女主喜欢的,便是坏事做绝,也能风光一世,不喜欢女主的,哪怕一生行善,也不得善终没法子,女主喜欢的就是这种“普天之下,我对你一人独好”的调调,男人对别人越是冷血无情,越显得她是特别的不是?

    若非如此,又怎会引起世界怨念,让安然跑来受这么一遭罪?

    这种剧情,若站在女主的角度看,自然是身心舒爽,但若换了立场,却又截然不同。

    只是这会儿,安然哪有功夫去同情旁人——眼下最值得同情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残了,腿断了,一身伤痛,还有一心置他于死地的女主男配。

    在这个世界,他一无身世背景,二无可用的技能,往日可用来傍身的律法,在强权面前也只是一纸空文他保住命都难,拿什么报仇,拿什么对付在府城一遮天的金文耀,对付已经积攒下极大人脉的女主?

    丫鬟提着食盒进门,道:“我们爷现在正在见客,稍后便来探望公子,我先侍候公子吃点东西吧!”

    安然道谢。

    丫鬟笑道:“公子胸口有伤,尽量不要话,以免牵动伤口。”

    她让安然尽量不要话,自己话也不多,安安静静喂安然吃完粥,一面收拾碗筷,一面道:“我听我们爷,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这几日都是奴婢侍候公子,公子若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哦对了,奴婢名唤桃。”

    安然点头,忽然眼尾瞥见窗口似有人影闪过,微微一笑道:“桃好名字。”

    桃轻笑道:“公子休要取笑奴婢,奴婢的名字最俗气不过,哪里好了?”

    安然轻声吟道:“试问春归何处。红入桃花树。同访古章台,把盏重听金缕。休去。休去。应被好山留住。”

    桃“啊”的一声,脸颊微红:“这是公子做的诗?”

    “不是诗,是词。”男人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道:“安公子大才。”

    他虽是在夸人,但脸上却没有多少欣赏的意思,略显冷硬的目光落在安然身上:“身上的伤感觉可好些了?”

    微微抬让桃退下。

    脸长的不错,身材也好,肩宽腿长,举止利落又不显粗野,知道他姓安,不定已经查了他祖宗十八代安然作势起身:“见过恩公。”

    他想了好一阵,才想出“恩公”这个词,学着古人的语气,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男人打断道:“无以为报所以安公子这是打算赖账?”

    安然一噎:会不会聊天?会不会聊天?!

    停了停,道:“恩公笑了,安某废人一个,又伤又残,便是想为恩公牵马坠蹬也有心无力,只能时时铭记于心,为恩公祈福。”

    男人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好整以暇道:“的好听,还不是准备赖账?”

    安然好生无语:好的君子施恩不图报呢?

    道:“那以恩公的意思,我能为恩公做点什么?”

    男人却不答,道:“恩公两个字叫的这么勉强,就别叫了,我姓刘,单名一个恒字。”

    安然从善如流:“刘公子。”

    刘恒道:“我是粗人,不惯被人叫公子,称我一声刘兄便是。”

    “刘兄。”

    “到伤病,”刘恒道:“安公子运气很好,虽胸口中刀,却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心脉稍有受损,以后身体恐比常人弱上几分,调养得当的话,并不会有碍寿数。

    “但是右和腿上的伤,却有些棘。”

    刘恒完,看了安然一眼,道:“安公子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这人的直觉也太可怕了吧?安然腹诽一句,随口道:“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会比旁人豁达几分,能再次嗅到花香、听到鸟鸣、感受到清风拂面,已是人生幸事,其余不敢奢求。”

    刘恒道:“也就是,即便有治好安公子的法子,安公子也不稀罕?”

    安然看着刘恒,不话:这人到底什么恶趣味?耍人很好玩是吧?

    刘恒适可而止,问道:“安公子可曾听过断续膏之名?”

    安然摇头。

    刘恒并不意外,缓缓道:“断续膏是宫中秘制的灵药,一年不过五盒,在治疗外伤上几乎无药可比我中也只剩一盒,安公子不如试着服我,将此药用在你身上?”

    安然想了又想,试探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刘恒把玩着中的茶盏,道:“断续膏中有一味辅药,是二十年以上五步蛇的毒腺,一盒断续膏需百枚以上,每年因此死在蛇吻下的捕蛇人不知凡几安公子觉得自己一个科考舞弊、前程无望的穷书生,值得用此等灵药?”

    安然扶额:系统。

    在,在!

    我是不是长得不够好看?

    怎么可能?系统道:宿主的颜值已经接近满值,在诸天万界都是顶尖的好吧?

    既然长得好看,安然叹道:看见我现在这么惨,正常反应不应该是霸气四溢的——‘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他’吗?

    系统:宿主你想多了,那是女主的脚本炮灰就应该有炮灰的觉悟。

    某炮灰:

    “自然值得,”安然随口道:“我这条命,在别人眼里自然不值什么,但在我而言,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哪有什么是用不得的?”

    刘恒认真的看着安然,好一阵才淡淡道:“原来安公子根本不在乎什么断续膏是刘某多事了。”

    安然微微一笑,道:“我只是知道刘兄原就有心赐药,所以才看起来不太认真罢了,刘兄勿怪。”

    和这人话,简直和打仗一样累人,直到现在,他才算稍稍占了点上风。

    刘恒放下茶盏,道:“好。我的确是有心赠药不过有个条件。”

    “请讲。”

    “随我进京,为我门客十年。”

    “成交。”

    安然答的飞快。

    虽然不知道刘恒出于什么目的想带他走,但他留在这里死路一条,有人愿意白养着他一个废人,求之不得正好也省得让二老伤心。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还有一件事,”刘恒道:“我上的断续膏不多,你脚上的三处伤势,只能治好一处,我已经自作主张,令人替你敷在了右,想来你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安然哪会有什么异议?不治右难道挑一条腿治吗?

    讶然道:“我与刘兄素未平生,何以这般厚爱?”

    原来药都已经用上了,还来这里和他啰嗦半天。

    刘恒道:“刘某一向认为,人必自助,而后天助,安兄以为如何?”

    安然恍然:原来是被他满满的求生欲打动了啊!

    桃掀帘子进门,道:“爷,允儿姑娘又来了,因爷在安公子房里,她不便过来,便先去内宅拜见夫人了。”

    刘恒起身,道:“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安然有点晕,允儿姑娘不用,自然是他那位好侄女,可“不便过来”几个字,到底是因为他在,不便来见刘恒,还是因为刘恒在,不便来见他?

    正胡思乱想,忽然“啊”的一声痛呼出声,疼的脸色惨白,怒视刘恒:“你做什么?”

    刘恒从他伤腿上缩,讶然道:“疼?”

    安然瞪着他,咬牙。

    “安兄莫怪,”刘恒“歉然”道:“我看你言笑如常,以为安兄对身上的伤,不仅能以平常心视之,连身体都不知道疼痛了呢!”

    安然看着他,不吭气:这人此刻分明心情大好,哪有半点“歉意”可言?

    刘恒微微一笑,道:“好生养伤,勿动肝火。”

    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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