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五梦(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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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蒋啸依旧冷着脸提着唐颂的腰将他放在身前。

    后者的大腿不可避免得又与那坚硬的马鞍产生摩擦, 火辣辣的疼痛叫他难以忍受, 但蒋啸却没事人一样, 更是拿着马鞭,甩了马屁股一鞭子。

    山路颠簸,唐颂终于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爹——”

    那声音可能过于凄厉,蒋啸的速度当即就慢了下来, 低首与唐颂抬头望过来的眼神对视,清楚得看到那双晶莹的双眸里氤氲的委屈。那颗想教训他的心瞬间有了松动。

    “我腿疼。”唐颂。

    蒋啸一手勒住缰绳, 一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停下来。

    唐颂从马上滚下来的时候, 连路都走不利索了,被裤子摩擦的大腿恨不得一字排开,什么都碰不着才好。

    “裤子脱下来。”蒋啸从胸口处拿出一罐药来。

    左长风等人见此,自觉地背过身去。宫主很介意这个。

    唐颂脱下外裤,又卷起宽松的亵裤,那伤口在日光的照耀下尤其清晰, 蒋啸见此拧眉,“怎么不早。”

    掀开药的盖头,蒋啸用手指沾了药膏,然后在凝脂般的大腿处抹开, 入手的腻滑让他的眸色逐渐加深,手上的动作却仍旧细致心。

    抹好了药, 蒋啸也不折腾他了, 将自己的斗篷卷起来放在唐颂的屁股底下, 又让他两条腿并拢得坐,防止大腿再与马鞍接触,然后开始以之前的三分之一的速度行动。

    “这都受不住,还敢和人去那种地方。”蒋啸边骑边训斥他,字里行外得都在表达一种他吃不了苦的意思。

    也确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蒋文睿从就娇生惯养得,皮肤什么的都娇嫩得不行,当初也亏得与他在一起的是傅冬心,不然别幸福了,他根本过不下一日。

    “爹,我知道错了,你回去以后别关着我。”听到蒋啸看起来训斥,实际是变相关心的话,唐颂开始得寸进尺得提要求。

    那晚上蒋啸“别想出去”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浮现,他捏不准对方是不是真的。

    “呵。”蒋啸以一句哼笑代替了回答。

    回到千鹤宫的时候,唐颂是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少宫主。”右寒庆守在宫里,见到他后,冷酷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他是真怕因为自己自以为是的成全,害得少宫主落在武林盟的手里。

    那群人巴不得将他们处之而后快,少宫主若是落在他们手里,想想就是凶多吉少的。

    “阿右。”唐颂勉强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看到他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右寒庆这才注意到他怪异的姿势,但当着宫主的面,他什么都没法做,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看了几眼他的腿。

    “寒庆。”蒋啸唤了右寒庆跟在身后,又拉着唐颂的手,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蒋啸终于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带着张扬锐意的五官毫不掩饰得暴/露出来,再被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神盯着,唐颂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你们两个,把和那个傅冬心相处的日子给我完完整整得交代清楚!”

    明眼人都能看出唐颂与傅冬心的关系,蒋啸又不是瞎子,相反,他在这方面的感觉敏感得很,“寒庆,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居然也有骗我的一天。”

    “宫主!”右寒庆浑身一颤,不带犹豫得双膝跪地。

    蒋啸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得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这随意的态度,却依旧掩盖不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让唐颂的腿也跟着软了软,差点也跪在地上。

    “清楚。”这三个字被一字一顿得吐出,右寒庆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有半点隐瞒。

    唐颂就站在一边听右寒庆,后者每一句话,他的脸色就白一分,心里暗暗叫苦,要不要把傅冬心给他夹菜的事都得这么详细?咱们没仇吧??

    “怎么流这么多汗?”蒋啸从椅子上站起来,踱到唐颂身边,掐着他的脸,强迫他抬头。

    “有、有点热。”唐颂连忙抬手擦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

    蒋啸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从袖口处掏出一方巾帕,动作轻柔得给他擦拭,“那傅冬心怎么给你擦汗的,这样?”

    唐颂想动却被禁锢,两人都用了内力互相较劲,但他哪比得过蒋啸,手腕都要被捏碎了。这痛楚可比骑马要严重多了,没一会,他就妥协得松了力道,任凭蒋啸慢条斯理得给他擦汗。

    一个时辰后,唐颂与傅冬心的事情在右寒庆清冷的声调中讲述完毕,幸好,他和傅冬心那时还没有多亲热,就连牵手都是少数。

    “宫主,就这些。”右寒庆跪了一个多时辰,背脊却依旧挺直,“属下知错,请宫主责罚。”

    “自己去刑堂。”蒋啸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右寒庆走后,唐颂动了动一直被蒋啸捏着的手腕,后者终于松了手劲,留下一道青红色的痕迹。

    “你这性格不适合行走江湖,以后就待在宫里吧。”蒋啸。

    “不要!爹……”唐颂张口拒绝。

    “你自己,单独出去两次,一次逍遥山庄,再一次是武林盟。”蒋啸的语气莫名,“再让你出去,到时候还要我这么兴师动众得去找你不成?”

    唐颂还想要争取一下,“可是我根本……”就没事。

    蒋啸挥挥手,示意他不用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走了大半个月,宫里的许多事情右寒庆都没法替他处理,堆积如山,当务之急,还是处理事务。

    “你乖乖得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随你怎么玩,爹处理好事情有空了就陪你出去。”

    唐颂知道与他是不通了,转身出了房间。

    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左长风才现了身,“宫主,我们要不要助傅华一臂之力?”

    “不。”蒋啸摇头,“那武林盟早前就有一大半的势力握在这傅冬心手里,如今他只走了这么几天,傅华根本来不及重新收拢权柄。我们贸贸然就去与他合作,指不定还会中那傅冬心的套。”

    “那少宫主……”

    “睿儿?他也是被我养得过分天真,还真以为那傅冬心是真心待他。”蒋啸瞧着一边墙上挂着的美人图,语气突然惆怅:“他这方面倒是和云竹越来越相似了。”

    左长风沉默下来,他知道每当宫主提起这个名字时心情都不大好。

    蒋啸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沉寂,自顾自得道:“希望睿儿不要像云竹一般,让我失望。”

    ……

    不知多久过去。

    唐颂依旧百无聊赖得坐在院子里,敲着那劲松的竹林发呆。这些日子里他见到的除了身边蒙了面纱的丫鬟,就是来看望他的蒋啸和两个护法。

    蒋啸来探望他的次数不多,且每次一来就是些莫名其妙的话,能让他的背脊生生滑过寒意,就连外面温暖的阳光都难以洗涤。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蒋啸本来沉着冷静的模样,在唐颂面前逐渐变得暴躁,出来的话,更是让他难以理解,比如:

    “你跟你姐姐一样,就会勾引男人。”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让你和你姐姐一个下场!”

    “云竹,你怪我么?”

    唐颂躲开蒋啸抚过来的手,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厌恶。

    “你躲我?”蒋啸眯着眼,微微上挑的眉尾透出一股与平常不符的邪气来,“你就知道躲我,明明时候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怎么一长大反而惧我如虎?”

    “爹,你仔细看看,我是睿儿,不是什么云竹。”唐颂被他得糊涂,但心里大概也有数,自己并不是蒋啸亲生的。

    蒋啸依言上前,掐着唐颂的下巴,半晌后,才恍然,“哦,是睿儿啊。”

    “睿儿……”蒋啸的手上陡然用力,疼得唐颂“嘶”了一声后拼命得挣扎。

    “少宫主。”右寒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唐颂停了挣扎,问他:“什么事?”

    “宫主这几日心情不好。”

    唐颂一头雾水,“所以呢?”

    “无论宫主做什么,什么,都请您不要怪他。”

    见鬼的心情不好,这明显是典型的神经错乱吧?唐颂看着眼前与往日气质完全不同的蒋啸,以及对方那一声声唤他的云竹。

    想到这儿,唐颂回忆起原主的记忆,似乎以前每年的这个月,他都没见着过蒋啸的身影。

    今年怎么就特殊了?

    唐颂手上用力,终于扳下了蒋啸粘在他下巴上的手指,问道:“爹,云竹是谁?”

    “云竹?她是你姐姐啊。”蒋啸:“你与她长得最像,不过这性格倒是南辕北辙。”

    “她性子最最温和善良,明明习了武,却连普通的动物都舍不得伤害,还梦想能学了医术去悬壶济世,就连那些低贱的蝼蚁,她都能拿出最大的耐心……”

    蒋啸到后来,神志已经清醒了不少,但看着唐颂听了入神的模样,他依旧讲了下去。

    “云竹时候最爱跟着我,整日得喊我啸哥哥,拉着我的衣袖要嫁给我。”回忆到这,蒋啸锋利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神情温柔,“我本是当她亲身妹妹看待,可那么一个娇俏的人缠着你要嫁给你,任谁都拒绝不了。我也不可避免得,心动了。”

    “我将她当作未来妻子看待,宠着她,爱着她。就连师父都怪我太溺她……可我乐意啊,我愿意把她宠得无法无天。”蒋啸看着远处的竹林,思绪飘远,“我原以为青梅竹马,她也不会忘记自己对我的话,可我不过才走了半年,她就与另一个男人谈笑风生!”

    唐颂看着蒋啸捏紧的手,想也知道结果不太会好,再讲下去,无异于让蒋啸重临当时之感,他可承受不来对方的怒火。

    他出声阻止了他,“爹。我知道云竹是谁了,我们不了。”

    “你不想听,我便不讲了。”蒋啸沉默得起身,离开了清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