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中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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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哈尔楚克便转身随刘善离开。

    慕容檀闻言,却是脸色忽然凛冽。

    西厢房,那是徐夫人与杜海月的屋子,他如此,到底何意?是实话实话,还是别有用心?

    徐夫人不喜郑氏,杜海月亦对他心怀情意,这些他并非毫无察觉,却总觉不过是女人们的心思,不值一提,尤其新王妃是他的妻子,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姨母出身高门,应当自有分寸,不会与她如何为难。

    可若哈尔楚克所言非虚……

    他倏然想起那封差点送到冯显手中的告密信,心中一个激灵,眼神顿时一黯,难道府中奸细,就出在徐夫人处?

    思绪尚飞速转动着,身后的屋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宋之拂披着件罩衫,不安的探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水汪汪的眸子转动着,直至寻到他的身影,方松了口气,局促解释道:“我瞧你许久不归,心中不安……”

    实则她更想,因方才一场火,如今实在惧怕独眠,话到嘴边,到底未出口。

    慕容檀瞧着她犹疑又胆怯的模样,心底多少知晓她的惧怕。然她是燕王妃,不论是否自愿嫁给他,要想在这艰难的境况中活下去,就必须坚强的承受。

    他转身进屋,更衣熄灯后,躺在榻上却仍是睁着双目,毫无波澜的将方才哈尔楚克所言和盘托出,静待她反应。

    谁知她只静静望着床顶的纱帐,许久未作声。

    黑暗里瞧不清她面色,他只当她是被吓住了,一时回不过神来,遂暗自叹息,到底还是年纪,未经历太多人事,家子气了些。

    他心底漫出些微失望,原本对妻子的期望也散去不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方欲张口安慰她,却见她于黑暗中转过俏脸,晶亮的双目直直望着他:“若果真是徐夫人所为,夫君可会觉伤心?”

    他闻言一愣,遂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凑近些仔细端详,却见那双杏仁一般的眼睛里,竟盛着几分忧愁。原以为她方才因害怕与恐惧,才沉默不语,可这样一瞧,却着实疑惑起来:“我为何要伤心?”

    宋之拂却自觉揭了他伤疤,语气越发心翼翼:“那是夫君的嫡亲姨母,自的情谊……”

    他恍然大悟,才知她眼中担忧,只为他。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清的滋味,既甜又酸,还泛着些苦。他眸光越发深邃,嗓音暗哑道:“何故担心于我?”

    宋之拂怔怔望进他眼里,嗫嚅道:“过去已有王长史之前车之鉴,阿拂不愿夫君再伤心难过。”况且,她自己亦是尝过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如今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遭亲近之人背叛,心底总忍不住同情怜惜。

    慕容檀却觉心要化了,搂着怀着的娇妻,手臂紧了又紧,恨不得将人揉进心窝里。这块宝贝疙瘩,着实招人疼。

    幸好今夜他来了,否则……想起方才那一场火,他眼神再度暗了暗。

    他抵着她额头,低声笑道:“你如此替我担心,可曾想过自己?他们要害的可不是我,而是你。”

    宋之拂却是浑身一抖,后知后觉的惧怕起来。

    是了,徐夫人与杜海月二人要的不过是王妃之位,她们的眼中钉分明是她,她该担心自己才是,哪里还能替旁人操心?

    她咬着唇慢慢将身子缩紧些,心头一阵凄惶。从头至尾,徐夫人母女与慕容檀才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外人,竟还担心他,只怕他心里早已嘲讽过她千万次。

    慕容檀方才不过玩笑,此刻一瞧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便知她想歪了,一颗心早已软了又软,赶紧捏起她的脸蛋,咬一口尖翘白嫩的鼻尖,柔声安慰:“别怕,凡事我护着你。”

    宋之拂水汪汪的眸子转过去凝着他,瞧得他心底咯噔一下,仿佛被人挠了一把,浑身血液立即燥热沸腾起来,直蹿而下。

    都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昨夜一番雨露,慕容檀顿时驾轻就熟,一翻身将人压下,俯低脑袋便掠夺起来。

    宋之拂也不推拒,只别扭的鼓起脸颊,心底嘲一声:“他的护,果然是有代价的。男人的话,都信不得。”

    ……

    待慕容檀好容易鸣金收兵时,天已蒙蒙亮,正该道回府。

    宋之拂却是实在支撑不住,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沉沉睡去。

    慕容檀怜爱的替她穿上衣衫,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横抱起,送至马车中,一路心翼翼护着。末了,还不忘嘱咐人先回王府去熬一碗补药来。

    如今可好,众人皆知,夜里王爷与王妃做了那档子事儿,瞧王爷这急着想教王妃怀上的模样,当是十分宠爱。

    杜海月昨夜已是恨了一宿,今早又见慕容檀这般宠爱郑氏,心底越发嫉痛,眼眶一下便红了,抽抽嗒嗒要哭。

    徐夫人狠狠瞪她,低声咒骂:“没出息的东西,只知道哭哭啼啼。你若有那郑氏半点的忍耐性子,如今何愁抓不住檀儿的心?”

    杜海月钻进马车中,满目委屈的用力撕扯手中绢帕,恨恨道:“母亲何必女儿?您自己不也是拿那女人无可奈何吗?”

    徐夫人一时气煞,只以手指使劲儿戳杜海月饱满的面颊,恨不能戳出个坑儿来。

    陈嬷嬷望着母女俩的别扭劲儿,不动声色上前,低声道:“夫人,我方才瞧见,帮王爷救了夫人的那男子,被安置在长春宫西侧,只一墙之隔。”

    杜海月闻言越发哭哭啼啼:“表兄当真被那郑氏迷住了,这等外人也住进府中来!”

    徐夫人却是眼神一闪,狠狠瞪一眼女儿,遂将陈嬷嬷招近些:“那人……昨夜怎会突然出现?还——恰巧要救人……”

    陈嬷嬷摇头道:“婢不知,然昨夜瞧着那人身手非凡,还不要命似的要救王妃,实不简单。”

    徐夫人微微一怔,顿时心领神会:“管他何人,年轻男子,总是血气方刚的……”

    ……

    却宋之拂回府后,不过憩一会儿,待慕容檀离开,便起身梳洗,照例前往西侧院落向徐夫人问安。

    即便知晓徐夫人便是昨夜失火的主使者,她也得不动声色忍下。

    屋门外,宋之拂婷婷立着,面色如常,冲屋里隔着纱帘的徐夫人行礼:“昨夜受惊,姨母与表妹可一切安好?”

    徐夫人仿佛此刻才知她的到来,慢条斯理整整衣衫,由陈嬷嬷着帘子出来,满面关切道:“原是王妃来了,我虽老,却不比你生在金陵这等富贵之地的娇弱,未受大惊吓,倒是你,听吓得腿软,如今可还好?”

    宋之拂知她是嘲今日慕容檀抱她出入之事,也不气恼,只作未觉道:“多谢姨母关心,如今已好多了,不碍事。”着,她又做无意道,“我闻外头传着些风言风语,都道昨夜我屋中失火,是由姨母屋中之人所为。”

    徐夫人忽而一个激灵,浑身直冒冷汗,一双眼瞪着宋之拂笑盈盈的脸,想寻出些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她干笑一声,迅速掩下一瞬的慌张,佯怒道:“荒谬!哪儿来的嚼舌根的,能出这般没道理的话!我岂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宋之拂垂下眼帘,温文端和道:“正是此话,我也道,何人敢如此造谣生事,我必得禀报王爷,好好惩治才是。”

    徐夫人眼珠咕噜一转,满是怀疑的盯着她,随即斥道:“这等事如何用得着告诉檀儿?你是燕王妃,该当好檀儿的贤内助,后宅之事,自当你做主。”

    宋之拂心下已了然,却仍是恭顺道:“姨母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此事也还请姨母多多留意下人、若知从谁口中传出,定要好好处置。”

    徐夫人只草草应付。

    待她离去,柳儿低声不解道:“姑娘何时听道谣言?婢怎不知?”

    宋之拂只笑:“方才未听,如今不是听了吗?”她移步往长春宫去,“咱们去瞧瞧于嬷嬷,这王府里头的事,没人比她更清楚。”

    哪里有什么谣言?分明是从她自己口中出的。

    若徐夫人做贼心虚,必会绞尽脑汁的查,也定查不出什么来,反倒是会露出破绽,教人摸清她的底细。

    ……

    数日后一早,天刚擦亮,慕容檀便起身踏着出府往城外军营去。

    临行前,他身披银甲,一脚正要跨出门外,却忽而顿住,堪堪收回,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动似的,扭过头去望着立在身后凝着他的娇妻。

    但见她一身藕荷色燕居服,如云乌发仅一素玉簪松松挽起,露出半边优美的脖颈与圆润耳垂,一张巴掌大的脸白皙光滑,上头嵌着乌溜溜的眼睛,泛着盈盈水波,似嗔非嗔。

    他只觉心口被狠狠撞了下,勉力克制着起伏的心绪,转过视线望向漆黑的夜幕,沉声道:“我三日后再回。你……勿等我,夜里早些入眠。”罢,便浑身僵硬,双手不自觉攥紧,像个头一次对姑娘表明心意的毛头子般,心如擂鼓的等着她的回应。

    宋之拂瞪大双眸望着他僵直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他这是在向妻子交代行踪吗?他令她早睡,是否也代表他心底也真心的关怀她?

    她不敢再想,赶紧压下心底的涟漪,克制着敛目,只静静应个“是”。

    空气静默片刻,慕容檀依旧望着黑暗,听到她如此冷淡平静的回应,心底略过浓浓的失望,随即便暗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才踏入黑夜,却忽听背后轻软的嗓音传来:“夫君!”

    他停止,只听她柔声道:“阿拂总是等着夫君归来。”

    她到底没忍住,这性命难保的险境里,别人点点滴滴的好,都能戳进她的心窝里。

    慕容檀嘴角禁不住高高扬起,怎么也压不下去,连天边一抹淡淡的,都变得如冬日暖阳般令他身心舒畅。

    作者有话要:

    跪下磕头谢罪,出去旅游了,好久没更新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