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要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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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光洒在海面上,像是给往事铺上一层冷幽的霜。

    万籁俱寂,唯有划水声。

    倪莱赤身躺在独木舟上,看着同样果着体的季随,背对着她,正坐在船头撑着胳膊划桨。

    借着月光,她用眼睛描绘着他肩背上的那道刀疤。这个夜里,她吻过太多次这里。指甲掐进去,嘴唇吻过,牙齿咬过……

    今夜太过激烈疯狂,独木舟更是翻沉了两回,衣服全都泡在了海里……完事后季随潜进水里找了几件衣服回来,即使拧干后再穿,贴着身体只会更冷,索性一直光着,反正海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起来没人会信,她居然会跟一个男人跑到外海了一夜的炮。

    倪莱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结实宽阔的后背,神思还没有完全回来。

    贪恋他给的一切。

    远处隐约可见有灯光。

    季随回头:“就到了。”

    倪莱下意识伸手去捂,遮挡了上面,下面就坦诚在外。整个人羞到不行,身体快扭成了一根麻花。

    季随好笑地看着她来回扭了几下,拿下搭在船桨上的湿衣服,爬过来,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原本是想给她穿衣服,但是看着她,两人赤诚相待肌肤相贴,身体再次被点燃。

    “天快亮了。”倪莱微喘。

    他越往后越持久,再来一次真有可能天会亮。

    季随在她身上静静趴了一会儿歇好,坐起来,抖落开衣服往她身上裹:“会冷,你先受着点,回去泡热水澡。”

    安全回到9号院,浴缸里的热水还没放满,季随就用身体把她给暖热了。

    这次,不同以往,他动作轻缓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在忍,或者是什么原因,他一直沉默没有话。

    他不话,她也不好意思发出声音。毕竟这次在室内,密闭空间,任何细微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灯光大亮,身体的各种状况都清晰无比地被呈现出来。

    倪莱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叫我。”季随粗喘。

    “季随。”倪莱闭上眼睛,想起在海上时,他“命令”她叫他之后,还了好些粗野荤话,当时两人疯了般宣泄着,怎么野怎么来,现在猛地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倪莱万般羞耻,只哼唧了两声就不好再叫。

    季随架着她的腿,把她抵到浴室墙上,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脖子,使她正面看着他。倪莱眼神涣散,对上他染了情.欲的深邃双眸。他腰部猛撞了下,:“看着我的眼睛叫。”他实在是太会……倪莱忍也忍不住,空白来临的一瞬,她大脑处于本能,读出她此时铺天盖地的感受:“季随,我好舒服。”

    躺在床上眯瞪了一会儿,已是早上七点。

    室内很安静,窗帘拉开一层,清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室内,可以看见飞舞的细尘颗粒。

    倪莱眼睛适应了室内光线后才慢慢起床。季随不在二楼,他回救援队了?

    所以,他们昨晚算什么?彼此需要的泄欲工具?

    倪莱走下楼梯,餐桌上放着豆汁油条煎蛋花卷咸菜萝卜干,可能是怕她吃不习惯,旁边还放着一份西餐:一个面包三明治,一杯牛奶,一碗水果沙拉。牛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她拿起来。

    【我晚上回来,想好吃什么,带你去吃。】

    牛奶杯是热的,倪莱喝了口,胃里暖烘烘。

    【晚上回来】

    倪莱琢磨着这句话,耳朵发烫。

    豆汁冒着热气,油条上撒着白芝麻,看起来是她喜欢的咸脆味。倪莱攥着纸条,直接伸手抓起一根油条嚼了一口,脆咸,是她很早以前常吃的味道。

    院子里有响动,她捏着油条走到门口。

    季随一手拿着皮水管正在浇花,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塞回去,把水管直接扔在木棉树下,走到水龙头处洗了把手,拧上开关,抬头,看见门口的倪莱。

    “吵到你了?正好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回去睡。”季随往院门口走,“我去趟队里,中午应该回不来,争取回来吃晚饭。你有事电话联系我。”

    倪莱依在门上,低低“哦”了声。

    季随大步走到院门口,身形顿了两秒,撸了把寸头,回头看倪莱,笑道:“从现在开始,岛上随便你横着走,你也可以去惹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倪莱:“……”不知道什么,就是很感动。

    季随发表了这番中二宣讲后,走路去了基地。

    自行车在基地放着,只能走着。虽然操劳了一夜没睡,但是精神却非常好,走在路上,好几次都想跳起来。

    基地有株花团锦簇的三角梅伸到院墙外,季随走到跟前,一个跳跃抓下来一枝,枝头没有一片绿叶,全是红色的花朵,一朵叠着一朵,密集鲜艳,指甲一掐,指甲盖里都是红色的汁液,顺着指肚流了一手。

    季随伸手舔了下,不知怎的就想起昨夜的辗转,眯眼笑了起来。

    基地大门的保安跟他招呼:“季队,早。”

    “早。”季随把三角梅扔给保安。

    保安一脸懵地拿着三角梅,还没来得及放在鼻子下去嗅,又被季随劈手夺走。

    季随:“这个我得留着。”

    保安:“……”莫名其妙。

    你留就留呗,别以为我没看见这是你动手折下来的。

    季随往办公室走,刚上楼就碰见了正在下楼的指导员。

    指导员的视线从三角梅上缓缓移到他脸上,沉声道:“你跟我来一趟。”

    指导员折返上楼,季随跟在后面,进了指导员办公室后,见桌上有半瓶矿泉水,他拿起来拧开瓶盖,把三角梅丢了进去。

    “养花?”指导员烧水泡茶,随口问。

    “折花。”季随走到窗边,半靠在窗台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

    感情这回事,不论爱情亲情,都一个理:经不起半点折腾浪费。

    到头来,浪费的都是自己的人生。

    不值当。

    水很快烧开,指导员泡了壶碧螺春,倒了两杯:“明天走?”

    季随笑了下,反问:“能走得了吗?”

    指导员坐下来:“吧,昨天在海底怎么回事?”

    季随收起笑,抬手捏了捏眉心:“实话吗?”

    指导员:“废话!”

    季随:“实话是,我当时想让她死。”

    指导员:“你好好,别在我跟前犯浑。”

    季随:“这就是实话。”

    指导员:“为什么?”

    季随:“没为什么,就是当时突然想杀人。”

    “季随!”指导员瞪眼看他,“你——”

    “我这次走,是回家。我离开十多年……”季随顿了下,“我想家了。”

    指导员招手:“趁热,来喝茶吧。”

    喝完茶,抽了根烟,季随也没有提王茹沁半个字,只是了句:“我妈去的早,我时候不懂事,总是和我爸对着干……现在想来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回去看看我爸。”

    指导员连着抽完两根烟,沉吟道:“这是不是就是你当初执意留下毛线时,不想的那个理由?和你爸妈有关?”

    季随又点上一根烟:“算是吧。”

    指导员:“你放心回家,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季随没话。

    指导员:“救援队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我们都随时欢迎你回来。”

    季随揶揄笑道:“回来送死?”

    他们都知道,海上救援这种工作,每一次出海都不能确保能回得来。

    “你子。”指导员一拳砸在他肩膀上,“救援队又没有绑着你,你干什么都行,只要在这个岛上待着,我们就能时常见。”

    只要在一个地方待着,想见时就能见着。

    大家都懂的一个道理,所以他躲了十多年,不让季元良看见他。他以为惩罚的是季元良,其实一直是他自己。

    只是——

    和季元良握手言和,总觉得对不起故去的母亲。

    尤其是昨天早上偶然听到王茹沁和她们闺蜜炫耀,她时候故意纵火,烧毁了王父两件价值不可估计的藏品,因受王父疼爱,非但没有责骂她,还奖励她出国游玩半个月压压惊。

    闺蜜们纷纷表示羡慕她有这样一个极其疼爱她的父亲。

    王茹沁:“当时倪莱刚来我家,我和我哥总觉得她抢走了我爸的爱,于是我俩就想来试试我爸到底还爱不爱我们,这才想起来的损招,不过事实证明,我爸最爱的还是我和我哥。”

    闺蜜们趣:

    “你可真是从熊到大。”

    “搁在古代,怎么来着,你们是你爸的嫡子嫡女,地位财产什么的,当然是你们来继承,庶子庶女没有资格的。”

    “那次就稍毁了两件藏品吗?你家都该被烧了吧。”

    王茹沁:“倪莱差点儿被烧死。”

    闺蜜们:“哇!”

    季随当时路过,她们的话他听过去没怎么往心里去,直到回到基地吃早饭时,猛然一个激灵,他才回过味来——季元良丢下妻子冲进火场去救人,而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正是王茹沁。

    他永远失去母亲,就因为王茹沁骄纵争宠故意纵了一场火?

    当时在海底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

    从指导员办公室出来,季随在救援队待了一整天,正常带队训练,整理报告……和往常没有分别,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队员想要留季随一起吃晚饭,季随拒绝得很坚决,他不擅长抒发情感,更不喜欢离别伤感的煽情场景:“别搞得生死离别了一样,我还会回来。回来时再一起喝酒。”

    “好。”毛线红着眼圈,“季队,你明天走的时候我们就不去送了,等你回来时,我开船去接你。”

    队员们:“我们也去,开队里最大的那艘船。”

    季随拉开吉普车门,把一个包裹扔进去,随后抬腿跨进驾驶室,看着他们笑:“定了。”

    关门,启动引擎。

    车即将驶出大院门口时,他摇开车窗伸出一条胳膊,向他们挥手告别。后视镜里的队员们站成整齐一排,举起手向他敬礼。

    季随盯着后视镜,最后看他们一眼,双手猛方向盘,转弯,驶出大院。

    他直接去了码头,挑了两条海鱼,一条红烧,一条用来熬鱼汤。又买了螃蟹海虾鲍鱼蛤蜊扇贝等等满满一大筐,再买了一些时令蔬菜,置备齐全后,开车回9号院。

    今早留了纸条让倪莱想好晚饭吃什么,他带她去吃。下午时,倪莱给他发微信想吃地道的海鲜。

    外面饭馆的海鲜不一定最新鲜,而且做出来的味也就那样,不如他自己动手,起码食材都是最鲜最好的。

    倪莱第一次看见季随的这辆吉普车,绕着走了两圈,瞧个稀奇:“你开这辆车走?”

    季随把东西提下来:“嗯。”

    倪莱接过他手里的一兜蔬菜,没再问下去。

    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季随:“我买了海鲜回来,今晚在家吃。”

    “好。”倪莱跟着他进屋,“可是我不太会做。”

    “不用你动手,我来做。”季随两手都拎着东西,直着身褪掉鞋,换上拖鞋,眼睛一直看着她,“我做菜还成。饿了吗?”

    “还行。”倪莱也换好鞋,被他瞧得有些臊得慌,微微低下头,“我把米煮上。”

    季随:“今天出去了吗?都干了什么?”

    倪莱:“没出去,睡到中午起来吃了点东西,下午在院子里看书了。”

    “这么乖的啊。”季随柔声着,想要去捏她的脸,但是两只手都拎着东西,只得稍稍欠身在她头顶吻了下,“乖。”

    倪莱瞬间整个人都不能行了。

    “害臊了?”季随轻笑了声,拎着东西去厨房开始收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相当享受现在这种气氛。

    倪莱慢吞吞洗米洗菜,季随熟练地杀鱼切菜。

    锅里的螃蟹红透了的时候,季随突然:“我明天走。”

    倪莱眼睛盯着螃蟹一动不动,心口却一沉再沉:“嗯。”

    季随瞧着她,叹口气,:“我是你男人,你可以要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