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父爱
?几日后,木笙歌从大都回到吴州的木家时,府里面上下无人不知她将要嫁给顾大将军之子的好事,虽说她是太守家的千金小姐,比起显赫的镇国将军府,无疑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
一回来,府里下人们对这位大小姐的态度已截然不同,倒更似巴结之意。
笙歌对于这些“改变”,她只是淡淡的回应罢了,人心冷暖,大概也只有在落魄时才能更易显见,谁真心,谁假意,她木笙歌还是能分的清楚,辩得明白的。
刚回到清瑾苑,人还没坐下,就被父亲派来的人给叫了去。
书房里,一堆公文堆放在桌上,木清礼却无心去翻看,一身青衣绸缎背着手,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直视窗外,似乎有什么心事。
木笙歌一时愣住,当下也没多想,进了屋子,向他行礼,喊了一声“父亲”。
木清礼这才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眼前出落亭亭的女儿,一晃都十七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他走近了几步,语重心长说道:“前些天为父收到了苏家的信,将军府名声在外,顾家父子又深受皇帝器重,想与其结成亲家的多的是,这事落到了我们木家,自然让旁人眼红。这件事,我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木家因你的婚事跟着荣耀不假,可是深阀大院,难免规矩多。你自小父亲便诸事由着你,也从未对你稍加束缚,真要是嫁进了顾家,万一.........”
未等木清礼说完话,笙歌已经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她插道:“父亲是担心女儿嫁到顾家会不习惯?”
别人说的都是她能嫁到将军府,是多大的福气,这桩婚事又是如何的好,而父亲看到的却是她能否适应这深阀大院的生活。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又能否在勾心斗角中安然无恙。不知为何,她对父亲一时有了别样的看法。这种感觉跟以往都不一样。
她的话说中父亲的心思,木清礼点点头,道:“父亲正是此意。”顾家再如何的显赫,这门亲事再如何的好,他更在意女儿今后过得幸不幸福。
“你与那位顾家少爷是否已见过面,他对你印象又是如何?还有,那位中意你的顾家大夫人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木清礼问了一堆的问题,笙歌却一个也没回答,不是她有心不想回答,而是她是真的无从回答。那位要和她成亲的顾家少爷,到目前为止,她一面未见过,别人都道他一表人才,未曾亲眼所见,她又怎能妄下断言的去评定一个人。
就算……就算知道了,于她而言,都一样,只要自己的这桩婚事,大家满意了,其他的便无所谓了。
她打断了父亲的话:“依女儿看,父亲是多虑了。这桩婚事是外祖母把的关,外祖母宠爱女儿,父亲你是知道的,她老人家都没有反对,自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何况那位将军夫人对女儿也是喜欢的很,如果女儿嫁过去了,想必也会将女儿当做自家人看待。”
“你的意思是说将军夫人对你很满意?”木清礼半信半疑问道。
她心想,看来父亲还是有顾虑的。
笙歌嘴角挂着笑道:“女儿对父亲说的句句属实,要不是这个原因,恐怕女儿也没这个福分能嫁到他们顾家。估计将军夫人觉得与女儿投缘吧。”
投缘不投缘,她不清楚,这么说,无非是想打消父亲心中的担忧和顾虑,放心的让她出嫁罢了。
传闻顾大将军对张氏十分宠爱,能得她这个未来婆婆的满意,这事再好不过。
木清礼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听你这么说,日后你若是嫁到了顾家,将军夫人也不会有意为难于你,如此的话,这倒是件好事。”
笙歌见父亲的顾虑消去了大半,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枉费她费了这么多的口舌来解释。
这门亲事,自己已打定了主意,她希望亲人们能放心,不带一丝担心。
她趁机又跟父亲说了成亲的日子:“.......前些天将军夫人特地苏家说了此事,外祖母他们也认为这个日子不错,让我回来跟父亲您说一声,也好到时顾家过来迎亲,府上好歹有个准备。”
“九月初九……”父亲喃喃低道,“确实是个好日子。”
目光又重新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一时动容,想伸手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想到她已经成年,又不像小时候爱与他亲近,随即打消了念头。
木清礼也不再有什么意见了,似乎一切都落定了。
父亲找她来的用意已经明了,她的解释又使父亲安了心,一时也找不到话可聊,笙歌向父亲拜了别,退出了屋子。
回清瑾苑的路上,下人们均对她十分客气有礼,她却像往常一样的态度,没有太在意这些举动。一门心思的在想父亲方才说的那些话,府里的人都知道父亲对她的疼爱,往往这种父爱,不同于母爱,有时候似乎不易察觉。
她想起了四岁那年,面对母亲突然离世,她过度伤心,为此大病了一场。后来听祖母说父亲可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也确实如此,当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果然是父亲,他一向十分注重仪容,说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然而那个时候,她明明看到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甚至憔悴不堪模样的男子,很难把他与平时俊郎的父亲联系到一块去。她还以为见到了一个陌生人,吓得立马哭了起来,宁愿亲近闻哭声赶来的奴婢,也不愿接过父亲伸过来的手,她十分清楚的记得,父亲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来。
她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即便父亲娶了陈雪婧,即便他和那个女人生了木嘉婉和木致远,即便他让陈雪婧代替了母亲的位置,做了这个家的女主人,但父亲还是很爱她的。宠爱到可以事事由着自己,只可惜,她一直被这些表面的东西蒙蔽了双眼,一时看不清罢了。
想至此,她心里暗暗的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