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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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笙歌想着刘妈妈的事情一时难以入睡,便从床上起来,点了灯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窗外发呆。

    虽说刘妈妈是心甘情愿告诉她真相,总归是她起的头,如果不是她一心想要化解两人的矛盾,就不会找上刘妈妈,她也就不会摊上这事,从而惹怒了姚氏。

    张氏和顾以澂虽说母子相认,皆大欢喜,可刘妈妈却因此搭上了性命。念及此,笙歌只觉得心痛,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若然不是她考虑不周,把刘妈妈牵扯进来,估计这会她应该在顾家安然无恙才是。

    长这么大,她从未害过人,也没有想害人的心思,即便当初陈氏母女如何打压她,木嘉婉背地里如何陷害她,姚氏为了她那个侄女又是如何欺负她,她都没想过要置人于死地。而这次,姚氏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那可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一个人,真不知道姚氏怎么可以在张氏面前轻描淡写的说出那番话来。难道面对刘妈妈的死,心里都没有一丝愧疚吗?

    转念一想,笙歌觉得自己好笑,像她那样冷血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心里不安。

    眸子微微黯了下来,低眉间,顾以澂轻轻推开了门,缓步走进了屋。

    笙歌闻声,下意识抬头朝他看去,当场微怔了一下。

    “流云不是说你今晚要在书房处理公事,不过来了吗?”笙歌忙敛了神色,轻声问道。

    顾以澂慢慢走到她跟前,顺势坐了下来。

    “是你的丫鬟拾锦。”

    笙歌微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看着顾以澂问道:“拾锦?我不明白。”

    她一时没领会顾以澂这话的意思。

    于是,他缓缓道:“拾锦把事情都告诉了我,想是那丫头担心你,不放心,寻思之下,便找了我。”

    笙歌这才听明白过来,忍不住嗔怪道:“这丫头也真是的,都说了我没事,她还跑过去找你。”

    她倒不是真的怪拾锦多事,毕竟这丫头也是出于担心她,她只是不想让顾以澂烦心,他自己的事情已经不少了,委实不该拿这种事扰他。

    顾以澂看她的目光满是温柔,别说是丫鬟担心他,知道刘妈妈的事之后,他心里也是不放心这丫头,无心处理公事,便过来瞧瞧她,谁知她屋里还亮着灯,看到这一幕,他心里的担心更多了几分。

    他握着她的手,温言道:“你了解她们,一个个的对你忠心,这么做也不奇怪。”

    笙歌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眸子一闪,忽然抬头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看起来心情十分低落。

    “如果我没有贸然向刘妈妈打听母亲的事,她就不会出于心软对我说起当年的事,也就不会……”

    说到这里,笙歌的声音一时间哽咽起来,顾以澂心下一动,将她的手握紧了些。

    在这个时候,他选择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因为他清楚笙歌的话还没有说完。

    “对于刘妈妈之死,我心里一直存着疑惑,思量之下,便让丫鬟去打听,谁知她走的前一天被请去了翠居阁。你我都清楚二夫人的为人,定是和刘妈妈说了什么,她才逼不得已走上了绝路。否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顾以澂看着笙歌一脸难过的表情,心中很不舒服,虽然她没有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可这比哭更让他难受。

    他见不得女人哭,笙歌的强忍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如果不是他够理智,够冷静,兴许他早已去了翠居阁。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对这个女人如此上心。

    未免看到自己异样的神情,他将笙歌拥在怀里,安慰她道:“你也别太自责,毕竟失去至亲至爱,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了的,刘妈妈无依无靠的活在这世上,顾家是她唯一的避难所,如今人走了,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呢。这些年她在顾家规规矩矩的做事,如果真是有心之人,只怕私下里明争暗斗是免不了的,可她却选择独善其身,可见她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有功利心的人,既然无欲无求,那这世上便没有让她牵挂的,所以她选择这条路,也是早晚的事。”话一顿,又说,“往后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可以找我说说。有一点,你要记住,我是你的夫君,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笙歌心里只觉得很暖,小的时候,她总喜欢躺在母亲的怀里,听她说故事,又或者将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与她说。比如府里哪个小丫鬟又糊里糊涂的做错了事被挨骂,又比如教书先生又教了她什么字……一样样,一件件的说给母亲听。后来母亲走了,她便开始沉默寡言,哪怕一天下来,都很少说几句话,甚至有的时候和父亲面对面,也说不了几句话,最后主动离开的那个人一定是她,每次与父亲告别的时候,身后总能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声。

    渐渐地,即便有心事,她也很少与人说,不像母亲在的时候,心里有什么话,都喜欢和她分享,都愿意说给她听。

    因为习惯了将心事放在心里,即便面对喜欢的男子,她选择远远的望着,也没有勇气说出口。后来终于有了勇气走出那一步时,谁知却是会错了意。

    今夜,顾以澂的到来,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说的这些话反而抚平她心里的痛楚。

    其实仔细想想他的话,好像是那么一回事。这么觉得之后,比起一个人在这里自责,心里反而好受了些。

    笙歌依偎在顾以澂的怀里,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谢谢”,并不是客套话,而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他。感谢他都这么晚还过来看她,感谢他即便有事,心里也放心不下她,感谢他不厌其烦的和她说了这么多话,开解她。

    她只觉这句“谢谢”实在太轻。

    顾以澂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嘴上划过一丝笑意,心下慢慢松了口气,语调再温柔不过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夫人该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