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
皇帝陛下态度很坚决,无论卫景晔哭得多么伤心都没有改变他的决定。
不仅如此,他的行动力还非常的迅速,明天给卫景晔找师父就决不拖到后天。
是以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卫景晔便被高和伺候着起床,准备去拜见刚刚上任的师父。
于是,卫景晔第一天去宫学的情景再一次在勤政殿上演了。
卫景晔挂在皇帝陛下身上,死活都不愿意放,皇帝陛下早就习惯了这一套,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丝毫都没有受到卫景晔的干扰,对于卫景晔的哭声,更是无动于衷。
到底,皇帝陛下也是有底线的人,遇到原则性问题,他是不会让步的。
卫景晔怎么都没有想到他逃过了四书五经却逃不过练武,他认为去宫学读书,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而学武,那就是身体上的折磨,对于一个以纨绔为终身目标的人来,身体上的折磨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不过有一点卫景晔并不知道,那就是在宫学学习的诸位皇子也是需要学习武艺的。
大卫国尚武,皇子们从便会学习骑马射箭,并且还要根据自己的喜好去选择学习一门兵器,不过因为他们是由武将统一教导的,在学习的过程中偷懒耍滑的比比皆是。
而那些武将也没指望他们这些天潢贵胄上马杀敌、出生入死,只希望他们能学个皮毛,在需要的时候可以上马跑路也就行了,是以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皇帝陛下让卫景晔学武却不只是学个皮毛而已,他是立志想要将卫景晔培养成绝世高的。
想要练成绝世高,自然不能跟那些武将们学,得找专门的师父教导才行!
皇宫中有一个暗卫构,是专门负责培养大内高的地方,总部便设在内侍监内,皇帝陛下给卫景晔寻得师父,便是出自这里。
当然卫景晔学武却不需要去内侍监学,皇帝陛下在勤政殿后殿专门为他辟了一处单独的院落出来,仅仅半日的功夫,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就摆了半个院子,确保无论卫景晔喜爱哪种,总能从兵器架上寻到自己想要的。
见撒娇耍赖不起用处,卫景晔只好哭哭啼啼地跟着高和来到了后院。
此时,负责教导他的师父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卫景晔的师父是大内第一高,名唤高狩,如今已经年过半百,平日里专门负责为皇帝训练护卫,高平、高和与高宁等一众高姓内侍皆是出自他的门下。
高和将卫景晔送到以后,便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对于高狩,他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高狩为人十分刻板,并且不苟言笑,是以看到卫景晔哭哭啼啼的进来时,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只静静地的看着他哭,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卫景晔何时被人如此盯过,哭了没两下声音便了许多,他偷偷地瞥了一眼高狩,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高狩见他哭声渐歇,面色平静道:“殿下可是哭完了?”
卫景晔一听,顿觉丢了面子,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当下没好气道:“还没哭完!”
高狩不置可否,只伸做了个请便的势。
卫景晔又哭了,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特别可怜,许是因为想到了先皇后,卫景晔这次哭的倒还有几分真心,没一会儿便哭得满头大汗,抽抽噎噎的打起了哭嗝。
高和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心疼,有心想要上前帮他擦一擦,却又碍于高狩的威严不敢动作。
卫景晔哭了半晌,见实在没人理他,便渐渐的歇了哭声,只是哭嗝一起,一时半会有些收不住,一下接着一下打的十分欢快。
这次高狩没有再问他,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抽噎。
卫景晔抽噎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许是觉得有些热,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又抽噎着打了个哭嗝,抬起头对高狩道:“我哭完了。”
不知为何,高和一边有些心疼,一边又有些想笑。
高狩却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武器架旁,挑出一杆长枪细细打量起来,神情极为专注。
卫景晔顿觉受到了冷落,只是经过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大约也摸清了面前这人的脾气,知道撒娇耍赖是没有用的,便也不再哭泣。
卫景晔瘪了瘪嘴,有些委屈,于是便深吸了一口气,委屈巴巴道:“我哭完了,为何你不与我话?”
高狩转过身来盯着他脸上还未擦干的泪痕道:“我见你脸上还有泪痕未干,想来应该还需要再哭一会儿。”
卫景晔又拿起帕仔细的将脸擦了一遍:“这次哭完了。”
高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指着院中的武器,问道:“殿下可有想过学习什么兵器没有?”
卫景晔哪里知道这个,他连学武都是皇帝陛下临时决定的,这些武器之中,除了刀剑棍棒以外,许多他连见都未曾见过,是以卫景晔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高狩原也没指望他能出个所以然来,中长枪一抖,道:“既如此,殿下先看仔细了。”
罢中长枪一晃,一套枪法便如行云流水一般施展开来。
卫景晔看得目眩神迷,他从来都不知原来这长枪竟能使出这么多花样出来,不禁高兴的拍起,直呼师父厉害。
一套枪法使完,高狩又换了一把长刀,腕一转,便见刀影重重、遮天蔽日。
卫景晔只看得到刀光闪动,却捕捉不到高狩的人影,整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天底下居然真的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高狩将十八般武器一一展示完毕,整个人脸不红、气不喘,额头连滴汗水都未见,直看得卫景晔佩服不已。
高狩将中长棍一放,问道:“殿下如今可有什么想学的兵器了吗?”
卫景晔想一想,目光在武器架上逡巡了一圈,凝眉思索了半天才指了指最开始的那把长枪道:“我想学这个。”
高狩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点了点头,道:“好,既如此,咱们就先扎个马步吧!”
卫景晔一愣:“嗯?不学枪法吗?”
高狩道:“学武重在筑基,这些武器无非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若你基础牢固,即便是赤空拳也是可以以一敌百的。”
卫景晔不高兴了,不禁控诉道:“那您一开始让我选什么武器?”
高狩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我只是好奇殿下会选择哪个武器罢了。”
卫景晔:“”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位师父有些不太正经。
东宫。
临时搭建的戏台上正在演绎一出剧目。
剧中夏国国君正得意洋洋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制糖秘方,寡人势在必得!我就不信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你大卫国有什么依仗能抵抗住我十万大军。”
转眼间烽烟再起,戏台上,两国士兵打得十分激烈。在这喊杀声中,幕后映出大卫国朝中景象。
大卫皇帝忧心忡忡道:“边关粮草不足,这一仗我们拖不起啊!”
大将军单膝跪地,涕泪横流:“陛下,现如今边关将士饥不果腹,根本无力上阵杀敌,若朝廷还不能解决粮草问题,只怕我国将士还未战死沙场,便已饿死在关门之内了!”
户部尚书道:“国库中的银子能拨的已经尽数拨付出去,只是那点库银对我大卫而言终究是杯水车薪,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啊。”
就在这愁云惨淡之际,一声童音打破了这片寂静:“父皇,这是儿臣近些日子卖糕点赚的铜钱,虽然不多,但儿臣也想为边关将士尽一份力,儿臣相信只要我大卫国军民一心,定会扫除贼寇,还大卫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随即便有数位皇子涌上前来:“这是儿臣近几个月的份例”
“这是父皇赏赐的玉佩”
“这是”
在这一片童声之后,又有一名女声传来:“陛下,这是后宫姐妹的心意,臣妾率后宫嫔妃预祝我军得胜回朝。”
朝中众臣见此情形,无不泪洒当场:“陛下,臣愿捐一千贯铜钱,资助我军将士!”
“臣捐500贯”
“臣捐300贯”
台上声音渐,边城外夏国军队叫嚣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城内大卫将士饿的奄奄一息。
忽然有一名士兵高兴的大喊道:“朝中运来了粮草!我们有救了!大卫有救了!”
随即一阵鼓声响起,旗帜翻飞中,吃饱喝足的将士们挥舞着兵器冲杀了出去:“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乱我大卫者,杀无赦!”
在这一片喊杀声中,戏台渐渐拉上了帷幕
太子殿下看着拉上帷幕的戏台,心潮依旧澎湃不已,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今日是最后一幕的排练,十一弟怎么还没来?”
内侍回道:“刚刚十一殿下派了人来,是近日需要练武,这排练事宜就先教给殿下您了。”
太子殿下眉头一皱:“怎的十一弟忽然想起练武了?”
内侍道:“奴婢不知,只是听昨日陛下得知十一殿下在东宫时大为震怒,不知其中有没有关联。”
太子殿下闻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落寞,但他很快收敛情绪,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戏台:“让他们将整场戏原原本本地再排练一遍,你们都与我一同观看,万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这出戏,正是卫景晔前些日子命书生改的剧本,戏文中一开始便是皇帝奉天承运,得九天玄女赐予制糖秘方,制出的糖洁白无瑕,远胜他国的糖霜,没想到夏国得知此事时,居然对制糖秘方起了觊觎之心,秘密命使者打听秘方下落,没想到皇帝陛下派秘方重兵把守,令使者铩羽而归,使者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使美人计勾引宫中侍卫,试图盗取秘方,却不想那美人与侍卫两情相悦,未免侍卫为难,主动将事情全盘托出,后自杀身亡。使者见事情败露连夜逃回夏国。夏国国君恼恨使者办事不力,一怒之下将使者赐死,但之后又极为后悔,于是心生毒计,将那使者之死推到大卫国身上,并陈兵十万于边关,威胁大卫交出制糖秘方,大卫军队视死如归,以一敌百,力抗夏国军队于边关,只可惜,最后因粮草辎重无以为继,大卫军队无法继续作战,只能紧闭关门,祈祷粮草辎重尽快到来。
这剧本卫景晔只写了剧情简介,台词唱曲皆由书生亲笔完成,而在这皇宫之中,唯一有能力召集众人排练戏曲的,便是太子殿下了。
是以卫景晔拿到剧本以后,便去东宫寻了太子,太子对卫景晔的想法极为赞同,特意挑了一些能歌善舞的伶人排了这一出戏。
打基础是极为辛苦的。
卫景晔一连练了数日,无论是胳膊还是腿皆酸痛不已,每日里累得连早饭都不想吃,回到寝殿便倒头就睡。
这日,卫景晔照旧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勤政殿,在高和地伺候下洗漱完毕,一头栽进了床榻。
皇帝陛下今日没有上早朝,正好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他让卫景晔练武时态度非常坚决,但如今见卫景晔如此辛苦,又不禁心疼起来,但心疼归心疼你,持之以恒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是以并未出让卫景晔放弃的话来。
只是皇帝陛下一开始心疼,人就闲不住,总想着该做些什么才好。
于是,皇帝陛下亲自端着饭碗来到床榻前,轻声哄道:“晔儿,乖,吃点东西再睡。”
卫景晔哪肯听他唠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稚嫩的脸上满是疲惫。
这可把皇帝陛下给心疼坏了,当即便沉下脸道:“这个高狩是怎么回事,朕让他教导晔儿练武,可没让他这么折磨人的!”
高平在他身后一脸无语:“陛下,练武都是这样子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您当年不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皇帝陛下想了想,不话了。
高和在一旁默默地松了口气:陛下终于消停了。
只可惜,高和还是高兴的早了些,皇帝陛下显然不是一个愿意放弃的人,他消停了没一会儿,又端着碗凑到卫景晔身边,轻轻将卫景晔从床上抱了起来,舀了一勺粥递到卫景晔嘴边,轻声唤道:“晔儿?晔儿醒醒?乖,先把这碗粥吃了,吃完再睡好不好?”
卫景晔被他吵得不行,迷迷糊糊的张开嘴将那勺粥吃了下去。
皇帝陛下见状,顿时高兴不已,一勺接着一勺,就那么将一碗粥喂了进去,直到一碗粥吃完,卫景晔都没醒。
皇帝陛下喂完粥仍觉得不太过瘾,当下便对高平道:“这一碗粥怎么够,去,再去拿些糕点来!”
高平点了点头,走到外间端了一盘糕点进来。
皇帝陛下掰下一点糕点,送到卫景晔嘴边:“晔儿,乖,再吃点糕点。”
卫景晔吃粥的时候,本就是强打起精神勉强应付的,如今好不容易一碗粥吃完了,没想到皇帝陛下还不放过他,他又累又困哪里有那个精力吃东西,当即嘴一撇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皇帝陛下立刻将糕点往盘子里一放:“好啦好啦,不吃了不吃了,等你睡醒再吃啊!”
高和在一旁有些不忍直视,这些日子卫景晔练武回来之后都是先睡一个时辰再起床吃东西的,他们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到了皇帝陛下这里就不行了呢?这下好了,把人整哭了吧!
卫景晔哼唧了一会儿,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很快就沉沉睡去,皇帝陛下摸了摸他的额发,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便回垂拱殿处理政务去了。
因为早上吃了东西,高和并未喊卫景晔起身,卫景晔便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才醒,吃过午饭后,整个人终于又恢复了以往活泼的模样,他如今已经适应了练武的强度,恢复的也较前几日快了许多。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想到之前排演的戏剧,便唤来高宁问道:“太子哥哥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高宁这两日没少往东宫那边跑,是以对戏剧的进度了如指掌,当下便回道:“已经排练的差不多了,太子殿下正等您过去看一遍呢。”
卫景晔当即便往外面走去:“那我们这便去瞧一瞧吧。”
高和连忙将人拦住:“殿下,万万使不得,您看要不要先与陛下一声啊?”
卫景晔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转身往垂拱殿走,他还对前几日的“毒打”铭记于心。
皇帝陛下看到卫景晔,不禁想到早上把人惹哭一事,不由得有些心虚,当下轻咳一声道:“晔儿来了啊,睡醒了吗?”
卫景晔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父皇,我要去东宫一趟,特意来跟您一声。”
皇帝陛下不禁皱了皱眉:“去东宫做什么,怎么往日没见你们走得如此近,莫非太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卫景晔最是知道怎么对付皇帝,当下也不做解释,只扯着皇帝陛下的袖子撒娇道:“我就去一会儿,父皇同不同意吗,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跑着去。”
皇帝陛下这下子无奈了:“偷偷跑着去?怎么上次的教训没让你长点记性吗?”
卫景晔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所以今日我才来找父皇商议啊!”
皇帝陛下无语道:“朕的是,让你以后再不要去了,可没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再你这个态度,哪里像是来找朕商量的,分明就是来威胁朕的。”
卫景晔有些不高兴了:“那父皇到底同不同意!”
皇帝陛下一阵头疼,他深知若是今日不同意,搞不好卫景晔真如他自己所,偷偷地就跑去了,与其如此,倒不如问清楚原由再作打算。
于是,皇帝陛下道:“想要朕同意也不是不行,可你得先告诉朕为何要去东宫,莫不是太子邀你?”
卫景晔还想给皇帝一个惊喜,自然不愿意告诉他实情,便含糊其辞道:“我之前请太子哥哥帮忙排演了一个故事,据已经排练完了,我就想过去看看是不是和我心意。”
皇帝陛下这下倒是真奇了:“什么故事,难不成是上次那个嫦娥奔月?”
嫦娥奔月的故事在京城中传扬甚广,皇帝陛下自然是知道的,得知这个故事是出自卫景晔之口后,还在朝臣中大肆夸奖炫耀了一番,弄的朝中大臣好一阵子恶心。
卫景晔避重就轻道:“父皇就答不答应!”
皇帝陛下作犹豫状。
这情形卫景晔可太熟了,当下便顺着皇帝陛下的膝盖爬进他的怀里,双揽住皇帝陛下的脖子,整个人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上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父皇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到底答不答应嘛!”
皇帝陛下对卫景晔的撒娇向来很是受用,他一边护着卫景晔,以免他掉下来,一边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朕答应你,但你要快去快回,不能在太子那里用饭!”
卫景晔这才高兴得欢呼一声,一骨碌从皇帝陛下怀里爬下来,一边迈着腿“吧哒吧哒”地往外跑,一边挥着道:“知道了,我去去就回。”
皇帝陛下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怀抱,又看了一眼卫景晔迅速远去的背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为何朕有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高平在他身后听了个正着,眼角不禁抽搐了两下:“陛下想多了。”
皇帝陛下确实是想多了,卫景晔之所以这么着急,到底还是想为皇帝陛下分忧解难来着,在卫景晔心中,这世界上没有比皇帝陛下更加重要的人了。
卫景晔到了东宫以后,太子殿下立刻将人引到了戏台底下,二人坐在台下静静观看起来。
卫景晔全程看下来都觉得十分满意,直到最后一幕时才微微皱了皱眉,待帷幕落下以后才转向太子道:“太子哥哥,为何后面加了那么多,我记得剧本中没有这一幕啊。”
卫景晔指的自然是剧中皇子、嫔妃和大臣们捐献铜钱的那一幕,这在他一开始的剧本里是没有的,原本的剧本中,故事结束在边关将士饿得奄奄一息,城外夏国军队肆意嘲笑谩骂那幕。
太子殿下笑道:“孤觉得,既然要募捐,就要有人带头才是,只有皇家做出表率,外人看到了,才肯慷慨解囊。”
卫景晔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妥,且不如今我们还未捐款,即便是捐了也会让人觉得我们在作秀,如此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况且,我认为捐款这事纯靠自觉,不应该去强求。”
太子殿下对此并不认同,他觉得若是全靠自觉,那这天下愿意捐款的人只怕寥寥无几,既然他们费心费力地做了这件事,那就要保证尽力做得尽善尽美。
只可惜卫景晔对此事的态度意外的坚决,而这剧本又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即便太子殿下自己有不同的想法,也不太好贸然去改,最后只得同意了卫景晔的要求,将结尾捐款那一部分删去了,改成了原来的样子。
既然已经看完了故事,卫景晔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与太子殿下商议好了明日演出事宜,便带着高和回了勤政殿。
近几日皇帝陛下与卫景晔一同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因为今天卫景晔去了东宫的缘故,皇帝陛下不甚放心,所以尽管政务繁忙,但他依旧还是在晚饭时间出现在了勤政殿,想要确认卫景晔是否已经回来。
卫景晔答应过皇帝的事,自然不会食言,是以皇帝陛下进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他。
卫景晔看到皇帝陛下回来登时高兴不已,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皇帝陛下面前,抱着他的双腿道:“父皇父皇,明日能否抽出半日时间来看看我们新排的故事?”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只有朕吗?”
卫景晔摇摇头:“后宫的各位娘娘和皇兄、皇姐们也去。”
皇帝陛下酸溜溜道:“哦,原来朕居然是最后一个被邀请的啊?”
卫景晔无语道:“父皇是我第一个邀请,其他的人都是太子哥哥邀请的,与我无关。”
皇帝陛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既如此,那明日朕便抽出半日时间去看看你的新剧。”
第二日下午,皇帝陛下果然如约到了后苑。
虽然节目是在东宫排练的,但今日邀请的人非常多,自然就不适合安排在东宫,是以一大早太子殿下便带着人在升平楼前的空地上搭建起了戏台。
升平楼是平日里举行型家宴的地方,先帝在时,常在楼上饮酒作乐,而舞姬们便在楼下跳舞助兴。
皇帝自登基以来,也只在逢年过节时于集英殿举行过家宴,还未曾到升平楼来过,后宫嫔妃自然也没有那个福气。
今日太子殿下之所以选在升平楼,也只是因为它视野开阔,极为适合听剧的缘故。
皇子公主们得知要来升平楼听戏,个个都很高兴!他们虽然不知道戏曲是什么东西,但只要有热闹可看,他们都是高兴的。
后宫嫔妃们也很高兴,她们高兴的原因自然是借此近距离接触皇帝陛下,毕竟近些日子以来,皇帝陛下因为政务繁忙的缘故,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踏足后宫了。
皇帝陛下来到升平楼以后,挥了挥示意众人免礼,便率先坐到了主位之上,卫景晔与太子殿下分别坐在他左右。
今日太后没有来,并不是太子殿下忘记邀请,而是太后知道自己出现在哪,哪里的氛围就会很尴尬,是故称病推辞了去。
待众人坐定,戏台上表演也开始了。
皇帝陛下从未听过戏,乍一听觉得分外新奇,他原本以为这出戏不过是孩子闹着玩的,没想到随着剧情发展,其中内容却颇有深意,皇帝的表情也由轻松写意变得越来越沉重,待看到边关将士们饿得奄奄一息时,眼中更是泛起了泪花,直到帷幕落下之后,皇帝陛下还久久未能回神。
不一会儿,领头的班主自帷幕后出现,只见他踏出一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守卫边关虽是将士们的责任,但如今边关缺兵少粮,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理。”
着班主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扔到箱子之中,又道:“钱多钱少皆是心意,还望各位贵人不吝赏赐。”
众人从未见过这等状况,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卫景晔却是第一个跳了起来,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命高和送到箱子里,道:“我年幼,没有多少钱财,惟有这枚玉佩还值些钱,今日就捐给将士们,也好尽一份心意。”
他这一动作,太子殿下也跟着回过神来,立刻拿起旁边纸笔立下一张字据,命人送到箱子中:“评此字据,可到东宫领取铜钱一万贯。”
皇帝陛下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二人正在做什么,不禁哈哈大笑连道了三声“好”字:“好好好,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大卫国有你们在,朕可无忧矣!”
其余皇子公主们见状,纷纷如梦初醒,捐物的捐物,捐钱的捐钱,场中一时热闹非凡。
后宫嫔妃们也不甘落后,立字据的立字据,捐首饰的捐首饰,就连她们身后的宫女内侍们也尽己所能的抠出来几枚铜板丢了进去。
没一会儿工夫,那箱子居然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整个捐赠过程完毕,那班主捧着一箱子,跪倒在戏台之上,对皇帝陛下道:“陛下,这是诸位皇子、公主与娘娘为大卫尽的一点心意,还望陛下收下。”
皇帝陛下眼睛湿润,轻轻的拍了拍椅子扶:“朕有你们,是朕的福气,是我大卫将士的福气,大卫太平盛世不远矣!”
卫景晔一踏进勤政殿,便被皇帝一把抱进怀里重重的亲了一口,卫景晔嫌弃的躲了躲。
皇帝陛下眼睛里还有些湿润,他摸了摸卫景晔的头,感慨道:“这都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卫景晔点点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想着虽然我们没有办法上阵杀敌,若能够捐点钱让边关将士们吃饱穿暖,也算是为这场战争尽了一份力。父皇近些日子不是一直在愁如何筹备物资吗?儿子想着如果让那班主带着戏班在京城表演几场,必然会募集到大量物资,若是不够,带到这批物资运走以后,戏班还可以到临州、临府、临县去演出,募捐所得皆用来资助边关,众志成城之下,我大卫国或可度过难关。”
皇帝陛下听的眼中异彩连连,他直到此时才知道了戏班的妙用,只是细节处还需推敲一番:“如若表演完之后,没有人捐赠该如何呢?”
卫景晔笑道:“父皇以为今日为何我会站出来捐赠玉佩?”
皇帝陛下略略一想便知其中深意:“莫非是为了带头?”
卫景晔道:“正是如此,凡事总有一个领头人,领头人的人做了,其他犹豫不觉的人才会跟着做,做的人多了,那些不乐意做的人也就不好意思不去做了,所以,为了保证每一场演出都有人捐赠物资,父皇还得找几个托儿。”
皇帝陛下不明所以:“何为托儿?”
卫景晔道:“托儿,就是指带人入局的那个领头人,人人都有盲从心理,一旦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做,就如今日的皇兄皇姐和各位娘娘,有了我与太子哥哥珠玉在前,他们即便是不想掏钱也很难放得下面子。”
皇帝陛下好笑的点了点卫景晔的鼻子:“原来今天晔儿当的便是这个托儿啊。”
卫景晔皱了皱鼻子,躲过了皇帝陛下的魔掌:“另外,我觉得为了保证那些捐赠者的利益,不妨让各州府列一个捐赠名单,若是有人想要留下姓名的,或者捐赠物资比较多的,可记入名单送到父皇面前,结实父皇可以根据捐赠金额进行嘉奖。”
皇帝陛下越听,眼中光芒越盛,当下也不顾天色已近黄昏,直接命高平宣左相与六部尚书入宫觐见,共商募捐事宜。
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左相和六部尚书皆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整个募捐流程确定了个七七八八,几人商量了一个晚上,各项规章制度已趋向完整。
待到深夜时分,几位大臣与皇帝陛下依然精神百倍,大军粮草辎重一事已经困扰他们多时,如今有了解决的方法,他们无不欣喜若狂,哪里还有半分困意!
第二日一早,戏班班主便带着人去了京中南郊,南郊早已连夜搭建好了戏台。
因为此事涉及到钱财,为了防止有人中饱私囊,募捐款项皆是内侍监派人负责,各级官员只需全力配合即可。
内侍监因着之前夏天卖冰的缘故,对于如何造势颇有一套心得,是以戏班还未开演,许多京城百姓便得到了消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时辰的功夫,京城南郊便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现场有官兵维持秩序,虽然喧哗吵闹之声不绝,但也没出什么乱子。
待到好戏即将开始之时,只听一声锣响响彻天际,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
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九天玄女”自舞台之上,飘然而落。
百姓们何曾见过这般景象,当时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台上。
只听那玄女道:“大卫皇帝忧国忧民之心感彻天地,天帝特赐制糖秘方于你,望你保持本心,勤政爱民,早日开创太平盛世。”
戏台之上,“大卫皇帝”下拜感谢天帝恩赐。
台下的百姓也跟着激动不已,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只听一声高呼:“恭祝我皇早日开创太平盛世。”
这声音甚为嘹亮,言语之中又极具感染力,是以周围百姓俱都跟着欢呼起来:“恭祝我皇早日开创太平盛世!”
“恭祝我皇早日开创太平盛世”
如此山呼数遍以后,百姓们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明日就有盛世来临。
不过,此时此刻在场的百姓们确实都相信盛世距离他们并不遥远,因为那白砂糖他们早有耳闻,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只是激动欣喜还未过去,接下来的剧情,却让他们义愤填膺,甚至是,之前多么激动,之后便有多么愤怒。
夏国国君得知大卫国有了制糖秘方,心生歹念,开始谋划夺取秘方。
台下百姓的心情亦随着剧情发展而提心吊胆起来,一心祈祷不要让秘方泄露出去。
故事还未演到夏国大军陈兵边境呢,便有百姓控制不住心中激愤,当场大骂起来:“这夏国国君也太无耻了,乡亲们,让我们砸死他!”完,便将中刚买的菜叶往台上丢了过去。
幸而戏台周围有许多官兵还在维持秩序,他们也猜到可能会引起民愤的情况,只是没想到高潮部分还未到,就有百姓扔起菜叶来,
好在他们早就准备,连忙上前阻止道:“台上表演的人都是我大卫国的人,只因不满夏国国君的无耻行径,这才将此事通过戏剧的方式表演出来,希望各位能够理智看戏,不要上升到演员本身。”
官兵们如此解释再三,群情激愤的百姓们才渐渐消停下来。
那台上饰演夏国国君的伶人也默默地擦了把汗,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为何十一殿下在他们来之前再三叮嘱一定要多叫些官兵维持秩序,愤怒的人们有多么可怕,他如今可算是见识到了。
随着剧情展开,台下百姓们的情绪也全被调动了起来,还好有了刚刚的插曲,官兵们的防护也越加严密,才不至于让理智丧失的百姓们,当场将戏台上的伶人打残。
在看到边关将士们饥寒交迫、无力抗争时,百姓们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相替,待听到夏国军队的谩骂声时,百姓们又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拿着菜刀冲上前去与那夏国大军拼个你死我活。
直到帷幕缓缓落下时,百姓们还沉浸在悲愤忧急之中,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班主掀开帷幕走了出来,道:“乡亲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边关将士们正在受苦,他们没有兵器、没有粮食、没有御寒的冬衣,不仅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敌国的谩骂?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你们可知他们是因为什么在坚持吗?是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去迎接大卫的太平盛世!”
百姓里不禁有人痛哭出声:“我儿子就在边关,他就在边关啊!他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在拿自己的命去拼啊!”
班主听到这声哭泣,眼睛里也不禁蕴满了泪水:“为了给我们争取发展的时间,将士们不会退缩,可如今却有一个生死难关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粮草辎重不足了,前往边关的将士们都是不怕死的,只是死也要死得其所,他们愿意拿着武器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被万箭穿心而死,也不愿意在边关内因衣食不足冻饿而死,朝廷已经将今年秋收的粮食全数运往边关,但这也只能支撑两个月的时间,一旦超过两个月,我大卫边关不保矣!为此,我等虽然身份卑微,却也不能坐视不理,遂排练了这么一出戏,将事情起因与如今的困境告知诸位,好为边关将士募捐些衣物粮食,为他们谋一条活路,希望各位乡亲们能助我边关将士一臂之力,这样,待到大军凯旋而归时,我们也能拍着胸脯,我等皆是有功之臣!”
班主话音一落,底下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有心捐赠,却都犹豫着没有行动,此时便体现出了“托儿”的重要性了。
只见一位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自人群中站了出来:“我这里有0个铜钱,请问班主嫌不嫌弃?”
班主笑道:“陛下曾,一枚铜钱也是一片心意,无论捐赠多少,心意都是最重要的,边关将士们若是知道你有这份心,定会感激涕零、多杀几名贼寇的。”
完,班主双结果那名“百姓”中的铜钱,郑重地放入木箱之中,高声问道:“敢问乡亲尊姓大名,陛下吩咐过,要我等记下每一位捐赠人的姓名,以作纪念。”
那捐赠人面红耳赤、连连摆道:“不用不用,区区十枚铜钱何足挂齿,名字不提也罢。”
罢转身钻进人群,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这时忽然又有一人走上前道:“我捐一万贯,只是那么多铜钱带着实在不方便,可否留下自己,你们派人去取?”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人一身富商打扮,看起来就很有钱。
这人无疑又是个“托儿”,班主心领神会,立刻道:“立字据自然是可以的,请您到这边来留下地址,朝廷自会派人去取,实不相瞒,据捐钱最多的人家,皇帝陛下还会亲赐匾额,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那富商一听,不禁欣喜若狂:“哦?还有这等好事!那我再多捐一点,就再加一万贯吧,统共两万贯!”
罢,便见富商趾高气扬的看了一眼身后围观的人群,道:“我捐2万贯,对那匾额势在必得,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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