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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这天底下真有生而知之者耶?

    此时此刻,在场的朝臣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看卫景晔如今对待“士族”的态度,一旦此子长成,他们这些“士族”出身的人必然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众人心中无不打起了冷战,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心间:不行,不能让此子继续发展下去了。

    皇帝陛下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呵斥道:“晔儿,还不快向众卿道歉。”

    这一声呵斥,瞬间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刚刚的想法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虽那想法只是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抓不住尾巴,但在每个人心底,却多多少少都留下了一丝阴影。

    卫景晔不满的看了一眼皇帝陛下:“明明是我赢了,为什么还要我道歉?”

    卫景晔这话一出,皇帝陛下便不由得一噎,凭心而论,他自然是打心底里不想让卫景晔道歉的,只是他身为帝王,向来便有一种直觉,正所谓君子易处人难防,想要解决今日的事情,最根本的办法不在于赌约赢没赢,而是认认真真的给这些“士族”出身的官员们道歉,想办法打消朝臣们的疑虑才对,否则一旦这些朝臣记恨在心,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卫景晔以后的日子必然不会一帆风顺。

    可卫景晔年纪,心气又高,如何能够理解得了皇帝陛下的一番苦心呢,是以他不仅没有听进去皇帝陛下的提议,反而道:“如果要道歉,也该这些人给我道歉才对。”

    皇帝陛下眉头紧皱,他有心给卫景晔讲讲道理,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当然,朝臣们也没给他这个会,卫景晔这边一开口,便有朝臣伏地道歉道:“殿下天资卓越,我等自愧不如,对于擅自揣测之事,还请殿下原谅。”

    这人完,便抬起头,直挺挺的看着卫景晔,俨然一副“我虽然道歉了但我还是很骄傲”的模样。

    他不能不骄傲,他今日虽然低了头,可这个举动却也将卫景晔逼到了“士族”的对立面,只要日后稍加挑拨,卫景晔便一

    辈子都与这皇位无缘,一想到以后“士族”集体抵制卫景晔的情景,他的心中甚至还隐隐泛起了一丝得意:我虽是失了面子,却拯救了整个“士族”,是不世之功。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便也不觉得给一个孩子道歉有什么磨不开面子的了,都不约而同的道了歉,道过谦之后也都一副“骄傲自得”的模样。

    卫景晔自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的反应,不禁疑惑的挠了挠头,不太明白这些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皇帝陛下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默默的叹了口气,好在他早就放弃了让卫景晔继承皇位的想法,不然面对今日这个局面,他非得气吐血不可,不过经此一事,他也彻底打消了让卫景晔继承皇位最后一丝幻想,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这次事件,在卫景晔赢了赌约、众臣道歉后便结束了。

    卫景晔高高兴兴的回了宫学,满心满眼皆是“得胜归来”的喜悦。

    这幅情景落到宫学中诸位皇子眼中,自然是好奇不已,纷纷凑上来问明缘由。

    卫景晔得意洋洋的将紫宸殿上发生的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末了道:“我就是有一点不甚明白,为何他们道歉的时候反倒一副‘骄傲自得’的模样。”

    诸位皇子、公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难道这道歉还是什么好事不成?

    不过卫景晔很快就将这个疑问抛到了脑后,不懂没什么,等到晚上问问父皇便是了。

    沈牧自听了卫景晔的话,便一直若有所思,待到下学周围没了外人以后,他才斟酌着语气道:“殿下,这件事从表现上看您是赢了,但实际上却是输了。”

    卫景晔不明所以:“为何这么?”

    沈牧道:“您是陛下最中意的皇子,之前您不是陛下一直想改立您为太子吗,今日您的一番作为,可是将朝臣们得罪的一干二净,这样日后陛下即便是想立您为太子,只怕也没人愿意支持您了,这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卫景晔闻言,不由得笑道:“谁我要当太子了,父皇已经答应给我封王并且给我一块封地了,所以我才不关心那些大臣们支不支持我呢,左右我又不带他们一起去封地

    。”

    这件事皇帝陛下只和卫景晔谈过,所以除了他们两人和敬王以及几个贴身內侍以外,还没人知道皇帝陛下早就改变了主意。

    是以,这还是卫景晔第一次跟外人起这件事,沈牧闻言,惊得目瞪口呆:“陛下居然改变主意了?还要让你治理一块封地?”

    卫景晔得意洋洋:“当然,父皇这封地可难得了呢,只有建了天大的功劳才能得到,据自大卫建国以来,只有四个人得到过。”

    沈牧闻言,眉头不禁一皱:“既然封地这样难得,为何陛下却能答应给您一块封地呢?您年龄这么,可没有建立什么‘天大’的功劳。”

    沈牧这句话自然是问到了点子上。

    虽卫景晔这两年也大大的立下了不少功劳,比如制糖、制冰、募集军款、榨油、治蝗等事,但除了改进榨油这件事大家知道是卫景晔做的以外,其他的事情可都是别人的功劳。

    就拿制糖、制冰来,虽确实是卫景晔捣鼓出来的,可是为了保护卫景晔,皇帝陛下便对外宣称是将作监的功劳。

    至于募集军款和治蝗,就更不用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在沈牧没有问这句话之前,卫景晔觉得除去其他的不算,单凭自己制糖的功劳,获得一块封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如今大卫国最大的收入来源便是制糖,并且因为制糖的关系,大卫国的宗主地位日渐稳固。

    但是沈牧这句话一出,卫景晔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功劳都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这可是个大问题了。

    卫景晔皱眉道:“这么,在分封之前,我还得立下‘不世之功’了?”

    沈牧点了点头:“对啊,这个功劳一定要很大很大,大的让人无法反驳才行,毕竟你现在得罪了‘士族’,以后分封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反对的,没有天大的功劳可堵不住他们的嘴。”

    卫景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倒是我疏忽了。”

    本以为不当皇帝就可以不在乎这些士族的态度,没想到还有一个“分封”大事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对于如今的大卫来,没有什么功劳是可以获得一个封地的,除非你灭了一个国,然后皇

    帝陛下可以顺势把那个国家的土地分封给你。

    可是大卫国以儒治国,向来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便是有战争,也要讲究个是非对错,这无缘无故的去灭一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可若是没有灭国之功,以卫景晔目前的情况,确实很难获得封地,这可真是一个死局。

    想到这里,卫景晔不免有些情绪低落,连带着晚膳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来。

    皇帝陛下原本想拿今日的事情跟他好好讲讲道理,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便看见卫景晔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当即便道:“怎么?今日在朝堂上的时候还得意洋洋的如同一只战胜的公鸡,这到了晚上就没精打采的了?”

    卫景晔嘟了嘟嘴:“父皇是不是在笑话我?”

    皇帝陛下这倒是奇了:“何出此言?”

    卫景晔道:“沈牧,虽然今日我赢了,但因为我得罪了朝臣,实际上却是输了,是不是这样?”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沈牧年纪就能有这般见识,委实难得,你虽然顽劣,但这个伴读倒是选的不错。”

    卫景晔气鼓鼓道:“那早朝时父皇为什么不提醒我。”

    皇帝陛下无语道:“朕没有提醒你吗?朕可是了许多次让你道歉,是你一直不听啊。”

    卫景晔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可是他那时候正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哪里听得进这样的话啊,是以他不禁又道:“父皇光是让我道歉有什么用,我那时候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您应该给我讲讲道理,让我明白为什么要道歉才是,现在好了,人已经得罪了,您怎么办吧?”

    皇帝陛下哪里想得到他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呢,就被卫景晔反将了一军,当即是又好气又好笑:“朝堂上那么多人在,朕如何能跟你讲道理?事情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朕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倒是你,现在也知道自己脾气大了?那下次还要不要意气用事了呢?”

    卫景晔嘟了嘟嘴,垂头丧气道:“下次不了。”

    皇帝陛下看了看卫景晔的反应,见他不似作假,不禁有些疑惑:“哦?今日怎么这么乖?”

    按理,以卫景晔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没有道理会担心得不得

    罪那些大臣们才对。

    卫景晔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反正我又不当皇帝,以后是要前往封地的,得不得罪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沈牧,如果想要获得封地,还得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行,如今我得罪了他们,他们一定不允许父皇给我封地,除非我也能像叔公那样,有‘灭一国’的功劳,可是现在四海升平,我哪里有会去‘灭一国’呢。”

    皇帝陛下这才恍然大悟,不禁笑道:“朕为什么你反省的如此快,原来只是为了封地啊!”

    卫景晔看到皇帝陛下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禁气鼓鼓道:“我封地都没了,父皇怎么还笑!”

    皇帝陛下道:“封地的事情其实都只是事,在那之前,朕倒要问你一句话,你可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人’这句话?”

    卫景晔一听,就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不禁沮丧道:“知道,那些朝臣是人,我不该得罪他们。”

    皇帝陛下继续道:“那你可知为什么要‘宁得罪君子,不得罪人’呢?”

    卫景晔道:“因为君子不会报复,而人心胸狭窄,必然会报复。”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得对,但也不全对,你得罪了君子,君子可能不会报复但也可能会报复,但是如果他们要报复,也只会用光明正大的段,让你可以防备,而如果得罪了人,他们不仅会报复,还会在背地里下狠,用很卑劣的段,让你防不胜防,哪怕你防得了一时,却也防不了一世,这可比得罪君子可怕的多。”

    卫景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父皇的意思我明白,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时日久了,必然会疏于防范,这就给了人可乘之。”

    皇帝陛下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讲道理的时候,你倒是懂了,做起事情来却总是意气用事。”

    卫景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下次我一定‘三思而后行’。”

    皇帝陛下闻言,不禁又叹了口气,卫景晔年龄毕竟还,难免意气上头的情况,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次的事情影响甚大,虽然他已经不再坚持让卫景晔继承皇位,但正如卫景晔所,‘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那些朝臣们先是被人质疑,后又被逼道歉,只怕早就对卫景晔怀恨在心,难免他们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看来日后还要更加谨慎一些才好。

    皇帝陛下正想着该如何加景晔身边的护卫,猛然间却听到卫景晔问道:“那父皇,我的封地怎么办,他们不会真的不同意父皇给我封地吧?”

    很显然,卫景晔只以为那些“士族”会在“封地”一事上使绊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可能也会受到威胁。

    皇帝陛下一噎:“封地的事情以后再,这是父皇答应你的事,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卫景晔这才放下心来,开心道:“父皇最好了”

    皇帝陛下见状,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待到最后一片树叶飘落,冬日也悄悄的来临了。

    因着到了年底,朝中事务繁忙,宫学自然而然也跟着“放了假”,这个假期很长,直到元宵节之前,卫景晔都不需要再去宫学了。

    高宁一大早便来问道:“殿下,之前酿造的酱油已经封了好几个月了,厨房派人来问是不是可以拆封了?”

    卫景晔一愣,这才想起来酱油这一茬,算算时间,那酱油已经封了五六个月,是该“重见天日”了。

    左右今日无事,卫景晔便招了招:“走,去厨房看看。”

    卫景晔一踏入厨房,便被满满一院子、叠成山一样的木桶吓了一跳。

    他已经很久未曾到厨房来了,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厨房里的人居然按照他的法子又酿造了许多酱油。

    卫景晔有些无奈:“怎么酿了这么多?”

    高宁笑道:“殿下不是能酿多少酿多少吗,厨房里的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酿了这么多。”

    卫景晔仔细想了想,似乎自己还真过这样的话,当下便也不再纠结,命人把自己酿的那桶酱油抬过来。

    这些木桶上都有标签,何日何时由谁酿制都写的清清楚楚,所以没一会儿,众人便抬着一桶酱油送到了卫景晔面前。

    卫景晔围着酱油桶看了看,抬起下巴示意道:“打开我看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迟疑。

    卫景晔奇怪的看了他

    们一眼:“怎么了?”

    这才有人道:“殿下,这打开的时候可要注意些什么?万一我们操作不好,弄坏了可如何是好。”

    这也是他们为何非要给卫景晔汇报酱油进展的原因,实在是这酱油的酿造办法他们闻所未闻,谁也不敢贸然动开封。

    卫景晔笑道:“不需注意什么,尽管打开便是。”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上去几个人将密封好的桶盖打了开来。

    随着桶盖掀起,一股浓郁的酱油味道便冲进众人鼻腔,刺激的在场众人纷纷打了个喷嚏。

    卫景晔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凑了去看了看:“好像挺成功的。”

    完他看了一眼众人,又道:“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进行最后一道工序。”

    众人一愣:“还有一道工序?”

    高宁揉了揉鼻子,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殿下,这酱油还没有酿制完吗?奴婢闻着已经很香了啊。”

    卫景晔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尝尝?”

    高宁半信半疑的凑到木桶面前,取过一柄木勺心的盛了一点酱油,在众目睽睽之下,凑到嘴边尝了尝。

    然后,高宁的脸迅速的变成了苦瓜:“好咸!”齁咸齁咸的。

    卫景晔勾起嘴角笑了笑:“现在,你还觉得很香吗?”

    高宁苦着脸求饶道:“殿下奴婢错了,还请解惑。”

    卫景晔这才道:“这个酱油放了很多盐,单吃很咸,所以还需要混些糖浆进去,既可以提鲜也可以中和一下咸味,酱油的味道也会好一些。”

    众人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放、放糖?”

    虽如今大卫国掌握了“黄泥水淋糖法”,皇帝陛下命人建造的制糖作坊每日可以产糖几百斤,但这可不代表那些糖可以用来“浪费”啊,尤其是,作用仅仅是提鲜和中和咸味!

    高和显然也如此想,有些犹豫道:“殿下,糖可是金贵物,如今大卫的收入可都靠着它呢,这样浪费不太好吧。”

    卫景晔认真道:“这可不是浪费,这放了糖的酱油我们卖的贵一些不就好了,好了,你们快去熬糖浆吧!”

    众人一听,不禁一噎: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糖卖的再贵也有人买,这酱油可就不

    一定了啊!

    虽众人对如此“浪费”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卫景晔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是以,腹诽归腹诽,他们还是按照卫景晔的吩咐行动了起来。

    糖浆很快就熬好了,众人按照卫景晔的吩咐,忍着肉疼,将糖浆和酱油按照0:2的比例混合在一起。

    待到搅拌完毕,卫景晔看了看天色,道:“这酱油还得晒几日,杀杀菌。”

    众人一愣:杀、杀什么?

    卫景晔没有注意到众人疑惑的目光,转而对高宁道:“华林苑的猪长成了吗?”

    高宁一听便知道卫景晔在问那些劁好的猪,便道:“虽然那些猪长得比一般的猪快一些,但若是想要吃肉,还得等到来年开春才行。”

    卫景晔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想吃块好吃的红烧肉也太难了。”

    罢,他看了一眼众人,道:“这最后一道工序你们也知道了,你们看看这些木桶里的酱油都有哪些酿造好的,按照刚刚的法子搅拌一下,然后在太阳底下晒几日杀杀菌,一定要晒充足了,不然这酱油很容易放坏。”

    众人这才明白晒酱油的意义,纷纷领命不提。

    处理完了酱油的事情,卫景晔便想去寻寿康玩,当下便领着高和等人往淑妃宫中走去,一行人走到一半,远远的看到一个內侍正弯腰摸着哈士奇的头,同时还拿着一块肉干喂給它。

    卫景晔见状,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条傻狗,谁给它吃的就给谁摸,太没有骨气了。”

    高和笑道:“这正是哈士奇可爱之处,宫里的人都很喜欢它呢。”

    卫景晔挑了挑眉,带着几人往哈士奇的方向走去。

    那人正摸哈士奇摸的高兴,猛然看见卫景晔,脸色猛地一白,撒腿就跑。

    高和心中疑窦顿生,立刻命人上去:“去把他抓回来!”

    这一场变故并没有影响到哈士奇,它好奇的转过头,见是卫景晔,立刻兴奋的跑到卫景晔面前,蹭了蹭他,一脸讨好的模样。

    卫景晔忍俊不禁的摸了摸它的头,笑道:“一天到晚的不见影子,也不怕被人抓去炖汤喝。”

    当然这话只是玩笑,这宫中谁不知道哈士奇是卫景晔宠物,讨好都来不及呢,更别提抓去炖汤了。

    哈士奇自然

    听不懂卫景晔的话,依然一脸傻乎乎的冲着他吐舌头。

    卫景晔无奈的又摸了摸它的头:“傻狗。”

    这一摸,卫景晔便是眉头一皱,只感觉入黏糊糊的,原来不知何时哈士奇的头顶某处沾到了什么粘液一样的东西,恰被卫景晔摸了个正着。

    卫景晔登时被恶心的皱了皱鼻子:“这是什么东西。”

    高和正在前方审讯刚刚跑掉的那人,还没来得及看他,倒是高宁闻言凑了过来,见状连忙递上来一个绢:“殿下赶紧擦一擦。”

    卫景晔接过绢擦了擦,又看了一眼哈士奇,吩咐道:“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把它带回去洗一洗。”

    高宁连忙答应了一声,命人牵着哈士奇下去。

    此时,高和已经带着跑走的內侍回来了。

    那內侍见到卫景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卫景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何罪之有,为何求我饶命?”

    內侍迅速的扫了一眼哈士奇,战战兢兢道:“奴婢未经允许,擅自逗弄殿下的宠物,委实该死。”

    卫景晔闻言,不禁笑道:“这是什么罪过,哈士奇在宫里横行了这么久,每日里逗弄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可曾见我治过他们的罪?”

    內侍低着头,颤抖道:“未曾。”

    卫景晔笑道:“这就是了,既然我没有治过别人的罪,自然也不会治你的罪,好了,你起来吧。”

    內侍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一时竟无法起身。

    高和皱着眉看着那个內侍,道:“殿下让你起来,你怕什么?”

    那內侍这才“啊”了一声,颤巍巍的磕了个头:“多谢殿下。”

    罢,站起身退到一旁。

    卫景晔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刚刚中沾了粘液的缘故,他也没有心思去寻寿康了,只想回去洗洗,当下便带着高和等人往回走。

    高和跟在卫景晔身后,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那个內侍,见他脸色苍白,额角一直有汗珠滚落,心中不禁疑窦暗生:若是仅仅只是逗弄哈士奇,何故吓成这般模样?

    直到跟着卫景晔走出一段距离,高和才回过头看了一眼,见那人正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高和越想越不对劲,看了一眼高

    宁,示意他跟上去看看。

    高宁也觉得这人有些可疑,见状便暗暗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高和跟上卫景晔,这才发现卫景晔正往回走。

    高和疑惑的看了一眼卫景晔:“殿下不是要去淑妃那里找寿康公主吗?”

    卫景晔道:“哈士奇不知道蹭到了什么,头上有一坨黏糊糊的东西,我刚刚摸它的时候,就摸到了,现在觉得十分恶心,想回去洗洗。”

    高和一听,心里不禁一跳,总觉得这事太过蹊跷。

    按照常理来,若是哈士奇蹭到了什么,也应该是蹭到身体两侧才对,怎么刚刚好就在头顶,当然这不排除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滴落了下来,可是这宫中哪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东西恰好能滴在哈士奇头上。

    此时再一结合刚刚那人的反应,高和总觉得这里面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想到这里,高和连忙捧起卫景晔的:“殿下,您的可有什么不适?”

    卫景晔无语的看着他,抬起左摊开掌道:“是这只,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那东西黏糊糊的,觉得有些恶心罢了。”

    高和疑惑的看着他的左,只见掌白白嫩嫩,并无任何痕迹。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想归这么想,回道勤政殿以后,高和还是认真的帮卫景晔洗了:不管是什么,洗干净就好了。

    卫景晔洗完了,也懒得再出去,便来到书桌前练字,自从他在紫宸殿“一鸣惊人”之后,他就成了宫学里的重点“关照”对象,留下的功课总是别人的十倍左右。

    是以虽然如今宫学放假,但他的功课却是不少,其中尤以练字为一大头。

    毕竟正如先生所,他天资卓越,通晓各类经史典籍,若是没有一好字相配,岂不是可惜,故而每日卫景晔都要练二十张大字才成。

    二十张大字,对于成年人或许不多,但对于卫景晔这样的孩子来,没有两个时辰是写不完的,好在卫景晔倒也自觉,练得十分认真。

    待到卫景晔写到第五张时,高宁终于回来了。

    高和连忙凑上前,问道:“可有什么发现吗?”

    高宁疑惑的挠了挠头:“并没有什么发现,那人只是个御花园打杂

    的,离开我们以后便回去当值了。”

    高和微微皱眉,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瞒皇帝陛下的,这事是自己看管不利,高和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跟皇帝陛下汇报一下才是,于是命高宁留在勤政殿陪卫景晔练字,自己则是悄悄的去了垂拱殿。

    皇帝陛下正在垂拱殿批阅奏折,听完高和的汇报以后,不禁皱起了眉:“黏糊糊的东西?晔儿可有不适?”

    高和皱着眉头道:“这正是老奴奇怪的地方,殿下并无不适,可若是这样,这件事就未免太过巧合了,况且老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直觉的便觉得这里面有事。”

    皇帝陛下若有所思:“既如此,你这几日好好的看着晔儿,不要让他乱走。”

    罢,又对高平道:“你带些人,跟着高和,去把那內侍抓回来,审问清楚。”

    高平一怔,立刻应是。

    高和也是一愣,他没想到皇帝陛下如此果断,仅仅只凭自己的一句猜测就要抓人,但他对于这个决定并没有异议,当即低头答应一声,连忙带着高平出了大殿。

    皇帝陛下皱着眉来回走了一会儿,他的想法也和高和一样,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不是巧合,况且听高和的描述,那个人确实可疑,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大冬天的没道理流那么多汗。

    两人很快就回来了,脸色皆有些凝重。

    皇帝陛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人抓到了吗?”

    高平脸色很难看:“我们到时,御花园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听一个內侍失足落水了,高和上去看了一眼,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內侍。”

    皇帝陛下一惊,连忙看向高和:“你可看清了?”

    高和黑着脸点了点头:“老奴从遇到那人直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不会认错。”

    皇帝陛下猛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猛然回神,“噌”地一声站起身来:“回勤政殿!”

    两人连忙跟上。

    皇帝陛下一边走,一边看向高和:“这件事先不要让晔儿知道,等到确定没什么事情了再。”

    高和连忙应是。

    待到皇帝陛下踏入勤政殿,卫景晔还在练字,见到皇帝陛下以后,不禁一脸惊喜的放下笔:“父皇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帝陛下认真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一如以往,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笑道:“怎么,晔儿不希望看到父皇吗?”

    卫景晔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罢吧嗒吧嗒跑到皇帝陛下面前,张开双道:“父皇!抱!”

    皇帝陛下顺势抱起他,摸了摸的脸,状似不经意道:“听高和你今天摸了一黏糊糊的东西,可有什么不适吗?”

    卫景晔看了一眼高和,气鼓鼓道:“原来父皇是因为这件事才回来了吗,高和也太大惊怪了,不过是哈士奇不知从哪蹭来的东西罢了,洗一洗就好了。”

    皇帝陛下顺势点了点头:“那便好。”

    接下来几日,皇帝陛下一直留意着卫景晔的变化,见他一如往常,心里也便便安定下来。

    虽一切太过巧合,但如今卫景晔并无什么不适,想来是那个人想要做什么,还未来得及做吧。

    可是即便是如此,皇帝陛下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是以这几日卫景晔便被变相的禁了足,但卫景晔哪是那等安分的人,你若是不禁止他,他或许还能一直待在勤政殿不出去,但你一旦禁止他出门,那他想要外出的心思怎么都压抑不住了。

    卫景晔很不满:“为什么父皇不让我出门,我还想找寿康他们玩呢。”

    高和哪敢跟他实话,是能装听不见,不过他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悄悄的派人向皇帝陛下禀告了一声。

    对此,皇帝陛下也有妙招,他速来知道卫景晔练字时经常写成所谓的“简体字”,因为知道卫景晔日后想要推广“简体字”,所以以前他对于这样的“错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今日却可以拿这个作伐子。

    所以这一日,皇帝陛下便借着检查卫景晔功课的由头,指着卫景晔练的字,黑着脸道:“你写的这是什么字?”

    卫景晔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卫景晔眨了眨眼,没看出什么问题:“这是大学里面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皇帝陛下指着“于”字道:“为何会有俗体字?”

    卫

    景晔一呆,瞬间明白自己又犯了写“简体字”的“毛病”了,不过这确实也不能怪他,谁让皇帝陛下最近总是严防死守不让他出门,害得他练字也练得不够专心。

    不过他虽这样想,认错的态度却很诚恳:“是我不够专心,写了错字了。”

    若是放在以往,对于这样的错误,皇帝陛下也就轻轻放过了,但是今日皇帝陛下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当即冷哼一声:“哼,治学怎么能不专心呢,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够治理好封地?”

    卫景晔瞬间惊呆了:“这和治理封地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还打算在封地推广‘简体字’呢!”

    皇帝陛下当然知道他想在封地推广简体字,不仅知道,还很赞同,但是此时此刻,他可不能赞同卫景晔,毕竟他今日就是来找茬的。

    是以,皇帝陛下冷着脸道:“即便以后你要在封地推广这什么‘简体字’,那也是你的事,如今你可不是在封地,就要按照规矩好好的练习,本来朕听你想出去玩,便想着今日检查完功课以后放你出去,没成想你不仅治学如此不专心,还学会了强词夺理,从今日开始,紧闭一个月。”

    完,也不管卫景晔目瞪口呆的模样,大踏步的离开了勤政殿,回垂拱殿处理政务去了。

    卫景晔看着皇帝陛下迅速远去的背影,僵硬的转过头看着高和:“父皇今日火气怎么这么大?是不是欲求不满?”

    高和闻言,瞬间裂开了,什么玩意?欲、欲、欲、欲求不满?殿下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他天天跟在殿下跟前,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这到底是谁带坏了朋友!莫非是高宁那个混蛋?!

    然后,高和并没有回答卫景晔的问话,而是就“欲求不满”这一个词展开了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思想品德教育。

    卫景晔咽了咽唾沫,他从不知道,高和这么能。

    但是,很显然,这思想品德教育课是很成功的,接下来半个月,卫景晔都十分安分的待在勤政殿,彻底贯彻了一句话,那就是: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练字!

    直到有一天,卫景晔病倒了,事情这才结束。

    对于卫景晔病倒这件事,高和自责不已:早知道殿下身子这么弱,他就

    应该放放水,不要每天逼着他练那么多字了。

    紧接着,卫景晔前胸、后背、四肢陆续出现了红点,高和这才发现,事情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很快,那些红点慢慢的变成了一个个红色的水泡。

    太医们来了一波又一波,看到卫景晔的模样,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唉,这是水痘啊。”

    皇帝陛下坐在卫景晔床边,心如刀绞:“可有什么办法?”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了口气:“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水痘,在大卫国,是病死率非常高的传染病之一,十个人里面,能有一个人活着就算是不错的了。

    尤其这次,卫景晔全身上下几乎都长满了水痘,可以是最严重的那种,他们也是回天乏术。

    不仅如此,太医们还道:“陛下,这水痘传染性极高,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这些时日,莫要与殿下见面才是。”

    其他人闻言,亦是纷纷劝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回避些时日。”

    作者有话要:月了,上周头晕,本以为是颈椎的原因,但去医院看了看,医生是熬夜的关系(咳,惭愧),所以从今天开始,每天2点之前更新。这个月,每周周末都日万。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