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阿绛,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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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咳咳咳。

    突然被水呛着的剧烈咳声响起,清明本来在喝茶,却因为听到这句话,一下被呛着。

    他赶紧调转身体,转向无人的方向。

    只是一张还算白的脸,已经被呛成猪肝色。

    他这么大的动静,弄得左邻右座,纷纷看过来。

    阿鸢是惯会照顾人的,赶紧指着他的面前道“拍拍胸口,怎么这么不心呀。”

    清明委屈的看了她一眼。

    他不是不心,他是被吓着的。

    此时他望了望沈绛,一边抚胸口一边想着这位姑娘,这副娇柔美丽的外表下,怎么尽是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呢。

    还尽早摆脱那些光头的蛊惑。

    清明觉得她心底,只怕更想把那些大师叫成秃驴吧。

    程婴此时反而笑了出来,他问“三姑娘,怎么这般讨厌和尚?”

    他倒是第一次瞧见,除了他之外,对和尚这么讨厌的人。

    有趣。

    沈绛叹口气“来话长。”

    “我愿意听姑娘细。”

    沈绛以为程婴这样温润的人,不会继续追问,所以听到这话,怔了下。

    待她抬眸,看向程婴,黑眸清亮如星,柔声“若是下次有缘再见,我便与公子听。”

    “好。”程婴颔首。

    两人竟是定了个君子之约。

    毕竟天下之大,若是还真的有下次见面的会,确实算得上有缘。

    入夜。

    整个驿站,都没了白日车来马走的喧闹气,显得格外寂静。

    疲倦赶路一整天的旅人,都陷入沉沉的梦乡中。

    沈绛因为明日要启程入京,所以也早早睡下。

    只是她对面那间客房的灯烛,却一直没熄灭。

    清明推门进来,冲着坐在灯下的人道“公子,马车已经备妥。”

    只是他转了个话锋道“反正明日我们也能进京,不如您先在此处安歇一晚。”

    程婴站了起来。

    他此刻脸上没了白日里常挂在脸上的笑,一双眼睛透着看透尘世的冷淡,唯有眼尾的那粒朱砂痣,在暖黄灯光之下,越发殷红。

    在暗夜中,平添了几分妖孽。

    他走到门口时,脚步略顿,看向对面的门。

    清明见状,低声“需要我派人跟着这位姑娘吗?”

    自家公子居然与这位姑娘,定下了下次见面的约定,清明虽觉荒唐,却又觉得这并非是坏事。

    “不用。”程婴清冷的声音响起。

    片刻后,他淡淡道“有缘,自会相见。”

    沈绛醒来时,驿站外面早已再次热闹起来。

    她起身后,阿鸢已经打好水回来,她一进来就叹道“我刚才瞧见对方客房的门开着,二里面的客人早就走了。”

    她颇为失望的声嘀咕“程公子也真是,走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罢了,怎么你还要人家再请你吃顿饭?”

    沈绛正弯腰找东西,听到她的话,好笑道。

    昨晚的那顿饭,便是程婴请客。

    阿鸢想到这个,也不好意思再抱怨。

    她见沈绛翻找包裹,将水盆放下走过来“姐在找什么,让我来找吧?”

    沈绛却一下拎起一件衣服,开心道“找到了。”

    阿鸢探头看过去。

    “姐带你玩个好玩的。”沈绛明润清澈的黑眸,露出狡黠的笑意。

    没过一会,就从客房里出来一个俊俏公子和厮。

    待‘他们’出了驿站,马车已停在门口等着。

    坐在车上的护卫,竟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还在沈绛要上车时,伸拦了下,问道“这位公子,您是不是上错了马车?”

    沈绛拿着沉香雕漆折扇,轻拍打着另一只掌心,嘴角一勾“你再仔细瞧瞧本公子?”

    她原本清泠如泉水击石的声音,此刻带着刻意压低的低沉。

    护卫一怔,再仔细看了一眼,这才惊道“三、三”

    “三少爷。”沈绛潇洒将中折扇,唰地一下打开。

    “啊,是三少爷。”护卫瞧着自家这位如九天仙女般美丽的姑娘,竟摇身一变成了俊俏公子,一时也吃惊不已。

    只见沈绛穿着一身象牙蓝绣工笔山水楼台圆领锦袍,长发被玉冠束着,脂粉尽无,可肌肤依旧过分白腻,显得格外唇红齿白。

    还真是像哪家出门游乐的矜贵少爷。

    此时卓定他们也过来,众人瞧见沈绛的打扮,在片刻惊讶后,倒也没太意外。

    女子出门在外,作男子打扮,也是常有的事情。

    沈绛之前一路上不穿男装,是因为路上不需要掩饰身份。

    如今到了京城,她得先遮掩一番。

    很快,她们坐上马车,迎着晨露和曦光,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待到了午时,他们的马车终于到了京城。

    这些天,他们都是在路上,几乎未进过什么大城镇。

    见惯了荒郊野岭的寂寥,此刻马车在大街上走着,隔着车窗就能听到外面的喧嚣热闹。

    阿鸢终于忍不住,悄悄掀起车帘一角。

    数丈宽的青石主道,笔直往前延伸,一直到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街面上熙熙攘攘,不仅车马甚多,就连人流都格外密集,颇有些摩肩接踵的盛况。旁边的街道林立着一间接一间的店铺,茶馆酒楼是最常见的,成衣铺、糕点铺、首饰店,看得人眼花缭乱。

    店铺上悬挂着的旌旗,迎面招展。

    贩沿街叫卖的吆喝声。

    成群结队的孩童在街边追逐玩闹。

    很快,他们进了一家门面极大的客栈。

    要了几间客房之后,店二领着护卫们,把马车这些赶到后面马厩。

    沈绛带着阿鸢先回房间。

    只是刚进了客房,阿鸢问道“姐,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大姑娘?”

    沈绛一愣。

    “幸亏之前京城来送年礼时,我特地问了管事,文国公府的情况。听因为文国公老夫人的原因,如今国公府还有两房没分出去单过,都是老夫人嫡出的。咱们要是去拜访的话,见面礼得好好准备,万不能因为咱们是从衢州来的,就让国公府的人瞧了。”

    阿鸢了一大通,沈绛听的头疼。

    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去找大姐姐。

    现在她是什么,罪臣之女,旁人躲都来不及,何必上门讨别人的嫌。

    沈绛见阿鸢眼巴巴望着自己,只得哄她“等我们安顿好了,再去拜访大姐姐吧,免得国公府真把我们当成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阿鸢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

    用过午膳后,沈绛让卓定套上马车,带着阿鸢出门。

    卓定亲自驾车,一路往京城东边。

    京城一直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法。

    长平侯府就在西城的观儿胡同,卓定打就学的行军打仗的本事,脑子里有本活地图。他虽没来过京城,可是京城的布局他却了熟于心。

    等到了侯府门口,就见往常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此刻也落了灰。

    朱红包铜皮大门上,明晃晃贴着封条。

    连门口长平侯府的匾额都被摘了,衰败之感扑面而来。

    哪怕沈绛曾梦见这样的画面,却依旧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长平侯府真的被抄家夺爵,不复存在了。

    沈绛掀着车帘,一言不发地望着对面的侯府大门。

    阿鸢见状,以为她是触景伤情,劝道“姐,要不咱们回去吧。”

    沈绛却突然开口“卓定,从明日开始,你跟其他人四处打听关于我爹还有侯府其他人的消息。”

    她知道沈作明现在被关在昭狱。

    那个地方,寻常人根本进不得,更别探监。

    侯府还有不少旧人,很多都是跟着沈作明征战漠北的旧部,情谊非同一般。

    卓定坐在车架上,隔着车门应道“属下遵命。”

    晚上入睡前,阿鸢忙着将自带的干净被褥换到床上。

    沈绛见她忙来忙去,吩咐道“不用这么麻烦。”

    阿鸢立即“那可不行,他们几个都是大男人不讲究这些,姐您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可不能睡这硬炕臭被。”

    沈绛不在意道“如今我已经侯府的姐了。”

    这话让阿鸢上的动作顿住。

    许久,姑娘扭头看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倔强“只要我脚没断,就不会让姐受一丁点委屈。”

    沈绛本意是想让她尽早适应。

    往后,她的身份再不是养在深闺的矜贵千金。

    衢州虽是地方,但沈绛的吃穿用度一应照着京城里的大姐姐她们。

    她过了十六年的侯府嫡姐,金尊玉贵的日子。

    连她身边阿鸢这个大丫鬟,往日都未曾做过重活。

    沈绛摇头“如今连偌大的侯府都被抄了家,我们何苦守着这点矜持。”

    或许是那场梦境里,沈绛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她反而比别人,更容易接受长平侯府落败的事实。

    毕竟命都没了,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阿鸢今日却格外倔强,她道“奴婢就是伺候姐的,哪有让姐委屈的道理。”

    此时见阿鸢更认真铺着床,沈绛不话了。

    随她去吧。

    想到这里,沈绛心底自嘲一笑。

    她这个侯府姑娘,倒是挺快适应了现在这个落败千金的角色。

    ‘死’过一次的人,果然不一样。

    阿鸢铺完被子后,又拎着水壶出去打水。

    谁知没一会儿,她拎着热水回来。

    “原来这里热水都得花银钱现买,京城的客栈还真是想着法子捞钱。”阿鸢声抱怨。

    起银子,原本正在写东西的沈绛,不由抬起头。

    阿鸢替她倒了一杯茶,探头过来“姐,你这些天都在写什么呢?”

    之前只要到了一处驿站,沈绛就会将这个册子拿出来,写了一路。

    “银子。”

    阿鸢“啊?”

    “我在想,怎么样才能在短时间,弄到一大笔银子。”

    钱到用时方恨少。

    京城消息前脚传过来,沈绛就让账房把家里的银钱都清点了一遍。

    结果现银居然不足一千两。

    家里有不少田地和庄子,可这些地大多让沈家族人在种,每年交的租子极少。

    沈作明是有侯爵的人,自然不会跟族人计较这些。

    况且沈家在衢州是世家大族,族亲众多,沈作明作为沈家如今当家人,哪年不是往族里贴补银子。

    因沈作明也跟沈绛过,若是不过分的要求,能帮就帮。

    家里亲族长辈,婚丧嫁娶,总会求到沈绛跟前。

    京里每年送两千两银子给沈绛,她自己没用多少,大半贴补了族里。

    族里开办的族学,一切花销费用,全都是从家里过的账。

    抄家夺爵的消息传来,账面上根本没现银。

    阿鸢震惊道“姐,您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银子还不够吗?”

    沈绛揉了下额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却少,当初我着急卖东西,当铺的人压了价钱,家里的地契和房契我还没来得及动。”

    时间太紧,沈绛只将好出的卖了。

    后来又遣散家里的仆人,花了些银两,最后离开时,她身上只带了三千两的银票。

    三千两看似不少。

    可对她来,却不够,远远不够。

    她里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兵,还是别人眼中的弱质女流。

    只有钱,才能替她开路。

    阿鸢“姐,你想到怎么赚钱了吗?”

    “还没。”

    这就是头疼的地方啊。

    沈绛望着桌上的水壶,突然笑了下,就连客栈这样的地方都有捞偏门的法子。

    京城那么大,总能有办法。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