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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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林奴儿停下来,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难过。”

    顾梧有些茫然,林奴儿望着他的眼睛,道:“王爷,我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

    顾梧一震,立即从窗扇上跳下来,紧张道:“当然不是!”

    他紧紧拉住林奴儿的,:“奴儿是我这辈子最信任的人。”

    林奴儿道:“是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有些事情,你从不肯与我明?”

    顾梧怔住,林奴儿挣脱了他的,轻声道:“我本以为,我是你的妻子,如今看来,似乎我对你的了解远远还不够。”

    顾梧不知所措地望着她,林奴儿道:“臣妾平日里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海涵,此处乃是禁庭,臣妾不该踏足,这就退下了。”

    完这话,她便转身离开了,夏桃担心地朝顾梧看了一眼,行了一礼,然后匆匆追着林奴儿而去,很快,破旧的大殿再次恢复寂静,外面传来那个半疯女人似哭似笑的声音,听起来惊悚而可怖。

    天光自破了的瓦缝隙中倾斜而下,光斑点点,轻尘漂浮,他低声道:“你若真的了解我了,还会喜欢我吗?”

    四周静若死寂,无人应答。

    乾清宫。

    景仁帝靠在榻边,微微合着眼,听梁春念折子,他近日来的精神不大好,连折子也没法自己看了,只能让梁春念,然后又叫他代写朱批,但即便如此,大部分折子还是只能交给内阁处理。

    梁春把折子念完,景仁帝久久没话,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直到窗外传来一阵鸟鸣,他才睁开眼,正瞧见庭中的铜鹤上落了一只鸟雀,正在蹦跳着。

    景仁帝道:“梧儿在禁庭没有闹吧?”

    梁春恭敬答道:“皇上放心,秦王殿下没闹,王妃娘娘去看过他了。”

    景仁帝唔了一声,他按了按眉心,慢慢道:“你这事儿怎么整的,这孩子的脾气半点都不像朕,也不像他娘。”

    梁春笑道:“民间有句话,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人哪,和人都不同,有些是时候像,大了就不像了,有些是时候不像,大了才像,王爷和太子殿下皆是如此。”

    景仁帝闭了闭眼,眉头

    皱起,眉间拧成一个褶子,他叹了一口气道:“当初轻容就过,梧儿虽然聪慧过人,但是性格欠妥,日后万不可授其权柄,否则会出事,朕初时不以为意,如今想来,她是对的啊。”

    “朕记得她还过,即便日后太子有个万一,也绝不能立梧儿为储君,登基为帝。”

    到这里,他睁开眼来,轻声道:“果然知子莫若母啊。”

    梁春立在下方,只不言语,也不敢插话,宛如一个聋子哑巴,直到景仁帝道:“今天就念这些吧,你派人去盯着禁庭,别让他闹起来。”

    “奴才遵旨。”

    林奴儿回了王府,半个字也没再提顾梧,该吃吃,该午睡午睡,只是躺在榻上之后,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那一滩一滩的血,还有顾梧坐在窗台上时,那张冷漠的侧脸。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顾梧。

    令林奴儿寒心的并不是他杀了人,而是他这般缄默的态度,以及试图粉饰太平的举动。

    既然他无意让她接近,那么林奴儿也不至于那样犯贱,贴上去,不得人家还嫌她麻烦。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顾梧这般模样,倒也没什么不好,林奴儿当初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才绑上了这一艘船,顾梧撞傻了脑子,浑浑噩噩,也稀里糊涂才娶了她。

    这一桩婚事阴差阳错,让两个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人凑到了一起,如今顾梧脑子清醒了,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曾经过的那些话,也都随之不复了。

    谁叫当初他是个傻子呢?

    谁把傻子的话当真,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林奴儿一点也不想当傻子,她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掂清楚自己的分量,然后心翼翼地前行。

    虽然顾梧以前傻乎乎的样子十分贴心,但是他如今清醒了,林奴儿还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她闭上眼,忽然听见被子里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拱出来,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她,发出娇软的叫声:“喵”

    林奴儿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与它对视片刻,想起顾梧当初捧着它送来的满面欢喜模样,而背着她对这猫儿又是一脸的嫌弃。

    讨人嫌。

    林奴儿心里无

    声地骂了一句,然后伸把猫儿拎出了被子,翻个身,闭上眼继续睡觉了。

    一觉睡醒时,天色已经擦黑了,林奴儿听见窗外传来呜呜的风声,呼啸而过,树梢轻轻摇摆着,划过窗扇发出轻微的声响,屋子里安静无比,时间突然显得很乏味。

    林奴儿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吃,没人再抢在她前面吃菜,然后高兴地夹着喜欢的菜送到她碗里:奴儿,这个好吃。

    自从上一回中毒的事情过后,顾梧便不再让林奴儿先吃菜,而是自己试过一遍之后,才许她动筷子。

    筷子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林奴儿这才惊醒过来,她夹了一筷子鱼肉吃了,心想,味道有些淡,明天让厨子多放一些盐。

    如此过了两三日,眼看着年关近了,天气越来越冷,往地上倒一盆水就能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冰了,这一日下午,外头又下起雪来,林奴儿坐在榻边看冬月做针线活儿,低声和梨话,白云铜盆里燃着红红的炭。

    正在这时,夏桃从外头进来了,她的里捧着一个托盘,指冻得通红,林奴儿道:“快暖暖身子。”

    夏桃谢过恩,才在炭盆边坐下来,想起什么道:“娘娘,今儿天气这样冷,王爷在禁庭里不会受冻吧?”

    林奴儿道:“他是王爷,在皇宫里,还能被冻着不成?”

    冬月担忧地道:“那禁庭里又破又旧,屋子里瓦片都掉了,怎么能住人?皇上怎么还不下旨让咱们王爷回来啊?”

    她这一,林奴儿就想起那一日看见的情况,八面漏风的宫殿,顿时不言语了,夏桃又道:“起来,奴婢听宫里头最近出了点怪事儿。”

    梨好奇问道:“什么怪事?”

    夏桃压低声音道:“听,禁庭那边闹鬼了。”

    梨和冬月都吓了一跳,道:“怎么会闹鬼?”

    “不知道啊,”夏桃拿起铜签子拨了拨红罗炭,口中道:“禁庭这种地方,不知死过多少人,吊死的病死的,淹死的也有,阴气重的很,听有宫人,从那边路过的时候,经常能听见有奇怪的动静,大半夜的也有。”

    梨和冬月本就胆子,闻言更是害怕,差

    点都抱在一处瑟瑟发抖了,林奴儿垂着眼,感觉到身边有细微的动静,低头一看,却是那只奶猫儿,它试图爬上她的膝盖,正讨好地喵喵叫。

    林奴儿挠了挠它的下巴,奶猫儿高兴得尾巴尖儿都颤抖起来,叫声愈发娇柔缠绵。

    林奴儿不经意地随口吩咐道:“你们去挑几件厚一点的衣裳,还有被褥和炉一类取暖的东西,送到禁庭去。”

    夏桃几人对视一眼,答应下来,连忙去办了。

    到了傍晚时候,夏桃来回禀,面带焦灼地道:“王爷不肯要奴婢们送去的衣裳和褥子。”

    林奴儿皱了皱眉,道:“你看了他穿住如何?”

    夏桃答道:“王爷还穿着当初的那一件衣裳,住的地方没见着,他不许奴婢进去。”

    林奴儿的心里一沉,夏桃欲言又止,林奴儿道:“还有什么?”

    夏桃道:“王爷了,想见娘娘,您若是不去,他就不出禁庭了。”

    林奴儿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别出来了。”

    她完就起身开门出去了,几个婢女面面相觑,没等她们话,门又开了,林奴儿重新进来,从榻上捞起那只奶猫,面无表情地道:“备车马,进宫。”

    天上下着雪,禁庭门口站着几个太监,与旁的宫人不一样,他们的身材很高大,看起来身强力壮,站着雪中如同铁塔似的,纹丝不动,一行人自远处走来,在禁庭门口停下,两名太监立即伸,挡住去路,道:“奉皇上旨意,禁庭不许擅入。”

    来人开口,道:“奉父皇旨意,本宫要进去,让开。”

    那两个太监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披着厚厚的斗篷,好似个胖乎乎的棉花球,脸颊微微鼓起,肤色玉白,一双眼睛如浸在清泉中的黑玉,十分漂亮,皮肤白生生的,看起来细皮嫩肉,正是秦王妃。

    他们连忙退开一步,齐齐行礼:“奴才该死,王妃娘娘请进。”

    林奴儿再次踏入了禁庭,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她就听见了啪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她四下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疑心自己听错了,再继续前行,又是啪嗒一声。

    她静静地等候了一会,发现那啪嗒声又出现了,也不知是哪

    里发出来的,在这清冷幽静的庭院里,确实显得有几分诡异,看来“闹鬼”之,不是瞎话。

    林奴儿听见一个啪嗒声就在附近,她立即循声过去,下一刻,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脚边,碎片飞溅开来。

    啪嗒——

    林奴儿定睛一看,那是一块琉璃碎瓦,她略略举起伞,抬头望去,只见那宫殿顶上坐了个人,也歪歪举着一把破伞,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上面破了好大一个洞,伞骨架都支棱出来了。

    那人穿着深蓝色的袍子,拣起脚边的琉璃瓦往下扔,发出一声脆响,啪嗒——

    林奴儿看了一会,出声唤道:“王爷。”

    那身影一震,扔瓦片的动作也停下了,他转过身来,看见了撑伞而立的林奴儿,凤眸中迸发出欣喜来。

    “奴儿!”

    他走了几步,然后脚下一滑,原本宫殿顶上的瓦片被他揭了好大一个窟窿,这会儿整个人就掉进去了。

    林奴儿眼睁睁地看着他倏然消失在房顶,整个人都惊了:“顾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