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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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大门慢慢的关上,连关门的人甚至都忍不住转身回眼看了看她,但暮生仍旧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下命令将她赶出府的人身上,可他到底,从始至终都不曾回身看她一眼。

    多讽刺!

    连府中上下众人平时就算点点头抑或行个礼见她不过几面的人心中尚且存有那么一丝一缕的恻隐之心,可是这个人,他却没有,还是他从始至终不过一直就在做戏,演够了便将她一个人留在戏中无法自拔。

    偏偏自己却还是能毫无顾忌的早早就脱身,大抵,这个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看清楚过他,亦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或许这个人,许是没有心的吧。

    无心之人,又何必强求他同普通人一般会有心痛的感觉呢?

    只有像她这样的傻子,才会一个人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吧,最后落得满身伤痕独自舔舐,痛的死去活来,七情六欲这种东西,常人要了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不要,不伤,便不会痛。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煜月,原来从来就是个,断情绝念之人。

    闹了这么大一通动静,随着王府大门关上,暮生只是觉着眼睛酸涩胀痛的厉害,但许是痛得多了,除了些许泪意便再无其他感觉,连那眼泪都奢侈的可怕,生生的竟然连一滴都没有掉落。

    门口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看热闹,不时掩唇向身边人悄悄耳语着什么。

    脸上的表情或是嘲讽,或是冷淡,不外乎存的都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诶,这看着不是二殿下府上前儿不久的那位妾室吗?听娶亲时浓情蜜意却偏偏穿了一身白衣,真不是个好兆头!”一女子对身侧男子。

    “谁不是呢,我还听这女子可不简单,原先竟是在花满楼里做花魁的,好好的花魁不当却偏偏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去做人家殿下的妾室,莫不是被人家嫌弃不清白被赶出来了吧?”男子撇着唇戏谑。

    周围的人闻言愣了愣又一齐毫不顾忌的笑了起来。

    暮生只是静静听她们完,然后一步一步从容自若的从王府门前离开。

    这些冷言冷语听得多了麻木了,索性也就不会有什么感觉。

    嫁给煜月的那时她就料到了一切,不过她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分毫不值得她为之付出这么多。

    离开了王府她才有了担忧之色:如今离开王府她又身无别技之长,要想在这皇城之下生活下去谈何容易。

    思虑了良久,她握了握秀拳,敛去了眉间的神色心下有了决定,终是向着曾经熟悉的那个她本再也不愿踏足的地方走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花满楼前,暮生抬头看了看匾额,仍旧是行云流水一般,烫金的字,只可惜是用在了这种地方。

    门前仍旧有许多的姑娘穿着薄纱绸衣软着声音招揽着,也时时刻刻都有各种形形色色的男子从屋中出来带着春风满面的笑容。

    污浊,不堪。

    可她眼下,别无选择。

    终是走了进去,迳直去寻了鸨娘。

    鸨娘正在招待一位达官贵人,不住的陪着笑脸:“消消气,消消气……”

    “消气?你看看你这花满楼也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地方,怎么连个像样的姑娘也找不出来!”

    鸨娘依旧在劝解着,冷不防回身看见了身后的暮生。

    愣怔半晌,暮生还是抬了步子走来:“鸨娘,乐容有一事相求。”

    虽是不解,鸨娘仍是对身后招呼了一声:“叫兮若来伺候吧。”那一旁的厮应着便去了。

    那贵人听将兮若指给他一时怒气不免消下了许多:这花满楼中兮若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来这花满楼中都是为了兮若,虽是听之前还有个花魁比这兮若还要更胜一筹如今却不得见了。

    他又饮了一杯酒,看着鸨娘和暮生远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不禁想着:这伴娘身边方才的那位女子也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了,只是没有近看却也不知细况,看这身段想来也是不差的,若是能得见也算美事一桩了。

    另一边鸨娘带着暮生进了屋子带上了门。

    “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又是何故来此?我可是听闻你当了二殿下的妾室以后被百般恩宠,怎么如今还来我这花满楼做什么?有事便直,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鸨娘语气中略带嘲讽。

    暮生知道,自己一走花满楼的生意定是冷淡了不少,耽误了鸨娘的生意所以她才如此做派。

    “扑通”一声,鸨娘脸上是些许的震惊,暮生却已然跪在她面前。

    “你这是做甚?”

    “鸨娘,我求求你,我已走投无路所以而今才来求你收留我,不论是杂还是做之前的物事,哪怕再苦再累只要能让暮生留下来,就好。”暮生低着头,鬓边发丝遮掩了脸庞,让人看不清楚神色,却只有那被泪珠浸湿的一方锦毯让人知道她在哭。

    鸨娘张了张嘴,这般事情看得多了其实应当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不过这晌看着暮生却又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便叹了一口气微微应了句“那便留下吧,不过还是担着从前的花魁名号,依旧叫乐容吧。”

    暮生磕了两个头:“好。既是花魁,乐容自然不会像从前那般,若是有主顾来寻,一律替乐容接下吧。”

    鸨娘扶起她点了点头。

    花满楼里的日子过得依旧如从前一般无波无澜,虽是被殿下府中赶出来的妾室,甚至曾经嫁过人,不过来这种地方的大多都是些找乐子的人,谁会在意是不是清白之身什么来头,只要样貌好就能在这里活下去。

    是以,暮生这个乐容花魁的名头回归的时候便又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此后每一日便是无穷无尽的饭局酒局,陪酒献舞接客,花满楼里的众位女子对这凭空多出来的抢客人的花魁都很是看不惯,偏偏因为样貌好才艺多端的是有人抢着见一面。

    更不提多少人出了高价想要将她赎回家去,可每当这种时候乐容就只是端起酒杯呡一口笑着:“若是公子喜欢,多来这花满楼中跑几趟便是了,乐容却是再不想像只金丝雀一般被人禁锢在笼中了,好在我在这花满楼

    好歹还有自由可言,”随即挑起那男子的下巴娇娇笑着:“何况,男人都是薄情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尽管如此,每一日花满楼里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般过了许久,有一日有人敲了敲乐容的房门:“姑娘,花满楼中来了位客人,点名要见你,还要带你回去。”

    乐容梳妆的手停住了只回了一句:“告诉那人,我不见。”

    “可是……”那厮在门外犹豫半晌还是转身去依着她的话回了,毕竟这位姑娘的脾气秉性也是倔强的紧。

    大厅中,煜月正端坐在一旁捏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厮回个话,他也只是笑笑:“罢了,我早猜到是这样。”

    “你去回她,若是她不想见,我还在这里等着她见便是。”煜月起身踱步到了门外,却也不走只是依旧站在那里向楼里望着。

    楼上的乐容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正好踱步至窗边推窗往外看了一眼,不期然的,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煜月其实有千言万语想却发觉嗓子酸涩得厉害,一句话也不出来。

    还是乐容最后关上了窗,不再看他一眼。

    花满楼又来了位主顾,在门口被人招呼着时便拿着手中一叠的银票:“给我去把你们这里的花魁乐容姑娘找来,今天大爷有钱,让她来伺候。”

    鸨娘赶着出来,一手接了银票不住的应:“是是是。”随即吩咐着:“还不快去叫乐容姑娘来陪着!”

    闻言厮应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