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执念
出府的一路上,奴面都依旧忍不住身子啊不住的战栗着。
想煜阳是何其可怕的一个人,竟然事事都知道的事无钜细,想来他们每个人的身边都不会绝对的安全,至少为了控制他们,他甚至在他们身边安插了他自己都不知晓的到底有多少个眼线。
到底,他从来就不曾相信过任何人,所以才如此派人时刻跟在他们身边好让他时刻便于指示他们,监察他们是否真的有无二心。若是一旦有了,便可及时的杀鸡儆猴,损失一个叛徒总比等着这个叛徒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变成人人唾骂的人好。
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奴面终于到了煜月府外。
然而他意欲去敲正门时,却还是将自己抬起的手慢慢的又重新放了回去继而转到了后门处目测了一下高度便一个轻功跃起进入了府中。
彼时,姝儿恰好正在房中穿衣,突然房门却被人推开,又是她立即裹好自己身上的衣裳喊:“什么人,没长眼睛吗?我不是过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却在随后看见了奴面。
于是她便变了脸色缓缓的将衣带系好:“你来这里做什么?被别人发现了可是死路一条!”
奴面怔了怔:“我许久不曾见你了,为何你竟也不来寻我一趟?”
“你不过是个下人,我是堂堂的二王妃,怎么会得空去寻你?之前的事情你我都知道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不要太自作多情了。不过陪你玩了一场戏,可不要将自己也搭进去了。”姝儿又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青丝。
奴面的神色难掩悲戚,他不禁摸了摸自己戴着面具的脸:“若是我这一张脸如同煜月煜阳一般,你是不是就会将目光多放在我身上两眼?”
“就算你是他,骨子里的低贱是怎么也去除不了的,人各有命,而煜月他们生来就是皇子荣光富贵的命,而你,天生的奴才命罢了。”
将手握成拳,握紧复而再松开:“今日,是奴才多事了,多有扰二王妃您,不过奴才今日来是为特意同王妃叮嘱一声:你身边亦有不少的眼线,十有八九便是煜阳为了防止你我二人脱离了他的视线之内,所以来监视你我的,你往后平日里做事便多心着些。最好得了机会找了空子将她揪出来,不然会坏了你我的大事。”
姝儿听完,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了顿应了一声“嗯。”
“若是不尽早将此事解决怕是会惹来大麻烦,还有,以后行事尽量心近期内收敛一些,煜阳对那暮生很是看重,若是你真的太过出格,难保煜阳不会对你下手。”
随即奴面深深瞧了她一眼,似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眼里心里一般,终于离开。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对你如此,偏偏伤我至此,让我只能丢掉所有的尊严委身于不爱之人?这些话,姝儿在自己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可是仍是不得解。
佛曰,无果。
……
“大殿下,此番这般真是一出好戏,如此不仅让那二殿下得了惩治,还令他失了皇上面前的恩宠,想来,皇上而今对大殿下可是刮目相看啊,这样一来大殿下将来的机会可是大了不少啊。”煜阳府上自不日前煜月一事过后许多朝中大臣私下里都来变着法的讨好他纷纷拜访。
现下正是朝中的梁中正来他府上表示庆贺,其实也就是来拉拢他一番。
煜阳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手中把玩着一个早已没有了茶水的杯子笑:“梁大人可是好胆量,这种话轻易便能出口,换作我亦是不敢对父皇妄加议论的。”
梁大人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很是摸不准这位殿下的性子。
但随后却听他话锋一转:“不过,梁大人这话可是错了,若是父皇这般轻易就放弃了他,我何必时至今日还只是一个大殿下,何苦如此费尽周折部署谋略?其实在父皇心中,不管他犯了多大的过错,永远都是最为看重的那一个儿子。”
听了这话,梁大人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讪讪的不知些什么好只好先一步拜别。
突然“卡嚓”一声,碎瓷片四处飞溅。
他一时没有拿住,茶杯便掉在地上碎了。
他恍惚想起儿时有一次他同煜月在宫中玩耍,结果不心碎了容妃宫中的一套彩釉瓷杯中的一个,容妃娘娘竟题大做有意向煜允之提了一句。
煜允之很是震怒,当即竟要因着一个茶杯责罚他,煜月却站出来为他求情,煜允之便对煜月更喜几分:“月儿真是个心胸宽广的好孩子,不愧是朕的儿子,文武双全,深得朕心呐!容妃,你可真是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而他只能垂首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派其乐融融,多余的竟像个外人,从那时起,他便暗中努力一定要事事尽力做到最好,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可是他错了,好像不论他如何做,煜允之的心中始终就只有煜月一个儿子而已。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来前几日有一个一直以来同煜月来往甚笃的大臣需要去应付一下。
于是便简单同下人交代了几句便去寻那位大臣:宋周正。
到了宋周正府上,宋大人表面上果然倒也还是个客气知礼数的人,即便知晓他同煜月的种种恩怨可该有的礼数还是仍旧不少的。
倒是没有过多的客套,煜阳便点明了来意,因为他早已知晓宋周正定然也是看出了他今日来得目的。
“大殿下真是笑了,我往日里不过同二殿下有几分闲情雅致相同,便一同聚的多了些,我只是个周正,若是位子再高一些定然更好,可现如今也做不了什么。何况我现在年事已高,只愿请辞告老,在家中安享晚年含饴弄孙,别的倒是真无几分所求了。”宋周正笑了笑。
他答的滴水不漏,恰到好处,煜阳便只得作罢。
可宋周正坚持着留他用膳,不好推辞,由是他便留了下来一同用膳。
至夜深,才堪堪用膳结束。
宋周正意欲派人送他回府,却被他婉言谢绝,便只能随着这位醉酒得实在厉害的殿下自行回去了。
“若是殿下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下官定然不会推辞,一定鞠躬尽瘁为殿下效力。”虽然此行目的未达到,然而,得了宋周正这么一个允诺也全然不能算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由是,煜阳行了一礼:“那便在这里谢过宋大人了。”
宋周正:“殿下哪里的话。”
作别了宋周正,煜阳强撑着意识自行回了府上,他着实饮了太多的酒,且不知那酒亦是格外的烈便醉的有些不省人事,头也隐隐作痛。
他迳自走到一间房前推开了门。
随后自顾自躺在了榻上。
暮生入眠向来浅,煜阳这么一出便惊醒了她。
待她瞧清楚便将人推了推,毫无回应。
轻轻嗅到空气中一股浓烈的酒香气息,暮生:“醉了?”
谁知煜阳却在听到这一句时悠悠转醒,看到一个模糊的似是暮生的影子便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继而是铺天盖地的吻。
暮生尽力躲开,然而她如今却无半分与他抗衡的气力,皱着眉:“有脂粉的香气。”
煜阳忽然想起在宋周正府上时有个脂粉涂得极重的舞女倾身过来,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没想到还是沾上了这种气味。
他的眼中却已经染上了一层迷离俯身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想要煜月活着,就乖一点。”
暮生便怔住,他向来只会拿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为饵逼她。
既是命,或许就只能认。
其实,他从来都知道她一直都只是无奈,却仍旧以这种方式逼着她心甘情愿的给他。
爱到深处,其实连那一点仅存的执念也变成了卑微和祈求。
只是,不想懂的人,却怎么也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