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咲乐
“……我现在, 唔,在东京的某个天台?哈哈哈, 是之前没来过的地方呢。”青年亚麻色的短发在夜风中乱飘, 偶尔软软地垂在眼皮上, 下一秒又挠挠线条柔和的侧脸。
十束多多良单手举着相机,把刘海胡乱地捋到耳后, 轻声笑着继续,“今天是新年的第五天,九点左右。天气晴朗,无云有风,温度适宜, 只穿风衣外套也不是很冷。以及——
“还差七天, 阿咲就离家出走两年整了。”
青年似乎被自己的法逗笑了,靠在避风的楼梯口闷笑了一阵, 才把摄像头重新对准星空,呵出一团白雾:“吠舞罗的大家都很想念你,美咲和伏见中午还尝试做了曲奇……嘛,虽然我没敢尝。”
十束多多良一边调整了录像的数据, 一边闲聊般自言自语,“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这两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啊,顺带一提,去年这个时候,吠舞罗还和雄英短暂结盟了。”
青年在寒风中调整了一下站姿, 对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姑娘絮絮叨叨,“结盟的主要目的是还击敌联盟的袭击,去年一整年东京都不太平;负责牵线的人,还是scepter 4 的宗像先生。”
“最近的局势稳定了不少,”十束多多良呵了呵冰凉的指尖,继续道,“敌联盟的年轻首领最近在和英雄委员会尝试和谈,他的事情我多少听了些……果然世界上多的是辛苦的人。”
“如果你现在回日本,不定能继续完成学业。”十束多多良轻轻笑出声来,“雄英那边很重视你,曾经私下和草薙‘织田咲永远是英雄科的学生’呢。”
“既然是私下的,十束哥为什么会知道——你肯定想这么问吧?”亚麻色短发的温和青年狡黠地挑了挑眉,“我暂时卖个关子,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好了,闲聊结束。”十束多多良提起扔在脚边的三脚架,稳稳地单手持着相机,“接下来是今天的主要任务——这种古董级的摄像机,也不知道能不能延时……内存不够就糟糕了。”
十束多多良把目光暂时从不足巴掌大的屏幕上移开,咕哝道:“先找个视角好的地方固定……东京果然是钢筋和行空电线铸就的城市啊~”
“哎?”目光触及靠在栏杆边的银发少年,青年左顾右盼的动作顿了顿,露出一个友善温煦的笑容,“你好,孩子这么晚在这里可不行哦!”
银发少年闻声回头,脸上同样带着笑容:“啊啦啊啦,没想到真的在这里——你就是吠舞罗的十束吧?我可不是什么孩子啊。”
少年身上的外套被夜风吹得烈烈鼓起,声音尖锐且刻意上挑,笑容夸张得像是生拉硬拽而出。十束多多良心头跳了跳,不动声色握紧了手上的三脚架:“我好像不认识你……?”
“因为太顺利了,反而有些无聊。”银白发色的少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宛如把玩一只无害的铅笔,“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和你见面——所以有什么怨言,都对着‘织田咲’去吧。”
少年最后的语气词逼成疯狂的一线,同时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消.音.器把爆破声压到最,带着冷酷的硝烟味击中青年的大腿;十束多多良吃痛地单膝跪在地上,倒抽着冷气抬头看向对方:“你……”
少年的笑容拉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记住我的脸,然后,下地狱去吧。”
“砰!”
“噗——”
血肉被击碎的声音融合在风中,平静如死神漫不经心的挥刀——十束多多良脱力地靠在身后的杂物上,按住胸口半天喘不上气。
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年轻女性弯腰蹲身,单手按在十束多多良还在渗血的右腿伤口,垂下眼哑声道:“你不要紧张。放松一点。”
我可是刚刚差点被杀掉哎。青年有点想笑,刚笑了一半没等声音出来,又被剧痛扯了回去。
所以为什么要一个人三更半夜跑出来啊。织田咲忧愁地叹气,张开右手按住整个伤口:“十束哥,冒犯。可能会不太舒服,但是请你尽量忍住。”你就是作的。
“这可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摸大腿呢,”亚麻发色的青年脸上泛着失血和疼痛的苍白,还是笑嘻嘻地趣道,“阿咲要负责——疼!”
织田咲手中飘散的绿色光点猛然凝结成刺,有了生命般钻进不断渗血的伤口中。
“好了。”翠绿眼眸的少女收回手,把掌心还未干涸的血液随意擦在黑色的长靴上,和其上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液融为一体。
织田咲起身走了两步,弯腰捡起掉在一边的手.枪;然后转身,神情平和地一脚踩上少年起伏微弱的胸口:“你好,临时认识一下,我就是织田咲。听见了就喘两口。”
十束多多良撑着三脚架挪过来,友好提醒:“那个,他真的还活着吗?”
“我踢的是胸口,”织田咲满脸‘你在开什么玩笑’,“又不是脑袋。十束哥,人类是很坚强的生物——啊,你看,他这不是喘了。”
胸口和脑袋哪个更致命,其实还真难……十束多多良看着银发少年血肉模糊、不知道断没断的肩颈部位,陷入沉思。
——没错,从天而降的织田少女,一脚怼着持枪少年的胸口把他踢回了栏杆边。
织田咲那一脚之凶狠难以描述。如果非要十束多多良描述的话,大概是把一把磨锋利的剔骨刀狠狠砸进新鲜的排骨里;凶戾的血肉气息夹杂着碎骨的狼狈,让人心生恐惧。
翠眸女孩的表情十分平和,就像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问路一样,冷静中带着斯文有礼:“想必你现在应该清楚你我之间实力的差距,那么就可以开始正常审讯了。”
自顾自结案沉思,织田咲揪着满脸血的少年的衣领,让他靠在身后的栏杆上。翠眸女孩冷静地张开右手,虚虚按在对方血肉模糊的脖颈处。
绿色的光点逐渐散开,包裹住少年的脖颈;与此同时,少年命悬一线的脸色也逐渐恢复过来。
“首先,”织田咲把枪口怼在他的心口,心平气和,“名字。”
银发少年感觉她正单手攥着自己的喉咙——穿破皮肉、捏着食道气管的那种攥着。少年抖抖索索回应:“土、土方……不对……武田……”
“好,武田同学,”织田咲没有生气,只是把枪口抵在他的肩头开了一枪,继续心平气和,“第二个问题,是谁指使你来袭击十束多多良的?”
银发少年快哭出来了,哽咽着大声道:“是、是白银之王!白银之王威兹曼!”
“好,白银之王威兹曼。”织田咲枪口翻转,对着他的腹部开了一枪,心平气和,“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杀掉十束多多良?”
少年恐惧地眼睛:“为了、为了挑起赤王和雄英的——啊!”
“抱歉,手抖了一下。”织田咲收回按在少年大腿上的枪口,心平气和,“我并没有对你欺骗的行为赶到不满,只是有一点点生气,主要是在反思我国的诚信教育……
“以及待业人民应有的,社会责任感。”
——几乎是在异变陡生的一瞬间,半蹲在地上的翠眸女孩反手扔掉手枪,稳准狠地出手抓住了少年头顶生出的、白色烟雾状的扭曲生物!
“不可能!不可能!”白色烟雾不断变换着形状,声音尖利,“你为什么能抓住我!不可能!”
织田咲扯出压在长靴里的工装裤裤腿,掏出一把大明显于常规的手.枪,对准乱叫的白色烟雾二话不就是一枪:“事实上,我不仅能抓住你,我还能杀了你——惊不惊喜?”
猩红色的子弹穿过白色烟雾,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猩红的色泽,叮铃掉在地上;与此同时,白色烟雾生物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空洞,在黑夜的掩映下泄出墨色光斑。
“不可能!不可能!”奇怪生物像一台坏掉的老式复读机,尖锐地嘶喊着,一边扭曲变形,最终凝固除了一个类似狐狸的形状,“不可能!不可能!”
织田咲乐于助人:“实践出真知,以及事不过三。我再给你来一下?”
白色烟雾狐狸立刻认怂噤声。
“好,我们来确认一下,”
织田咲把暂时放置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挪开,摸了摸他的脉搏,转头继续审问烟雾狐狸,“新任无色之王,能力类似于附身;实体不明,成王前曾流窜于俄罗斯地区,对吗?”
“其实我是被迫的!”无色之王并没有为同盟者遮掩的自觉,“我都是被迫的!白银之王和、和绿王!还有赤王和青王!那个黄金之王也不是什么——啊!啊啊啊——!”
没等他把甩锅的话完,翠眸女孩已经心平气和地抬手,把所有剩余的子弹灌了进去;无色之王尖声喊叫,白雾状的身体不断扭曲抽搐,很快化为一片黑色光点、淡却于天台的夜风中。
十束多多良呆呆地看着跳过审问环节、直接进入处刑阶段的姑娘,半晌没回过神来。
织田咲把迷你手.枪塞回靴子,一边探身按住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少年,一边抬手开耳边的微型通讯器——然后差点被公共频道里的咆哮震聋了。
“你怎么回事!一共就八颗子弹你全浪费了!V海运可没有那么多钱给你挥霍!”菲利普愤怒的咆哮几乎要从耳机里爬出来,一拳锤醒败家子织田咲,“你是要气死——呜呜呜!干什么!”
“织田,听得见吗?”大概是多萝西娅把暴怒的金发矮子暴力镇压了,“菲利普他只是太担心你了。你这次的确有些莽撞哦,好只是试验‘逆流之河’呢?”
织田咲笑了笑:“抱歉……试验暂时取消,我先把朋友送回去。”
“没问题。”多萝西娅爽快道,“那我们先回去了,之后联系?”
天台对面的巨大广告牌闪了闪,冷白色的灯光投在女孩翠绿色的眼眸中,带出一片流转的、寒冷的碧色;织田咲轻声应了几声对面的嘱托,关闭了微型通讯器。
眼前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每一件看起来都很复杂。刑事案件受害人十束多多良拄着三脚架靠在栏杆上,思考了一下,决定先问个比较重要的:“这孩子还有救吗?”
刑事案件嫌疑人织田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专注地把手按在银发少年的胸口。
自少女掌心溢出的绿色光斑逐渐蔓延,直到笼罩住银发少年整个人,宛如为昏迷的受害人描上了一层绿色的光幕;织田咲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十束多多良:“嗯?”
十束多多良:“刚才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来杀我?”
“受人指使啊。”织田咲满脸无所谓地起身走到青年身边,抬起他的手臂横过自己的肩膀,“他不是了吗?为了挑起吠舞罗和其他七王势力的矛盾。”
避开了重要的内容啊。十束多多良没有继续追问:“它是无色之王?”
“这个‘它’用得好。”翠眸女孩点赞,“没错,它是新上任的无色之王。生前是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几十年前为了向吸血鬼祈求永生,在欧洲那边作为人类之屑、行拐.卖之事。”
十束多多良被事件的展开惊到了:“哎?”
“后来意外在日本成为无色之王,”织田咲把伤残人士十束放在可以舒适坐下的地方,“想和老东家吸血鬼翻脸,但是为屑过于珍惜生命……应该被许下了什么承诺,才会来冲锋陷阵。”
“这样吗……”十束多多良仰起头,看向黑毛衣黑裤子黑靴子、一身谋财害命扮的织田咲,试探着微笑问道,“那么,阿咲是特意回日本追杀他的?”
织田咲助跑两步,轻轻松松跳上楼梯层顶,提高声音回应道:“姑且可以这么!不过我也到了应该回来的时候了——你伤口还疼吗?十束哥!”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亚麻发色的青年看着拎了东西从层顶跳下来的姑娘,“但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碎碎念的那些话,肯定都被你听到了。”
绿色眼眸的姑娘勾着一个黑色的手包,边把浅色系的风衣穿上,边戏谑调侃道:“呜哇,这么直白真的好吗?我还准备给十束哥留点面子呢。”
织田咲把手包扔在十束多多良的膝盖上,整理着腰带向躺在栏杆边的少年走去。
刑事案件受害人周身的光斑已经淡了一半,只剩下脖子和肩膀处还未消散。织田咲检查了一下无辜少年的复原状况,单膝跪在他的身边,等光斑彻底消失后,轻轻拍了拍家伙的脸颊。
刚刚经历一场医疗奇迹的少年轻哼一声,目光迷蒙地缓缓睁开眼:“……嗯?”
“你好?感觉怎么样?”织田咲熟练地换上好心路人脸,“你刚刚昏迷在这里了,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哦,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银发少年还没回过神:“昏、昏迷……我记得我明明……不必……麻、麻烦你了?”
十束多多良兴味地坐在旁边,看阔别两年的刑事案件嫌疑人姑娘三两下安抚好受害者少年,甚至在送少年下楼前,获得了对方复数次的真挚感谢——不由得感慨时光如梭。
“好的,”织田咲捡起黑色丝绒质地的手包,弯腰直接把十束多多良公主抱了起来,“现在送你回去。安全起见,今天你还是睡吠舞罗的沙发吧,有周防先生镇宅,我也能放心些。”
十束多多良:“哎?哎哎哎?至少商量一下,稍微换个携带方式——”
十二点十三分。
酒吧‘HOMRA’前,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下。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解开安全带,回头放轻声音喊道:“栉名,已经到了——”
“嘘。”扎着马尾的姑娘食指压在唇上,轻且快地阻止了监护人接下来的话。躺在姑娘膝盖上的乃美含糊着哼了一声,被姑娘安抚地摸了摸,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咲乐一手虚虚掩着辻乃美的耳朵,一边轻轻推了推靠在自己肩膀上睡意朦胧的栉名安娜:“安娜酱,醒醒,已经到家了哦。”
栉名安娜揉着眼睛坐直身体,不情愿地咕哝了两下,猫咪般捂着脸、重新埋进咲乐的肩窝。
深棕色马尾的姑娘揽着白色的猫咪,无奈地笑了笑。咲乐重新看向相泽消太,着手势让他从侧面开门,好把睡迷糊了的家伙抱下去。
今天四个姑娘跑到雄英来参加A班毕业生的欢送会,一群人折腾到十一点才结束。相泽家的公主先给妈妈了个电话,敲定留宿雄英,然后一行人就黏糊糊地同行送安娜回家。
相泽消太把吠舞罗的公主从车上抱下来后,安娜就软乎乎地醒了过来;因能力特殊而患上颜色辨别障碍的姑娘拽着相泽的衣服,无声地示意他让自己下来。
另一边,年纪最大的咲乐也安置好了两个睡着的家伙,从半掩着门的车上走了下来。
咲乐在安娜的面前站定,伸出手认真地把姑娘的毛绒披风整理好。两个姑娘凑在一起,声交谈了几句,安娜才乖巧地重新拽上相泽消太的衣角。
相泽消太名下年纪第二大的姑娘扎着温柔的低马尾,还带着稚气的脸颊温润柔和,和头发同色的眼眸温煦宁静。
织田家的公主微微抿着含笑的唇角,侧着脸的样子有点像她离家出走的姐姐,全然是这个年纪女孩子最可爱、最懂事的模样——如果忽略自背后蔓延到脖颈的狰狞烧伤。
男人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家伙的头,沉声道:“栉名。走了。”
“再见,安娜。”咲乐牵住安娜的手,握了握又很快松开,“我在这里等老师回来。如果乃美和怀里醒了,没人陪在身边可能会害怕。”
吠舞罗的兔子细细地嗯了一声。
相泽消太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含在唇齿间,却并不点燃,而是随着栉名安娜的步伐、慢慢向HOMRA门口走去。
安娜不太喜欢被不熟悉的大人牵着,节能系教师也没有和姑娘好交道的意思,就顺其自然让她保持了这样警惕又信赖的状态。
吠舞罗的公主站在最高的台阶上,自力更生地踮起脚拉住酒吧的扶手;相泽消太下意识稍稍加重力道咬住香烟的过滤嘴,终于有了点大人的自觉,准备上前帮忙。
“是……安娜吗?”轻缓的女声从两人身后传来,带着穿透了两年时光的熟悉与温柔——
翠色眼眸的女孩背着十束多多良站在HOMRA门口,微笑着看向两人。
凌的路灯坠在她风衣的衣角,试试探探地勾卷起怀念的、令人心痛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 果然还是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