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他不是去服徭役了吗?”这都能出事?
在叶轻眉的印象中,徭役就是没有工钱的为政府打工。
但是想起大魏城内那些肆无忌惮的官差和富家子弟,她又不确定了。
那时候,连拥有世上最强战力五竹的叶轻眉都被逼得杀人威慑,最后远走,发下永不入大魏的誓言。
“是啊,服完徭役,人就没了。”
村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魏的徭役不是每年都征的,但是只要是征徭役,必定会有家庭破碎。
通常情况下,服徭役都是因为修路修河堤,尤其以修河堤为名目征徭役最多,近几年几乎每年都要征民夫修河堤。
至于为什么年年都要修?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千百年来,大魏的官僚体系已然十分复杂,各种宗族,新贵,地头蛇混杂,每一个势力都想要咬下一大口肉来,每一个势力唯恐自己撕下的肉不够肥。
层层剥削下来,可以用来修河堤的银两往往不足拨款的十分之一。
而如果遇上大雨倾盆,河岸决堤,百姓死伤惨重,那么这一系列的人都要吃瓜落。
他们是想要钱,可不想有钱没命花。
为了自己的顶戴花翎和那颗脑袋能够安稳地立在脖子上,为了能够年年有肉吃,自然需要时时修修补补。
只是最后,苦的只有被征招的民夫和住在下游的大魏子民。
一年又一年,提心吊胆地活着。
每年服徭役的人都要脱一层皮,但只要能回来,就还是幸运的。
只是工作而已,为什么像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那是因为真的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服徭役的大魏子民,不仅要自带工具,还要自负路费。
有时候,要服徭役的地方离家要走上十天的路程,这路费自然要自己出,然后再服役一月到两个月,最后,带着破碎的工具穿着已经被泥水浸透的衣物走上十天才能回到家。
在这期间,每天分到的食物也就只够果腹而已。
毕竟一群雁过拔毛的脑满肠肥之人,在吃食上克扣也是常规操作而已。
如此,他们过的就更难了。
很多人,都是在中间硬生生熬死了。
如果有现代的法医来诊断死亡原因,一半以上的人都会是——营养不良加积劳成疾。
可是,只要在大魏的土地上,这样的日子就要一直过下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的男人就回不来了。
所以才,能够回家的,都是幸运儿。
能够活着回家的人都要好好修养一阵子,可是,时节不等人,田里的庄稼还要人伺候
叶轻眉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从哪里起,感同身受,在强权下无能为力?五竹是可以反杀强权的存在,她真的没有这样的感受:“村长,你”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叶姐姐”
叶轻眉和村长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缩在门边,只露出一个脑袋还有一双皲裂的。
叶轻眉一时没有想起来这是谁,转头问村长:“这是?”
村长像是知道那个孩过来的原因,叹了一口气,对男生招了招,用叶轻眉从来没有听过的柔软的声音:“七,过来。”
叶七?
是那个大冬天凿湖抓鱼养弟弟,天天数着指头等爸爸回家的叶七?
门口的男孩慢吞吞地越过门槛,双揪着裤角,低着头,弯着腰,然后抬头看了叶轻眉一眼,慢慢放开了中的裤脚,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后大声:“我想跟你走。”
叶轻眉:“???”
突然被拐人。
这时,叶轻眉才发现,叶七身上的衣服是多么不合身,袖子长了一节,他挽了几道后,细细的腕就这么冲进叶轻眉的视线。他的裤子则是另一种不合身,裤腿短了一截,露出腿上有好几道伤口,有新伤,也有已经结疤的陈年旧伤。最惨的是他的鞋子,鞋面上沾着泥土和植物的混合物,脏的叶轻眉根本不会碰,从鞋面的破洞里叶轻眉还能看到叶七的大脚趾,委委屈屈地缩在一个号的鞋中。
她记得叶七是个即使落入湖中,第二天闻到肉香都会从床上爬起来的贪吃鬼。
现在居然这么瘦了!
这一年,想必他过的十分不容易。
“七啊,你决定了?”
“是的,我想明白了。”
“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的,村长爷爷。”
“你娘和你弟弟,村里会照顾好的。”
一番对话听地叶轻眉一头雾水,什么啊?她都没有同意呢!
可是村长也没有跟她解释,戴着斗笠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叶轻眉和叶七。
“你要跟我走?”
“嗯。”
“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是坏人。”
“没有必要为了报恩跟我走。”
“我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不知道跟我走后,你有可能会入商籍,以后的子孙都不能考科举?”
“不怕。”
“哦,来听听。”这时代还有不怕这点的人?
“我家没有余粮了,田里的麦子交税后也不剩什么了,这样下去,娘和弟弟会饿死的。”
其实不至于,叶家村的大家都有一个祖先,现任族长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村里人一家一捧米,他们也是能活下去的。
可是,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一辈子,离叶七真正能够撑起家门,至少还要4年时间,他们不能每年都像乞丐一样在全村乞讨,他也做不到。
如今,家里的米只有薄薄一层了,吃上两顿就会见底。
所以,跟随叶轻眉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为了不饿死,才跟我。”
她还以为是人格魅力呢?
这跟家徒四壁不得已卖身葬父有什么区别?
果然一切追求都要建立在吃饱肚子的基础上。
但是咋办,就这一个了,不收能咋的?
就成光杆司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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