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今年七月还行, 一进了八月, 变得格外热!
舒宜早上去青少年宫上课,都会特地早出门半个时,只为了早一点太阳不那么晒,公共汽车上乘客也少一点。
但是中午回家的那一趟, 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正赶上最晒最热的时候。
如今还不流行用防晒霜, 舒宜不知道去哪里买,也不太愿意花这份钱,于是就采用物理防晒。每天中午回家的时候都戴上帽檐宽宽的遮阳帽, 脸上戴上舒宜让妈妈帮她缝的一层棉布的薄口罩, 胳膊上再套上妈妈缝的能护住整个胳膊的薄套袖。
这样太阳就晒不到她啦(≧▽≦)/
虽然走在路上会有一些奇怪的目光向舒宜投射,但舒宜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如果不晒黑的代价只是被人当做怪人,她会毫不犹豫地付出这个代价!
舒宜妈妈一开始觉得舒宜这么做没必要, 但是过了半个月,发现自己的脸、胳膊和脖子都被晒黑了一圈, 短袖遮住的地方和露在外面的胳膊之间出现了明显的黑白分界线, 而舒宜一点都没有被晒黑, 依旧和刚放暑假的时候一样白。
舒宜妈妈也心动了。
舒宜妈妈挑了一块薄薄的碎花的纯棉布, 也为自己做了一个口罩, 还有一双能从手背护到胳膊上方的套袖,每天骑车上下班的时候,也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舒宜是上下学路上受罪, 舒宜妈妈是上下班路上受罪,但在家里,因为今年安了空调,两人都觉得是最幸福的一个夏天。
回到家之后冲个澡,洗去一身汗水和燥热,换上纯棉的吊带睡裙,吹着空调看电视。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空调和电视不在同一个房间。
不过舒宜家现在面积,将厨房和厕所们都关起来之后,一台窗机空调,竟然真的能把主卧、次卧和窄窄的客厅温度都降低。
原本垫在沙发上的凉席,也都被撤走了,沙发重新变回软软的触感,让舒宜可以尽情地在上面笑得滚。
只是今天晚上,舒宜正和妈妈开心地吹着空调看电视,突然间屋里一黑——所有的灯都灭了,电视屏幕也黑了,嗡嗡着制冷的空调也没声了。
停电了。
舒宜下意识地伸手在沙发上摸,摸了两下什么都没有摸到,才反应过来她想摸什么。她想摸的是手机,她现在找手机的频率已经大大降低了,只不过刚才乍然停电,屋里变得一片漆黑,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找手机,想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
不过眼睛适应了片刻之后,舒宜发现自己能隐约看清屋里的东西了。舒宜妈妈已经拉开了窗帘,外面的灯光微微透进屋里,让人能看清沙发、茶几、床、柜子这样的大件。
舒宜妈妈摸黑在抽屉里翻找,半天之后,找出了半根蜡烛,又找了半天,找出来一盒火柴。
擦的一声,屋里亮起豆大的亮光。
舒宜妈妈用火柴点燃蜡烛,等它燃烧几秒之后,将蜡烛微微倾斜,把刚烧化的蜡油滴在茶几上,然后将蜡烛立蜡油上。这样蜡烛就被粘在了茶几上,只要不碰就不会倒。
烛光虽然微弱,但勉强能照亮一间卧室了。
这时候,舒宜听到楼道里乱哄哄的,不少人家都开了门,纷纷问道,“是不是停电了?”“你家停电没有啊?”“咱们单元都停了吧?”
舒宜妈妈走到窗边朝外张望,望完了就叹了口气,对舒宜道,“对面楼上都亮着灯呢,应该是只有咱们这一栋楼停了,或者只有咱们这个单元停了。”
舒宜一时间没有明白妈妈为什么叹气,但思考了一下,也立马明白了——肯定是停电的范围越大,抢修的速度越快啊!
要是全市大停电,肯定立马就有人抢修了,要是一条街道停电,也算是件大事,哪怕只是整个区停电,也有整个区的人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只有一栋楼,甚至只有一个单元停电,大晚上的能不能让电工来,估计都是个问题。
不好他们这几户人家今晚就得忍着,等到明天电工上班了。
舒宜也叹了一口气,心想现在住的区根本连物业都没有,碰见听见也不知道找谁。
很快,楼道里又有人高声喊道,“我去隔壁单元看了,就我们单元停电了!”
“我去看了看保险丝,保险丝没烧!估计电路烧了!”
“我就吧,不能换那么粗的保险丝!我们单元安空调的人家一多,直接换成了粗保险丝,现在好了,保险丝没烧,直接把电路给烧了,修电路可比换保险丝麻烦多了!”
舒宜听得瞠目结舌,原来老房子里的电路,竟然连每家一台空调都无法负荷?那她家上个月刚安的空调,岂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紧接着又有人在楼道里喊,“肯定是电路老化太严重,这不能怪我们安空调的人家啊!正好趁着这次,把电路问题好好解决一下,这大夏天的要是老停电,那可太受罪了!”
楼道里闹哄哄了一阵,然后又渐渐恢复了安静,舒宜妈妈对着舒宜摇头,“今天晚上够呛。”
空调一停,屋里的温度很快就升上来了,半个多时之后,屋里的凉气全都跑光,屋外的热气全都从密封并不太好的窗户缝儿里钻了进来,屋里已经变得和闷罐一样了。
舒宜妈妈将窗户开,然而也没有一丝风吹进来,显然这是一个无风的闷热的夏日夜晚。
舒宜妈妈和舒宜商量,“要不拿上躺椅,去外面睡觉?”
舒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去哪里睡觉?外面?外面哪里?”
舒宜妈妈道,“就楼下啊,咱们楼和对面楼中间,外面可能还有点风,不过要先喷点花露水,心蚊子咬。”
舒宜这才想起来,自己时候有过支个躺椅,在外面睡一晚的经历。不论男女老少,很多人都会这么睡,甚至有不用躺椅,直接铺张凉席在地上,躺着睡一晚的。
在没有空调的年代里,大家都只为了贪图外面的一丝凉爽。
甚至还有睡在楼顶上的,五层楼六层楼的楼顶,竟然成了很多人睡觉的地方,舒宜都不知道大家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虽然睡觉的地方肯定在楼顶中间,和边缘离得很远,不可能翻身滚下去吧,但万一有人梦游呢?从五六层高的楼顶摔下去,肯定没命了啊!
就算不睡楼顶睡外面,舒宜也觉得危险重重。即使身上不带钱,肯定要带家门钥匙啊。如果有人趁人熟睡,把家门钥匙从人身上摸走,开防盗门入室盗窃怎么办?在外面熟睡,如果被人猥亵占便宜怎么办?
女人和孩尤其危险,不管男女老少其实都不绝对安全,不是经常有几旬老汉被猥亵的新闻吗?
舒宜将自己的担忧和妈妈了,妈妈听得十分惊讶,“你这脑袋里,都想的什么啊?”
“今天晚上在外面睡觉的人肯定不少,都是咱们单元的,都互相认识,出不了事儿的。”
舒宜依旧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邻居,谁能保证就没坏人呢?”
舒宜妈妈听到舒宜的话,觉得也有道理,而且舒宜妈妈作为一个人养孩子的单身女人,平时各方面本身就更加注意,譬如贪图凉爽在外面睡觉这种事,她本来就很少做。
只是今天晚上,她担心舒宜太热,于是提出和舒宜一起出去睡。既然舒宜也不想,那两人就凑合着在屋里睡吧。
舒宜妈妈叹了口气,“唉,今天晚上电视剧也没看成,明天上白班也看不了重播。”
舒宜也跟着叹气,现在的电视没有录播功能、没有回放功能,也没有各种视频网站可以看电视剧,错过了只能等其他台播放了,确实非常不方便。
好在舒宜妈妈错过的是《还珠格格2》,各个电视频道都扎推播放,估计舒宜妈妈很快就能找到开播地晚一点的频道,补上错过的那一集。
没有了看电视这个消遣,却还没到平时睡觉的时间,再加上屋里闷热,舒宜和舒宜妈妈两人都没有睡意。
在半根蜡烛燃尽之前,舒宜妈妈又拿出一只整根的蜡烛,将烛芯对着烛芯点燃,然后在微微闪烁的烛光里,在蜡烛前对着白墙做各种手势。
“你时候,家里一停电,我都这么逗你玩儿,你还记得吗?”
舒宜原本不记得,但是看到投影在白墙上的是“老鹰”之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记得啊!这是老鹰。”
“我记得还有狗?还有兔子?”
舒宜妈妈两只手的手指互相缠绕,在烛光下寻找合适的角度,很快,白墙上就又先后投影出一只狗、一只兔子,“你看,这是狗的眼睛,这是狗的尾巴!这是兔子的眼睛,这是兔子的尾巴!”
舒宜:……
在并不明亮的烛光下,舒宜清楚地看到,妈妈用手笔划出来的狗和兔子,完全是一样的手势,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笔划狗的时候,右手拇指在外留的长了一截,笔划兔子的时候,右手拇指在外留的短了一截。
狗尾巴长,兔子尾巴短嘛!
除此之外,舒宜妈妈投影在墙上的狗和兔子,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舒宜努力回想自己时候看到舒宜妈妈表演这招“绝活”时的心情——难道那时候她就没有发现妈妈的狗和兔子是同款吗?
当天晚上果然没有来电,舒宜和妈妈在一张床上睡的。
舒宜妈妈担心舒宜害怕,舒宜心中默默想到,即使有电的时候,睡觉也是关掉所有的灯的啊?屋里也是漆黑一片,和停电没有任何区别啊?究竟有什么好害怕的?
但是舒宜妈妈表现出来很想和舒宜睡一张床的样子,舒宜也就同意了,反正舒宜妈妈屋里的床是双人床,两个人睡起来也不挤。
舒宜躺在床上想到,没准是妈妈自己害怕?或者是今晚在烛光下笔划老鹰兔子,让妈妈想起了她时候?于是想和她一起亲近一点,在一张床上睡觉?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舒宜都准备满足妈妈的心理需求。
舒宜一身汗水地睡去,半夜又因为太热醒了两次,迷迷糊糊地感觉身边有微风吹过。
舒宜想问问妈妈,“是不是来电了?”
但最后因为太困,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话出口,还是只在心里想了想。
第二天早上,舒宜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上班去了。
她翻身起床,开家里的电灯,发现已经来电了!
舒宜立刻冲向厕所,准备洗个澡,昨天晚上汗津津地睡了一整晚,真的是太难受了。
不过现在倒是不用开空调,早上还没那么热,等到上午九点十点的时候再把空调开就可以了。
舒宜从床上坐起来后,视线一扫,看到了妈妈的枕头上放着一把芭蕉扇。
这扇子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舒宜有些纳闷。
刹那间,舒宜想起来她昨晚半梦半醒时,感受到的微风——
原来那不是空调风,也不是电扇风,是躺在她旁边的妈妈在为她扇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