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即便被你杀了
我回到家,发现蓟不见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我在家里找了个遍,却不见她的身影。她的鞋子也不见了。想必她是想趁我回来前出趟门,不料我回来得早了。感觉与神乐果础聊了半天,一瞧时间,发现才过了一个时。
再等一会儿,蓟应该就会回来。
到时或许会再添一条人命。
我不希望这样,却又不想阻拦她作恶。
不,不该是这样。
我想起了加奈茂的一句话——对于他们来,杀人相当于食粮。
此话若真,我便没有权利阻止蓟。唯一能阻止她的只有法律。
所谓的法律,不过是众人投票通过的。
不可杀人这一法律,在我和蓟出生之前便已存在。倘若当时蓟在场,一定会投反对票。
然而,这一反对意见,终究会被大多数所否决。
终究如此。
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用人数来话。
蓟这类人,倘若比我这类人多出一个,正义和世界将瞬间颠倒过来。
正义也不过如此。
虚幻易碎的一场梦罢了。
好烦。
坚持正义只是一种无谓的苦恼。
一想到杀人,心底便涌出厌恶。我多想把这种厌恶给连根拔起。
一见到尸体,不由地反胃作呕。我多想把如此脆弱的大脑搅碎。
若真能做到,想必会轻松得多了。
蓟。
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好想和你再话。
我望着空荡荡的掌,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我取出,打给了鹭森老师。铃声响了几下,她便接了。
喂,鹭森老师,有空吗?
不巧我刚泡好了咖啡,不喝不行了。
我等你喝完,之后有空吗?
不巧家规严禁休息天出门,只许在家看视频。没空。
今天我要了结绳镜案。
电话那头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
鹭森老师啜了一口咖啡,缓缓道:
好吧,出来见个面。
我还要先稍作准备,见面时间便定在了傍晚。
待会蓟要是回来了,两人碰上面会尴尬;加之我想一个人静静,于是便出了门。
见面地点定在了片白江东公园,正是百枝早苗失踪的地方。
我在附近的咖啡店打发时间,等到了傍晚五点,便朝公园走去,只见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奔驰。
我敲了敲右车窗,车窗摇下。
上车吧。
嗯。
我拉开车门上了车,她递过来了咖啡。不是一般的罐装,而是少见的瓶装,是怕我洒在车上么。
这才几点,我不想喝咖啡。
这是长大成人的捷径。
现在哪有年轻人想长大的,这你不知道?
哎,这么早熟。
我随意地喝了一口。
本以为还要闲聊几句,她却直接切入主题:
电话时你要了结绳镜案。
是的。
意思是你知道蓟的下落了?
嗯。
车里有点呛人,原来她点了烟。
放弃吧你。
她的声音比平时严厉了不少,是生气,更像是在对我严加教导。
你是理解不了杀人犯的。
这得问过她才知道。
那好,我问你,你有理解过蓟吗?
老老实实向警方报警吧,她劝道。
这样蓟就孤零零一人了,谁能给她幸福?
哎,她这种人是不可能幸福的。
这一句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这话错了,无论如何也要反驳她。
那她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才诞生于世的?
把她扔进监狱就好了,不定她会改过自新。
不可能。
做错了便没有回头路,无法挽回,也无法一笔勾销。一旦偏离了正轨,便再也回不去。
神乐果础的话在脑海中浮现。
监狱是没用的。
人一旦犯罪就该永远受刑。
父亲是罪人,仅仅如此,我们也被迫一起沉沦。
回不去了。
一旦被扔进监狱,便再也回不去正轨。
橘,价值观不同的人有不少。
当然。
那该怎么和他们交往呢?
不知道。
不搭理他们便好了。
老师吐了一口烟,从她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威严。
不搭理就好了,这是为了彼此的幸福。价值观是勉强不来的,那是一个人的本质,变不了的。明白了吧?
明——
白、了。
两眼忽然一黑。
这是——
我立即反应过来,这种熟悉的感觉。
和水次月掺料那次一模一样。
橘。
她瞥了一眼我的样子。
是她下的药?
咖啡。
我不该乱喝的。
蓟就交给我吧。
她是为了阻止我去?
不,那她没必要下药,药效一过我还不是能去。下药的目的并非如此。
引擎声隆隆作响,车子开动了。
这是要去哪里。
老、老师
不知是没听见,抑或听而不闻,她没有搭理我。
哎,真是的。
自从蓟来了,我便老被卷入麻烦事。
想必,这并非是单纯的偶然——
2
我醒了过来,只觉头痛欲裂。最近脑壳老受罪了。脑浆经这一搅和,不定能变得理解蓟了。
现在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环顾四周,混凝土的地板,锈迹斑斑的巨大器,从破裂的玻璃窗能瞥见野树野草。仅凭月光,看清周围已是绰绰有余。
一片虫鸣声中,隐约听到滴水和铁板被风吹起的声音。
看来这里是废弃工厂。
我被绑在凳子上,铁链牢牢地将凳子和柱子捆死,比水次月那次还严实。这次同样上了铐,并且拷得很紧,折断拇指也取不出来了。
鹭森老师。
我喊了一声。绑我的人必是她,她一定在附近。
你醒了。
突然打来了一道亮光,晃得我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眯开眼,只见十米之外有一张椅子,坐着的正是鹭森老师。她一旁是一张破烂的书桌,上面搁着台灯。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她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从后裤兜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把匕首。
这匕首是乙黑了用来杀人的。
她对着亮光举起匕首,刀身闪烁出斑驳的光芒。她似是看入了迷,脸上满是陶醉。
它太干了。
毕,她一把捅入了我的大腿,我似被掐喉咙般痛吟了一声。疼得窒息,左脚稍一用力便钻心地疼,让人无法思考。感觉离死亡近了一大步。
我痛得屈身弯腰,死咬牙忍住,浑身直冒冷汗。
橘,你没那本事。
本事?
你简直是凡人一个,不配当乙黑了的亲生骨肉。
你只配叫橘。被称为乙黑的有蓟就够了。
她一把拔出了匕首。刀身擦着骨肉的触感,让我龇牙咧嘴地大叫。
血如泉涌般狂喷而出,随即缓了下来,顺着大腿慢慢滴下。
哈哈,泽田见到了肯定流口水。
老师
她究竟什么来历?
我从未对她提过泽田老师爱喝血。
剧痛加上难以理解的现状,让我无法反应过来: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从书桌抽屉拿出化妆镜和红色细绳,扔到了我面前。镜面掉地裂开了。
细绳和化妆镜,你知道是拿来干嘛的吗?
你是绳镜案的凶!?
她没回答,而是轻蔑地道:
你不懂吧。
她喃喃道:
你不会懂的,水次也不会懂。
什
她连水次月的事都知道了?
世界不一样,你不懂蓟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一点都不懂。在她眼里,漂亮的房间全是鲜血淋漓,人就是会走路的植物。
这是比喻么?
这阵子和你聊多后,我已经死心了,你就是一个凡人蓟太可怜了。你想理解她?别笑死人了,再努力都是白费功夫,你不可能理解她的。
你想干嘛?
我想拯救蓟。
拯救?
待会就知道了她来咯。
她朝我的背后望去。
后方传来了细细的踩沙声,有人正走过来。
嘻嘻。
鹭森老师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终于走了过来,她站在了我的身旁。
蓟。
来人正是乙黑蓟。她不看我一眼,而是死死地盯着鹭森老师,瞳孔一片漆黑。
鹭森老师张开双臂,欢迎地道:
哈啰,蓟。
蓟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瞪着她,鹭森连忙开口道:
别误会,我没想要杀他。
真的?
真的,他可是你养好的,我哪会去抢。
养好?
怎么回事?
蓟却似乎全听明白了,点头道:
那就好。
欢迎你的到来,我真的很开心——
没有任何预备动作。
不过寥寥数步,蓟便冲到了鹭森老师的身前。鹭森老师先是一愣,当即刺出匕首,却被蓟一脚踢到了腕,匕首应声脱。蓟夺过空中的匕首,笔直地朝她的喉咙挥下,即将割喉之际却停了。
与此同时,蓟的太阳穴上顶了一把枪。
爆头比割喉快,我赢了。
试过才知道,来?
面对蓟的挑衅,鹭森老师咽了下唾沫:
我不想失去你。
我也不想杀你,只想问一句——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她的声音冷若冰霜。
知道啦匕首给你吧,本来我就不会用。
那当然,这是爸爸的东西。
蓟走回了我的身边,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哪怕使个眼色也好啊。
那我正事咯蓟,你穿过了吗?
穿过了吗。
这句话似曾相识。加奈茂对蓟过一样的话。
我曾经思索了许久,终究无法理解此话的含义。
穿过了。
噢噢!真棒啊
鹭森老师兴奋得睁大了眼,探出了身子。
穿过了是什么意思?
听见我插嘴打岔,鹭森老师顿时皱起了脸,马上转过来道:
你不知道么?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嘲笑道:
是门。
门?
那是我专业的终点。
犯罪心理学。
其终点是门。
穿过了门的人会变成杀人魔。无论是天真无邪的孩,或者是圣人,无一例外会变成丑陋冷血的杀人魔。
开什么玩笑
你以为在开玩笑?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另一侧的人都见过了门,这绝非巧合所能解释。
变成杀人魔
门。
倘若真有这玩意。
那便是隔开我和蓟的本体。
门这一侧,与门另一侧。
蓟在另一侧。
乙黑了他在二十一岁穿的你呢?
记不清了,记事起就穿了。
竟有这种事!你是天生的么果然是遗传莫非基因就是门?不对,也有好人无端端穿过门的
鹭森老师自言自语着。我难以相信这种鬼话,这两人却得煞有其事。她俩不能用常识来衡量,同是另一侧的人,或许的才是真的。鹭森老师见蓟盯着不放,一下回过了神,朝我俩道:
蓟,你应该猜到了,绳镜案的凶就是我。
不对劲,不是这样的。沉思片刻后,我想明白了。
没事。
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噗嗤一声笑了,鹭森老师也跟着笑了。两人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倾注在我身上。我一头雾水,只觉得无比瘆人。
我从未见过蓟笑成这样。
两人笑了半晌,蓟开口道:
我明白绳镜的含义。
绳镜的含义。
坊间对此有过无数的猜测。
为何犯人会把细绳和化妆镜遗留在现场?
蓟已经明白了。
看来你全都懂,那我就放心了。懂了也不来找我,你也太过分了。
我能理解你。
蓟依然一语不发,总算把视线挪了过来,并且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她似在沉思。
鹭森老师向她劝道:
他永远理解不了你。你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两人流着一样的血。你希望他终有一天也会穿过门,也会变得理解你。
蓟始终在盯着我,注意力却已经不在我身上。她只是出神地望着我这个人。
我不明白。
蓟在想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然而事与愿违,穿过了门的人,其孩子未必一定会穿过门。
我和终是同卵双胞胎,基因是一样的。
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同。他可能见过了门,但没穿过去,而你穿过了。
他这辈子可能不会再见到门了。
也是呢。
啊。
蓟从我身上挪开了眼。
此时传来了断线之音。
自出生以来,将我和蓟联结一起的线被切断了。
忽然一阵孤独萦上心头。
以前只要有蓟在,我总会安心下来。
以前蓟一直都会帮我。
以前无论何种情况,她都会选择站到我这边。
她朝鹭森老师迈出了一步,仿佛是要与我永别了。
蓟!
我大叫道,她却不愿回头。
本以为她会直接走到对面,她却只是捡起了我脚边的红色细绳和化妆镜,仔细地端详:
终确实与门无缘了不过这不是和你在一起的理由。
我会给你幸福。
幸福。
蓟被这句话打动了,眼神游离了好一会儿。
我一定能让你幸福。我能理解你,你希望什么,高兴什么——幸福什么,我都了如指掌。
那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
却又求之不得的。
蓟眯起了眼: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
因为你很神秘啊。
神秘?
对,我们这种人是人类的高层次阶段,为了防止人类过多而生的。我们必然是神秘的。
你觉得我很珍贵?
对啊,我不会阻止你杀人,也不会被你的话吓到。
此话一出,蓟整个人一动不动。
从她的侧脸,可以感受到她平日有多伤心。
你是两周杀一次吧?是怎么憋到现在的?那种冲动的滋味哪能忍得住。
动物。
哦,靠杀动物来过瘾,真可怜。
杀动物——
我想起了那条沾血的裤子,原来上面并非人血。
蓟一直强忍着痛苦。
一边是杀戮的冲动,一边是和我的约定,她被夹在其中痛苦万分。因此,她才会深夜外出去虐杀动物。唯有如此,她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不,维持不了的。
对她而言,动物还远远不够。
我想杀人。
话从蓟的唇间轻轻地流淌出。
其中掺杂着哽咽。她是哭了吗?
为什么不能杀呀?
问题浮空而起,没人回答,便又沉了下去。
蓟双捂脸,数滴眼泪落在了水泥地上。
我只想普通地过生活。每天起床、欢笑、吃饭、杀人、睡觉只是这样就够了。
听见这话,我如同被当头一棒。
我一直以为,她杀人是为了取乐,却并非如此。那是穿过了门后,无法抑制的杀人冲动。
她是被其所支配了。
这种冲动我虽无法想象,但必定深深植于本能。
若非如此,蓟不可能痛苦到落泪。
好想杀人,真的好想杀啊,可是你不许我杀。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这是她的心声。
我果然对她一无所知。
我曾以为,自己和她不太一样。事实并非如此。
我和蓟,有的只有不一样。
对吧,辛苦你忍这么久了。不用再忍了来到我身边,我以后会给你幸福。
幸福。
没有互相理解,就不会孕育出幸福。
我给不了蓟幸福——
蓟望向了我,上是细绳和化妆镜,她一松,镜子脱落掉地。
她两握住绳子的两头,使劲拉直了。
她正朝我一步一步地走近。
她此刻的眼神,与平时的截然不同。
蓟,你要干嘛?
不会吧。
脑中掠过了一种可能性。
鹭森老师笑道:
橘,你知道绳镜是干嘛的吗?
她是在故意嘲弄我。见我不话,她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人穿过门后,眼中的世界全变了,会被杀人的冲动所支配,忍不住地想杀人。而最想杀的人是谁你知道不?
她一边坏笑,一边向我投来无法回答的问题。
最想杀的人,正是自己。
自己?
穿过门后,人就会想杀自己。穿过越久越想杀。
那他们会自杀么?
对,最终都会自杀。
想必类似于自我毁灭的倾向。
不过求生的本能摆着,没那么快会死。于是他们都会做一件事。
一件事?
就是在镜子前,用细绳勒住自己的脖子。
我恍然大悟。
细绳。
当年加奈茂也曾提过。
她如果也穿过了,也会这样做。
这不过是自我满足,假装自杀来临时解脱罢了。
然而,蓟能真正地得到解脱。
这。
骗人。
一个想法冒出了脑海,我不敢相信。
她不会的。
你就是蓟,蓟就是你,杀了你就等同于自杀。这样一来,蓟就能成为穿门后克服本能的人了。
蓟把绳子套在了我的脖子上,缓缓地绕了一圈。我没有丝毫抵触。
你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图什么?亲情?爱情?幸福?都不对。
人穿过门后都会陷入孤独。眼中的世界与常人的不同,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因此他们会同病相怜、互相依偎。可穿门人寥寥无几,只好默默地忍受孤独。他们都盼着一个知音,一个能同样看待世界、能理解自己的人。
这正是我所追求的。
本来蓟盼的人是你。你们同血同源,她觉得你也会穿门,然而迟迟不见你穿门。于是她转变了想法,等一个理解自己的知音出现,之后就杀了你。
这样一来,蓟既有知音,又能从自杀欲中解脱出来。
知音出现前,她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更好地融合。两人同寝同食同经历才能合二为一,杀你时才解脱得彻底。
监视窃听。
她那么痴迷我的一举一动,是为了这个?
蓟曾过有件事想做。
指的是杀了我?
时未到前要讨我欢心,所以她才会乖乖听我的话。她表面和我好,内心深处却是满怀杀意。
拿凳子砸我并非一时胡闹。
而是内含杀意。
不会的!这不可能!蓟。
她用漆黑的瞳孔望着我。
我不愿承认。
我和蓟不是心灵相通吗?
一起相处的日子是假的吗?
你一句不是啊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杀我?
这真相太过残忍了——
不,残忍这一想法,只是我这一侧的人的感觉。
她慢慢地注入力气,勒紧了我的脖子。我渐渐喘不过气。
心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
我就知道。
不互相理解,便会是这般下场。
连对方的杀意都察觉不了。
对、不起。
蓟,对不起。
没能理解你,真的对不起。
出生以来一直在一起,我却没为你做过任何事。
你的快乐、痛苦,我全都一无所知。
对不起。
我脸颊开始发烫,已经无法呼吸,蓟上依然勒着。她不眨一眼,仿佛怕错过任何一瞬间,将我的垂死之状刻入眼中。
眼前泛起了紫光。
蓟。
能死在你上也不坏。
蓟
蓟。
你的
你幸福的话。
我无
我死而无憾。
眼前开始泛黑,连蓟的脸也看不清了。
她笑得开心吗。
伴随着吵杂的耳鸣声,意识终于沉落了。
就这样,我死去了。
3
若问这是地狱或是天堂,想必是地狱了。
脚边全是死尸,而眼前是大海。回过头去,地上堆着无边无际的尸体。
堪称尸体的海岸。
尸体全是死了两三日的,血淋淋的伤口清晰可见。有穿西装的,也有穿旧和服的,全都躺着一动不动。
天空一片染红,微风吹过,虽裹挟着尸臭味,但很快便闻习惯了。
海水波光粼粼,清澈可见。
果然。
以前上课时学过,人因何缘由堕入地狱。
记得是杀生。
然而,世上哪有人不杀生。谁时候没踩死过蚂蚁?没肢解过蜘蛛?人就是从中学会生命的重要。
若都按杀生论,世人全该下地狱。
我望了望脚下,感叹自己下地狱是应该的。
那是。
海中孤零零地伫立着一扇门。
迟疑片刻后,我踏入大海,朝门走去。
没有海浪,比起大海,这更像是一个大湖。水只有薄薄的一层,堪堪没过了脚踝。
我走近了门,发现它如此简陋:边框只有细长的木条,柱子被海水腐蚀得破破烂烂。
形容它是门也夸张了。
此时,我记起来了。
这扇门很熟悉,我曾经见过它。
真叫人怀念。
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我不断往前回忆,不是初中不是学不是幼儿园。
要更早之前。
本源。
这是我的本源。
在记忆的尽头,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啊
我情不自禁地抚摸了门框,传来湿湿滑滑的感。门依然坚挺,仿佛能永远屹立于此。
门的触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欢迎。
不知何时,门的另一侧站了一个男人。他穿着西装,约莫二十岁,长相清爽,很有女人缘的样子。
这人我认识。
他正是我触门后想起的人。
爸爸。
哟,终,好久不见,还好吗?
我俩仿佛来到了酒席,融洽地闲聊了起来。
一般吧。我被你折腾惨了。
父亲笑了笑,随口向我了几声抱歉,又道:
有好多话想跟你,你先过来吧。
门。
我反应过来,这正是鹭森老师所的门。
穿过它——我就会变成杀人魔。
不过,我都来到地狱了。
穿过了又有何所谓呢?
怎么了?来呀。
嗯。
我朝外挪了挪,从门外看不到父亲。目光转回门内,父亲的身影又出现了。
你要好好穿过门。
穿过了会怎么样?
见我犹豫不决,父亲开朗地笑道:
穿过了就能理解蓟。
理解她。
穿门之后,世界会翻天覆地。
我的价值观会分崩离析、重新组合,到时候就能明白蓟。
她高兴什么。
她难过什么。
她希望什么。
她讨厌什么。
她眼中的世界,我将一清二楚。
到时我或许会杀人,或许会指染朋友,或许会迷失自我。
即便如此,只要我们幸福。
便足够了。
来吧,终。
嗯。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正要迈出那一步,忽然,身后传来了啜泣声。
我回过头去,那边有个女生背对着我蹲着。她穿着校服,从稚嫩的后背上看,是个初中生。
为什么为什么
我走了过去,想伸去碰她的肩膀,却一下穿了过去。
这女生是蓟。
初中时的蓟。
加奈茂在学校散播我们是杀人魔的儿女,我们从此成了欺凌的对象。蓟一开始忍着,终于有一天爆发了,让对方身负重伤。这成了暴力事件。
不久后的一天,我们得知两人即将被拆散。
不要,我不想杀想杀、不想杀、不还是想杀。
此时一个男生走近了蓟。他也穿着校服,一见到她便松了一口气。
那男生正是我。
我缓步来到了蓟的身边,蹲了下来:
总算找到你了,回去吧。
我牵了她的,她却一甩开了:
我不回去,我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
蓟。
我没有地方活下去了。
我想死。终,求你了,让我死吧。
我一言不发。
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哭泣,过了好一会儿,才挨到她身旁:
你听我。
我缓缓道。
我不想没用的安慰话,也不想无谓地劝你坚强。
我们是被抛弃了。
嗯。
之前不是有个女生弑父么,哪怕她遭受了性侵,只要杀了人就会被逮捕。
对。
等她赎完罪,回归社会,是否一切都能当作无事发生呢?性侵、杀父这些是否能全部忘掉,重新做人呢?
蓟垂下了眼眸。
我认为不行。一旦脱轨了便无法重回,罪是消不掉的。
我的话中充满了自信。
我和你,只能作为被抛弃的人活下去。
可这太难了,太痛苦了
痛苦是痛苦。大家都对我们恨之入骨,恨不得我们早死。或许他们得对。
蓟皱起了脸,流下了泪。
我伸帮她揩了揩。
不过呢,蓟。
即便如此,我们也能幸福。
幸福。
我们或许会被白眼对待,会被扔石子。不过我们能握幸福。
这样的幸福我看不到啊
没事,有我在。
我抱紧了蓟。
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幸福的方法。
我松开,站起了身,蓟抬起了脸。
终。
我们幸福地活下去吧。
我向她伸出了,她接过了:
嗯!
她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我们的残影就此停住了,随后如沙子般随风飘散。
那是我的约定。
要给蓟幸福。
回过头,父亲正盯着我。他见了刚才的往事,苦笑道:
真是辛苦你了。你得对,两个人幸福就好,不用去管别人。
对。
他微笑着,朝我招了招。
爸爸,我不会去那边。
他的表情凝固了:
为什么?
我去了那边后,或许可以理解蓟。不过,我将理解不了这个世界。
那不好么?这么无聊的世界,理解来干嘛。
不是这样的穿了门后,我和蓟能幸福,却只是暂时的。马上就会覆灭。
你好好干就行了,我不是教过痛,我拼命扭动身子,好不容易翻过了身。
啊!
左肩被刺了一刀。我咬着牙,轮起左往她的头挥去;她却在头上反架刀,刺穿了我的掌。
死孩!
我疯狂地用力压,即便掌心被切得嘎嘎作响,依然灌注全力。左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蓟没料到我如此玩命,把刀一抽,从我身上躲远了几步。我趁起身,拾起地上的枪,举枪就是一发。子弹虽然打偏在了墙上,但足够震慑住蓟了。
我肯定穿过了!你才没穿过!不然怎么会和我不一样!
蓟紧盯着枪口,弯腰架着刀。
我快举不起来了,要抓紧时间射杀她。
去死吧。
竟敢侮辱门。
死吧。
这一句嘀咕,不是出自我口。我开了第二枪,她却一瞬间消失在了瞄准线上。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刺中了我的腹部,顺势将我推倒在地。
我对她的头又是一枪,如此近距离,她却一个歪头,躲了过去。
蓟不要。
蓟举起了刀,橘终却喊道。她身上充满了杀意。
这人不杀不行。
不,让老师活下去吧。
终不能这么好心。
他愣了一愣,露出了会心的微微一笑。不是这样的,他。
总之不能杀,她已经无力反抗了。
可是,她会全出去的。到时我们的生活就全毁了。
或许是吧,到时就将她交给水次月监禁吧。
见蓟不话,他缓缓地道出了真相:
这是为了两人的幸福。你要是再被逮了,我可没自信让你再逃脱了。
什么?
他什么?
蓟似乎被服了,乖乖放下了刀。
各种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橘、你
难道。
一开始就有人怀疑,蓟是如何逃脱警方逮捕的。不定幕后有犯罪集团——
原来不是犯罪集团。
让蓟逃脱的人是他。
橘终。
开什么玩笑。
你知道放走乙黑蓟意味着什么吗?
平时居然装成一副好人样。
或许,我就不该招惹他。
本来就觉得他没穿过门。他对绳镜案感兴趣,我就借由泽田,让他来主动找我。他果真来了。
他找我问的都是关于蓟的。我以为他只是想制止蓟。
果然只是一介凡人。
和他聊得越多,就越确定他没穿过门。这我早就预料到了。回顾初中时的事,穿门人显然是蓟。
于是我把他作为诱饵,来钓蓟上钩。
这便是我的失策之处
我不该瞧他,不该视他为凡人
我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想去理解。
只是想一起幸福。
我望了望一旁,竖起的玻璃上映着自己的脸。我把枪对准了脑袋。
自己的脸上净是惊恐。
没错了。
这是害怕死亡的我。
我俯瞰着自己。
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明白我的心情。
是不是很辛苦、很痛苦、很难受、很寂寞?
明明只是想变好点。
明明只是想去拯救。
我往扳上用力。
体内充满了兴奋。
杀掉,杀了这样的自己,只留下俯瞰的自己。不好的自己不需要。
世界也不需要。
郁夫
我扣动了扳。
爆破音,是终结一切的声音。
***
血花飞溅,枪声回响了半刻,终究回归了寂静。
鹭森老师歪着头,一动不动。
我来不及阻止。蓟本可以阻止,却只是默默地看着。
鹭森、老师
她的头偏向了另一边,看不到她的脸。
呕
我当场吐了。身子被铁链捆着,呕吐物全落在了衣服上。
死。
她死了。
我没料到她会死。
蓟站起身,看着我。
一瞬间,方才勒脖子的场面从脑海中闪过。我不由呼吸变浅,鼻子冒汗,眼皮底发干。
终
啊、啊啊!
蓟朝我走了一步,我却无法抑制地害怕。
死。
汗毛耸立。
不行,止不住地害怕。
我很珍惜蓟,也很想理解她。即便如此,全身终究对死一字无比抗拒。
终,没事的。
蓟会杀了我。
她只是先解决了鹭森老师。
蓟不认同她是知音,也不会认同我。她会出来,证明不想和我在一起。
方才勒脖子时我保持了冷静,也接受了死亡。
不过,不行啊。
一旦面对着死亡。
好怕。
记忆涌上。
裸露的肠、湿润黏糊的声音、乱七八糟的肉块、母亲痛苦的呻吟、抽搐的身体。
不!别过来!
蓟停在了我眼前,望着我。
眼神如树洞般漆黑无情。
我拼命蹬着水泥地,但是椅子被绑着,与蓟的距离拉不开。
终。
蓟抱紧了我。呕吐物在两人之间噗呲作响。
没事的。
她哽咽着。
听见这声音,我才回过了神。
我和终确实不一样。
她把脸埋在了我的肩膀。或许是她的眼泪,只觉得肩上凉冰冰的。
或许,我们从根本上不一样,也无法互相理解。我知道你很害怕,不理解肯定会怕的。
蓟的头发有一股香味,闻着让人怀念,不由放下心来。有一种母性的感觉。
我知道你怕我,可是我希望你知道。
我爱你。
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
她抽抽搭搭道:
只希望你知道,我爱你。求你了
蓟。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明明早就知道了。
我竟是如此愚蠢。
我害怕蓟。同样地,蓟也会害怕我。
同样是不理解,同样是害怕,蓟却选择了相信我。
为什么我会怀疑她。为什么我会不相信她,而是要接受她。
明明约好了要给她幸福。
我立时止住了颤抖:
对不起,蓟
蓟不可能杀我,不可能背叛我。
当初她哭着没有容身之处不是吗?当初她高兴地接过了我的不是吗?
我对蓟几乎一无所知。
即便如此。
她对我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那是我和蓟唯一的接点。
我也爱你。
嗯
她欢喜地用尽全力抱我。我想抱回去,可惜被绑住了。
怀中蓟的体温,让我的心跳平复了下来。
没事的。
真正重要的部分,我和你早已相通了。放学了,我按约定来到了del咖啡厅。她已经到了,一边吃着黑米蒸糕一边冲我挥。
和上次一样的座位,我坐到了她面前:
又吃黑的。
黑色食品养生。
你才高一,哪用这么早养生。
真是不懂少女心。我从幼儿园起就注意保养了。
注意别的不好么。
比如性格。
我点了咖啡,她今天不请客,于是取消了订单,改成了白开水。老板淡笑着端上了水。
果础望向了窗外。日落黄昏,孩子们却聚在店前的长凳嬉戏。
哎呀,最近太平了不少。
是呢。
绳镜案已经告破了。
凶是鹭森绫香,这是警方下的判断。
现场遗留的化妆镜上有她的指纹。从她的家中搜出了大量同款的绳镜,而且她还录下了作案经过。这成了一锤定音的证据。
幸好她没录我们的,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总觉得不对劲。
什么?
鹭森绫香死在了废弃工厂。警方判断她下时被反杀,即是,有人杀了她。
当时鹭森老师被蓟压在地上,邪笑着嘀咕了几句,便举枪自尽了。
我们清理完证据后,将她的遗体留在了原地,一周后才被人发现。
不过现场有激烈搏斗的痕迹,明对方是正当防卫吧?
嗯
果础双挽胸,眉头紧皱:
假设我来袭击你。
哦。
她嘿了一声,当即甩了我一巴掌。不是佯装也不是碰脸,而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我脖子都被打疼了。
接着你掏出匕首,刺了我的右臂和左肩,让我失去了反抗能力。这时我肯定会逃跑。
你又不是杀人犯,别乱揣摩心思。
确实,假设我血气上头了,选择留在了原地。然后被你轻松地制伏在地。
讨厌,要被得啦——她边边抱住身体。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她才继续道:
这时,你选择丢掉匕首,拿出了枪,对着我的侧脑门给了终结的一枪。
差不多这样。
现场找不到匕首和枪,这两样凶器肯定是被害者——这回是凶带走了。
鹭森老师的枪不翼而飞。
明被人拿走了。
其实就是我。
她举枪自尽后,四周一片寂静,枪却仿佛有话要的样子。我自然得带回去听听。
你不觉得奇怪么?
哪儿奇怪?
鹭森绫香当时双被废,为什么凶不用匕首,而是选择了枪呢?
她不是脚还好么,肯定是想逃跑,结果被一枪放倒了。
这样的话,凶是没想留她活口。
是呢。
你的推理有问题。从血的分布来看,鹭森绫香死前是正面躺地,根本逃不了。凶为何偏偏打的是侧脑门,不可能是为了防沾血,之前的刀伤已经足够多血了。我个人认为——鹭森绫香是举枪自尽的。
真是敏锐。
上次我就领教过,她并非一般的过家家侦探。
那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呢或许是不想死的太难看,干脆自己给个痛快。
原来你也不知道。
是啊,没有任何线索,怎么猜得出这人的心思。
也是呢。
她从包中取出了一本笔记,封面写着推理笔记,稚气得可爱。她翻开读了起来。
不少人对鹭森绫香的死感到惋惜。
是么。
她热心于罪犯的心理工作,一直真诚地疏导罪犯,与他们心连心。不少人因此重回了正轨。还有人称她是圣母。
圣母。
真是难以想象。想必只是我没见过她这一面。
她一直很自责。
经常为自己理解不了罪犯而唉声叹气。
她只是想理解他们,仅此而已。
她是个好老师。
可惜好过头了。度过了就会变成恶。
也是呢。
真是可悲。
也对。
倘若将罪犯归为邪恶,将常人归为正义,那世上没有真正的邪恶了。
正义和邪恶本就一体两面。
只是视乎于人和世界。
我口地啜着白开水:
起来,蓟真是可怜。
确实,居然被当成了杀人犯。
警方最后都承认抓错了人。怪不得她要逃走。
我倒觉得逃跑比杀人可怕多了。
蓟如今还藏匿在家。
等风头一过,世人将此事忘去,她将重返社会。大众认可她是无辜时,便是我和她幸福的起点。
其实我挺怀疑的。
怀疑什么?
神乐果础的双眸闪过一道邪魅的锐光。
怀疑你是不是窝藏了蓟。
你又来了反正现在真相大白,窝藏了也没所谓吧?
不,如果真窝藏了,话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
这一连串的事就得通了。
是么。
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是你帮蓟逃脱的。
得我是罪魁祸首似的。
实际上,确实是我帮了蓟。
一听到父亲的死讯,我就隐约怀疑是蓟干的,于是偷偷跟踪了她。最后在警车上动脚,让蓟成功逃脱了。
可我没料到,她会主动跑上门来找我。
乙黑了、千叶千代子、神谷孝介、相良壮子、加奈茂佐芙、西松四方路。
她所列举的名字,都曾有所耳闻。
这些全是绳镜案的遇害者。无一例外全被刀杀,身上被刺得乱七八糟,警方由此判断凶是为了取乐。离遗体一米开外,必定会留下细绳和化妆镜。
所以呢?
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
其中,乙黑了和加奈茂佐芙的尸体尤为惨烈,基本不成人形了。毕竟同是刀杀,警方便将其归为了同一个连环凶。不过——
——我认为杀害这两人的凶,并非鹭森绫香。
有点新意。
凶其实是乙黑蓟。
我不禁起鸡皮疙瘩。
威胁我和蓟的不是警察和社会,而是眼前的神乐果础。
证据呢?
被你藏起来了。
归根到底,你还是怀疑我窝藏了蓟?
一早就这么了。
你这是冤枉我。
可不是哟,神乐竖起食指道。
的确有人帮蓟逃脱了。请问他的目的是?
谁知呢不定是蓟的朋友嘞?
在这个法治国家里,逃犯终究是逃不了的。街上到处有监控,一个女生去打工也引人注目,这怎么逃。
帮她逃脱的人,心里也清楚。
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况且还背上了人命。所以——
所以。
先把她藏在家里,再去栽赃嫁祸别人,好替她洗脱罪名。
你怎么不话了?
我在想你的话。
我没想到蓟会来我家,这是真心话。
我本想趁着她在逃时——
将罪名嫁祸到别人身上。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杀没杀人,要是没杀就好,可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为何要杀了乙黑了和加奈茂佐芙?
父亲的事我不了解,毕竟很多事只有他们才懂。将来了解得蓟越多,我也会渐渐地懂吧。
杀死加奈茂佐芙。
想必这就是蓟来我家的原因。
蓟所的有事要做,就是杀死她。
加奈茂痴迷于乙黑了,等他刑满出狱一定会去见面。可是乙黑了死了,死于蓟的刀下。
蓟超越了乙黑了,却因我而不随意杀人。
加奈茂必定想唤醒蓟。
她也渴望着同伴。
杀了我,就能解放蓟。
然而,她却先葬身于蓟的刀下。
归根到底,蓟是为了保护我,才来到了我家。
她之所以不,是怕我不同意她杀人。即便现在,我死也不愿让蓟杀人。
我厌恶杀人。
比任何都厌恶。
我答应了要给蓟幸福,答应了两人要一起幸福。这句话是我的生存意义。
为此,我要还蓟一个自由。
泽田佐保子和水次月,这两人都不够顶绳镜案的罪。还得另找合适人选。
然而,神乐果础却凭空插了一脚。她找到蓟已是迫在眉睫。
于是,我决定了要动杀人。
那天,我打算见过鹭森老师后就去杀人,之后再去找蓟。到时我作为绳镜案的凶被捕,将一切罪名揽上身。
为此,我得模仿绳镜案的凶。之所以去找鹭森老师,正是为了向她请教作案细节。
鹭森绫香竟是绳镜案的凶之一,真是天助我也。
幕后真凶就是你,橘终。
无凭无据的,还向嫌疑人出推理,你这侦探当的。
这样一来,我起码不会被你杀。
怀疑我的人一死,我的嫌疑自然会变大。
我压根就没想杀她。
我不杀人。
得我像杀人魔似的。
确实,你不会杀人,但比杀人还过分。
为了自己,你可以不眨一眼地牺牲任何人。这是完全的邪恶。
你又在冤枉我。
邪恶。
对此我心中有数。
神乐啊,什么正义邪恶,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没有绝对的标准。
有的。
那是?
看我的良心会不会痛。
见我一脸茫然,她站起身,叫来了账单。我问道:
要是有个社会公认的罪人,但你对此良心不痛,那怎么算?
那他就是正义的。
这叫邪恶吧。
她不回话,结完账便扬长而去。老板冷眼盯着我,我假装不见,并陷入了沉思。
世人认为鹭森老师是邪恶的。
将大多数人共通的部分抽离出来,便是所谓的良心。这成了判断正邪的依据。
随意地贴上标签后,人们便懒得再去思考。
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无法理解。
问题出自于此。
她的大部分行为,都能以异常二字概括。如此一看——这侧的人哪能理解得了。
这样真的好吗?
肆意妄为又时而迷糊的鹭森老师。
她抚摸我头时的余热,至今仍依稀残存。
好想和她话。
和她好好聊一聊的话,或许心意能相通。
就像我和蓟一样,被唯一的接点所联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