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杳杳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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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君从地上一下子跳起来,带起一阵风跑过齐阳身边,越上白雪的背对着白雪拍了拍。白雪腾飞而起,盘旋着就离开了。

    齐阳在原地站着,才听到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从头顶传过来,“齐阳,白雪借用一下啊!”心里得有多高兴呢?

    齐阳摇摇头,却有些惆怅和不舒服。女大不中留啊……

    或者是颇有一种我家的白菜养了这么久,长得这么好,怎么好好的就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呢?

    齐阳甩甩脑袋,将这些一闪而逝的想法和情绪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对着那边吼了一声,“喂!齐寒——今年孩不用我们帮她过生啦!明年不定也不要啦!哈哈哈!”

    他笑笑,刻意忽视掉心里的那一丝不爽。

    齐寒从雪里走出了,他走得很慢,更像是在飘,齐阳有些不明白,他们两个真的是同父同母同一胎生下的兄弟么?除了外貌一样之外,到底哪里像了?

    齐寒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糕点。不是淮南的糕点,而是来自京城的糕点。也亏得这个天天气寒冷。齐寒看了看,“等她晚上回来吃吧。”

    齐阳看着齐寒,齐寒虽然一直内敛着不话,却一直是最细心的那一个。这盘糕点一看就是刚刚热过的,并且是才制作出来不到两个个时辰吧。

    他绝对是大清早的就借着白雪的速度去了一趟京城。

    齐阳将值得吗这三个字咽回肚子里去,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笑笑,因为猜到了齐寒会有的回答。

    “誓死效忠陛下。”

    齐阳一乐,和齐寒勾肩搭背的下了石峰谷。

    “诶,你我们像么?”

    “不像。”

    “嘿,我就吧,我们一点也不像,你我们是不是其实不是……”

    “我不可能有你这么蠢。”

    “……”

    长君是听不到齐阳和齐寒两兄弟的谈话的,她心跳有些快,眼前阵阵发晕。很奇怪的感觉。风很大,很急。今天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山顶有积雪,但是山下没有,山下很暖和,但是山下很干燥。湖边很冷,风吹过湖水变得更加冷冽。

    有些冷。

    风从狐裘里吹过,几乎从脚尖冷到发梢。不过长君心里很暖和,出奇的暖和。她只要一想到有人在等自己,在寒风中等着自己。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庆生的礼物。她心里就变得很平静。不,不是平静,在这平静之下翻滚着的是几乎要澎湃到出浪来的潮涌。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甚至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心跳很快,知道自己很高兴,知道自己现在只想迫不及待的看到那个人。

    刘光站在湖边的时候,只是看着眼前的湖面。其实冷不冷对于他来并不是什么问题,这么多年风餐露宿过来了。他那看起来十分脆弱的身子骨却绝对算得上健壮了。他不会去架,但是就算是架,至少也是没有问题的。

    他站的很稳,眼眸却闪烁不定。孩是怎么样的孩他也有些不明白。但是孩现在真的很好,那般单纯的模样。看起来故作老成,鬼主意多,带着灵气和活泼,像是一道光一样照进自己这个将行就木的,阴暗的,甚至厌恶整个世界身边所有人的心里。

    这样的感觉太飘渺。缥缈到让他有些冲动。可是现在却觉得冲动的结果,真的让他心里一暖。他知道那个孩会来,因为她是那样好,好到让自己舍不得放开。

    有的人真的就是一个动作都会给人带去无限的温暖。就像她的时候给自己银子的时候不谙世事的模样一样,就像她在茶馆里等了自己这么多天一样,就像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听着自己书一样,就像她顾忌自己伤势给自己包扎一样,就像她那天傍晚过来敲门然后给自己带吃的过来一样,就像她后来来找自己在游湖时候的一举一动。

    刘光抿唇,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将孩的一举一动放在了心里。其实从当年被赶出来开始,灼华这个名字他就没有忘记过。

    他想,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呢?还是一个半大不懂的孩子。可是到了后来遇见孩的时候,孩眼里闪着光,亮堂堂的,没有阴霾也没有黑暗。她的生活环境一定不差,因为她就算带着一身的痞劲儿却依旧行的端做得正。

    哪怕是在战场上,她杀红了眼,尸横遍野,眼里的红芒却在接触到自己的时候就消散了,仿佛自己也是她的一道光一样。

    那无情的战场,孩的反应却没有半点不适,仿佛习惯了一样。饶是自己却也在那天吐了个昏天黑地,好几天才缓过来。

    可是他没有讨厌孩,反而,他心疼孩。孩经历了什么呢?才会有现在这样的镇定,这样的从容。她一定受了很多苦。而她却依旧带着笑脸,用着拙劣的手段让自己在她身边多待一会儿。

    在虎口鬼关那一场战争中,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出奇的没有慌张。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对自己这条命没有过多的在乎。所以当时他是想和陈盈珊一起阻挡的。

    可是陈盈珊却看了看自己对着自己,“你还不想死,我看得出来。你有牵挂。”

    刘光笑笑,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呢?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牵挂是什么。但是陈盈珊的话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响起。仿佛自己真的有牵挂。

    然后他突然开始心慌,有了重新活着的勇气,他忽然想要在见到某个人,见到她笑,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牵挂么?

    原来自己在这么早,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起了某些不好的心思啊。

    他还记得自己看到孩的时候,孩正在给何明包扎。他忽然就记起了,孩是何明相好这件事。当时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有些烦躁,有些,有些无力。

    就算知道是假的,心情却还是无法再短时间之内平静下来。

    刘光觉得自己阴暗,狡诈,是一只狐狸一只狼,孩就是一只干净的,温暖的,单纯的白兔。即便这只白兔已经满身鲜血,屠戮过好几千的人命。

    白兔还是那只白兔。是自己忽然想要活着,并且一直活着的动力。如果这只白兔不能再自己圈起来的窝里活动,跑到了别人窝里,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这个结果,他不想知道也不会知道。

    “刘光——”

    孩的声音带着阳光,就算是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也能一下子撕裂寒冬,挤进来无数的温暖。孩对自己,是一样的心思么?

    这个答案时而重要时而不重要。他阴沉的时候,就会抛开这个回答。但是在听到孩的声音的时候,他忽然就不想要这么阴险狡诈了。他不怕下地狱,但是他怕她不高兴。

    “刘光——”

    刘光抬起头看,一只白色的大鸟在天空中盘旋。飞得不高不低,却也足够让人惊奇。长君吼叫了两声之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窘迫模样,然后指挥着不在状态的白雪飞走。

    刘光忽然就笑起来。笑道停不下来,他一只手扶着巨石,一只手捂着肚子,竟然笑得眼眶通红。

    等缓过劲来之后,他看着自己扶着石头的手,手上下正是四个俊秀的字体。

    此去经年。

    这原本应该是忧伤的,让人恼火的,却在此时让他勾起嘴角。

    嗯,此去经年。

    还好,有重逢。

    见到长君是在郊外了,长君像是做错事的孩在大鸟身边站着,一只手顺着鸟毛,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角。

    鲜红色的裙摆,雪白的狐裘,孩如同一朵在雪地里深情开放的红梅。

    “啊!你来啦!我刚刚是不是很蠢啊?这下完了,会不会引起恐慌啊?”

    刘光脚步没有停,一直走到焦头烂额少女面前,抬起的双手最后只有一只手落到了少女的头上,“没事的。对于他们来,这是雪神的吉兆。”

    长君听得此话一阵傻乐。头上这只手很暖和,但是……

    她甩甩头,将那只手甩开。

    刘光被甩开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刚刚没有直接上来就给孩一个拥抱。虽然被甩开了手有些失落,但是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嘛。

    可是下一秒,刘光就愣住了,被长君带起的力道撞得后退两步才反应过来抬起双手将少女圈住。

    长君笑得很开心,整个人都埋在了对方的怀抱里。鼻翼间萦绕的是他独有的气息,伸手抓住的是他不薄不厚的棉衣。脸上感觉到的,是对方更加温暖的体温,耳朵里听到的,是对方为了赶过来一路奔跑而加快的心跳。

    “刘光,你穿的好少。”

    “嗯。我不冷。”

    “可是这样的话我冷了你就不能脱给我穿了啊。”

    “好。”

    “好什么?”

    “下一次我多穿两件。”

    “不止下一次。”

    “好。”

    “又好什么?”

    “每一次。每时。每刻。”

    “每一次,每时,每刻。从现在,到白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