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白头偕老
“那白雪呢?”
齐阳一摊手,将那只落跑的叛徒鸟给出卖了,“它嫌弃冬天的南方,飞到齐寒身边去取暖去了。”就是飞到了东南齐寒所在的地方。
长君有些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现在也已经是淮南境内了,这个念州到怀南要就久?”
“这里和怀南很近了,我算等你伤和病好了之后就带你去李府。”齐阳从怀里掏出一个地图来,放在长君面前。长君仔细一看,竟然就是怀南的地图。地图上的日期还很新鲜,应当是做出来还没有多久的。能用的,于是仔细的一看,念州和怀南的这个地方相隔竟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时辰的马车时间。当初长君从花楼去洛川,马车就是两个时辰,御剑就是一个时辰,算起来的确是不远的。不过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御剑了。否则的话自己大可以直接御剑去怀南,时间也能缩一缩么?但是很显然自从自己被自己的师傅封印住了体内的力量,那股力量就有些蠢蠢欲动了。只好让师傅随时注意着自己。但不是她自己怕死,只是实在是有些地方的时候,她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既然李府和这里隔得很近,于是长君也不在反抗了,反而是由齐阳决定了路线就这么一路下去了。于是定主意之后两人决定休息一会儿。齐阳他现在去做晚饭,长君一愣,看着齐阳。齐阳乐了乐,“实在是没有办法想到,你这个孩子竟然会健忘到这样的程度。念州算是被瘟疫侵蚀最为严重的一个城市了。现在这里除了一些已经算破罐子破摔的感染者,已经成为了一坐空城或者是死城。我们待会去怀南的时候估计都会被拦下来不准进去的。”
长君抽了抽嘴角,然后问,“既然这样你做什么还要在这里停一停?还算驾车带我去怀南?估计是见不到何祎长,就会被那些担心害怕的护城者射杀了。”
“你未免也太悲观了。”齐阳有些不知道怎么,脸上带着很明显的委屈,“我什么时候过未免要正大光明的进去了?就是偷偷进城,难道对于你和我来这还是什么难事?”
的确不是难事。
长君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声,然后摆摆手,“我估计是被这里的瘟疫给吓到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一场吧——等等,你这里是一座死城?”
“嗯,这里的瘟疫十分的严重,念州被作为怀南的后背城市,正是在这场瘟疫中充当了一个隔离区的作用。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跑掉的人和被赶到这里的人一起生活。有的死了,有的还苦苦挣扎着。所以其实这可以算得上是怀南整个地界上瘟疫最为严重的地区了。”
“人性呢?”长君瞪大了眼睛,几乎可以想象那些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何等的绝望,那些死在这块土地上的灵魂又是何等的无辜和可怜。那些冤屈和瘟疫相互缠绕,竟然变成了一种无法言的让人感到压抑的东西。那样的东西压在了人的心口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齐阳是理解长君的。这个人也是生来就带着王气,有着对天下百姓的怜悯和宽容,她是一个天生的皇帝,但是却要在这里忍受着别人如此残暴的对待自己的子民。她的心里一定在叫嚣着什么,也许正是像当时那样,那一份奏折成为了压到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这个孤独不安的灵魂叫出了谋反的话语。此刻她又想要做什么呢?
长君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无奈的苦笑一声,“我是半年之前,不,三个月之前离开的怀南,那个时候的怀南已经爆发了瘟疫,只是规模太,又被人们刻意的压制了,又是在等级森严的军中,我没有发现。就这样离开了。这是我的错。否则这一场瘟疫一定能够压制下来的。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算回去。”长君叹了口气,竟然浑身都开始颤抖,脸色白亮得可怕。齐阳心中一凛,只觉得此刻的长君是不对劲的,但是又是何等的不对劲,却全然不上来。只能看着她这么惨白着脸,双目无神的喃喃自语。
长君心里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这种痛苦的来源实在是好笑的很,是因为她自责自己的离开,自责自己没有能够阻止瘟疫的蔓延。虽然这些实在是怪不到她头上去。但是一个终将被天地命运推上皇位的女人,此刻的心痛来自于上天和大地的责罚。长君现在是发现不了的,而齐阳也没有往哪方面想过,有些抓耳挠腮的焦躁。如果是空惜灵在这里,一定能够有办法安慰住这个被天地愧疚深深击中的女子。
刘光直到这一天,还是没有能够见到长君。他不晓得长君去了哪里,呆呆的坐在房间中等着,等着那个孩子来找自己。就如同自己当年最终还是找到了酒楼去一样。他垂下眼眸,昏黄的天空被云层压得很低,看样子是有一场暴风雪要再一次到来了。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假象,等暴风雪肆虐的时候,才是让人无法接受落差然后崩溃的时候。
他忽然有些想明白了那个孩子当年的那种无助和希望。心中有期待,却也有担心期待落空的无助。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去茶楼,没有去那个地方,那个孩子要等自己多久呢?那样风尘仆仆的跑上楼来,一同跑进了自己的心里去。他有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去,那个孩子那样着急的赶回来,却见到一室清冷,又该是有怎么样的失望和失落。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觉得自己为她做的不够多,配不上那个颜色亮丽的女子。而现在,自己坐在这里,感受到了当年的时候她的心情,竟然莫名有一种心酸的感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曾经坐在自己书的下头桌椅上等着自己,将面前的点心吃了个精光,然后将花生给剥出来吃个精光,然后无聊到在那里玩着花生壳,吹动那些浅红色浅紫色的花生衣。纷纷扬扬之间,他也只记得了她眉目亮晶晶的,仿佛是天上最为单纯的那一颗星星。她微微嘟着的唇瓣,和当年扭着自己要听书,和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光想着想着,心里率先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这杯已经凉透的茶,忽然就笑了起来。是啊,自己到底在意的是什么呢?他不知道,所以此刻到底自己在犹豫些什么呢?她不过来,自己过去就好了啊。是啊,这样就好了啊。
刘光还没有来得起出门,就在院子门前碰见了前来拜访的平素央。这个人自己是有映像的,虽然映像不深,但是当年也为自己解围虽然未果。这样的情分实在是有些沉重的。于是他率先对着眼前的人一拱手道,“平家三姑娘。”
“你要去找灼华么?”平素央没有半点委婉的意思,就这么轻轻的问了出来。但是这句话却像是一声惊雷在刘光心里炸响,随后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散散飘下来,将心里包裹浸润,十分的温暖。这样的感受十分的奇怪。但是他显然做不出和眼前的人这样分享自己的心情的举动来。只告诉那个人就好了,是告诉她一个人就好了。
然后他点点头,但是平素央的脸上却很冷漠,“灼华不在,她离开了。”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一股巨大的浪潮涌过来,将这个前一刻还浸润的春雨里的人一下子拍上了岸边的礁石。咚的一声,不重,却也足够他有些站不稳了。
自己还在她敌人的手上,除夕的时候她是怎么的呢,让自己等着她来救自己的,自己等着了。可是结果呢?自己是在别人的手上醒过来。来到这里之后才晓得原来她不在这里。她已经离开了。去了哪里,竟然不管自己的死活了么?还是,已经完全忘记了?
“灼华,昨天下午的时候就离开了。怀南发生了瘟疫,她必须得赶过去。”平素央的话语十分的清淡,但是却三言两语的,仿佛是隔靴搔痒。
但是刘光原本就有些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起来,他几乎是拼命的,才克制住自己向前一步的举动,“她去怀南做什么!怀南有瘟疫难道她一个姑娘就有办法了不成?她,她到底还要不要命了!”刘光瞪大了眼睛,刚才的那些心思此刻竟然消失不见了,只一心挂念着那个女子到底为什么这么的做。那可是瘟疫啊!蓦地,他心口一疼,尖锐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碎一般。慌张的感觉有些清晰,有些深刻,也有些让人惴惴不安。他一把捏住平素央的手腕,一字一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灼华很好,有人在身边照顾她。”平素央被捏的有些疼痛,但是却忽然被眼前这个温婉的人血红的眼眸吓了一跳。刘光愣了愣,失声道,“你骗我!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