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玫瑰与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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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澜指有些凉,叶令蔚不舒服的缩了缩脖子,“他们跟我话的。”

    “饿了没有?”费澜跳过这个不令人愉快的问道问道,“想吃什么?”

    叶令蔚,“你下午不是还有一门吗?就在他们学校食堂随便吃点吧。”

    费澜,“随便?”

    叶令蔚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是在问他自己,“嗯,随便。”

    挑食的人不分场合条件。

    每个学校的伙食怎么样除了取决于包下食堂的人有没有做人以外,就是阿姨们撒盐时有没有抖。

    一中的菜式普遍的偏清淡,不是美味的清淡,而是宛如水煮一般的寡淡无味,目前完成度最高的一部分就是:熟了,熟得透透的。不管是需要炒得清脆的芹菜,还是需要煮得软糯的土豆,都很适合牙口不好的人食用。

    叶令蔚挑食,但眼睛毒,点了三个菜,全都没有翻车。

    费澜无所谓,他对吃的不挑。

    “这个你吃吧。”

    “黄瓜太软了,我不吃烂黄瓜。”

    “土豆丝切得有点粗,我,不吃。”

    “我觉得这个火腿是合成肉。”

    费澜看着面前的人挑来拣去,半天就吃了两口饭,无奈道,“我带你出去吃?”

    “不要,”叶令蔚断然拒绝,“你下午要考试,中午得休息一下。”

    难得为别人考虑。

    费澜刚想夸两句他,叶令蔚就眼睛都没眨的把他不吃的全部推到了自己的餐盘里,顺便夹走了自己餐盘里唯一能吃的鸡块。

    “”

    就某种程度而言,叶令蔚在费澜面前如此的有恃无恐,费澜也要负一定的责任,毕竟他从未过不愿意,不赞同,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你随便闹,天塌了我顶着。

    “你们好啊。”

    轮椅代替了餐桌旁边的椅子,对帮助他过来的同学了谢谢之后,他眼睛几乎就黏在了叶令蔚身上。

    费澜不悦的皱眉,“有事?”难得将情绪表现这么明显。

    叶令蔚咽下嘴里的饭,抬眼看向荀优,对方笑意盈盈,但他太瘦了,这样反而令人感觉有点渗人。

    他搭在轮椅扶上的指像干枯了的树枝,一层浓浓的病气笼罩他。

    想到对方也是因为疾病,并且已经无法治愈,叶令蔚联想到自己的心脏病,再怎么都不出硬话。

    “你真的很好看。”荀优真诚的道。

    叶令蔚放下筷子,了谢谢,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也很好看。”

    荀优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

    费澜看着叶令蔚,对方眼里的无措和心软他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都有这样严重的疾病,因为经历过,所以朋友很难去敷衍别人。

    “我昨天刚查完心功能,”荀优道,“它很健康。”

    叶令蔚眼神不解,但费澜却是立刻抬眼看向了荀优。

    荀优察觉到费澜的视线,他看过去,慢慢道,“我愿意把它捐献给你,那样,世界上就又会多一个健康的,完整的人。”

    “或许还是两个。”荀优看着费澜,低声。

    他的意思是,如果叶令蔚没有找到适配的心源,如果他不能够一直活下去,那费澜也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

    费澜眉眼淡淡的,“你怎么知道你的心脏跟他适配?”

    “叶氏跟你,都发布过寻找心源的消息,上面有叶令蔚的信息,是适配,型r阴性血,对不对?”荀优不是一个特别有奉献精神与牺牲精神的人,他生命中只有学习,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感官迟钝。

    还是在生病以后,他在医院,没了堆积如山的作业,他才有精力和闲心去关注外界的事情。

    他没那么无私,与多数人一样,人都怕死,人都希望自己死后身体完整,但最终打动他的是叶令蔚在论坛里的一张叶令蔚的照片。

    看角度是偷拍的。

    他在篮球场边上看别人打篮球,那时费澜好像是没在的,他身边围了好几个人,站着的,蹲着的,看照片感觉关系是不错的,即使只是照片,被众人捧着的感觉都能迎面扑来。

    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没有人舍得会对这样漂亮的少年投放恶意。

    叶令蔚愣住,毫不掩饰的惊讶,他看着荀优,呐呐道,“那你呢?那你怎么办?”

    荀优笑出声,他总算知道了那么一点儿为什么别人会捧着他的原因了。

    这种时候,怎么还想着别人?

    “我很快就要死了啊。”荀优眼里看不出一点悲伤不舍的情绪,“就当我行善积德,下辈子投胎让我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轻松愉悦的情绪没有感染到叶令蔚,叶令蔚心里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心脏病,他一直充当的都是被同情的对象,直到这个角色调换过来。

    他才意识到,这是怎样一种无力感。

    他望向费澜,脸色发白。

    费澜皱眉,伸握住叶令蔚抓在桌沿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指,捏在掌心,轻声道,“正常呼吸,别憋气。”

    荀优看着这一幕,啧啧两声,“有时间,我们去办个续吧。”

    费澜看向荀优,“谢谢。”

    能得到费澜这样一句谢谢,荀优很满足,荀优知道这是怎样一个人。

    荀优弯起嘴角,但很快,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本来只是轻轻搭在扶上的蓦然攥紧,他弯腰呻/吟起来。

    费澜打了20。

    急救车很快将荀优拉走。

    叶令蔚胃口全无,他有些丧气的靠在椅子上,“我怎么开心不起来?”

    费澜伸揉了一把头发,“你现在要是很开心,我会以为你不是叶娇娇。”

    叶令蔚没话,他看见荀优,就很容易联想到自己身上。

    如果没有适配的心源,他应该很快也会成为这种病入膏肓的模样,而惊喜来得太意外,叶令蔚只感觉到了血淋淋般的命运的残酷和无情。

    荀优算中途离场,弃权,监考的老师也换了一位,听其中一个老师是荀优的爸爸,接到消息就冲出学校里,一时间,考场的氛围都变得特别得压抑。

    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死亡。

    费澜仍然正常发挥,他出了考场,以为还要像上午那样到处找人,结果还没来得及放开视线,叶令蔚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扑进他怀里。

    “哥哥,荀优死了。”他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同时,他们接到医院和相关部门的电话。

    请叶令蔚及其家属前去医院,已经找到了适配的心源。

    -

    “心脏的活性很好,与患者适配度很高,如果合适,择期做完相关的术前检查,就可以开始移植术了。”

    “但患者和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器官移植有很大风险,即使适配度很高,但毕竟不是体自己的,体会产生排斥反应,强度大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术后患者也可能产生一系列的不良反应,这些你们都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们会立马接国外的专家过来。”这是叶岑的声音。

    叶令蔚坐在走廊外边的椅子里,他穿着病号服,做了很多的检查,又抽了不少的血,加上还没从荀优去世的消息中缓过来,他现在看起来脸色很差。

    费澜从护士站要了一个热水袋塞到他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带你去看看他?”

    叶令蔚惊喜的抬头,费澜这时才看见他眼眶是红的,“可以吗?”

    荀优现在不在肿瘤科,他在心内科专门的转接室停放着,心脏已经被取了出来,他身上盖着白布,旁边围了不少人,叶令蔚看见上午的那个监考老师——荀优的爸爸也在。

    门滑开,他们都看过来。

    叶令蔚轻声,“我来看看他。”

    停了一下,他又,“荀优把心脏给我了。”

    荀优爸爸这才看向他。

    为了不再惊扰荀优,叶令蔚只握了握荀优的就出去了,费澜被一群家属拉着问东问西,荀优爸爸在跟叶令蔚话。

    “我本来不同意的,”荀优爸爸道,“但他,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是烂掉的肉,拿来做好事怎么不行。”

    叶令蔚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有很多想的。

    荀优爸爸扶着椅子扶,踉跄着坐下来,上午还精神迸发的中年男人,现在却可以用老态龙钟来形容。

    “医生放弃抢救之后他最后还跟我了几句话,”荀优爸爸声音沙哑,“他本来他还担心会不会把心脏捐给一个不怎么好的人,我还笑他只知道看脸现在后悔了吧。”

    “他没有,他本来担心的,但见过你之后就不担心了,”荀优爸爸看向叶令蔚,“他很喜欢你,你的确长得特别好看。”

    荀优爸爸着,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砸落下来,砸得人心口疼。

    之后再无话,荀优爸爸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叶令蔚的肩膀,“以后不能做坏人,知不知道,做坏人,他会很失望的。”

    叶令蔚点点头,“我不会的。”

    转接室的门是自动滑开的,他们站在门口,门就感应到自己打开了,家属们这时候没有围着费澜了,他们各自埋头抹泪。

    费澜俯身将盖在荀优身上的白布捻了捻,他喜欢好看的,应该也不会想要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人看见。

    然后,叶令蔚就看见费澜退后两步,深深的朝荀优的遗体鞠了一躬。

    荀优爸爸看向叶令蔚,“你对象?”

    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是个很有担当的孩子。”

    叶令蔚知道费澜的轻世傲物,根本没有事物可以让他放在眼里,他看起来什么都不计较不在乎,是因为他根本眼里就没有那些人。

    他弯腰,是为了自己。

    叶岑还在办公室跟医生讨论,叶绚的拐杖立在走廊里,他听不懂,也拉扯着医生的白大褂问个不停。

    叶令蔚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收回视线往病房走。

    是专属贵宾套间病房,费澜关上门,叶令蔚就从身后扑过来,他把脸埋在费澜的后背,闷闷道,“费澜,我们在一起吧。”

    费澜还没话,叶令蔚仰起脸,“但是我要是死在术台上,你就要成为我的遗孀了。”

    “”

    叶令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住臂按住腰一把抵在门板上,费澜神色冰冷,眉眼间的冷意扎得人骨头疼,“你要是不会话,我可以教你怎么。”

    费澜很凶,叶令蔚很清楚这一点。

    在不在一起,这时候在费澜眼里,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叶令蔚眨了下眼睛,今天的事情一齐压下来,亲眼看着荀优倒在自己面前,签下厚厚的一沓同意书,荀优爸爸的身影

    他看着费澜,露出脆弱的神色,嗓音发抖,“费澜,我不想你当我的遗孀,我想活着。”

    费澜眼睫微微的垂下来,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松开叶令蔚,把人揽进怀里,叶令蔚很瘦,可以完完全全的被揽入怀中,费澜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轻声道,“叶娇娇,你会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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