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头埋得低低的，里捧着一个开盖的保温杯，里面飘散出来的，除了蒸腾的雾气，还有浓郁的中药味。

    “嗯。”教授的注意力被转移，他应了一声走过去，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口，便蹙了眉，“浓度不够，这样喝下去不解寒。”

    “哦，那我重新去泡”下属愣了愣，急忙回话。他一把将保温杯抢过去，转身就想重泡。

    “慢着。”教授却叫住了他，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就你一个人？他呢？平时这种事，我记得都是他做的。”

    “他昨天晚上碰到了黎先生，被叫过去问话了”下属的声音一窒，语气明显沉闷起来，“后来就、就”

    他支吾着，后面的话不上来。

    “后来呢？”教授的语气也是一紧。

    “我早上才在外面的斜坡上找到他！”下属猛然抬头，一直埋着的脸上，是一双泛红的眼眶，“他的身上都是伤，一张脸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到这里，他已然哽咽。

    “哦。”教授应了一声，然后缓缓询问，“那还有救吗？”他这话的声音很平稳，似还保持着冷静的状态，但慕凉烟看得清楚，他的十指，在微微颤抖。

    “他”下属又哽咽了一声。他不出来，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握紧保温杯，“我先换一杯水来。”

    “不用了。”教授叫住对方，“我自己来吧。你把他他忠心我这么多年了，你去让他走得体面一点。去吧。”

    下属欲言又止，终究只是重重点头，呜咽着走了。

    而教授站在原地，他伸，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一点点挫败地蹲了下去

    慕凉烟沉默着。

    她记得昨晚那个下属死亡的场景，那么决然且壮烈可造成他死亡的，和他忠心效忠的，又偏偏是同一个人。

    他在赴死的时候，是何等纠结？

    正如教授如今面对自己这双沾满血腥的

    “是我杀了他”

    慕凉烟走近的时候，听到他的絮叨，惭愧且愧疚。她看到他颤颤巍巍的身体，听着他支离破碎的声音，突然就想到了这么一个词——

    人性。

    她在教授身上，看到了人性。

    也许比起黎宴来，他真的更善良一点。

    “他是自杀的。”在某些情绪使然下，她脱口而出，忍不住了真相，“他死在我面前。我是眼睁睁看着他自杀的”

    那种近在咫尺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她似乎回到了竭力挤过栏杆，试图去救人的那一刻，脑袋的两边，都被锢得一阵阵疼。

    教授猛然抬头看向了她。

    “我没办法救他。”慕凉烟叹了口气，出下半句，“但是他在临死之前，似乎想让我告诉你，他并不怪你。”

    下属把两个人格分得很清楚，所以怨憎也很清楚。

    那是他死前的话，也是他最想传递给教授的信息。

    “可这只是开始”教授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宽慰，他垂头，低喃而出，“他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段，他起了杀心，就彻底不会有所顾虑了。”

    他低着头，暗自沉吟了半晌，突然抬头，再度看向她：“帮帮我！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解决掉他！”

    我们？

    这个用词，让慕凉烟的眉头不由皱了皱。

    她在黎宴和教授之间，持中立的态度，不想偏帮任何一方。刚刚她觉得教授善良，有人性，所以她才把下属死亡的真相告诉他。

    但也仅此而已了。

    再进一步，就是卷入他们的纷争之中，她犯不着。

    “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谈妥了，我不接受加码。”慕凉烟提醒，“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没办法替代你们解决，况且”

    她顿了顿，“心理学方面的我懂的并不多，我不知道主人格和副人格发生争端，应该要解决哪个人格？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副人格最后能活下来”

    所以，她是真的帮不了他。

    教授的表情一怔。

    他从刚才的失望难过，陡然转为诧异：“等等！”他打断她，皱了皱眉，“你不会以为，我是副人格吧？”

    “难道不是吗？”慕凉烟同样困惑。

    教授自嘲一笑。

    “如果我告诉你他才是副人格呢？”他深吸了口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的目光郑重，一字一句地继续，“一旦他赢了，整个无人区归属于他，将会是多大的灾难，你知道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