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晋江首发
往日里沈郁来听音楼,不过是听听曲儿,下下棋,今日就不一样,她是来玩游戏的。
她一来就稀里哗啦扔了一堆金银进盘子里,还定了个游戏规则,就是让听音楼的倌全部都扮作女子,和美人们混在一起挨着进屋。若是被她认了出来,那就是输了,什么也不能带走,若是沈郁认错了,就可以从盘子里随便拿一样东西走。
楼妈妈寻思着,这不是前几天晏世子经常玩的那个游戏吗?这是什么新出的玩法?为何八面玲珑的她闻所未闻?
听音楼的倌们全都跃跃欲试,就连美人们也安耐不住,加入了行列,都争着抢着想要拔得头筹,拿走里面最大的赏赐。
酸菜则搬了个凳子,守在门口,出来一个就放一个进去,那盘子里的赏赐至今没人能拿走,这明沈郁的眼光还是十分老练。
隔壁的望言一直在偷偷观察她们的动静,隔一会儿,就去跟晏世子报备。他看着门口长长一串的花枝招展,越看心里越嘀咕,这沈郁什么时候跟他家公子有一样的爱好了?
林晏淡定地喝着茶,喝得差不多才开口:“望言,该叫青霁和韵音了。”
望言明白,立马去办。
早在隔壁开始这么一出的时候,晏世子就让他们二人先把妆画上,随时准备上场。
不一会儿青霁和韵音就混入了长长的队伍当中,快轮到他们的时候,望言赶紧拿了吃食去找酸菜,假装与她聊天,偷偷打量着屋子里的动静。
雅间并没有关门,只挂着帘子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青霁先进屋,抱着琵琶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嗓音也是清清冷冷,“青霁见过大人。”
沈郁暂时看不出来,只得让他先坐下。在他之前进来的那些,无论是男是女都是这样故意压低着嗓音,就是想要让她分辨不出。
青霁入座,抱着琵琶弹了一首幽幽怨怨的曲子,素色的衣裳,微蹙的峨眉,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很的动作,带着细微的女子姿态,跟之前那些刻意装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沈郁就看走了眼,“姑娘,你弹的这首曲子是自己写的吗?”
青霁停了下来,抱着琵琶盈盈起身,“大人,您认错了。”
他的嗓音恢复了原本的自然,比起女儿家的声音,少了几分灵动,更多的是属于少年的清雅。
沈郁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连细节都拿捏得如此到位,这是个高啊。她愿赌服输,让青霁挑了一件赏赐,外边人看着里面最大的赏赐被挑走了,又是羡慕又是遗憾。
青霁走后,沈郁就多留了个心眼,等韵音进来唱戏,转身甩袖的时候,她还是从他的表演中看出了一丝的破绽,顿时笑道:“公子,你这腰还得练,太僵硬了。”
韵音尴尬地停了下来,遗憾落败。
望言赶紧回去把结果告诉了晏世子,林晏稍微一想,便想通了。沈郁错认了青霁,必然就留了心眼,等韵音再上场,就行不通了。
他摇着扇子,忽然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拿了披风遮住自己的脸,将中的扇子塞给了望言,“你就这等着,谁来也不要开门。”
“爷?”望言还想着等会儿去找酸菜话,结果彻底没戏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沈郁也累了,瞧着门外还排着长长的队伍,突然就没心思再看,只让酸菜把人都遣散了,再把青霁找过来。
青霁过来的时候已经卸下了妆,露出他原本的模样,穿着青衫,有些沉默寡言。
沈郁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他有些犹豫地靠过来,怀里还抱着他的琵琶,因为是新来的,摸不清沈郁的脾气,也不太明白她为何让他们扮作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坐下。”
青霁坐下,怯生生地放下怀中的琵琶,“沈大人,不想听我弹琵琶吗?”
“琵琶什么时候弹都可以,但是有一件事很紧急,现在就得做。”沈郁煞有其事地摇着扇子,朝着酸菜摆了摆,“酸菜你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酸菜也搞不懂她要做什么大事,没头没脑地抓了一把瓜子出去了。
房门一关上,整个房间里就剩下了沈郁和青霁二人。青霁微微有些害怕,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琵琶,声音都略微有些紧张,“大人你、你想做什么?”
他就坐在沈郁对面,离她算不上远,房门关上之后更显得两人之间隔得近。沈郁并没有感觉到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霁有些畏惧的缘故,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
“你别怕,我就是想验证一下。”
沈郁撸起袖子,却又不知道从哪下,她几乎都要站起来了,看着他惨白惨白的脸儿,然后询问他:“青霁,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吗?”
青霁吓得琵琶都掉了,他涨红着脸不断后退,“大、大人,青、青霁,卖艺不卖身。”
“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沈郁站了起来,本来是想解释,结果一伸出来就更吓人了。
“大人不要逼我!”他完捡起琵琶,一把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沈郁一个人,尴尬地伸着。
她真不是那个意思。
酸菜磕着瓜子,伸了个头进来,“姐,要不要奴婢叫人把他绑起来?这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沈郁只了一个字,“滚。”
折腾了半天,沈郁也没搞清楚自己的病症到底是对人还是对事。方才青霁在的时候,她确实没有不适,她看着他瑟瑟发抖,反而有种怜惜之情。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想到当年被卖到烟花之地时发生的那些事,便恶心得想吐。她喝下杯中的茶水,强压下恶心感,撑在桌沿上的紧紧捏在了一起。
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办法平静。
过了一会儿,楼妈妈就上来敲门了,涂着大红的口红,笑嘻嘻地看着她,“沈大人,楼里最近来了个不错的姑娘,琴弹得特别好,您要不要去听一听?”
沈郁听到是姑娘,心里好受了许多,“不能让她过来弹吗?”
“哎呀,大人呀,那姑娘身子实在是不方便,不能上楼,她就在楼下的雅间里,茶水都备好了,大人若感兴趣,就劳烦您动动腿去楼下听。”
沈郁点点头,她本来是打算回去了,听到那姑娘琴弹得不错,就起了去看一眼的心思,“楼妈妈,她叫什么?”
“叫梅弄,梅花的梅。”
梅弄,光听名字便觉得清雅,想必也是个美人。沈郁顿觉心情好上不少,当即就拿着扇子起身,“酸菜,走,看美人。”
楼下雅间沈郁并不常来,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大包间,可以所有人一起听音赏乐,地方自然是要楼上大许多。
门口的厮只允许沈郁一人进屋,还梅弄姑娘脾气不好,若要听她弹琴,就得按她的规律办事,沈郁觉得新鲜,倒也没反对。
她推门进屋,里面挂着轻纱帷幔,风从窗外吹进来,如诗如画,走了几步并没有见到梅弄姑娘,周围遮挡的帷幔实在是太多了,只能听着清浅的琴声,慢慢找过去,终于瞧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藏在轻纱之后,周围都落满了屏风和落地的琉璃灯。
琴声忽然就停了下来,她沙哑着嗓音道:“大人不要再往前,奴家烧伤了脸,见不得人,只有这琴声还听得。”
沈郁顿住了脚步,她看着那道朦朦胧胧的身影,觉得有些惋惜。烧了脸,毁了嗓子,又是一个姑娘家,想必是步步维艰。
“我不进来。”沈郁坐下,屋里有人备着茶几,正是给她准备的,“梅弄姑娘的琴声很有感染力,一曲一调,都拨动人心,我甚是喜欢。”
梅弄没有回话,她自顾自地继续弹奏。她的琴声跟别的姑娘都不太一样,没有那种有气无力的绵绵之音,反而步步到位,有种迫人的危感,临到最后再琴声婉转,转得人陡然直下,有种肝肠寸断之意。
沈郁好像听明白了她的琴音,那段激昂的琴声便如那场火,一次烧了个干净痛快,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所有的一切都荡然无存,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在这人间苟延残喘。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开这样玩笑,明明拥有的已经很少了,可它还是永无止境地索求。
沈郁完全陷入了她的节奏当中,听到最后的时候,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就连端茶杯的都在细细发抖。
她的琴声太过共情,使得她无法抽身。
“大人。”她的声音太过嘶哑,就像撕裂的葛布一般狰狞,“还想听什么曲子?”
沈郁放下杯子,笑道:“想听轻松一点的曲子。”
梅弄依言,选了一首轻松的曲子,轻捻慢弹,念念的琴音就像治愈的良药,一点一点抚平心上的伤口。
沈郁没有见过她,却觉得自己与她一定会一见如故,听一个人的琴声,便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曲终了,抚平心伤。
沈郁笑着掏出一锭金子放在茶几上,起身准备走了,“梅弄姑娘,今日天色已不早,就不叨扰了,我下次再来。”
“奴家无颜见人,就不送大人了。”
沈郁走了两步,又觉得她那句“无颜见人”有些扎心,忍不住回头宽慰了她几句:“梅弄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在意别人的容貌,你的琴我很喜欢。”
梅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倒不是很难听,“既然大人喜欢,可以经常来。”
沈郁笑着答应:“一定一定。”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