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19第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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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望远山黛,近看竹林起。

    林中有居士,居此十余载。

    林晏刻下最后一个字,恍然如隔世,他已在此处居住十余年,独来独往,十年如一。他在竹林深处搭建了竹屋,围了院子,每次去村上教书,总要穿过这片长长的竹林,有时兴起,便刻下一字半句,有时闲暇,便会弹琴奏曲。

    闲情逸致何处起?此时应有琴瑟鸣。

    他乐得逍遥自在,村长却看他孤寡无依,亲自上门给他提了好几门亲事,姑娘们翘首以盼,绣了一个又一个的荷包往他里塞。林晏总是笑着拒绝:“不了,不了。”

    他们不知道他的心窝子上住了一个人,谈之必伤,触之必疼,剩下的余生不过是慢慢虚度光阴而已。一支笔,一壶酒,一琴一曲,一诗一赋,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每每春生意浓之际,便是他饮酒作诗之时。月色通明最是动人时,他左持酒,右持笔,诗情豪迈,写意风流。他是穿梭在竹林间的朗朗清风,月色之下的皎皎明珠,他提着笔走到哪里便写在哪里,墨干了,便用酒混着朱砂继续往下写。

    十年苦守,百年孤独。这世间最灼人心的便是苦等二字。村中人看他总是张望,便问他,“先生,您究竟在等谁?”

    林晏笑着回:“我没有在等谁。”他没有在等谁,没有期望,便不会有失望。

    浊酒醉人,凉心灼肺。他喝下去的是冰冷的酒,升起的是灼灼不灭的热血。他还能写,写到江郎才尽、思绪枯竭,他还能等,等到山海寂灭、天地荒芜,只要他笔耕不辍,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白日思之不可得,夜半梦回少年时。

    若是待到故人来,琴瑟

    “晏世子。你在做什么?”

    林晏中的笔慢慢滑落,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那人当真就在竹林间,清风拂竹,眉眼间尽是他熟悉的笑。他欣喜若狂地冲过去,又害怕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梦,迟迟不敢触碰她,“你、你怎么来了?”

    她越过他的身体,瞧见他架在林中的长琴,忍不住上前拨弄了两下,“好你个林晏,嘴上再不弹琴奏曲,实则躲在这深处偷摸着弹。”

    林晏捂住胸口,感觉胸膛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的心里是不出的欢喜,“沈郁,你、你怎么来了?”

    “你都能来,我不能来?”沈郁又笑了起来,她拂起衣袍坐了下来,抚摸着长琴感叹道:“真羡慕晏世子这闲情逸致的生活,来了都不想走了。”

    他赶紧:“你想留多久都可以,只是、只是你不做官了吗?”

    沈郁“咯咯”地笑了起来,挑着琴弦回眸望着他,那眼底流转着数不清的柔情,“官有什么好做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乏味得很。倒不如随晏世子留在这山林之中,尽享闲情逸致。”

    林晏已经分不清她是的玩笑话还是真心话,他捂住扑通乱跳的心,心翼翼地问她:“此话当真?”

    “此话不假。”

    “不走了?”

    “不走了。”

    那一瞬间喜悦涌上心头,他已经完全没办法分辨真假,他坐在她身边,望着她笑靥如花,心里“扑通”如鹿。他揽起长袖,指尖轻拨琴弦,双人共弹长琴,就像他们时候一样,甚至都不需要言语,彼此的节奏都了然于心。

    林晏想了这么久的梦,今日终于实现,琴曲在林间飞舞,伴着虫鸣鸟叫,极尽欢乐之事。一曲弹尽,他再也安耐不住心底的欢喜,一把抓住她的,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沈郁,你跟我来。”

    她的指微凉,冰肌玉骨如幽兰,他生怕用力便将她折断。他每走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看她一次,生怕这只是一场臆想的美梦,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破碎。

    他带她回到自己的屋中,拿出自己珍藏的笔墨,门外的石桌是他亲筑的,她接过他中的笔,趴在石桌上画起了丹青,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十里竹林,还有在林中赋诗的晏世子。

    左赋新词,右画丹青。

    宣纸用完了,他们便题在竹林之上,她写得比他尽兴,他拼命地追赶着她,灵感像水一样无穷无尽地涌上来,他迫切地需要宣泄,中笔写废了一支又一支,怎么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思绪。

    “春光烂漫处,最是花开时。”

    “绕是竹林最深处,亦有人家炊烟起。”

    “百花酿酒蜜,醉是入人心。”

    “乱花浮水东流去,空留相思予深情”

    “一山一林一花木,一茶一饭一人心。”

    她巧笑嫣然,回头看着他,“晏世子,你怎么还没写完?你再这样慢,我就不等你了。”

    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林晏像是发了疯一样追赶,他踩着她的脚印,一笔一字,挥墨成诗,将所有的灵感都写在竹林之上。

    “朝朝暮暮戚戚,寻寻觅觅归归。”

    “墨水染深意,竹简寄情思。”

    “木簪挑发起,素挽青丝。”

    “有道是青山绿水东流去,纵是无处可依,却也逍遥如风”

    林晏写到笔断了,也追不上她的身影,他忽然像是清醒了过来,晦涩难耐地望着她:“沈郁,我是不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你的脚步?”

    “晏世子,你真的甘心留在这里吗?”月色洒落在她身上,身后留下一排又一排的诗词,那是他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高度。

    “你要走了吗?”林晏害怕到声音都在颤抖,拼了命朝着她跑过去,可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他绝望道:“你不是要留下来吗?我陪你写一辈子诗,陪你弹一辈子的曲,陪你画一辈子的画,好不好?”

    他终于追上了她,迫切地去拉她的,身子宛如坠下悬崖,他猛然弹起,冷酒打湿了衣襟,天色蒙亮,他这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大梦了一场。

    如今酒醒了,梦也醒了。

    酒壶从指尖滑落,他这才想起,他逃避到这里十余载,早就不是当初盛名之下的世子爷,他如今不过是穷途末路之辈。他早就该清醒了。

    竹林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诗词,墨迹已经干涸,深深印在竹身之上,斑驳的阳光落在字里行间,镀上了一层金色,像极了他曾经写的那一本本的诗集。他忽然醒悟了过来,余下的人生不该就此荒度,他还有诗词和歌赋,于是他换了衣裳,束了青丝,抱着他的琴终于踏下了山。

    后来村子里来人寻他,才发现十里竹林全部写上了诗词,皆是一人所为。场面一度震撼了众人,后经口口相传,慢慢流传下来,传颂千古。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