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第一女官 五 先迷后得 近水楼台谁得月(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五先迷后得
第二节近水楼台谁得月(上)
慈庆宫的人向来低调。上至主子,下至宫奴,多少年了,循规蹈矩,一以贯之。更兼收那晚静太贵妃猝薨,越发连周遭所辖各宫各殿的主仆俱不少犯事,一去不回。那之后,那块堆儿的人,更是几乎降入了地平线之下一般。
如芍药这样才进宫都已经知道,如今这宫里的“冷宫”,除了名副其实的,是皇长子生母王恭妃所居的景阳宫,新晋的还有一处,就是当今仁圣懿安康静皇太后陈氏所辖居管束的慈庆宫。
而这慈庆宫的事啊,可有点不得。原因呢,其一,自然是因为外朝盛传当今孝顺两宫无间,碍于尊者之讳。其二,慈庆宫除了聚赌之外,是否另有犯事,此情因隐晦而莫衷一是。
所以,一看到江保保来了,芍药就分外敏感。她想:今儿这场面,慈庆宫的人想着避嫌躲远才是正常。巴巴儿的往热锅边儿上凑数,肯定不能是怕人家没有垫背的。那就一准儿了,有文章。不如乘好打听了清楚,一并做个交好骆思恭的礼。想着,转身回了来。
蘩卿正聚精会神。
她想的比芍药多的多。所以,只分了一丢丢儿的眼余光,注意着在慈宁宫正殿门外停下的江保保。另外那一大半儿的心思,则在边听里头的对话,边琢磨。
打李晓忠进去后,里头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的抽泣声,听着分外安静严肃。因为能分辨出哭的是甄贵妃,故而,李晓忠的话虽听不清,却大可一猜——四皇子那日生病后该是一直迁延未愈。
一个孩子,这烧的日子可不短了。
她常常听舅舅:人多谓我医术高明,其实不然。这世上的病,其实本就只有两种,凡大夫能治好的,其实都不算是病。久病则非病,命也。国医圣,治病,不治命。所以啊,皇天后土之下,什么最大最厉害呢?孩子,记得,是天道。
所以,这四皇子哎!
再这江保保,这时候来陈太后和静太贵妃的身影在脑中交叉闪现,突地,二舅舅旧书扉页的那首诗骤然划过,将两人的脸撕裂成两半: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那是女子公正的楷书。哥哥过,这些字,乍看漂亮整齐。细瞧就会发现,在运笔起承转合的错落间,没有章法,毫无技巧。显然,用笔之人并未受过良师指点,而且,此人悟性不够。当是不富裕人家的孩子。
那时候,他们还都不知道樊姝彤。隐隐约约的揣测,纸笔的痕迹,是私相授受,对一个女子来讲,是清白的毁誉。所以,写字的女子定是心悦二舅舅。
但二舅舅乃至情至性之人,贯是洒脱不羁。若是珍爱之人所赠,他岂忍心一任它独自落索在寂寞的罅隙间?那是必定要留些痕迹陪伴它们的。
受而不近。那隔着岁月的光年,依旧掩饰不住的浓浓的拒绝和尴尬,透过干净到没有翻阅痕迹的纸张,和随落间被蠹虫老鼠啃咬过的痕迹,毫不掩饰的告诉他们。
那时候,她就隐隐有种感觉,总感到此人该是静太贵妃。不得他心,却令他难以不受赠,只能是有利益关系的女子。但如是如此,那她所写的诗句不是太过奇怪?
曾经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她想不通,耿耿于怀怀。
直到现在,皇上想对前朝后宫都做一番整顿,藉此,立自己的扶植的太子,并彻底剪除自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变后,一直未除尽的、对他的人生安全已经构成了重大威胁的阴霾。直到这个时候,却就都明白了——
谢家一倒,静贵太妃就死了。
随后是李炳顺。
接着就是李怀玖。
再然后,就是陈太后受到了冷落。
不管李怀玖是不是当年陈太后生的那个皇子,此事,确定和李太后有直接的关联。皇上在此事上虽未见的有多主动,但李太后和武清伯府因此事而彻底陷入了被动,却是一定的。为了掩盖此事,外婆只能死。
现在,就在皇帝和甄贵妃大唱双簧的当儿,江保保又出现了。这叫什么呢?无因无果,有因才有果。
静贵太妃。
她曾是王阿於的侍女,一朝受宠幸才得封为了贵人。先帝一死,王阿於即刻“死了”。她却好端端的又活了十七年。
写给二舅舅的那些字,肯定不会是王阿於。王是好人家的姑娘,岂会没有师承?也不会是樊姝彤,樊是张毅的爱宠,岂能一点不受调教熏陶?
若那笔迹真是静太贵妃,那她究竟想通过诗句,告诉二舅舅什么呢
被狂风吹过,依旧子满枝。樊姝彤?像当年的樊华一样吗?吖!樊华,对了,她一拍脑门,真是傻了——怎么忘了,时至今日,这深宫里,值得她注意的还有一个女人呢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却该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才对吗?
蘩卿正想到兴奋处,突觉有人扥她衣袖,“啊!”吓的下意识激灵灵一回拽,“做芍药姐?”看到是芍药,她露出了欣慰的笑,“返回的真是好!”
芍药看她脸色不好看的很,就知道有事,蹙了眉问:“怎么了你这是?”边边瞧一眼里头,意思是:是里头怎么了吗?有大事?
蘩卿摇头,“李晓忠似乎在四皇子的情况。但声音太低,里头这么安静,还是听不清。姐姐把这个也给表叔知道。”
芍药再聪明也猜不透蘩卿的意思,“好,”边应声,边瞥一眼十步开外的江保保,背了身避了一下,试探道:“那要不,我进去瞧瞧?”
“慈庆宫的人来一定有事,看看再。”蘩卿道,“不妨碍姐姐忙的话,我还是觉得,该先去见表叔。”
“妨碍倒是不的。”芍药眼睛睁大在眼眶里转悠着,“那我快去快回。你听着情况,回头我们再碰头。”边边急急转身,心里既高兴,又掂掇:骆思恭在宫里经营多年,怕早有渠道,他会不会不稀罕自己这个人呢?
边走边想,主意就定了。一路无话,到东厂那条路的时候,她先只猫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墙角瞭着东厂的大门。待远远瞧见有眼熟的校尉露了脸,才作势边走边低头找东西的焦急模样迎了上去。有心就错,哪还有撞不上的道理?
曹髦和同事借故去抓人办差,实则正是久等不到蘩卿信儿的骆思恭有些耐不住,这才命了俩人去慈宁宫四周打听情况。
皇帝特意没有招呼锦衣卫的人随驾,那就是安排了心腹太监守卫了,可想而知,这会儿,慈宁宫附近定正严阵以待。谁多嘴都是在往刀剑儿上碰。俩人正边走边合计,远远就瞧见了一个低头走路踅摸什么的宫女,左避右避还是被她拦了路,曹髦就可就没好气儿了,骂骂咧咧的道:“大路宽朝,怎么不长眼呐!找老子办吧!”
“呀,俩位校尉,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芍药打躬作揖的讨饶,曹髦在错蹬的功夫才想起了她是谁,两掌一拍,哈哈道:“哈,哎呀呀,”惊喜的赶紧回身打招呼:“是你呀,芍药姑娘?大水冲了龙王庙!这叫什么话。你这是,”略低头四下一扫,“找金子呢?”
芍药愣了一下,作势也才认出他的样子,“哎呀,曹校尉!”一脸歉意的忙自福礼,“对不住,对不住。哪儿啊,我这丢了帕子,找半天没影儿,就有点急。您这是有公务?”
“没事闲逛。听你进宫了,不是在慈宁宫吗?帕子怎么能丢这儿?”又笑道:“美女的帕子可不是能丢的玩意儿。我帮你找!”着就使了个眼色给另一位,“帮帮忙。四下扫扫。”介绍芍药,“知道这是谁吗?她就是哥的哪位,新得了太后眼的,是沈尚食的丫头!”
那个校尉一听芍药是慈宁宫的人,早就偷偷乐了。这会儿立刻眉开眼笑,满口应承,“姑娘别急,这块我们熟,保不齐哪个不开眼的拿了去,姑娘只管等着,包在我身上了!”
芍药道了谢,那人去了,曹髦才笑问她:“慈宁宫到这儿,这得多大转悠劲儿啊!有事儿吧?”
芍药掩口一笑,嗨道:“让你着了。姐有个话要稍家去,要我往东门去瞧瞧。这不,我还没找到合适人。哎,不进宫不知道,要这这宫里的事儿啊,真是不好办!”
曹髦笑出声,“啧,”指着她意味深长的,“真是实诚人!你们姐哪儿是真让你往东门去啊。得了,来吧,我们那位正等着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