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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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除夕。

    这日终于是雪停了,还出了日头,暖洋洋的十分喜人。齐府的下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一早开始就忙活着扫尘,寓意着陈陈布新,贴春联、封井,一个也不落下。

    赵瑶自打回了建康便同母亲一起借住在齐府,虽然今年除夕与她父亲不能在一起过是一桩遗憾,可她仍旧很是高兴。齐宁和齐乐两兄弟对她很是照顾,近几日常常来找她玩耍,哄得她十分自在,立刻便捡拾起幼时相互间的熟稔。美中不足是二哥哥一直很忙,就算这几日休沐在家也总有公务缠身,整日待在书房里不出来,她想与他几句话也不能遂愿。

    她母亲赵齐氏见她郁郁寡欢,也晓得她这是因为什么,除夕这日来到她房中,见她仍不大快活,就笑着打趣她:“怎么着,我们瑶儿这便长大了?”

    赵瑶脸通红,咬着嘴唇扑进母亲怀里,撒娇:“母亲!”

    赵齐氏笑着摸摸自家宝贝的乌发,:“你既然想着你二哥哥,大可多去与他待在一处,自己独在这里闷着算怎么回事?”

    赵瑶撅撅嘴,:“我倒是想去找他,可二哥哥总是在忙公事,就算在饭桌上都不大能碰上,好几回都叫下人把饭菜带到书房里用呢,我怎么去找他呀?”

    顿了顿,露出丧气的神色:“我看二哥哥根本是不喜欢我了!”

    “胡,”赵齐氏刮刮她的鼻子,“你二哥哥自就偏袒你,那独山玉貔貅是何等金贵的物件儿,你给弄碎了他也不追究,你可曾见过他这般对别人?他定然是极喜欢你的。”

    赵瑶的眼睛亮了亮,又黯淡下去:“可我们如今都不上话”

    赵齐氏笑笑,:“今日除夕,总能见得上,你若听话,现在便好生去梳洗打扮一番,别一会儿见了你二哥哥却蓬头垢面的。”

    赵瑶一听振奋起来,想象着今夜同二哥哥一起守岁的光景,心里越发升腾起朦胧的情愫,朝母亲雀跃地笑一笑,乖巧地去梳洗了。

    打扮到一半,院子里传来齐乐的声音,婢女们进来传,四公子是来找赵瑶玩儿的,赵瑶还没话,赵齐氏先道:“去回了四公子,瑶儿早上有些头疼,就不同他一道玩儿了;若他要进来探病,也回了,就又睡下了。”

    婢女听言下去了,赵瑶不解地看着母亲,赵齐氏屏退了屋内的婢女,亲自给女儿梳头,道:“你既然心里装着你二哥哥,便要记得同其他的男子划清界限,以免引得旁人误会。你们如今都不能算是孩子了,行事总要注意些分寸。”

    赵瑶嘀咕:“可是四哥哥他对我很好的”

    “好有什么用?”赵齐氏哼了一声,“他再好也是个庶子,又是个贪玩的性子,你若同他搅和在一起,以后还能有什么指望?瑶儿,你是大姑娘了,这些事得心里有数,早为自己做打算。”

    赵齐氏又叹了一口气,:“你看看咱们家,你父亲也算名门出身,可却外任了那么多年,这次调回建康还得靠你舅舅点头。这偌大一个齐家,往后能交给谁?现在是交给齐云,可明眼人都晓得他不如你二哥哥,最后还得是他掌家,若你能嫁给他,咱们一家人才真的算是有了指望——你可明白么?”

    赵瑶懵了一会儿,想了想,皱了皱眉,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答:“母亲放心吧,我再也不同三哥哥和四哥哥走得近了。”

    赵齐氏欣慰地在她鬓上别上簪花,夸赞:“好丫头。”

    齐婴真的很忙。

    如今虽然休沐,但枢密院的差事仍然摆在那里,眼下举国欢庆以度除夕,可保不准北魏就会攻其不备打过江来,是以枢密院的官员仍在紧锣密鼓地工作,齐婴刚接副使大任,更不能怠慢,几乎整日在书房中批阅公文,每日都熬到深夜,身边除了一个童青竹,几乎再没见过旁人。

    此外麻烦的事还有一桩,便是他承沈谦之托救下来的那个孤女。

    白松将她带回风荷苑的那个深夜,她去葬了自己的父母,至此,齐婴已算是完成了沈谦的嘱托,未有辜负。但那孤女却长跪在风荷苑的门前,后来被值夜的门房发现昏倒在雪窝子里,连忙将她救了回来。次日早上回报给齐婴,问他该将这孤女怎么办。

    她病得很重。

    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不足一月之间遭逢大变,父母双双撒人寰,经历了牢狱之灾奔波之苦,那夜又在雪地里跪了几个时辰,怎么会病得不重?齐婴去厢房里看她的时候,见她瘦得惊人,脸色雪一样的苍白,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齐婴很难自己那一刻是怎么想的。

    这个姑娘脆弱得令人心疼,可他这人有时候其实心肠很硬,他已经看出她无意求生,那日她到忘室来找他的时候他就不假辞色地斥责了她,如今更有要将她丢出风荷苑的门由她自生自灭的念头。然而他在床边站着看了她许久,她父亲与他所见的那最后一面又不期然浮上心头,让他莫名其妙地觉得:他对这个女孩儿是有责任的。

    这其实是很荒谬的念头。

    他与沈谦只是泛泛之交,寻常世家往来而已,那日沈谦找上他本身就很唐突。齐婴将沈谦的嘱托应承下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不该再为沈西泠做更多事了,她如今毕竟是逃犯,万一事发,齐婴也会跟着遭殃,万一事情闹大,齐氏不准也会受到牵连。

    他清楚地知道不应该再管这件事,可是他斟酌了很久,还是没让下人们把她丢出去,还另叫人请了大夫给她诊治。后来休沐结束,他就离开了风荷苑回到本家居住,至今再没看到过沈西泠了。只是今日除夕,一早风荷苑就来了个厮跟他禀报,沈西泠得了极重的风寒,如今已经喂不进药,恐怕快要不行了,问他应该怎么办。

    齐婴当时坐在书房的桌案后,青竹站在他身后侍奉,他的桌上堆积着山般的案卷,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也不知是哪里蹿出一股邪火,叱责那厮道:“既然如此那就找大夫去看,找我做什么。”

    齐二公子虽然是个冷淡的性子,但是往日也并不会轻易对身边的仆役们撒火,他身后跟随他数年的青竹见状都吓了一跳,那厮更是大骇,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齐婴皱着眉揉了揉额头,随后有点疲惫地:“起来吧,再去换个好的大夫照看她,务必救回来。”

    那厮乖觉而庆幸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从书房中夺门而逃。

    青竹看了看齐婴的脸色,也不敢话,只默默地为他添茶。

    将入夜的时候齐府已经十分热闹。

    齐家是极大的家族,兄弟叔伯众多,纵然许多子侄在外地任职不能回建康,但花厅里仍然是摆了十几桌宴席,还搭了戏台子请了班子过来唱戏,十分热闹。

    尧氏正在席面上张罗,一边要与亲戚们叙话,一边还得看着丫头婆子们别出了差错,倒是十分辛劳。

    过不多久赵瑶随赵齐氏一同进了花厅,婢女们为赵瑶脱去斗篷,露出里面红艳艳的花袄来,衬得她更是粉雕玉琢讨喜极了。她一进花厅便扑进尧氏怀里叫着舅母,将尧氏逗得开怀,往她嘴里送了一颗花生糖。

    恰这时齐宁和齐乐进来了,两人都换了新衣,皆是神采奕奕的模样。齐宁一进来就取笑赵瑶:“怎么又在吃?你这样要胖成一个团子了。”

    赵瑶瞪了齐宁一眼,生气地:“你才是个团子呢!我最多是个汤圆儿!”

    一圈人都被逗乐,独齐乐问她:“今天白天你房里的丫头你头疼,现在可好些了?”

    尧氏闻言感到惊讶,又十分担忧,问赵瑶:“头疼?这是怎么了?”

    赵瑶不知怎么,她母亲赵齐氏便笑着挡了,:“没什么大碍,大约是昨晚有点儿受风,现如今已经好了。”

    尧氏点点头,笑言:“那便好。”

    几人着便到席上坐下,赵瑶四下里看了看,没见着齐二哥哥,当下眼中便露出些许落寞来,抿了抿艳红的嘴,拉着尧氏的衣袖问:“舅母,二哥哥他,他怎么不来呀?”

    尧氏四下里一看,果然没见着齐婴,便打发了婢子去叫,又:“他和他父亲一个样,钻进公文堆里便拔不出来,恐怕都不知道今日是除夕呢——快别管他,瑶儿先同你三哥哥和四哥哥玩儿吧。”

    赵瑶乖乖地点了点头,便看着舅母又去招呼别人了。

    过不多久齐老夫人来了,齐璋就在她身边搀扶着她,齐云跟在父亲身后

    齐老夫人是齐璋的生母,去年刚过了七十大寿,头发花白,心宽体胖。这位老夫人是傅家女儿,年轻时性子十分刚强,到如今年岁大了也没什么变化,在家里是一不二的作风,这几年身子不大好才将管家的权利多给了尧氏些。齐璋对母亲很孝顺,凡老太太所言大抵没有不应的,这几年母亲生病更是常常侍奉在左右,十分有孝心。

    这几人一来,宴席上的氛围立刻便热烈起来。齐璋是如今齐氏宗族之主,齐云则被默认为是下一代的接班人,至于齐老夫人自然更不必,凡要求齐璋办事的大多都要先来求老太太,只要将老太太哄得高兴便可以事事遂愿,是以家族中人很快便簇拥在三人身边,花厅中愈发热闹起来。

    齐老夫人坐在最上首,四下里看了一圈,没见到要找的人,于是问左右:“敬臣呢?怎么不见敬臣?”

    尧氏坐在老太太身边,闻言道:“已经让人去叫了,这孩子也是太不懂事,还要长辈们等。”

    “怎可如此?”齐老夫人拍了拍尧氏的,“那孩子不过是太累了,我们便是等等他又能如何了?”

    话音刚落,外头的丫头便进来通传二公子来了,齐老夫人笑道:“这也是个不禁念叨的,这头着他便来了。”

    下更,最迟下下更男主去找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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