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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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西泠听齐婴问及此,想了想,:“的确有些麻烦之处,但我还能自己料理。”

    顿了顿,她又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漂亮的笑来,:“等我弄不好了,再来找公子帮我。”

    又是一句的撒娇。

    她越长大,反而越比时候更喜欢撒娇,而且也比时候更黏他,一旦有一段日子见不着他,等再见时就会格外娇气起来。

    齐婴虽然不,其实心里也喜欢她这样——他知道她只在他面前这样,在其他人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

    齐大人总是很清冷的眉目此时变得很柔和,那双凤目扫了姑娘一眼,随后淡淡地:“嗯,有事就来找我。”

    他虽然这么了,但其实心里知道她不会轻易来找他。她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明那么依恋他、那么喜欢跟他撒娇,可是当真的碰上为难之事的时候又总是独自支撑,起码这三年,她从未就生意上的难事找过他,即便他主动问起,她也一直一切都好。

    而沈西泠听他这么了,心中则觉得暖融。

    她的确不会一碰到事儿就跑去烦他,但只要他在,她心里就会觉得安稳,好像总觉得有人撑腰似的。

    她于是低低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这时蒸笼中的团团热气已经散了,两只肥美的蟹挤挨在一起,颜色甚是鲜艳漂亮,沈西泠回过身,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套茶具来,倒上两杯热热的姜茶,递与齐婴一杯,两人才开始一人一只吃起蟹来。

    秋日是吃蟹最好的时节,苏州的湖蟹享誉天下,尤其味美。沈西泠蒸的是两只母蟹,最好吃的是蟹黄。

    她一边试图揭开蟹壳,一边同齐婴:“原本我想斟些桂花酒来喝的,总觉得更衬秋日些,但我想着公子今日在本家宴饮,大半已经喝了许多酒,于是就另改成了姜茶,这茶”

    她刚到一半,眼前便忽而出现一只已经揭好的蟹壳,里面满满的是流油的蟹黄,黄澄澄的。

    沈西泠一愣,顺着他捏着蟹壳的修长漂亮的指抬头看向他,见他正低着头拆蟹腿,口中随意且自然地同她:“我揭你那只的壳,你吃这个。”

    沈西泠抿了抿嘴,一时没有接他中的壳,他便抬头看向她,挑了挑眉,问:“怎么?”

    她眨了眨眼,:“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齐婴扫了一眼她使劲儿半天也没打开壳的那只蟹,笑了笑,没再跟她争辩,只是仍将中那只揭好的壳给她,另看着她中那只没揭的:“给我吧。”

    那么理所当然。

    沈西泠心中泛起一种酥酥麻麻的甜蜜之感,也没再矫情推托,“哦”了一声,与他交换。

    吃蟹是耗时的事,要吃到雪白的蟹肉,不仅要揭壳,还要将蟹子掰成两半,再来还要一节一节地拆开蟹腿,很是麻烦,而且还得费些力气。

    沈西泠本想的是她和齐婴一起吃,花的工夫长些,他们便能多些话,没成想时间虽然拖得长,但却连累他一直在照顾她。他既担心她被割了,又觉得她力气掰不开,于是始终在给她剥蟹,将蟹腿拆成一节一节的递给她,他自己都没怎么吃。

    沈西泠一面觉得这样很麻烦他,一面又因他如此细致的照顾而感到甜蜜。而且她还很聪明,晓得在他照顾她的时候偷偷更贴近他坐着,只要她一扭头,鼻尖就会碰到他的衣服。

    她真的好想靠上去啊。

    沈西泠,你可要忍住。

    她如此告诫自己,于是又坐直了一些。

    只是他衣服上的甘松香清清浅浅,令她没喝酒却有些微醺,月色清润,池塘里的荷花如今过了花期,已有些枯萎,但香气依然宜人,身旁他剥蟹的声音时响时停,正是一个极好的秋夜。

    她的心更加蠢蠢欲动。

    这时她听见他:“过几天可得闲?带你去踏秋。”

    沈西泠一听来了精神,又仰起头看他,齐婴见她眼睛亮亮的,觉得她甚是讨人喜欢,若非那时他上不干净,他一定会忍不住顺一顺她的头发。

    他听见姑娘高高兴兴地答:“真的?——好啊,什么时候?”

    她惊喜的模样太过于讨人喜欢,那双漂亮的妙目亮起来的时候总会让一旁看的人心情也越发愉悦,齐婴被她勾起淡淡的笑容,随后放下蟹子想了想,:“过几天吧,等我休沐。”

    也不怪沈西泠惊喜,他的确很少带她一起出门,仔细算起来几乎从没有过,毕竟他始终很忙,后来她也很忙,两个人鲜少有都闲下来的时候。

    她不知他为何突然起了这样的兴致,只是心里头觉得快活,听言掐指算了算日子,见他休沐正是后日,于是越发欢喜,却又听他不冷不热地敲打了她一句:“到时候要查验查验你的骑术。”

    沈西泠一听苦了脸。

    这些年她虽然花了大半的精力在生意上,但也还在跟着他读书学习。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余的倒也罢了,只是在射御两道上她实在没有天分。但齐婴在此事上却很坚持,一直督促她勤练骑术,其实是看她身子弱,有意让她借此强身健体。

    沈西泠虽然明了他的好意,但骑马这事儿她真有些消受不起,练了三年还是没什么长进,一碰上就觉得害怕,勉强能慢慢地骑,一旦马儿撒欢儿,就是跑起来她也觉得要折寿。

    齐婴见她苦了脸,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虽无意放了她,但还是出言宽慰了一句,:“无妨,到时候我一直陪着你。”

    只是齐二公子这样的宽慰却并没在姑娘这里讨得什么好去,她甚至还腹诽,那才不是陪着我,不过是看着我罢了,还以为我瞧不出么?心中自然因此丝毫不觉得宽慰,仍然脸色不好。

    齐婴摇头笑笑,没再什么,只又递给她一节蟹腿。

    她却已经开始担心过几天要骑马的事,觉得吃不下了,就摇了摇头,:“不吃了。”

    姑娘看起来像是在闹脾气,齐婴觉得有些好笑,也没跟她计较,见她不知不觉已经被他喂了一整只蟹,估摸她也已经有些饱了,就没逼着她继续吃。

    他拿起一旁的巾擦了擦,又想起一件事,叫了她一声:“文文。”

    沈西泠应声偏过头看向他,只是眉头仍蹙着,令他莞尔。

    他笑了一下,那种想伸顺一顺她头发的想法又钻了出来,他克制住没有那么做,只转而:“明年二月是你的笄礼,今日母亲也同我提到此事,我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想怎么办?”

    沈西泠闻言却一愣,口中喃喃:“笄礼”

    齐婴见她眼中并无喜色,反而隐有忧虑之态,以为她是怕这礼办得不妥当,于是开口:“你不必担心,无论你想怎么办,都依你的意思。”

    沈西泠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忧虑之色未散,隐然还有淡淡的伤怀之色,倒让齐婴心中一沉,不知她何故如此。

    耳中又听姑娘低低应了一声:“嗯,好。”

    相处日久,他们之间已经十分熟悉,彼此的言语动作,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尤其齐婴年长沈西泠近十岁,又在官场中历练多年,看她便如一张白纸,她心中任何一点思绪他都能看见,纤毫毕现。

    只是他如今虽察觉她心中有些不舒服,可一时却摸不准她这情绪的由来。这三年她变了不少,可能是因为接管了生意的缘故,她比时候大方开朗了些,也不像以往那样谨慎微,只是有些性格是生来就有的,譬如她的敏感,即便到了如今,仍然如此。

    他一时拿不准,见她神情带着点落寞,心中怜惜之意渐浓,想了想还是温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他一问,她便又仰起脸,侧过身拿那双妙目瞅着他,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她闷了一会儿,问他:“我能不能不办笄礼?”

    齐婴一愣,察觉到她对笄礼的抗拒,感到有些奇怪,问:“为什么?”

    她抿了抿嘴,半晌都没回答,只又垂下了头,有点闷闷地:“就是不想办么。”

    这是又娇气又带点任性的话,齐婴失笑,以为姑娘是在闹性子。

    她偶尔会这样。他知道她喜欢他哄她,他也愿意哄她,此时便顺着她的意思:“笄礼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大礼之一,怎么能不办?你若不喜欢张扬,可以从简,但不能不办。”

    他声息温柔,很是耐心,沈西泠亦不是不知道笄礼对女子的意义。

    她只是想起三年前他的话。

    “等她长大了,自然就离开了。”

    沈西泠从没告诉过齐婴三年前她曾经听见他与六公主的这番谈话,这件事早已过去了,再提便显得无趣。只是她虽然不提,但心里一直记着这句话,三年来始终感到隐隐的恐惧。

    她不知道在他眼里她怎样就算是长大了。

    之前她料理布庄生意的时候甚至都觉得担心,唯恐一下子做得太好,让他觉得她已经可以自立门户,然后便要让她离开了。因此她那个时候还故意捅了几个不大不的娄子,时不时在他面前诉几句商道的艰难,暗示他,她还远远没有长大,她还远远不能照顾好自己。

    可如今她就要及笄了。

    女子及笄,便算是成人。就算她再怎么抗拒,她还是一天一天逼近那个日子,等到了那一天他会让她离开么?

    爹系男友,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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