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鞭炮声成串地响，对于生活在省会，平日见不到鞭炮的众人来，熟悉的硝/烟味让他们有一种过年的感觉。

    外头话的声音也开始密集起来。

    这村从他们来的那天，见到的村民就不多，也不热情，村子里一直都冷冷清清，这喧闹的声音咋一听，愣是觉得有些诡异。

    婚礼在晚上凌晨四点，这才一大早，巷头巷尾已经挂上了自家做的彩带彩灯，长长的主路绵延将近一公里，一眼望去，大红灯高高挂起，可以想象到夜晚的盛况。

    几人坐在巷口闲聊，没人守着宅院，但是经过村口时，吴尧倒是看到有几人坐在那儿看守着。

    这让周雾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扑朔迷离，谁家结婚这个架势，怕新娘子跑，怕伴郎跑，出了人命还欢天喜地。

    吴尧也同样觉得迷惑，要和周雾分头看看村里的情况。

    周雾问：“你不怕啦？”

    吴尧：“好奇心大过天！”

    周雾道：“好奇心害死猫。”

    吴尧指着一路上的人，不屑地：“人这么多，你怕啥？胆鬼，那你留在这儿吧！”

    倒不是因为吴尧的激将法，周雾也很好奇，便答应了吴尧，与他兵分两路看看。

    出来活动的村民比前几日多了不少，周雾才走出去一段，就能收到他们塞来的一把瓜子，一捧花生，前面有一堆人正围着聊天。

    再往前走，人变得更多，搬东西，挂装饰，互赠喜糖，高谈阔论，比之前有人气多了，其中他还看见上次和吴尧“出来你都不认识”的那个青年。

    青年人头发有些卷，过了耳，皮肤属于麦色再黑点，散发这豹的那种野性。

    看到周雾，青年冲他招招：“我家在这条巷子里，去我家坐坐吧？”

    周雾摇头自己在忙，对方也没有勉强，而是给了他一个袋子，打开袋子，里面放着好多喜糖和巧克力。

    “喜欢甜吗？”他问。

    周雾摇摇头：“巧克力还可以，纯甜的糖我不太行。”

    对方惊奇：“居然还有不喜欢甜的人。”

    周雾：

    看着青年还挺好话，周雾便问：“你们这儿婚礼习俗真奇怪，我听结婚前新郎新娘前两日都不能见面。”

    青年：“哪里是两日，就连新娘的面都不一定见。”

    周雾大惊：“啊，这又不是古代包办婚姻，也太奇怪了吧？”

    青年不解：“包办婚姻是啥？”

    周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当事人没有感情基础。”

    青年摸了摸下巴：“你这话的也没错。”

    周雾：“不过就算包办婚姻，结婚前也得见过几面，要不然谁知道和自己结婚的是人还是鬼，是美是丑。”

    听到这话，青年明显顿了一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再抬头时，：“这话，我会帮你带到的。”

    “什么？”他突然了这么一句话，周雾没明白。

    青年咧嘴笑：“没事，你这个意见好得很！”

    周雾以为青年的是，会把这个意见和村上的人，便没有在意。

    “而且，就算是古代婚礼，流程不是也很多吗？提亲、定亲、嫁妆、聘礼什么的，你们这也太草率了。”

    青年人听得是一脸懵逼，他：“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青年人被门内的一个阴沉中年女子叫走，青年人回头和周雾：“我叫宋殊。”

    周雾顿了一下，点点头。

    告别了宋殊，周雾继续往前走，才反应过来，青年人不是本地口音，他能听得懂对方的话。

    身上衣服有些沉重，周雾走了半里地，有点喘，靠着巷口墙角歇息了一会，忍不住松了松腰带。

    刚站定没多久，周雾就听到了有什么声音。

    “左风这子是什么情况，俺听他家画被撕了，他那只不是这些年最好的”

    “谁知道呢，是直接废了腿，半死不活，不知道能不能养回来，谁想到他今天居然上吊了”

    “难道这件事是他”到“他”时，那人的语气变得恐惧，语速也变慢、变轻。

    “不知道，但听这次各家都有异动，是那人很美味，我也不太懂，以前没这情况。”回答的人语速很快。

    用的是方言，周雾隐隐约约听懂一些字词，画撕了，最好的，上吊。这些关键词拼凑起来，云里雾里的，语速快的那句更是听不懂。

    这时候，从他们身后的门里走出来了几个人，周雾伸头一看，走出来的两人里竟然抬了一具尸体。

    没看见他的脸，白布全部包裹住，可周雾刚刚在对话里听到了对话的名字，加之昨日出事，白布下的只有左风。

    “走。”其中一人招呼着村民，往巷子深处走去。

    周雾看了看四周，没人在意这边，眼看着几人要消失在巷子中，他咬咬牙，跟了上去。

    几个人的脚步声一直在前，周雾放轻脚步慢慢跟着，多亏这双柔软的靴子，脚步声仿佛像是猫儿似的。

    周围的景色渐渐变了，巷子尽头的地面渐渐从青石板，变成泥土地，地面有些湿润，周雾蹲下去，抱起自己礼服的后摆，一点点跟了上去。

    出了青石板地，他们突然开始加速，周雾勉强才跟上。一直看到周围的景色变得十分陌生，他们才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一片坟地。

    阴天里，阳光也是青白色，周雾抬眼往前，漫山遍野全是坟包，多得数不清，

    这是村里的后山的山脚下，村民这块属于坟场，节目组也就没过来拍摄。

    周雾刚站定，那几人已经开始挖坑，大概是想把左风的尸体埋起来。可警察还没来，这些人是想毁尸灭迹？

    不过多时，坑就挖好，周雾眼看着他们把尸体扔进去，然后埋上土，嘴里叽叽咕咕又了啥，准备回程。

    周雾赶紧先他们一步藏到一棵树的后面，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

    他们一走，坟地里一片寂静，只有阵阵山风呼啸，对着一个个坟包，周雾汗毛竖起，转身就走，不过他在走之前记下了几人埋尸体的位置。

    步伐飞快，周雾近乎跑，因为他有一种错觉，似乎山林里传来一些不正常的响动。

    周雾一阵跑，重回到巷，松了一口气，可他还没松一秒，就听到了奇奇怪怪的脚步声。

    没敢回头，周雾一个劲儿往前走。

    “兄弟，等等我。”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人的声音？

    回过头，周雾看到里拿着一个装饰品，拄着拐杖的老人家笑眯眯地叫住他。

    周雾看到是人，放松了下来，：“老人家，你要去哪里？”

    “去拿东西，现在回家去咯，”他将里的东西亮了亮。

    周雾“哦”了一声，老人缓缓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而行。

    走着走着，周雾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现在阳光不太明媚，但是地上还是能有淡淡的影子，周雾低头时，就看到了自己脚下的影子，然后他目光稍微移了一下，便发现，跟着他一道走的老人，并没有影子。

    巷子内，钻进了一股阴寒的风，这喜袍虽然看起来很厚，挺保暖，但是不挡风，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难道是角度问题？

    周雾安慰自己。

    走着的老人停了下来，周雾心里一个“咯噔”，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把抓住，掌的力气大得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老人。

    “我家就住在这里，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周雾再去看他，只觉得他面带黑气，笑起来极其诡异，脸上的褶子和法令纹挤到了一起，嘴角露出殷红的牙龈。

    瞬间，周雾头皮炸了。

    “不用，我还有点事！”周雾试图收回，“有空再来拜访！”

    那抓着的掌力量异常强大，周雾怎么也挣脱不了，被老人往家里拉了过去。

    门里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到。

    周雾一阵汗毛倒立，牙齿打颤，却憋了一股劲儿，用了毕生的素质，大骂了一句脏话，没想到竟然甩开了那“老头”。

    等周雾跑出去十几米后，那“老头”的声音又从侧面响起，一回头，竟然差点与对方贴了脸，吓得差点当场表演尿裤子。

    周雾听到了一声吸气，耳边传来对方的话：“你好香啊。”

    这时候，老头的声音已经不再苍老，听起来十分年轻，周雾再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发青的清秀男人脸。

    宋殊正站在门内，掰着指对着墙上的画：“要提亲，定亲，聘礼，还婚前都要见面，要不然不知道嫁的是人是鬼，是美还是丑”

    他刚完这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愣住，眸色暗了一下，打开门走出去。

    周雾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宋殊？！”

    巷口里站着人，周雾看仔细，发现是宋殊，连忙发声喊他，宋殊一把抓住了奔跑着刹不住车的周雾，周雾靠着他上气不接下气。

    宋殊问：“你怎么了？”

    周雾确定身后那东西没有再追上来，摇着头等气喘匀了才：“没事，没事，锻炼身体。”

    宋殊：“”

    宋殊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巷子，眯了眯眼，转过头来的时候变成了笑脸：“要不要来我家喝杯茶？”

    周雾听到这话连忙摇摇头，有心理阴影了。

    周雾：“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晚上就要婚礼，你不忙？”

    不知道是不是周雾的错觉，他不进去，对方反而松了一口气？

    宋殊有点不好意思，问：“不忙，对了，问你个事儿，你们要聘礼，一般都有些什么？”

    周雾闻言，以为对方是听了自己之前的意见才问，想了想，：“钱吧，不过有些地方是会给三金，或者其他东西，看地方习俗。”

    宋殊闻言若有所思。

    周雾没心思再聊下去，告别宋殊匆匆离去。

    回到宅子的时候，吴尧早就回来，坐在门口和丁诚下棋，看到周雾回来，笑着：“雾雾，你不会真的去调查了吧？”

    周雾看这情况，吴尧这个臭子居然自己在玩耍，气得过去就给吴尧一个脑瓜崩，然后不理他往里走。

    吴尧见他生气，赶紧进门哄他，几分钟，终于哄好，周雾这才出自己的所见所闻。

    当然，忽略掉了那个“老头”。

    “他们把尸体埋了？”吴尧惊讶。

    他刚完这话，何海和虎宇丁诚他们走了进来，“来来来，离晚上还有点时间，我们看看这几日拍的成果。”

    几人聚集到了电脑面前，何海连接上了存储卡，打开了播放器。

    “时间有点久，我们快进地看，昨天也拍到了那个自杀的青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果然，都是媒体人，对这种事不会置之不理。

    何海点开视频，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一共有三段，都是见到青年的画面，一是一开始嚷着让他们消失，二就是抱着画，三就是挤进人群看到他的尸体。

    这个三个画面都没有什么惊奇的地方，几人反复地看了几次，什么都没发现，一直到周雾突然：“那个人，是不是没有影子？”

    所有人为之一震，何海立刻按了暂停，停在第一次青年抱着画轴让他们滚的时候。

    周雾指了指一个背影：“你看他。”

    那个背影暴露在阴天下，四周毫无遮挡，身旁的人都有淡淡的影子，而他脚下并没有。

    何海往前拖动播放条，那人在镜头里有不少时间，但是只有他全身都在镜头里时，才能看到影子，几次全身的镜头都没有影子。

    “出正脸了，”何海。

    紧跟着，画面里那个背影的正脸出现了，挺端正的脸，他气鼓鼓地喊：“我就不告诉你！我出来，你都不认识！”

    周雾倏然喉咙干了，镜头里的人正是十几分钟前还和自己话的宋殊。

    和宋殊聊过天的吴尧更是吓惨了，他：“会不会是刚好那时候什么东西遮住了，所以没影子”

    何海又反复把这几个画面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反而找到了好几个没有影子的人，其中甚至有几个和他们接触过的人。

    吴尧看着与自己勾肩搭背的一个村民脚底下空空如也，颤颤巍巍：“我不看了”

    丁诚推了推眼镜，虎宇也不话，何海关掉了视频。

    节目组成员间弥漫着沉默，谁也没先开口，中午吃饭时，何海才：“我在这个节目组当了几年导演，见过的、听过的不少，这种事也不是没遇到过。”

    吴尧震惊：“您见过？”

    何海：“多多少少还是听过看过，对待这种事儿，放轻松就好。”

    周雾整个脸都皱到了一起：“放轻松？”

    何海解释：“只要没害你，就不是大事儿。”

    这话得和王姐的差不多，勿听勿看，不要搭理，仿佛这个准则已经成为定理。

    周雾沉思了一下，问道：“那如果害了呢？”

    所有人朝他看了过来，周雾想到了吴尧那次差点落水的事儿，连忙摆：“我就是随便问问。”

    “要看怎样害，要你的命，还是要别的，或者只是和你开玩笑。”何海继续：“如果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建议还是不用太在意，很快就习惯了。”

    吴尧和周雾不知道何海这个“很快就习惯了”，要多久，会怎样习惯，但周雾想，如果何海遇到自己这些事，还能保持“习惯”吗？

    听完这话的吴尧，整个人懵住，开始怀疑人生，嘴里念叨着“原来真的有啊”这类的话，周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

    吃完中饭，节目组和成员都呆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一直等到了傍晚，外头有了动静。

    先是进来了几个年轻的妇女，她们扫视一圈，看到了周雾，问：“这位就是咱们的伴郎吧？”

    这个村子女人很少，除了新娘之外，周雾只见到几个。

    “是我，”周雾。

    紧接着，这几位妇女就拿出了家伙什，：“上妆。”

    当伴郎还要上妆，这是周雾没想到的，他们组里也是有人会化妆，可被拒绝，她们画得不一样。

    周雾被按到了化妆镜前，一顿糊弄，等再睁开眼时，吓到了自己。

    他被抹得很白，嘴唇很红，用了暗红色的眼影，眼窝变得很深邃，而额间被贴上了一朵与礼服上相似的花。

    站在后头的女人抱出一个箱子，打开后，一阵金光。

    吴尧凑过来，震惊道：“哇，全是金子。”

    这些全都挂到了周雾身上，连戒指都戴了几个，他指很细长秀美，苍白得让人心疼，现在上面套了四五个戒指，沉甸甸，让人担心他的指是不是会被压折。

    弄完这些，女人们走了，周雾压根不敢乱动，深怕东西掉下来，也因为太沉有点酸疼。

    吴尧搬了一把靠椅，让他坐着舒服点。

    就这样熬到了深夜，周雾熬不住，十一点的时候靠着长提昏昏欲睡，半梦半醒，有点不知道自己是否醒着，还是睡着了。

    有些冷，是火盆开始灭了吗？要睁眼去加碳了。

    周雾强撑起眼皮子，坐起了身，刚睁开眼，就见吴尧缓缓地走过来，眼中直勾勾地盯着周雾，周雾被他看毛了，强忍着睡意问：“怎么了？”

    半响，对方才：“你很好看。”

    周雾：“？”

    “你干嘛，突然这么肉麻？”周雾伸想去揉眼睛，及时住了，这一揉，眼妆不得花了。

    忽然，吴尧从口袋里掏出了坐到了周雾身边。

    周雾：“你要做什么？又没。”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不熟练，弄了一会才打开摄像头，他竟然举起了，想要对着周雾和自己自拍。

    “不拍不拍，别想留下我黑历史！”周雾撇开脸不让他照。

    下巴一凉，周雾感觉被两根指扣住了下颚骨，然后指用力，将周雾整个脸扳了过来。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周雾长大了杏眼，整个人僵住。耳廓凉凉的，传来一个声音，很低沉。

    “看到了，长这样。”

    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似得，周雾眼前变得模糊，世界仿佛扭曲，打了马赛克一般，朦朦胧胧看到了定格的照片。

    自己被修长苍白指节扣住下巴，几乎被圈在怀里，而圈着自己拍照的吴尧变成另外一个人。

    俊美，苍白，斜挑着眼看着自己。

    仿佛离着很远的距离，似水面上飘散着的淼淼白色水雾，缭绕着，氤氲着，不知道是暖的，还是凉的。

    作者有话要：　　作者：这不就相当于友面基现场？（狗头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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