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打开了话头，等了半天却不见她接话，只得主动问道：“大妹子，想啥呢？”

    “我在想，你造的口业得投生成多少种丑相才够”姜玲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李春花却没有听清，或者是听清了也无法理解，只发出个单字：“啥？”

    姜玲无声地撇了下嘴，再这么下去，受影响的该是她了！

    好在这条路也没有想象的长，紧赶慢赶很快就到了。

    村卫生所里也没有电灯，微弱的火光照亮着片天地，看起来安宁祥和，但是里面的人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姜玲皱起眉头，几步越过李春花，朝里面冲去。

    “哎哎哎！大妹子，你等等我呀！别走那么快！！”李春花在后面急得大喊。

    姜玲冲到卫生所，只看到柜台后面坐着个老人，像坨发好的紫菜，蔫哒哒地窝在那里。

    老村医早就被人群挤到外面，看到她进来只微微抬了下眼皮，确定不是来看诊的，就没理了。

    姜玲越过他，直接掀开隔着病房的帘子，被里面扑出的烟气熏得差点吐了。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哀哀地呻吟，应该是真的难受，可是房间里这么多人只顾着争吵，都没有人理她。其实，本来还有姜母会理下她，只是她现在被大伯母缠住，面对着暴风骤雨的辱骂，根本无暇他顾，那些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的污言秽语都是从这里来的。

    大伯父和父亲为了谁付诊费在那边争吵，两人各点了支烟，抽得房间里烟雾缭绕，大伯母则坐在竹椅上，边哭嚎边指责姜母，但是任她把脸皮挤出褶子，都没见掉一滴泪，倒是姜母站在那里有几分哀戚之色，她不出那样污秽的话，只在对方提及自己女儿时出声反驳。

    姜玲的视线落在母亲的额头上，心中忽然涌起无法抑制的怒气。

    便在这时，大伯母似有所觉地转过头，与她的目光对上，脸皮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她现在的表情应该很可怕，比地狱来的恶鬼也好不了多少，不过，等其他人看过来，她又换上悲伤的表情，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到老太太床前。

    姜玲埋头大哭：“奶奶你怎么了？呜呜你怎么了！他们怎么把你照顾成这样呜！”

    她趁着被子挡脸，用力掐自己的臂，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痛苦得不能自已，看着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伤心。

    大伯妈抬起浑圆得好像香肠的指着她，还没开口又被抢白。

    “你摔坏奶奶的镯子，不想赔就算了，为什么要害奶奶！呜呜呜！你这个坏人！”

    这句话完，整个屋子都静了静，她这样伤心，根本不像要害老太太的样子，而且之前谁也没真的把这件事往故意陷害上想，直到她提出来，大家才恍然大悟，是呀！要这屋里谁最恨老太太，可不就是大伯母嘛！论动，她最足，论证据，那碗出事的白果不就是她煮的嘛！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连躺在床上半天不吭声的老太太也睁开条眼缝，冷冷地看向她。

    大伯母急得去捂姜玲的嘴，后者却早有防备，像条滑溜的泥鳅轻巧地闪开。

    “你个上辈子翻不过面，这辈子没人教的孤儿狗，粪坑里爬的玩意儿，敢在这里编排——”大伯母没骂完便被声戏虐的轻笑打断。

    “哟！我可都听到了！”李春花在后边看了半天戏，现在终于忍不住话了，她晚饭不做特意跑到这儿，可不是专门来听人骂街的。

    “你怎么在这儿！”大伯母看到她，惊吓得嗓子都破音了。

    实在是对方给她的阴影太大了，这些天她在外面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任她脸皮再厚也有点扛不住。

    她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对李春花恨到骨子里，也在外面编排了些李春花的闲话，两人隔空交战数回，可以结下了深仇。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是不欢迎我么？我可是特意帮你们把孩子送过来的！”李春花看到姜玲哭红的眼睛，非常自然地给自己加戏，“哎，这么的孩子，在这么黑的路上走，可怜见的，因为担心奶奶，差点急哭了。”

    李春花虽然是信口胡诌，但演技到位，声情并茂，得在场所有大人都低下了头。

    “胡八道，我婆婆就是被她害的——”大伯母没有低头，还有硬杠，但显然战斗力不如人。

    “她图什么呀！”李春花轻飘飘地堵住她的话，也算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大伯母仿佛被人迎面打了拳，感觉各种目光投向自己，其中还包括她那个把心长歪了的没用丈夫。

    “不是我！我那白果是煮来自己吃的，总不会害我自己！！”

    大伯母气得大吼，然而这句话非但没有摘清自己，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

    李春花看着她，笑意更深了，姜玲则是及时补了句：“你当然不会害自己，这不躺在这儿的也不是你么？”

    大伯母有嘴不清，气得想上去掐她，却被人抓住头发，拖得后仰。

    “不许动我女儿！”姜母虽然瘦弱，在保护女儿的时候却总能爆发惊人的力量，上的力道大得快把她的头皮扯下来。

    大伯母发现拽着自己的是刚刚被骂了半天都不敢还口的人，心中积压的愤怒终于爆发，挣扎着扭过身子去反击。

    “哎呀哎呀！好好地动什么呢？这里就这么大，要是伤到老人怎么办！”李春花急急上前劝架，却是趁绊了大伯母，让她挥出的拳头砸到床板上，震得老太太的病床晃了晃。配合她的话，大伯母扶着闪到的腰从床板上起来时，正对上老太太冰寒的目光，吓得立即缩起脚，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她只能用恨得发红的双眼瞪着面前，心中却不免生出股孤立无援的苍凉感。

    李春花朝姜玲飞了个眼色，心情好得都想掏出瓜子来嗑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外面老村医的声音却适时响起。

    “原来是白果，刚才问你们半天都不，只顾着吵吵吵！”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