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英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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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子殿下这么若有若无地温柔一笑,姜见明只觉得自己要直接神魂颠倒过去。

    ——实话,加西亚要是按平常冷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跟他针锋相对,他能同样冷着脸呛回去十句。

    但他是真的对软化的殿下没有抵抗力。

    加西亚好像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也没期待对方的回答,又道:“给我看伤口。”

    他动作太快,神魂颠倒中的姜见明根本没能拦住。

    加西亚直接掀开了他的被子。

    “呃,”一旁的谢予夺猛地瞪大眼睛,伸欲言又止,“啊”

    “啊,殿下——”

    姜见明愣愣道,“我还没穿衣服。”

    毕竟他才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治疗舱内的医疗液也才刚刚被抽下去。

    护士们嘱咐他先盖着被子安静躺会儿。刚刚谢予夺进来的时候,他还想套件衣服坐起来话,结果被少将按回去了。

    所以

    病房内,柔白的窗帘微微拂动。

    一时间,沉默弥漫。

    谢予夺痛不欲生地捂脸,再次怀疑人生:我是谁?我他妈的为什么在这里??

    加西亚面不改色,把被子放下:“抱歉,失礼了。”

    虽然望见那片白细劲瘦的腰际时似乎眼神暗了暗,喉结也轻轻一动,但至少他在语气上什么都没显露出来。

    姜见明脑子里闪过刚刚自己的念头,然后麻木地打了个红叉。

    上下属关系——

    世上还会有上司来探病,先动扒开下属被子看伤口的上下属关系?

    加西亚给姜见明掖好了被角,动作心仔细,生怕碰疼。

    然后冷冷地抬眉,下定结论:“有些渗血,你一定没有安稳。”

    “”姜见明狐疑地看了皇子一眼。他忽然想到自己昏迷了三天,轻轻问:“所以,您早就看过了是吗。”

    加西亚:“”

    姜见明:“听充液模式是您非要开的。”

    加西亚:“”

    姜见明:“那请问我的衣服是谁脱的?”

    加西亚:“。”

    姜见明拍了拍加西亚的臂,淡定问:“殿下,我的镇定剂呢。”

    加西亚站直了起来。

    姜见明眼疾快地把他的袖子一扯:“别想跑。”

    加西亚清了清嗓子,镇定道:“没想跑。”

    旁边的谢予夺更加没眼看,恨不得用头撞墙。

    天可怜见,他真的不想听阁下的衣服是怎么被殿下脱掉的,也不想见证堂堂皇子被前皇太子妃追债的精彩现场!

    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会溜走——

    “殿下”姜见明冷笑一声,“镇、定、剂。”

    加西亚用那双漂亮的眼眸盯着他。

    盯着他。

    “”

    姜见明无奈地败下阵来,那种宛如大型猫科动物缠上撒娇的幻视又出现了。

    他叹口气伸出:“好了,我知道您一定给我打了不止一针。特殊情况,不怪您了,剩下的快还给我。”

    “没有。”

    加西亚冷声道,“没有剩下。”

    姜见明的眼中瞬间失去光泽。

    一秒两秒他足足用了三秒时间来咀嚼这句话,然后僵硬地抬起脸:“您开什么玩笑。”

    “您”

    姜见明浑身发抖,面容失色,“那一盒可是有十二支。”

    姜见明:“您给我扎了十二针!?”

    他完话捂着心口呛了两下,扯动了伤口疼得抽气,觉得简直荒唐:“十二针!?”

    加西亚:“那天晚上你睡着之后,一个时两支,用了一半。另一半用在回要塞的路上。”

    “或许你不信但医疗兵把那枚真晶取出来的时候,你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很危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加西亚神色沉了沉,扭过脸去:“这次不是我的,连当时的医疗兵都这样想——姜中尉应该反省反省自己的问题。”

    姜见明哪里还听得进去后面的话。他眼前一黑,险些没直接晕倒。

    他的镇定剂

    一夜之间,几乎全没了

    他为了来远星际筹备了三年,就像唐镇的那样,平常省吃俭用到穷酸的地步,攒下来大半的钱都花在了镇定剂上。

    现在眼一闭再一睁,直接没了十二支。

    折合二十四万币点。

    何不痛快点,一刀杀了他呢。

    姜见明按着胸口慢慢地喘了两口气,虚弱道:“那盒子呢?”

    “扔了。”

    加西亚面无表情:“战斗中需要舍弃不必要的重量。”

    姜见明差点连倚着治疗舱都倚不住,整个人虚弱地一晃。

    “您”他痛不欲生地闭上眼,整个人苍白得好像就要晕过去,气息微弱。

    “我只请您给我打一针!就算我被真晶刺伤,最多也就多补一针——您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在滥用我寄放的财物!”

    加西亚的眼神中划过三分愕然七分迷惑。

    这至于这么痛苦的吗?

    谢予夺也且惊且疑,茫然地与加西亚对视。

    他常年呆在远星际,连自己的家都不回,当然不知道前皇太子妃在帝都过得是什么日子,经济状况又是如何。

    他也以为姜阁下一直讹他的钱,只是坏心思想逗他玩儿来着

    毕竟谢少将家世确实殷富,出个几万对他来其实根本不是事。

    病房内,姜见明一只撑着治疗舱的边沿喘了口气,咬牙道,“赔钱”

    他蓦地抬眼,眼睫都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惨笑一声,“殿下,您是要赔钱还是要我的命,请您自己选吧。”

    加西亚差点没给他这个架势镇得浑身发凉,心头先升上来的反而是一股怒火。

    “你的命?姜中尉,你的命就值一盒镇定剂?”

    皇子在齿间咬着冷笑,觉得不可理喻,挑眉道,“还要让我来选?这听起来很大度,如果我不赔,你还能”

    姜见明咣当把治疗舱的门一推,挣扎着就要出来。

    加西亚脸色一白:“——好,我赔。”

    姜见明动作一顿,一字一句:“二十万币点,精神损失费翻十倍,两百万,殿下。”

    “噗——”谢予夺本来刚刚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现在凭空呛了一口,咳得昏天黑地。

    “好。”皇子殿下眼都不眨地速答,“两百万。”

    然后一扭头:“谢予夺,两百万。”

    谢少将惨叫:“殿下您杀人呐!!”

    “不行不行,两百万真不行,下官也没这钱啊!!”

    皇子在指上凝出晶骨,把他心头那股无法对正主发泄的怒气撒在了少将身上:“姜中尉不是了吗?要出钱还是要你的命,自己选。”

    谢予夺:“哈???”

    加西亚:“闭嘴。我知道你有钱。没有就找军部去要,这是必须且合理的军费,可以让大统帅来出。”

    谢予夺瞪圆了凤眼:“殿下,您是想看下官被撤职吗!?”

    加西亚:“难道不比丟命好?”

    顷刻间,原本安静的病房内充满了半是欢乐半是悲惨的空气,与谢少将的哀嚎之声。

    治疗舱里,姜见明欲言又止,怔怔道:“啊,两位,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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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入夜。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天的胡闹被窗外蓝色双子月的光辉冲走。谢予夺都走了,加西亚还守在病房里。

    姜见明换了身白色病号服,还是躺在治疗舱内,倦懒地半闭着眼,“所以,三天了,要塞还没查出背后支援熔岩宇盗的是什么势力吗。那可能就不太好办了,短时间内或许不会有什么发现。”

    加西亚坐在旁边,随意地握着他的指,沉声道:“不错,很难查。”

    “更难的事情在于,谢予夺把这一连串的事情在军方总会上做了报告,结果是大部分人都只顾惊恐于高智能异星生物一群目光短浅的饭桶。”

    或许是性格原因,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果然还是聊正事的话语更多。

    “倒也正常,”姜见明淡淡道,“黑鲨基地要有的忙了,那边的科学家们怎么?”

    加西亚慢慢地揉按着残人类的指,倒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单纯是试着病人的体温能让他安心罢了。

    “过浓的晶粒子与未知宇宙辐射促进了异星生物的新型进化——这是最主要的,也是最没长脑子的论调。”

    姜见明轻笑:“要是这么简单倒好了。”

    “多了。”加西亚看了一眼时间,将被自己揉暖的塞回被子里,“这个时间,病人不该再劳神。”

    着,皇子重新将目光落在残人类的脸上,忽然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以前你来银北斗以前,是谁养着你。”

    “他不管你的经济开支吗?”

    今天白天的事,还是给加西亚留下了一些,又或许不止一些的心理阴影。

    殿下不明白,姜见明可是史无前例能以残人类之身参军远星际的人物,还被谢予夺一口一个“阁下”地称呼。

    他自然觉得这人纵使不是什么“储君”,也一定身份不凡,那日飘雪的清晨试探谢予夺时,少将也没否认。

    若不是与豪门贵族甚至皇族有关系,就是背后有什么帝国密任务。

    但若是这样的特殊人员,又怎么会为了经济问题给逼到这地步?

    好家伙,为了一盒镇定剂受伤的时候都没见他疼成这样!

    于是直到现在,加西亚才惊觉:难道,这人天天把“预算不够”“报销”这些话挂在嘴边

    不是单纯的性格贪财,而是他真的很缺钱?

    姜见明脸上没什么情绪,他看着窗外的蓝月,淡然叹息:“以前养我的人不要我了。”

    加西亚:“你到底来远星际做什么?”

    姜见明:“您怎么现在才问?”

    加西亚:“因为你好像不想。”

    姜见明轻笑:“那您现在怎么问了?”

    加西亚不话了。

    “如果您是决定替我的前饲主来养我,”姜见明忽然勾了勾指,散漫地弯起眼,“那么,这些答案,您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

    几息的寂静后,加西亚俯身下去,他的阴影遮住了残晶人类头上的蓝月光。

    很奇妙,皇子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自然地做了这个动作,但他这样做的时候,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理解了姜见明勾指是想要他低下头,是的,这个人又想玩他的卷发了;而他竟在心底乐意顺从,还有种神奇的惬意感。

    但加西亚又不想完全地表露出自己的顺从,这会让残人类得寸进尺,不可以。

    于是皇子将双按在姜见明颈侧的治疗舱边沿上,将大半个上身前倾,再俯下去。

    不是俯首于他身侧,而是凌驾于他之上。

    一个更有压迫感与侵略意味的姿势。

    未束的金发如瀑垂落,大部分落在枕畔,有几缕撘在了黑发上面,还有几缕缠绵地落在了白皙的锁骨上。

    月光透过卷发的间隙摇曳不定,像被打碎的银珠,洒进一丁点的边角料。

    “您干什么?”

    姜见明仰着脸惊奇地笑了,显然没有被“侵略”或者“压迫”到,只是觉得有趣。

    他如愿以偿地揪着殿下的头发玩,边玩边懒懒地:“如果有人经过看见,会以为皇子殿下对病人图谋不轨的。”

    图谋不轨。

    怎么图谋不轨?

    加西亚沉眸抿唇。

    他指抽紧了,忽然心底有种奇异的痒。

    然而下一刻,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

    “姜!我听你醒——”

    唐镇一脸欣喜地冲了进来,冲了两步当场一个趔趄,“咣”地一声滑跪在地!

    加西亚缓慢地回头。

    姜见明:“啊。”

    “”

    唐镇抬起脸,动作僵硬如一架报废甲。

    他面如死灰:“草,对不起,打扰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