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一生一世一萧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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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芥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终日拉着疾云二人流连在九十九湾的各处,东走走,西瞧瞧,看看是否还有哪个地方可以修整修整,添个房,建座桥,或者种上几颗树,栽上几株花。

    只因萧千音之前跟他过一句话,今年九十九湾的上元佳节要同人间一样的过法。所以,最近前边的溪,后山的桃林,所见之处皆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一派新年的喜庆之象。

    其实,不只是即将而来的上元佳节,自从柳风涯搬到九十九湾与他一同居住之后,这里便被二人治理得宛如人间之地,四处繁花似锦,桥流水,袅袅炊烟。

    清。

    萧千音醒来睁开眼之时,柳风涯正好掀开竹帘从屋外走进来。看到他爬起来坐在床角发呆,轻轻挽起唇角微微一笑:“起来了。”

    “嗯。”萧千音回了道眸光给他,揉了揉酸痛的腰,撑着床榻捡起靴子往脚上套:“大师兄,你今日为何起得这般早?”

    “不早了,是你起晚了。”柳风涯淡淡应了一句,迈步走到四方桌旁边坐下,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端起放到一边示意给他喝。

    萧千音套上靴子后,顺手抓起床头的外袍披在身上,一边走,一边用手系上长袍上面的带子,之后坐到他对面:“我会起晚还不是大师兄害的。”着,他端起茶水喝了大半杯,尔后放下,敛了敛双唇,饶是意味地抬起眸光看了他一眼。

    这些天,二人几乎每晚夜里都要行鱼水之欢,天地之合。

    他都不知道柳风涯究竟哪里来的体力,何以每晚要他要得那么晚,每次不到尽兴不停歇,但次日卯时不到便会自主醒来,仿佛天不动,雷劈不断,日日如此。

    而他就不行了,除了每晚要被折腾到最后,歇斯底里地哀哭求饶之外,基本在柳风涯抽身离去的那一刻,他便能当场呼呼大睡,不到巳时是绝对醒不来的,也是天不动,雷劈不断,日日如此。

    只不过白日里的柳风涯不比他脸皮厚,纵然夜夜与他缠绵缱绻,得寸进尺,但衣裳一穿,长发挽起,他便又恢复往日在人前丰神俊朗,清冷如昔,千古如斯的仙风道骨之姿。

    萧千音不由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

    大概是察觉到他此刻有些暧昧不明的神色,柳风涯复又帮他添了少许的茶水,淡声道:“怎么?不高兴了?”

    “当然不高兴了。”萧千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下次换你在下面试看看。”

    到这个他便来气,明明他也是铮铮男子一个,凭什么在大师兄面前他就只能委曲求全,屈居他下?不过,谁让他不过他呢?

    柳风涯姿态优雅坐在对面,闻言眉宇之间轻轻挑了挑,笑着道:“罢了,既然你不高兴,那今晚便放过你一次。”

    萧千音不可置信道:“当真?”

    柳风涯没有直接回应他的问题,拿起一个杯盏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送到嘴边,嘴角扬起:“收拾一下,今日和我一起去孔雀镇。”

    “孔雀镇?”萧千音顿时一怔,“去那里做什么?”

    “寂子云的酒馆今日开业,难道你不想去凑凑热闹?”柳风涯言简意赅道。

    萧千音大吃一惊:“寂兄要在孔雀镇开酒馆吗?之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一个月前,寂子云元神归位,听他苏醒之后,萧千音一直想找个机会去看望他一下的,只不过柳风涯他如今刚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只能在天都的仙宫里继续再休养几日。鉴于之前他们和天帝之间闹的那些不愉快,就算他敢去,柳风涯也不会同意他冒险前去天都,因此探望寂子云的计划便被搁置下了。

    如今却忽然听他要在孔雀镇开酒馆,他莫名有些好奇:“寂兄的身体都恢复了吗?已经没事了吗?天帝愿意放他下界?”

    柳风涯道:“嗯,都好了,这几日他一直在筹备酒馆开业之事,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这才不过几日的时间,没想到寂子云口风这么严,也不透露一声,忽然间就把酒馆给开了,看来不去凑个热闹还真对不起他的这份惊喜。

    思及此,萧千音道:“如此甚好,看来寂兄也想通了,留在人界也好过在仙界舒坦吧。大师兄你且等我片刻,我让阿芥去后山摘几颗桃子,一会儿顺道给寂兄送去当贺礼。”

    ……

    孔雀镇。

    萧千音对着酒馆门前“不醉不归”四个字一阵好笑。这也引来了寂子云一脸的不满:“萧兄,有这么好笑吗?你要笑成这样?”

    他完扭头朝柳风涯看去,一脸埋怨的表情投诉道:“柳兄,你看看他,笑得这么没有风度,怎么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半点也没学到你的风雅?”

    萧千音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向来听不得别人数落柳风涯,旋即收敛笑容故作不悦道:“寂兄这你就不懂了,我向来如此,况且就算我没有风度又与大师兄何关,你别把我的不是怪到他头上好不好?”

    柳风涯也护短道:“阿音向来如此,寂兄就别介意了。”

    寂子云也不能再什么,一副虽然委屈却又心甘情愿的神情领着二人进入酒馆。

    酒馆不大,但装修却是很有格调,明明是个吃酒的地方而已,却被布置得品味十足,雅俗共享。

    大概是因为今日刚刚开业的缘故,酒馆一楼的大厅里挤着不少来这里吃酒聊天的顾客。寂子云直接将二人带至二楼的包间,开门,一间简约格调的客房印入眼帘。

    寂子云道:“柳兄,萧兄,这间客房是特意给你们二人留的,以后谁来都不给住,就只留给你们专用,这样你们就可以经常来孔雀镇找我玩了。如何?”

    萧千音下意识朝里头先张望了一眼,随即大步迈进客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觉得客房里的床榻格外宽大,上面一床大红颜色的床单被褥在这清冷色调的客房内很是引人注目。而床帐挂的却是淡淡的桃花瓣色,有一边自然垂下,一副欲遮还羞的样子,看起来极其暧昧。

    既然寂子云都这是特意为他和柳风涯准备的,他便没有拒绝的道理。环四周巡视了一圈,正想挑点刺反驳他几句,却在这时,柳风涯率先开口道:“寂兄有心了,知道要给我和阿音留间客房。”

    寂子云面上原本就有些意味的神色,闻言直接笑出声音,拍了拍萧千音的肩膀道:“客气了客气了,你二人救了我一命,这个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之礼了。”他完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回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又道:“对了,柳兄,你算什么时候和萧兄行拜堂之礼。”

    萧千音咯噔了一下:寂兄,你如此直白,真的好吗?

    不过话回来,在柳风涯搬到九十九湾住的那一晚,他们二人便已经行过拜堂之礼了,虽然未有高堂在前证婚,但他们的确也认认真真对着九十九湾的天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想到这里,他朝寂子云道:“寂兄要失望了,我和大师兄早就拜过了。”

    寂子云一顿道:“啊?拜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萧千音轻描淡写道:“从擎天塔回来之后的事,那会儿寂兄还死着呢。”

    这话起来别扭,寂子云也听得极不悦耳,他当场将心里的不满表现了出来:“萧兄,柳兄,想不到你二人竟如此心急,要拜堂也不等我活过来再拜,好歹我也是你们这一路走过来的见证人,况且没我在,肯定也没人给你们闹洞房,对吧?”

    他想了想,又道:“阿芥那子被萧兄管得死死的,肯定也不敢去闹你们洞房。”

    他这回倒了一个大实话,拜天地那日,萧千音很有先见之明地把阿芥和疾云支得远远的。不为什么,就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日他被大师兄盖了一条大红布帕在头上,看起来有些滑稽又诡异的样子。

    他当时心里一直有件事情很好奇,大师兄为什么那么急着要与他行拜天地之礼,诸如寂子云所的,等他活着回来有人一起热闹热闹不好吗?不过现在听到寂子云这么一后,他忽然想明白了,大师兄心急是有道理了,倘若有寂子云在,那晚他们的洞房之夜应该会太“热闹”吧?

    寂子云的酒馆开业,他有许多的琐事需要忙活,不过他处理这些事情向来得心应手,底下几个二仆人也极其手脚伶俐,一天下来,生意红红火火的。

    三人许久未能在一起叫饭聊天,免不了要多喝点酒。寂子云现在也不喜欢回天都里住,但他的八卦消息,道新闻却是依然新鲜。期间了不少与二人听。

    夜里,果真柳风涯一夜很安分,本来寂子云给他们准备的床就很大,他竟然还能规规矩矩地躺在另一边,中间与他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再容纳两个人。

    萧千音如梦以偿,一夜睡了个好觉。翌日难得早起醒来,睁开眼发现旁边躺着的人眸光幽幽,神色迷离地看着他。

    他被盯得有些发毛,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泛起全身,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道:“大师兄,早。”

    “不早了。”柳风涯勾唇浅笑,“今日是上元节。”

    “噢。”所以呢?

    “先办正事,然后便回九十九湾过节吧?”柳风涯道。

    “嗯。”萧千音颔首点了个头,他原本以为大师兄这次来看寂子云,兴许会在他这里多住些时日,顺便过完上元节再回去的,哪知这才住了一夜他便提出要回去。

    从前在九十九湾,他习惯了对阿芥和疾云呼风唤雨,但现在,自从柳风涯搬过来与他同住之后,他几乎没有反驳过他的半点意见,习惯了听从他的一切安排,将自己完全地交出去,任由他支配。

    只是话音落下便又觉得不对:“大师兄还有什么正事要办的?”他之前没听过来孔雀镇还要办什么正事。

    柳风涯嘴角扬了扬,弯起的幅度更深了一些,下一刻覆身而上,低声道:“自然是我们的正事。”

    直到双唇被人堵住,萧千音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口中所谓的正事竟然是那种事情。连忙双手抬起抵在他的胸口,皱起眉心嘟起嘴道:“大师兄不是好要放过我一日的吗?”

    “嗯。”身上的男子眸色暗下,笑容轻浅,“不是已经放过你一日了。”

    萧千音倏地愣住,须臾回过神。他所谓的放过一日是昨日,今日是中元节,已经是第二日了,大师兄果然狡猾。然而也没有给他太多腹诽的余力,身上男子将他的脸掰正,上下齐攻,强势进入。

    再次醒来的时候,萧千音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九十九湾竹屋的床榻上。他猛地爬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房中的情景,以为自己做梦了,于是便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发现居然很疼。

    “啊……”揉了揉双眼,视线落到门口的时候,竹帘正好被人掀开,柳风涯气定神闲,一副吃饱餍足的姿态迈步从外面走进来。他道:“醒了?”

    萧千音不解道:“大师兄,我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柳风涯道:“今日你在寂兄的酒馆睡着了,怎么唤你都不醒,我只好将你抱回来了。”

    “抱?抱回来的?”

    “嗯。”

    萧千音内心顿时一片澎湃,一定又是被大师兄折腾到昏睡过去了,否则怎会连被抱走都不知道。几步窜到他面前,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当真是大师兄抱我回来的?阿芥和疾云看到了吗?”

    “看到了。”柳风涯面上不起一丝涟漪,“那又何妨?”

    话他本来也不是低调的人,原本和大师兄在一起之后,他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大师兄抱着他回来时的情景竟然被疾云和阿芥看到了,他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好歹也是他们的老大,从前在他们面前都是一不二,呼风唤雨的,可现在不仅被柳风涯压得没有半点男子气慨,竟然还当着他们的面抱他回来,这让他以后如何直视他们二人?在他们面前又有何威信可言?

    他算是看明白了,大师兄表面一本正经,正人君子,其实根本就是个虎狼之兽,腹黑又土匪。幸好阿芥和疾云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整日粘在一起的情景,否则他们估计会被吓坏吧?

    此时,他看着柳风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全然没有他做为上仙该有的委婉与得体之态,竟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他的话。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大师兄,今日是中元节,我先前让阿芥准备了些元宵,估计已经煮好了,我们赶紧去吃吧,我肚子都饿了。”

    吃元宵是中元节的习俗之一,四人围在凉亭内,赏月吃元宵。

    九十九湾一百年来第一次过上元节吃元宵,阿芥的兴致很高,一连吃了几大碗。疾云以往在柳风涯面前一直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变化,难得今日也是满脸愉悦的笑容。

    在阿芥盛第四碗的时候,他拦住他道:“阿芥你不要再吃了,再吃要消化不良了。”

    阿芥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得吃一次元宵,我一定要吃到尽兴才行。”

    见他如此模样,萧千音道:“阿芥,听疾云的话没错,你已经吃很多了,留点给我和大师兄。喜欢吃的话,以后每年中元节我们都吃元宵吃。”

    阿芥闻言欣喜道:“当真吗?”

    不等萧千音开口回答,疾云抢先道:“当然是真的了,老大什么时候骗过我们?”他随即放下碗,又夺下阿芥手中的碗筷,道:“别吃了,我们去放天灯吧。”

    阿芥顿时两眼放光:“对了,还有天灯呢,我竟给忘了。老大,你和上仙也一起来吧,我准备了许多天灯。”

    ……

    溪边,桃树下。

    一玄一白两个身影并肩而坐,看着溪对面阿芥和疾云在那处点天灯的情景。颜色各异的天灯被一盏一盏地放飞升起,给清冷的夜幕平添了不少人间的烟火之气。

    春日时节,九十九湾的夜里凉气十足,吹了一会儿风,不知不觉身上被一股凉意侵袭,萧千音下意识伸手搓了搓手臂。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这一举动,柳风涯环手将他圈住,抱着他往身旁靠近。

    萧千音顺势往他怀里躺下,头枕着他的大腿,仰头看着满天宛如星辰的天灯,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熟悉,道:“大师兄,你可还记得去年中元节,我们在忘川河边放荷花灯的情景?”

    柳风涯一手端着他的后背,另一手放在他胸口上,修长的指尖饶是兴致地来回摩梭着,闻言道:“记得。”

    萧千音又道:“大师兄可知我那日许的是什么愿?”

    “嗯。”柳风涯莞尔点头,“自然知道。”

    萧千音回想了一下,那日他写心愿的时候大师兄就站在他旁边,他记性这么好,自然是记得他所许的愿望的。

    那日,他在荷花灯上写下了“觅得一心人”这五个字,如今也算是实现愿望了。想了想,又道:“大师兄呢?那日你许的到底是什么愿,如今可实现了?”

    “嗯。”柳风涯低头看着他,眸光潋滟,灿若星辰,“已经实现了。”

    萧千音不由大惊:“噢?那大师兄许的是什么愿?”

    “愿你得偿所愿,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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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你得偿所愿,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