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有句老话‘鞭子抽不到自己身上就觉不到疼’,话糙理不糙,卫谚瞒下那封书信,还暗地里阻拦沈迟意和她姑母相见,被她发现之后,他是心虚多于愧疚的,甚至隐隐觉着自己委屈,要不是沈姑母非要横插这一杠,想要带走沈迟意,他又怎么会蓄意欺瞒呢?
如今同样的事儿落到自己头上,他才知道被信任之人,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欺瞒是何等恼火震怒,尽管两件事并不相同,但他恼怒过后,隐隐能体会到她那时心绪了。
就连卫询这幅理直气壮,半点不觉着自己有错的德行,都和自己当时一模一样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难怪她会那般生气原来如此。
卫谚想到这里,又有点不安,卫询做了错事,他尚且能打能骂,他犯了浑,沈迟意却不能拿他怎么样,难怪她那日会“若你和我易地而处,我也像这般对你肆意欺瞒,你会是个什么心情?”,她那日的恼怒和失望只怕要比自己现在再加个更字。
卫谚一时心绪翻涌,竟顾不上再训斥卫询,微微蹙着眉不言语。
卫询却支撑不住,半躺下来,气喘道:“大哥恕我无礼,我现下伤重,不方便坐着回话。”
卫谚冷冷扫了他一眼,看着他和自己相似的欠抽德行,真觉着卫询是沈迟意派来惩罚自己作孽的。
他平了平气,压下烦闷的心绪,拉出旁边的椅子和卫询谈起了正事:“你费了这么大功夫,究竟探听到什么了?”
卫询也正色起来,沉吟道:“皇上传了道密旨,自己重病,要求祁阳王立即回去侍疾。”
卫谚挑了下眉,有些嘲弄:“陆枕溪去了?”
卫询也有些讽刺地笑了下:“皇上一向偏宠三皇子,要不是一些老臣劝谏着,他只怕早就立三皇子为太子了,祁阳王是长子嫡出,他和三皇子哪有不忌惮的?只要此人一除,三皇子顷刻就能立太子。再皇上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叫祁阳王回去?只怕皇上重病要人侍候是假,有意帮三皇子铲除障碍是真。”
他顿了下,又悠然道:“不过祁阳王也没办法,孝道在头上压着不,他又不可能直接起兵造反,皇上下了圣旨,他怎敢不遵?所以匆匆赶去了京城。”他啧了声:“以后未必能平安回荆州。”
卫谚不知想到什么:“那也未必,他能耐可比你想象的大”他瞟了卫询一眼,眯起眼:“既是密旨宣召,你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跑出来的?”
卫询笑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慢腾腾地道:“来也怪,是一位我不知晓身份的神秘人给我襄助,他他也是大哥安插在蜀中边界的人,还他一直暗中辅佐你,多亏了他,我这次才侥幸逃过一劫。”
卫谚眼底掠过异色:“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卫询垂下眼,轻轻摇头:“不知。”才怪。
他之前跟沈迟意过,卫谚曾经算计过沈泽的事儿,倒也并非他胡诌,他毕竟在卫谚下执掌情报多年,若是存心打听,还是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的,所以他这次来边界,看似冒失,实则早已有了谋算,一是为了陆枕溪和朝廷那事儿,二更是为了细查一些线索,没想到这一查,居然真给他查出一个人来——周明。
周明之前是沈泽的首席幕僚,极得沈泽信任的,之后沈家一倒,周明就不知所踪了,如今却出现在卫谚麾下,只有两中可能:其一,周明一直都是卫谚的人,被他安插进沈家成为细作,沈家一倒,卫谚就帮周明换了个身份,派他来了边界打探情报,看到自己遇险,便出救下自己。
其二,沈家倒了之后,周明投靠卫谚,成为他下的探子。
这两中都有可能,卫谚既有野望,所掌握的情报渠道的线肯定不止他一条,必然是蛛一般多线布置的。他这次明知有圈套还深入虎穴,除了为了帮卫谚探听朝廷和陆枕溪的动向,更是为了逼在边界蛰伏的周明现身,如今瞧来,他虽身受重伤,不过目的却达成了。
不论是哪中,这事儿可都太有意思了卫询不禁玩味笑了下,抬眸悠悠地问:“我听大哥之前帮沈姐姐救了沈氏族人,姐姐应该很感激吧?”
卫谚漠然看他一眼:“你哪来的姐姐?”
卫询翘了下唇角:“不叫姐姐叫什么,嫂嫂吗?”他每个字都别有深意:“现在可还不是呢。”
兄弟俩大事上并不含糊,可惜天生八字不合,等到卫询伤好的差不多,能够动身了,卫谚便拎着卫询返回蜀中。
他一路记挂着沈迟意那边,难免分心,路上竟遭人埋伏,所幸没什么损失,只可惜他大腿被毒箭擦破了皮,虽然毒性不烈,但若是不及时处理,路上也是个麻烦。
奈何他伤的地方在膝盖上头半寸,大腿内侧那个位置,十分尴尬卫询把他伤处瞧了半晌,有些担忧又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城镇,要不要去城中叫来一位欢场女子,来帮大哥吸出毒液?”
别卫谚不爱让女人近身了,就算他精通此道,也想不出这么离谱的主意!更何况老二这点心思当谁瞧不出来,若他敢叫什么欢场女子,老二转头就得添油加醋告诉阿稚,他岂能上这个当?
卫谚冷嗤了声,看向周钊:“你来。”
周钊帮自家郡王疗伤那自然是在所不辞,半跪在他身前单膝蹲下,不过哪怕两人干的事再正经的事儿,这般姿势也委实难看了点,卫询笑的险些伤口崩裂。
卫谚回程的一路上,脸色都灰灰的,越发渴望见到沈迟意。
他顾不得伤口未愈,日夜兼程赶回了衙署,等回来之后,他心思又有些忐忑,踌躇半晌才吩咐周钊:“别让沈迟意知道我受伤的消息。”
若真不想让沈姑娘知道,瞒着不就是了,何必特地吩咐?周钊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正色应下:“您放心,我定会把消息传出去的。”不特地让沈姑娘知道,那就让除了沈姑娘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届时沈姑娘焉能不知道?
卫谚见他领悟得当,唇角微翘,很快又放平了,淡淡道:“你倒灵。”
看着周钊领命去了,卫谚大半个月不曾见沈迟意,心里既激动又雀跃,先是没事找事地把屋里收拾一番,又让后院的几株海棠遭了殃,被他拔下来插到屋里,预备着一会儿送给沈迟意。
他瞎忙活了一会儿,忙到伤口快要开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那就不好表现的这般生龙活虎,倒不如表现的虚弱些,好让她心疼一下自己,这样她应该就不会那般生气了吧?
他念及此处,忙给自己搭上一床薄毯,懒懒靠在榻上,一副虚软无力的模样。
他这么辗转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周钊回来,他心下又焦躁起来,是周钊那厮办事不利,没把话传到她耳朵里?或者她知道了也不相信他受伤,以为他在博取同情?
抑或是她还在生气,所以不想搭理他?
卫谚想到这里,又腾的坐起来,低头看着大腿上快愈合的伤口,思量着要不要把伤弄的更严重点,夸张点,好去吓吓沈迟意。
他左想右想,心里一时冷一时热的,直到周钊进来,他抬起眼,满怀希冀地往周钊身后看去,却见他身后空无一人。
卫谚心下狠狠一沉:“她人呢?”
周钊叹了口气:“沈姑娘不在府里,跟她姑母走了。”他见卫谚脸色刷的变了,忙补了句:“郡王莫急,沈姑娘就是随她姑母去保宁住几日,散散心。”
保宁离蜀中不近不远,就在卫谚辖地之内,他心里一松,又是一沉。
他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见到沈迟意,偏偏这人不在蜀中,他心里的失落简直难以言表而且万一万一等沈迟意回来,他伤好了怎么办?她还会不会怜惜他?
卫谚越想越是按捺不住,抬步就冲了出去。
他忘了此时身在衙署,他这么急吼吼地赶回来,又急吼吼地冲出去,引得衙署官员不住探头围观。
卫谚被看的面皮一热,逐渐放缓了脚步,掩饰般地道:“本王突然想到,王府有些事还没处理。”
有个颇没眼色的文官上前了几步,谄笑道:“卑职恰巧有些事情想和您回禀,不如咱们就去王府详谈。”
卫谚才不想和糟老头子详谈,心头一怒,奈何话是他亲口的,他只得冷哼一声,算作应下。
他带着人和那名文官骑马往王府方向行去,一路上内心实在焦灼,一行人路过青楼楚馆遍地的春朝路,卫谚听到男男女女高声饮酒作乐的杂音,他心下更是不快,他身为一地郡王都还形单影只的,这群人倒是大庭广众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他紧紧皱眉:“这起子人在吵什么?”
文官笑:“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蜀中摆了举人的鹿鸣宴,宴散之后好些举人却不急着回去,一是想在蜀中多快活几日,二也可以多结交些人脉。”
卫谚之前打听过柳解元的事儿,文官不免多提了一嘴,赞道:“那位柳解元在鹿鸣宴之后就回去了,他的好几个同年好友,都是丰神俊秀之辈,也不在蜀中温柔乡里流连,跟他一道返回保宁备考。”
沈迟意表哥的同年?
卫谚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阴沉至极,撂下身后一群人,一挥马鞭往城外的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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