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小修)
晚上七点,柏星棋准时守在苏荇之的直播间——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少女的声线有一种独特的诗蕴,总勾着人忍不住想顺着耳机线去摸一摸——好像她就贴在你耳边轻声着话似的。
柏星棋把声音又放大了些,却只听见少女突然奔放的大笑声:“哈哈哈哈,那就是我才是狼人啊!你们已经输定了,再见了愚蠢了人们,我直接爆刀,游戏结束!”
她果断选择自爆,游戏界面突然出现一个红眼黑毛的狼人形象,在屏幕中央挥舞着利爪,配合着中二的狼人配音:“杀光他们!”
系统音提示:“天黑请闭眼。”
“天亮了,游戏结束,好人获胜!”
“呃,等等……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少女有点懵,柏星棋甚至都听到了她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的声音。
“哒、哒、哒。”应上了他的心跳。
直播间的弹幕一直不多,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连刷出来好几条,都在吐槽苏荇之的骚操作——
[好的游戏结束呢?]
[游戏的确结束了,只不过是苏苏玩的狼人阵营输了,哈哈哈哈]
[让你装逼,被脸了吧!]
“不关我的事!我已经玩得很好了,如果不是我自爆的话,没人能抓到我是狼人!明明就是因为最后那个狼队友刀错人了!”苏荇之语速突然变快,甩锅甩得比谁都快。
[苏苏永不粘锅!]直播间的弹幕又开始带起了一波新的节奏。
柏星棋却觉得少女装无辜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又一次看向直播间左下角的画面——
那个位置本应是主播的形象,但苏荇之并没有开摄像头,此时那个窗口正循环着一张动图,一只蠢萌的哈士奇正在咬着尾巴转着圈,它转圈圈的节奏竟然隐隐应上了此时直播间正在放着的一首歌:
“你温柔的长发,在风中划过嘴角;我幼稚的笑话,为何只有你没笑;你靠着窗发呆,我看你发呆而发呆;女孩你太可爱,我不知怎么办……”
苏荇之也跟着歌的调子,轻声哼了两句,柏星棋听着听着只觉得内心好像被猫撩了一爪子,正等你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它却倏地跳走——还回头风情万种地睨你一眼,让你心痒痒。
柏星棋的嘴角微微翘起,心情很好地继续看着直播间的画面,然而此时那张咬着尾巴转圈圈的哈士奇动图,正好循环到了结尾,它正对着镜头抬头“嗷呜”一声,一脸蠢样……
自己会对这样一只蠢得不行的哈士奇心生荡漾也是没谁了,柏星棋在心底吐槽着,终于忍不住发了第一条弹幕:“主播考不考虑把这个哈士奇的图换掉?”换成可爱又软萌的猫咪也挺好的呀……
苏荇之正在复盘刚结束的那把狼人杀,反省着自己还是太过自负,自爆的时机有点早……
她随意抬头瞥了一眼弹幕助手,眉头微挑,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柏星棋的抗议:“不行!我家闹闹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换掉它?”
这话完,苏荇之这才注意到发送这条弹幕的粉丝是个生面孔。于是她想了想,决定有必要参考一下新粉丝的意见:“那我下次直播的时候,给你换成我家闹闹洗澡出浴图!”
谁会对一条狗的出浴图感兴趣啊喂!换成你的我差不多考虑一下……咳,少年住,别想太多。
柏星棋晃了晃脑袋,正听见耳机里少女在道别:“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喜欢的伙伴可以点个关注噢,性感哈士奇,在线玩狼人杀,大家了解一下~”
直播间的弹幕又开始刷了起来:[明明就是要抛弃我们去看洛阳的直播了!]
[为什么要去看那个臭男人的直播,是我不好看了还是你飘了?]
这些弹幕统统被苏荇之无视了,柏星棋正在字:“再多玩一把狼人杀?要不要一起开黑?”还没来得及发送出去,直播间的画面一黑,跳出一行字:“主播现在不在家,请改天再来!”
柏星棋莫名有些寂寞,自从他偶然有一次在狼人杀游戏中遇到这位女主播之后,看她的直播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他看向右上角的她取的主播id——“苏心洛”。
苏心洛,我心悦洛阳。
现在的姑娘追星都是这么热情大胆的吗?柏星棋有些不爽,关掉她的直播间。扭头对室友邱天明:“一起吃鸡吗?”
“来了来了!”邱天明本来正在一个人单排,一听他的召唤,立马退出游戏拉柏星期进组:“你今天怎么想着带我一起?”
柏星棋面无表情:“我开号,想低段位虐菜。”
邱天明:……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怎么回事??
一场游戏刚开始不久,柏星棋已经操纵着他的游戏角色拿下了恐怖的9杀,哪里有人他就往哪儿凑,一枪一个朋友。
“你今天不太对劲啊?吃□□了?”邱天明跟在他身后捡装备捡得美滋滋,柏星棋不沉迷添包,全部都便宜了他。
柏星棋开着镜,远处敌人晃动的脑袋,渐渐和直播间那只呆头呆脑转圈咬着尾巴的哈士奇形象重合,他犹豫了一瞬,没有立刻扣下扳机——敌人立马便消失在他的视野。
“唉,为什么要去看别的男人的直播,是我够不好看吗?”柏星棋突然没有没脑地嘟囔一句。
“你什么?”邱天明觉得自己听错了。
“没啥。”自己一定是魔怔了,等她下次直播的时候,坚决不给她刷礼物了!
然而柏星棋没有预料到的是,苏荇之居然整整停播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后——
“咚!”是重物砸在木地板发出的闷响声。
“嘶……疼……”苏荇之在地板上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用了足足5秒钟的时间,才勉强找回了一点意识。
“昨天,我喝多了之后给洛阳了什么来着?”苏荇之缓缓扶着沙发撑起身子,四肢依然有些脱力,面前的茶几上放了杯凉水,苏荇之端起猛地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一路从喉咙往下滑,刺激得她又清醒了几分。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洛阳的聊天框,想给她昨夜喝酒之后给他的那个电话道歉,编辑好一行字:“对不起,昨天喝多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卖萌的表情,自觉完美,点下来发送键——
【对方已不是您的好友。】
看到这句话,苏荇之只觉得刚喝下去的凉水好似冷到刺骨,让她不由自主地了个寒噤,理智一点点地回归。
昨夜,她喝多了酒,给洛阳了个电话,语气娇憨:“洛阳,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洛阳,我不想只当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不想当你的挡箭牌,我们明天见面好不好?”
洛阳的声线一如既往地清冷:“你喝多了。”
然后她便没有形象地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破碎不堪,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想要些什么。
“你这样已经违背我们的约定,我们可以结束了。”洛阳完便挂了电话,而苏荇之则哭累了之后睡死了过去……
一觉醒来,苏荇之已经丢失了洛阳宝贵的好友位。
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手机轻轻震动,一条微博消息弹了出来——
[洛阳:单身,勿扰。]
下面的回复大都都是:阳神考虑一下我!还有些迷妹更是带上了自拍。只有少部分人在追问分手的原因。
也是啊,洛阳是世界第一ADC,而苏荇之不过是他的直播间的一个房管,他们的结合曾经让人大跌眼镜,但他们的分开似乎是人们意料之中的剧情,无人关心因果……
追汉子真的好难啊!苏荇之似是脱力一般猛地向后仰倒在沙发里,把自己的头闷在抱枕中。
用闺蜜许思敏的话来:“四年啊!如果是我追个汉子追四年,娃都要下地了,而你的结局就是我哥他连你真名叫啥都还没记住!不争气!”
她也想争气啊,然而,她的剧本,好像一开始就拿的是地狱难度。
四年前,苏荇之将对洛阳的满腔情思寄托在那五页纸的情书中,然而只收到洛阳的一句话:“姑娘就要好好学习,不要想东想西。对了,我有女朋友。”
苏荇之当时羞愤得不行,暗自决定再也不要偷偷跑去高三教室看他了。然而少女时期的暗恋,越是压抑,却更在心中的角落生根发芽。
苏荇之的决心保质期大概只有三天,某天下课后,她便又拐去了高三的教学楼。然而,她再也没有在那个她熟悉的桌位上见到过洛阳的身影。
“我哥他爸坐牢了,他妈跟别人跑了。我们家想把他接回来住,他不乐意。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许思敏皱着眉头:“唉,世态炎凉,你我哥那么好一个人……”这段时间发生在表哥身上的变故让这姑娘极没安全感,时常发出一些不符合年龄的感叹。
“所以你们就没人管他了?”
“欸苏苏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叫我们不管他。是他不让我们管!从昨晚就没归过家,留了个纸条就走了。”许思敏瞪着眼睛争辩:“我哥向来有主意,我们真管不了。”
校园里没有了洛阳,苏荇之觉得食堂里的饭菜更不好吃了。直到她偶然在学校附近的网吧发现洛阳的身影。
那日,她其实只是路过时随意一瞥,但却瞬间认出了洛阳的侧脸。少年正聚精会神地敲着键盘,右手握着鼠标,苏荇之看不清电脑屏幕,但看那花花绿绿的样子,应该是在玩游戏吧。姑娘站在玻璃窗外,看了许久,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我哥他不来上学,整天游戏。苏苏这可怎么办啊。”许思敏像个大人似的发愁,中午饭也吃不下,一看苏荇之,竟然一改前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啃鸡腿啃得香甜,狐疑问道:“你不喜欢我哥了?”
“怎么会!”
“我哥都堕落成这样了,你居然还吃得下饭!他以前是年纪第一,要上清华北大的!”许思敏气的敲了一下苏荇之的脑袋。
苏荇之莫名其秒地抬起头:“我喜欢你哥又不是因为他能上清华北大。”
“那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好看啊!”苏荇之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后来,网吧也不见了洛阳的身影。再听洛阳的消息时,他已成为阳神,为TG战队捧下LPL全国总冠军奖杯,挺进世界赛,他的照片登上了杂志,封面上写着:“我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彼时苏荇之刚读高二,在读文还是读理中纠结,少女掏钱买下了那本杂志,手指划过封面上“世界冠军”的字样,突然发现,好像洛阳和她的距离,再也不是教室抑或网吧的那扇薄薄的玻璃窗了。
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大概就是现在——好吧,他已经和她‘分手’了。苏荇之先是混成了洛阳直播间的房管,后来洛阳又承认她是正牌女友,成为粉丝转正的经典爱情故事,引一众粉丝艳羡。
然而苏荇之心知肚明,洛阳的初衷就是想找个听话的挡箭牌而已,他样貌出众女粉众多,电竞圈时不时就要扒出一些关于他的绯闻,纵是捕风捉影,也让洛阳不胜其扰。索性让她来做挡箭牌,省事又省心。
只可惜,现在又回到原点。
苏荇之下意识点开虎牙直播,排在首页的依然是洛阳的直播间,然而今天,她该用什么立场点进去看呢?
又要换个马甲吗?
从骨子里涌上来一股深深的疲惫,追光太久了,她有些累了。
苏荇之关掉虎牙直播,开熊猫TV,登陆自己的大号“苏心洛”,粗略调试了一下设备,点下了开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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