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外。

    “肖队, 那个方程肯定是故弄玄虚, 不用理他。”一同审讯的民警一边走一边道。

    肖队长没话。

    变-态杀人狂的思考逻辑常人无法理解, 但身为警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每一句话。

    肖队长拿出手机，给方琳过去电话。

    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肖队长蹙眉：“李，你带两个民警到方琳家里暗中守着，我怕事情有变。”

    “啊……？哦, 好！”

    与此同时, 易潇刚从空中降落不久。

    方程被抓后, 易潇尽量做些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原主重生后, 易潇为抓捕犯人所做出的努力全部会作为珍贵的记忆遗留给原主。

    易潇不想把自己的坏心情留给方琳。

    只是她无法改变的事情仍有很多——

    随着方程被抓，之前被警方失误逮捕的杜伦即刻被释放。

    在杜伦被警方释放的同时, 传中杜伦的神秘男友终于现身。男友主动在个人微博上为杜伦作证, 杜伦在四起案件发生的那几天里全和他在一起度过。

    男友是时下当红的明星鲜肉, 女友粉无数。为了保护杜伦挺身而出，需要极大的勇气。

    警察们听这消息后才明白, 为何杜伦当初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让他的男朋友出来作证。

    鲜肉的事业因为此事受到了主流媒体的批判，同时却获得支持LGBT群体的好评, 他为爱出柜，十分勇敢。鲜肉的女友粉出乎意料地没有集体脱粉, 仿佛自己爱的明星喜欢男人反倒成了加分项目，对鲜肉的追捧愈来愈深。

    然而媒体很快联想到杜伦还有一个谈婚论嫁中的女友方琳。

    敢情鲜肉一方面趁着LGBT的热潮吸粉，另一面纵容自己的男友骗婚？

    事情的风向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杜伦和鲜肉背负上了“骗婚GAY”的骂名。

    方程是连环杀手一事警方控制着不让外泄。上次警方贸然抓捕杜伦导致杜伦陷入深深的舆论风波抬不起头, 这次在案子移送检察院前坚决不能透露犯人是谁。

    无论是杜伦，还是方程，这其中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媒体和公众的视线——

    方琳。

    正如此时，易潇刚一下飞机，领组老大便通知到她：

    “方琳，机场外好像有很多记者等着采访你，你呆会儿戴上口罩帽子走吧，心点。”

    易潇还没话，同事江宇插话道：

    “方琳，我送你吧，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江宇一顿，“而且还有记者蹲你。”

    “……”

    这话十分耳熟，易潇眯眼想了想，好像上一世方琳死前那一晚，江宇也了这番话。

    如今想来，那一晚弟弟方程早已守候在家附近，亲眼目睹江宇把方琳拥在怀里的亲密画面才起了杀心。

    那晚方琳在绝望之中给弟弟去求救电话，可没想到，门外的人关掉手机铃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姐姐”，勾唇笑了笑。

    那一晚方琳把电闸归位，家中亮灯，灯光照亮了门外人的脸庞。

    给弟弟过去的电话迟迟未接通，方琳倏然觉察到窗外传来一股灼热的视线，侧头一看，二十多年来，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张脸就在面前。

    “方、方程……？”

    方琳死前知晓了真相，那个夜夜来骚扰她的人正是亲弟弟方程。

    真相一直藏在心中，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

    易潇谢绝了江宇的“好意”，独自一人车回家。

    窗外的路灯不断向后退去，骑自行车往家赶的行人恨不得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清前方的路。

    记者听到方琳这两天飞外地，今晚回C市，一窝蜂守在机场，家附近反而静悄悄没人。

    易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一路上都在想事情，回家才拿出手机开机。短信提示肖队长给她过两个电话。她回拨过去，电话那头肖队长难掩震惊：

    “方姐，犯人不只方程一个……你赶快来趟公安局！……不，你等着，我让民警去接你！”

    易潇到了公安局后，见到了所谓的另一个犯人。

    易潇对这个犯人丝毫没有印象，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次都没和他过照面。

    犯人看上去和方程年龄相差无几。C市在本省的南部，此人住在本省北部。

    肖队长把方程在网上发布的帖子的印文档交给易潇，易潇快速翻阅几眼，又抬头盯着视频监控画面上的犯人面孔。

    “肖队长，这难道是……模仿作案？”

    “就是模仿作案。 ”

    方程把自己的杀人经历匿名发布到网上后，帖子下绝大多数人以为楼主在编故事，只有一个人信了楼主的话，主动留下联系方式。方程主动联系此人，要求他根据帖子的内容杀一个人，并将受害人的肢体割下来送给他。事情做成，今后两人便可建立正式的合作关系。

    犯人照着方程的指示去做了。

    方程选好受害人，另一名犯人负责实施。

    事后，犯人将尸块面交给方程。两人同时还约定，如若方程不和他联系超过两天，另一名犯人便继续完成犯罪，以混淆警方视听。

    方程在公安局接受审讯长达五天，以为同伙在外已经对方琳动手了。他亲手教过同伙如何作案无声无息。事实上方程骚扰方琳之后，便将方琳的生活作息规律、工作环境等私人信息全部告诉了同伙。

    方琳是空姐，有时会因航班变更等原因导致工作时间不定。这样生活不规律的人，就算当天死了，第二天也不一定会被发现。

    同伙一定不会失误。

    狱中的方程这么盘算着。原以为已经过去了五天，同伙一定已经动手，可预料之外的是，易潇为避免媒体骚扰而主动提出多在外飞一班，同伙蹲守两天没等到易潇，第三天再去时警察已经守在附近。

    模仿作案的犯人心态不如方程，在连着被警方审讯三天三夜后，终于交代了他知道的所有犯罪事实——

    方程首先根据如厕视频寻找和姐姐相像的受害人，查清他们的个人信息，随后对受害人进行跟踪骚扰，最后下手强-奸杀人。

    模仿作案的犯人亲自实施了第四起案件。和方程不同，他更加胆大，在深夜跟踪晚归的受害人时，竟会直接跳到受害人面前戴着恐怖面具吓唬受害者。

    根据模仿作案的犯人交代，方程决定对自己的亲姐姐动手后，话突然多了起来，整天在网上和他讨论怎么下手更安全。

    “我姐她在外头租房住，旁边就是房东家，在家下手不太方便。”

    模仿犯：“有其他人不定更好。书上不是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隔了几天，方程又和他：“你的对。这个房东真是帮我大忙了。”

    “房东？”

    “那房东有梦游症，我那天晚上去我姐家，亲眼看见他梦游着到我姐窗户前扒窗户。警察好像还介入这事儿了，以后我动手就更方便了。”

    “可不是，有啥事都推房东身上就行了，反正他和你姐住的那么近。”

    方程在动手前会长期跟踪受害人一段时间。他白天在建筑工地搬砖，靠着一张好嘴皮子和包工头关系不错，顺势把活儿交给其他人做，以便给晚上留出精力，跟踪受害人。

    方程后来还发现姐姐忽然在门口装了很多监控器。那晚他伪装成房东，将所有监控器一一拆除，随后拿起石头砸向姐姐家的窗户。

    肖队长断，问道：“那块石头上的血迹，方程有没有和你交代是怎么回事？”

    “那本来就是房东的血，好像是房东流的鼻血滴在石头上了，房东自己没注意，方程跟踪他发现的。好像方程还买了件和房东一样的夹克……？”

    模仿犯抿了抿嘴：“他那天特激动地和我想到了一个吓唬他姐姐还不用被抓的好方法……方程他真厉害啊，能想出这么多好方法，我这个笨脑子就不如他。”

    ……

    方程始终不肯交代作案事实，但警方手握铁证和模仿犯的证词，案子不久后便被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

    这一天警方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为了避免其他人模仿作案，警方将一部分血腥案情和犯人作案手法隐去之后向外界公布了本案相关信息。

    本案中方琳身份十分特殊，几次都成为案情的关键人物，受到媒体和大众的关注，犯人是方琳的弟弟——方程这一事实一旦遭到披露，方琳接下来的生活将充满众人的指责。

    肖队长和易潇商量后，将方琳受到方程深夜骚扰的事实作为案情的一部分公之于众，方琳成为潜在的第五名受害人。

    一旦贴上“受害人”的标签，方琳在舆论场中可以博得大众的同情，尽可能减少流言蜚语的伤害。

    警方发布会之后，各大新闻媒体到C市对本案进行深入采访调查，试图将案情背后的故事公之于众，可惜本案最直接的几名相关人士已经搬走——

    易潇向航空公司申请外派三年，三年后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回C市工作。

    航空公司高层知悉方家发生的事，出于公司关怀，刚好公司也要在别省建立办事中心，便派方琳到其他城市工作。媒体问起航空公司关于方琳的去向时，公司盖然回避，不谈此事。

    杜伦和他的鲜肉男朋友因骗婚遭受网络暴力，一个做不下去生意，一个没法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两人索性拿着这些年积累的资本到国外逍遥，并准备在国外注册结婚。

    至于杜家父母，二老一心想掩藏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可如今木已成舟，再也无法挽回，只能任由儿子去了。

    房东建立原味论坛、组织偷拍一事也在方程的连环杀人案的发布会上受到曝光，房东在监狱里服刑，妻子女儿不知所踪。

    后来易潇去医院听，医生房东家女儿前不久治好脑震荡后已经出院。

    想必房东太太也觉得无法再在C市继续生活下去，卖掉在C市的几套房子，搬到他处，另寻出路。

    唯一留在C市的便是方琳方程的父亲了。

    这段时间大大电视台的新闻全在报道方程的连环强-奸杀人案，医院里上到院长下到临时工，无人不知这位罹患糖尿病的患者正是连环杀人犯的父亲。

    新闻中提到方程作案很大原因来自父亲的家暴。

    医生护士们有时候偷偷躲在房门外看着这个枯瘦如柴的老头。

    ……家暴么？

    这老头平时在医院和大家相处得不错，和同一病房的病友之间来往密切。

    老头总是温和慈祥地笑着，有时候看到临床的同龄老头床前围着家人，也会在旁边自言自语地喃喃：

    “真好啊，真好啊……”

    他还给来医院探病的孩分糖吃。

    唯一令医生护士们不解的是，老头的家人几乎不怎么来看他。

    偶尔女儿来医院交一趟医药费，匆匆放下一些水果也就离开了。

    老头晚年生活太凄惨。

    “这老头的孩子也真是不孝顺啊。”

    这话的医生看到方程的新闻后闭上了嘴。

    自方程犯罪的事实被报道后，老头再也不开口话，不对人笑，也不给孩分糖果。

    他就那样每天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屋子的病友们也不再搭理他。

    偶尔，病友们私下里谈到这件事，睡在方父旁边床位的老李头儿讲到：

    “他晚上还是会话的。有一次我晚上做梦惊醒，就听见他在旁边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

    “听不懂的话？”

    “是啊，听起来不像人话，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不过有一次我好像听到他了一句对不起……现在这话还有啥用呢。”

    没有用。

    方父就算穷尽剩余十多年的寿命，也无法赎清他的罪孽了。

    作者有话要：　　这个故事结束了！

    接下来如果计划不变，会写两个短篇：

    先写【公交地铁顶顶族】，这是一个关于一群在公交和地铁上瞄准年轻女性、用下-体猥-亵她们获得快感的一群边缘人群的故事，大概两三章的样子_(:з」∠)

    然后写【惊魂孤岛食人魔】，不长，三万字以内_(:з」∠)非常适合当作厕所读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