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父母二人走进船舱, 将衣服扔到科长旁边。

    沈怡母亲给科长松绑, 一边解绳子一边：

    “囡囡, 把衣服穿上。”

    科长瞪了瞪眼睛，默默穿好衣服。穿衣服时顺手摸了下口袋, 发现装在口袋里的东西全被掏空，还好，别在袖口的纽扣状微型摄像头和缝在肩线处的微型麦克风还在。

    穿好衣服, 科长站在角落处, 悄悄抬起眼帘, 盯着面前两人。

    ……难道沈怡父母就是这段时间桃源村女孩失踪事件的幕后黑手？

    老两口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很难和绑架犯联系到一起。

    就算是，他们到底是怎样和国际人-口-交-易这样的犯罪组织联系的？

    科长脑子里有些混乱。

    沈怡母亲捡起地上的麻绳：“囡囡, 你过来, 委屈你一下, 咱还得把你绑着。”

    科长没有动，反而向墙壁缩了缩。

    沈怡父亲一吹胡子, 急躁地指示：“别废话，直接上去绑了不就成了。”他夺过沈怡母亲手中的麻绳, 粗鲁地将科长绑住。

    科长全程没吭声，怕声音暴露本体。这对父母也是村子里的人, 想必对科长伪装的女孩很熟悉。

    两人随后离开船舱，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去隔壁船舱休息了。

    科长这才缓下神经，侧头对着肩部麦克风呼唤：

    “喂？喂？有活人在吗？”

    对面半天没动静。直到他等的快睡着了, 耳麦里才传来易潇的声音：

    “科长，你还好吗？”

    “不好。”

    科长翻了个白眼：“沈怡的父母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推理错，桃源村最近的失踪案件都是沈怡父母做的。”

    易潇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手中的桃源村记录档案：“我手上有一份几十年前的桃源村档案，里面桃源村的人腿部肌肉欠发达。普通人上蹲式厕所三五分钟也没事，但桃源村的村民蹲一分钟就支撑不住了。”

    科长：“这和案子有关？”

    易潇：“五个女孩都是在夜晚外出上厕所时失踪，就像我白天的一样，也许女孩真正遇到绑匪的地点就在厕所。绑匪就是看准女孩们腿部酸麻的时机，让她们无法反抗无法逃跑。”一顿，接着，“能知道这种细枝末节的人，肯定是在桃源村一直生活的村民了。”

    科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望着窗外的夜幕，心情复杂。

    当天夜里三点左右，这艘船行驶到码头。沈怡父母强行给科长灌下安眠药，将他装进麻袋，搬运到一艘天明即将出航的渡轮上。

    安眠药对这副伪造的身体不奏效。科长假装昏睡过去，听见沈怡父母和渡轮上的接头人了几句话，接着自己整个人连麻袋被扔进了黑乎乎的货舱里。

    另一边，法莉根据科长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进行定位，找到了这艘即将从F国东南沿海港口出发的渡轮，并联系港口管理局，确定了这艘渡轮的航线与目的地。

    果然，渡轮即将开往G国。

    F国与G国远隔一片汪洋大海，以这艘渡轮的航行速度，恐怕要两天时间才能抵达G国海岸。

    易潇把相关信息告诉躺在麻袋里的科长。科长听完放心地拿自制刀划开麻袋。

    “也就是我还要在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呆整整两天？”

    易潇喉咙一哽：“总比立刻就被送去死亡竞拍要好得多。”

    “……”

    货舱里的空气沾染着一丝大海的盐腥味，科长眼角抽了一下，本能地抵抗这个难闻的味道。

    他想找个地方靠着休息一会儿，于是造出一个锂电池一般大的便携式照明灯，开灯一看，吓了一跳——

    整个货舱堆满了大大的箱子，唯独中间这块空地，堆着几十个大不一的麻袋。

    科长一个个解开麻袋的绳索，一看，每个麻袋里都躺着一个人。

    有女人，有孩。

    其中有五个女孩五官精致好看，面容兼具东西方特点，不出意外，正是桃源村这段时间失踪的五个女孩。

    ……

    另一边，“死亡交易所”首页信息已经更新。在新一批出现的交易对象列表中，桃源村失踪的五位女孩全部位列其中。

    法莉通过追踪“死亡交易所”网站的这次更新，又找到十几个十分可疑的地址，于是联系身在F国的柯奇，让他一个个去调查。

    易潇和科长核对名单，发现这次更新的几十名交易对象，除去科长外，此时全都在渡轮的货舱里。

    毫无疑问，绑架科长的这一团伙正是经营死亡交易所网站的幕后黑手。

    至于沈怡父母为何会参与其中……易潇心底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为避免草惊蛇，易潇请求当地公安机关协助，请他们到桃源村隐秘监视沈怡父母的行动，并将科长伪装的那名女孩带出村子，以免暴露。

    处理好一切后，易潇看一看时间，渡轮还有三十时到达G国。

    货舱里被绑架的女人孩们这时一个接一个醒了过来，发出呼喊声和哭声。不一会儿，三五个男人来到货舱，再次给哭喊的人强灌安眠药。有的人许是吃了太多安眠药，身体已经逐渐适应，安眠药不起作用，这些人便干脆拿棍子把女人晕。

    “都安静点儿，听见没？！”

    男人挥着棍子威胁道。

    接着，他们把麻袋口勒在女人孩的脖子上，给她们呼吸的空间。嘴里塞了麻布，身上绑了一圈绳子，无法叫喊也无法动弹。

    科长在麻袋里装睡，没有引起太大注意。男人走过来给他解开些麻袋口子。

    等男人们走到货舱其他地方，科长眼睛悄悄睁开一道缝儿，看见了几十个坐在麻袋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孩。

    有的孩刚刚醒来，哭着喊着叫妈妈，男人不耐烦地上去扇了孩两巴掌，接着灌药，嘴里着一连串难听的脏话。

    没想到孩越哭越大声，男人揪住孩的引领把他抬到空中，伸手又准备给孩两巴掌，旁边瘦瘦的男人抓住他，劝道：

    “忍着点儿，别动手，头儿了，脸上不能挂彩，影响价钱。”

    “……我他妈最烦孩了。你管管这个。”

    货舱里氤氲着一股极其压抑的空气，混合着海风的盐腥味，让人无法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货舱里终于安静下来，看守的两个男人相继走出货舱去休息。

    科长这才动了动身子，对着麦克风：

    “……我们行动要快。”

    ……

    易潇和法莉从麦克风中听到全过程。法莉全程咬牙，一边大大咧咧用易潇听不懂的语言骂街，一边加快手上的速度，用敲代码来缓解心中的愤懑。

    远在G国的柯奇在两天时间内将法莉确定的十几处可疑地点调查个遍，也没找到这伙人的所在。

    在暗网匿名性的翅膀之下潜藏着无数复杂的网络科技，人们无法轻易找到对方的所在，正是这一点给地下交易提供了可能性。

    法莉不服输。她在IT方面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击，连续查出十几个地址竟然都是假的。

    “我要疯了。这些可怕的直播画面IP地址很固定，明明应该很容易查到的，为什么都是假的……”

    法莉一边一边吐槽，敲击键盘的手指却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易潇在自己电脑上看着那一段沈怡被虐杀的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中的声音通过电脑扬声器传出来，郁闷中的法莉听见，问：

    “那个视频很特殊吗？亲爱的易潇，你已经看了三十六次了。”

    易潇按下暂停键：“我总觉得这个视频有些异样。你看，就是那个水龙头。”

    法莉扭过头来，看着画面上位于房间右侧的水龙头，撇撇嘴：

    “那就是个普通的水龙头。”

    “为什么在这个房间会有水龙头？……这个空间里除了人架子就是旋转头颅的机器，唯独这个水龙头没什么用。”

    法莉皱眉：“其他直播间里也只有虐杀机器，空间布置非常简洁……这个水龙头有问题。”

    法莉当即着手对沈怡死亡的视频进行解析。没一会儿，她右手握拳捶在桌面，惊呼着叫易潇过来看：

    “这个视频画面被技术处理过！我的天，视频原本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易潇抿了抿唇：“……画面上有重要信息被人为抹去了。法莉，你能还原视频吗？”

    “这我最拿手。”法莉点开电脑中一个软件，“这段时间我天天在研究视频回溯，正好能派上用场。”

    易潇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在法莉复原视频时，易潇点开死亡交易所网站，网站右上角有精确到毫秒的时间显示。

    再往下看，每个视频窗口都展示着不同形态的虐杀直播。

    在页面底部有一行字：

    【当前在线玩家：560345人】

    易潇脊背一凉。

    比起买卖人口、组织死亡竞价的幕后黑手来，这五十六万花钱买人命、享受虐杀过程的玩家才最为可怕。

    他们就生活在你我身边。

    “我的天……易潇，你快来看！”

    法莉的惊呼声将易潇拉回现实。

    “怎么了？”

    法莉按下播放键，播放了沈怡被虐杀的还原后的视频。

    只见还原后的视频中，沈怡依旧被绑在X型人架上，不断挣扎哭喊。

    但也仅限于哭喊。法莉快进播放视频，视频全长一个半时左右，直到最后，沈怡依旧被绑在人架上挣扎哭泣，却未出现那个可怕的旋转头颅机器将她虐杀致死的画面。

    “法莉，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孩子被虐杀的画面是人为制造的……！有人在这个原始视频上添加逼真的特效，像那些血腥电影中的特效一样，然后合成了这个女孩被旋转头颅机器虐杀致死的画面。”

    易潇眼神一滞：“……这么来，沈怡很可能还活着。那伙人既然拿假视频做直播，明他们还不能……或者不想杀沈怡。”

    “很有可能！……等等，不对，我的天……易潇，你看，这些直播画面也根本不是完全的直播，而是已经录制好的视频上传的！”

    法莉恍然大悟，两只手终于从键盘上移开，兴奋地拉着易潇的衣袖：“难怪我查直播流的地址一直出错，这些根本不是直播，就是录播……或者半直播！”

    易潇眼前一亮，立即联系科长。

    她对着麦克风“喂”了好几声，科长那边也迟迟没有回应。

    易潇心底一沉，：

    “法莉，你查一下科长他现在到哪里了。”

    距离渡轮出发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八时，这艘船应该差不多要抵达G国了。

    法莉调出科长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定位图一看，那个绿色的点停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根据系统统计，这个绿点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过了。